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毒娘子往那个方向逃了!快追!”

    夜幕下的树林中,闪过一道道手持兵刃的身影,他们人人身形矫健,眼神中掺杂着愤怒与贪婪,迅速朝着那道在树林中游动的白色身影直扑而去,这其中不乏擅长使用暗器的,但始终无一人出手击落那道身影,所有人都默契地包围过去。很显然,毒娘子的手上,携带着他们渴望的东西。

    数十人的包围圈很快合拢,将“毒娘子”围困在中心。

    火把点燃,明亮的火光驱散了林中黑暗,一名面带刀疤的男子举着火把率先靠近,对着树上的那道白影道:“毒娘子,你无路可走,速速将一品圣莲交出来,我就饶你一命。”

    树上那道白影毫无动静。

    众人面色一变,欲要再凑近,那树上的白影忽然动了起来,还伴随着一阵噗噗的动静。

    “不好!她要使暗器!”

    众人齐齐退避闪躲,却没发现半点动静,不由惊疑不定地朝着那道白影望去,火把一支支凑近,大伙儿这才发现,那白影哪里是毒娘子,分明是一只被罩在白袍里胡乱扑腾的燕鸟。

    想到他们一路追着的“毒娘子”就是这东西,众人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刀疤男子铁青着脸怒道:“赶紧往回追!”

    一朵一品圣莲服下去,可增长三十年功力。这毒娘子本就一身毒功、心狠手辣,若是连一品圣莲也被她服下,还不知要在江湖中掀起多少风雨!

    数十名身形衣着不同,但兵器相似的武人朝着来时的方向疯狂追去。

    而被他们着力搜捕的“毒娘子”,此时正单手抱着一只玉盒,狼狈地躲进一处洞穴中。

    如果此时有人举着火把凑近了看,会惊讶地发现,这毒娘子和众人想象中艳丽邪气的面貌不同,她肤色白皙,面容秀美,若不是眉眼间含着江湖人的英气与桀骜,或许会被人错认成藏于闺中的千金小姐。

    实际上她也并不是真正的毒娘子,她名林善舞,是一个中了剧毒,以致内力无时不刻不散发毒性、因此被迫担了毒娘子全部恶名的无辜人,而真正的毒娘子,早在给林善舞下毒时,就被林善舞一剑捅死了。

    倒霉的林善舞,在杀死那个对她下毒手的女人时,并不知道她的兵器里有毒,等到要找解药时,毒娘子已经死了。

    这些年她被人当做毒娘子四处追杀,身上的毒又总在月圆之夜折磨她,搅得她满身疲惫。

    她进入洞穴后,还不忘用杂草藤蔓掩盖洞口。这个洞穴中还有一具男子的尸体,至少死了有两三个时辰,身子都凉了。

    林善舞将他往深处推了推,打算等她恢复后,再找个地方将这具陌生男尸葬了。

    她受伤颇重,只能沿着石壁慢慢坐下。而为了引开追兵,她那件白色的外袍已经丢了,此刻身上只有一件暗绿色的衣服,其上有好几处地方被兵器划破,露出鲜血淋漓的皮肤。

    不过她并不在乎这个,能在那群人的包围中抢到手里这个东西,已叫她欣喜若狂。

    她如今所在的地方,叫万灵山,传说中生长着无数天材地宝的洞天福地,是无数武人梦想踏足之地。她原以为这只是个传说,偶然得知武林中一个门派寻到了万灵山的入口,才暗中跟随他们进入,却没想到传说是真的,她还在这里寻到了一朵一品圣莲!

    一品圣莲能解百毒,只要服下去,她就能解了体内之毒,再也不用背负“毒娘子”之名了!

    林善舞眼中爆出希望的光彩,她打开玉盒,一朵通体雪白、花蕊处微微透出红色的莲花,正静静躺在玉盒当中,她没有犹豫,将这莲花吞了下去。

    一品圣莲不但能解百毒,还能提升几十年的功力,从今以后,我就不用再四处被人追杀,不用再整日躲躲藏藏了!等伤势痊愈,我就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种田织布,或是开个小店,过正常人的日子,再也不要进入江湖……

    她这番畅想还未结束,心口处忽然传来一阵绞痛,被她用内力压制的毒.性彻底爆发!

    林善舞面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没了,她捂着心口栽倒在地,痛到连运起内力压制毒.性的力气也无。

    她这才知道,被她服下的圣莲是假的!

    想到夺取这朵圣莲的艰辛,想到她东躲西藏的窘迫,想到每月毒.性发作的痛苦……林善舞蜷缩在地上,眼中除了对命运的不甘与怨怼外,还有一丝茫然与悲哀。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我只是想活下来啊!

    为什么连这么卑微的愿望,都这么难呢?

    林善舞能清楚地感觉到生命的流逝,她面前的世界已渐渐暗了下来,神志也越来越模糊。

    意识越飘越远,林善舞不由想到了自己的上辈子,她原本只是个普通人,车祸死后转生到这个武侠世界,一心幻想着当个快意恩仇、英姿飒爽的江湖女侠,一直到后来才发现,原来那些主角口中轻飘飘一句“江湖险恶”,竟沉重到令她付出性命的代价!

    若是有来生,若是能有来生,我不要再踏入江湖,不要再卷入那么多是非恩怨,只愿做个普通女子,寻个普通人成婚,平安喜乐地度过一生……

    *****

    “吉祥如意秤杆上,福禄寿喜齐相来,命中良缘天注定,红锦挑开成夫妻!新郎官掀盖头咯!”

