张依一也不管自己的东西了,跟着余小容就往鱼塘跑。
“怎么跳塘了?”张依一只觉得头皮一阵发紧,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跳了鱼塘。
“还不是陈铁军那个挨千刀的,勾搭的那个女人怀上了,上门恶心玲子姐,说玲子姐是不下蛋的母鸡,玲子姐受不了跑了出去,谁成想跳塘了。”
“翠翠,你的东西!”反应过来的小何在身后大喊。
“你把车和东西都放团部,再给医院打电话,让他们尽快派医务人员过来,我去鱼塘那边看看。”刘恪非说完,便跳下车,长腿一迈疾步朝鱼塘走。
走到小跑着的张依一和余小容身边时,就听她气喘吁吁地说:“昨天晚上上课的时候,我就发现她不对劲儿,我怎么就没有多注意一下,我应该多开导开导她的,变了心的男人早该一脚瞪了。”
“玲子姐和你不一样,你跟狗子哥又没圆房,玲子姐嫁到陈铁军家八年了,又不能生,她离婚了不好找。”
“不好找就不找,自己一个人过也挺好的。”张依一嘁了一声。
这时,张依一看到刘恪非正从自己身边大步走过,忙喊住了他:“刘政委,这种婚内出轨,道德败坏的军人,部队不会不管吧?”
“不会!”刘恪非脚步微顿,淡淡地甩下两个字,大步朝前走了。
张依一和余小容几乎是与刘恪非同时到鱼塘的,鱼塘边上围了很多人,有战士,也有家属。
“刘政委来了!”众人看到刘恪非,自觉地让开了一条道。
“玲子姐!”余小容喊了一声葛银玲,蹲在她的身边,捂住嘴哭了起来。
葛银玲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脸色没有一点血色,湿透的衣裳贴在身上,更显得人瘦骨嶙峋。
“采取措施了吗?”刘恪非看着两个浑身湿透的小战士问,很显然,人是这俩战士救上来的。
“刚捞上来,我们现在就给她倒水。”其中一个小战士说着,抄起了葛银玲的手臂。
“慢着,不能倒水!”张依一眼看着那俩战士就要抬起葛银玲,急忙大喊一声。
两个小战士停下了手,抬头看着刘恪非,其他的战士们则是狐疑地看着张依一。旁边的几个家属,看向张依一的目光有些怪异,有两个女人的目光甚至不善了。
人命关天,张依一也顾不得这么多了,露馅就露馅,反正现在到处都在破除封建迷信,也没人会把她当异类烧死。
于是,她很严肃地看着刘恪非说道:“倒水会让溺水者在昏迷的情况下,将胸腔中的水呛入到气管中,极有可能会导致窒息。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倒水时会增加呕吐物吸入,增加二次窒息的风险。”
让张依一意外的是,刘恪非竟然没有认为她胡闹,还认真地问她:“现在要急救?”
“嗯,现在赶紧给她做紧急救护,救护的时间越早,生存的几率就越大。”
“好!”刘恪非果断地说了声好。
“我跟你配合,你给她做胸外按压,我给她做人工呼吸。”张依一不假思索地说。
刘恪非先将围得密不透风的人群疏散,保持空气畅通,又让一个小战士托住葛银玲的脖颈,让她保持仰头抬颌的姿势。
接着,他便屈膝跪在了地上,找准了位置,将一只手的后掌放在葛银玲的胸骨上,另一只手放在那只手的上部,手掌向下,两只手之间互锁,双手开始进行胸外按压。
那边,张依一将葛银玲的口腔清理干净,在刘恪非按了大概三十下左右,张依一抬起她的下巴。捏住她的鼻孔,进行口对口呼吸。
大家屏住了呼吸,看着刘恪非和张依一对葛银玲进行救治,一时间,现场安静得仿佛静止了一般。两人配合默契,按压和人工呼吸交替进行。
“动了,动了!”余小容带着哭音大喊了一声,“玲子姐动了!”
葛银玲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眼泪顺着苍白的脸颊不停地滑落下来。
张依一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说不出是紧张还是疲劳,几乎没有了一丝力气。
余小容半抱着葛银玲,一边哭,一边为她顺着胸口,“玲子姐,你咋这么想不开啊,那种狼心狗肺的东西,值得你为他去死吗?”
葛银玲靠在余小容身上,目光呆滞,就像一个破败的布偶毫无生气。
驻地医院的医务人员赶过来了,一个戴眼镜的男医生脖子上挂着听诊器,白燕背着药箱,还有两个像是护工一样的中年男人抬着担架。
白燕走到刘恪非面前,扬起一张楚楚动人的小脸,羞怯地看着他:“刘政委,幸亏你懂得救护,及早地采取了措施,要不然,病人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医生用听诊器给葛银玲听了一会儿,抬头对刘恪非说道:“病人现在没有生命危险了,送到医院观察一晚就行了。”
刘恪非点了点头,抬腿就走,刚走了一步,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看了眼坐在地上毫无形象的张依一,说道:“你的东西别忘了!”
张依一缓过来了,身上也有了力气,她慢慢地站起身,用手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准备去团部拿她的东西。
“什么东西?”见刘恪非走了,白燕一张小脸顿时变得精彩纷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张依一玩味地看着白燕,她已经闻到了一股绿茶的味道。这女的很有绿茶的潜质,应该说,这就是个小绿茶。
婚宴上突然伸出的那一脚,怎么看都应该是赵琴的做派。可谁会想到,这个看起来没有任何攻击性,自带柔美光环的的小白花,会是个灯下黑。
白燕不屑地瞥了一眼张依一,压低了声音轻蔑地说:“上不了台面!”
“怎么,不装了?你能上台面就不会打探别人的隐私了,更不会偷偷绊人一脚!”张依一走到白燕身旁,轻嗤一声,“不过,我还得谢谢你,谢谢你的那一脚,给我和刘政委制造了接触机会。”
白燕用力握紧了拳头,紧咬着嘴唇,克制着不让自己失去理智。这个村姑太可恨了,居然敢挖苦她!
“白燕,你干什么呢?快过来帮忙。”男医生催促着白燕。
两个护工将葛银玲抬上担架,余小容跟着葛银玲去了医院。张依一让她不用担心家里,自己先回去做饭,吃了饭就去医院替换她。
张依一到了团部,见小何正站在吉普车前等着她,让她很是过意不去:“小何,真不好意思,让你等我。”
“没关系的,你也是去救人。我听蒋小虎说,你可厉害了,和刘政委互相配合救了葛嫂子。”小何和张依一来回聊了一路,对她的印象本来就好,又听闻她还懂的救护,对她更加佩服了。
“那我回去了,其实也不算是我和刘政委救了她,全靠那两个战士及时的跳下水救人。”
“嗯,你回去休息吧,你眼睛还肿着呢!”小何对张依一印象更好了,这是个不贪功的姑娘。
张依一从团部回到余小容家,见栅栏门大敞着,毛娃一个人蹲在院子里玩。
小家伙正无聊地拿着小棍子在地上画着圈圈,抬头见她抱着一堆东西进来,立刻扔了手里的棍子跑过来,“翠翠姨,你买啥好吃的啦?”
张依一将烧鸡和面包递给他,促狭地说:“你个好吃嘴,小鼻子真灵,咱们晚上吃烧鸡,面包留着明天早上吃。”
“哇,吃烧鸡了!”毛娃捧着烧鸡和面包,陶醉地吸了吸鼻子,“真香!”
张依一被毛娃贪吃的小模样萌化了,忍不住捏了捏他的小鼻子:“馋猫!”
将东西放回配房,张依一领着毛娃去厨房洗手。在毛娃期待的小眼神中,从纸袋里拿出一个小面包出来:“先吃一个面包垫垫,剩下的明天早上吃。翠翠姨现在去做饭,毛娃乖乖地去玩,别乱跑。”
毛娃双手捧着一个烤得金黄的小面包,上面还撒着芝麻粒,一口咬下去,软软的,好吃的停不下来。
“翠翠姨,好好吃,你也吃!”毛娃乖巧地将手里的面包递给张依一,一双圆眼里像是藏着星星,亮闪闪地看着她。
张依一弯下腰,咬了一小口面包,轻轻咀嚼后咽下,趁机在毛娃白嫩的小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她越来越喜欢这孩子了,这孩子虽然调皮,却一点也不熊,非常懂事,和她亲得很。
要说这小东西,还真会长,专检爹娘的优点长,余小容皮肤虽然黑了点,但是五官长得好。赵长才五官平凡,皮肤却白皙细腻,完全不像个糙老爷们的皮肤。毛娃正好随了娘的五官,爹的皮肤。
那边,赵长才回到家,正好看到张依一抱着儿子的小脸猛亲了一口。
赵长才愣了,毛娃居然让翠翠亲他?要知道,这小子是最烦别人亲他的,连他这个亲爹都不让亲。
“长才哥,你回来了!”张依一忽然有点别扭,自从听到有人传她和赵长才的闲话,她现在单独面对赵长才,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爸爸,翠翠姨买了烧鸡,还有面包,面包可好吃了!”毛娃献宝似的,将手里的面包拿给赵长才看。
“翠翠,你浪费这钱干啥,你的钱要好好存着,以后给自己买嫁妆。”赵长才又看了下左右,问道:“你小容姐呢?”
“小容姐去医院照顾玲子姐了,玲子姐跳了鱼塘,被抢救过来了,正在医院观察呢,等吃了饭我换小容姐回来。”
赵长才还不知道这件事,闻言吃惊地问:“怎么跳鱼塘了?前几天不还好好的吗?”
“谁知道呢,估计是看不到希望了!”张依一叹了一口气,忙着做晚饭去了。
趁煤炉子上熬着米粥,张依一将烧鸡剁成一块一块的放进盘子里装好,又用地锅炒了一盘豆角,炕了几个玉米面饼。
做好了饭,张依一自己先匆匆地吃了,又带了毛巾和牙刷,端着一搪瓷缸米粥出了门。
张依一刚出家属院大门,就遇到了行色匆匆的李干事和高团长。李干事见她端着搪瓷缸,问道:“翠翠是给银铃送饭的吗?”
“是的,玲子姐现在不能吃别的,我给她煮了粥。团里晚上不用安排人了,晚上我陪玲子姐。”
李干事原本的怒意淡了些,声音温和:“辛苦翠翠了!”
张依一和李干事分开后,端着搪瓷缸继续赶路,
正走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愤怒的声音:“张翠翠,你个言而无信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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