    此时,乐平县首富傅家宅院当中,张灯结彩、鞭炮齐鸣、敲锣打鼓、喜气盈盈……来来往往之人俱是眉开眼笑。

    一场喜宴从黄昏热闹到半夜,等到傅家管事送走最后一位客人时,忽然听见大少爷院子里传出一声惊叫,紧接着,便有吵嚷的动静远远传来。

    管事心觉不妙,连忙往大少爷的院落走去。只是他刚刚迈进大少爷的院门,还没来得及往里看,迎面就被个急匆匆往外跑的人影给撞了个正着。

    管事年纪大了,被那人撞得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他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抬头一看,竟是大少爷傅家宝。

    只见大少爷一身大红的新郎服,因着饮了酒,俊俏的面皮上红彤彤一片,而大少爷后头,还跟着一群丫鬟仆从,管事定睛一瞧,发现连新房里的喜婆都跟着跑出来了。

    究竟出了何事?

    不等管事问询,大少爷就推开他,大步往老爷的院子里去了。

    两个伺候大少爷的家丁连忙几步跟了上去。

    管事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敢贸贸然凑过去怵大少爷霉头,连忙拉住一个喜婆问发生了何事?

    那喜婆拍着帕子叹口气,竹筒倒豆子似的将原委都说了出来。

    “原先还好好的,大少爷也笑呵呵的,谁料盖头一掀,新郎官就不高兴了,说他要娶的不是这个,还说要找老爷算账去!这可如何是好?新娘子都给气晕过去了!”

    管事一听喜婆这么说就觉得不妙,后来听到新娘子晕过去,更加急了,想叫人去请大夫,抬头一见头顶贴着大红喜字的灯笼,便觉不妥,又赶紧让人将夫人请过来看看。

    院子里原本闹哄哄的乱成一团,管事左拉右扯,总算把一切安排妥当,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就见老爷夫人带着少爷一齐过来了。

    老爷走在前头,满脸怒色,夫人辛氏陪在身侧,正小声地劝说,大少爷……大少爷歪着头,不情不愿地跟在后头。

    管事的暗暗松口气。

    夫人带着两个有经验的婆子进房看新娘子,院子里其他丫鬟仆从全数退了出去,院门关紧,管事站在堂屋门口候着,就听见大少爷和老爷又吵了起来。

    大少爷嚷嚷说他要娶的是林家的二姑娘,不是大姑娘,这门亲事不作数。

    老爷说婚姻之事父母之命,拜过堂就是夫妻不容他任性。

    大少爷便说要和离,把老爷气得要抓东西打他。

    大少爷脖子一抬,指着脑袋道:“你打!往这儿招呼,将我打死了,好叫我下去跟亲娘团聚!”

    听少爷提起过世的大夫人,老爷气得脸色铁青,指着大少爷道:“逆子!你这逆子……”

    管事的见势不妙,正要上前劝说,就见一个婆子从房中奔出,对老爷喊道:“老爷,大少爷,大少奶奶醒了!”

    闻言,正梗着脖子跟傅老爷对抗的傅家宝愣了一下,浑身的酒意好似也散了几分。

    傅老爷冷哼道:“新娘子进门第一天就把人给气晕,你倒真是好本事。”

    傅家宝不甘退让,道:“过奖过奖,比不得老头子你。”

    傅老爷瞪他:“出了这档子事儿,你叫人家今后怎么出去见人?”

    傅家宝翻了个白眼,“那盖头下要是二姑娘,今个儿就没有这些糟心事。”

    傅老爷冷笑,“你倒还知道是糟心事。往日里也没见你中意二姑娘,怎的……”

    傅家宝打断他的话,“我不中意二姑娘是一回事,说好的二姑娘换成大姑娘又是另一回事。”他撸起袖子,满脸的不耐烦,“成亲这么大的事儿都能换人,哪天你们是不是能把我也给换了?”

    傅老爷气得想要拂袖而去,正巧这时候夫人辛氏从新房中出来,说道:“新娘子已经醒了,没有大碍,家宝赶紧去看看吧!”

    傅家宝扯着嘴角哼了一声。

    辛氏走近几步,小声对傅老爷道:“今个儿是家宝成亲的日子,你就不要再和他计较了。”又侧头对傅家宝道:“拜过堂就是夫妻了,今后你可要好好对待媳妇。”

    傅家宝烦躁道:“难道还能将人给退回去?”

    眼见傅老爷又要发怒,他一扭头,率先走了。

    傅老爷瞅见儿子身上的大红喜服,喘了几口气,暗道:今个儿是儿子的大喜日子,我且忍一忍,待明日再收拾他!

    于是带着辛氏和一众仆从离开了。

    院子里静了下来,连风吹灯笼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傅家宝方才顶撞傅老爷时嚣张得很,但这儿站在新房前,却有些踌躇起来。

    他此时醉意散了大半,也意识到自己之前做得不妥当,但要他低三下四去跟她道歉,他又拉不下脸来。

    可转念一想,他也没做错啊!分明就是林家和他爹联合起来,瞒着他把人给换了,他不跟他们林家计较已经是大度。

    想明白这点,傅家宝又理直气壮起来,一抬脚,踢开房门走了进去。

    一身红彤彤的新娘子就在那床上一动不动地坐着。

    傅家宝瞧了一眼,就见新娘子一对清凌凌般的眸子正注视着他。他心中一动,之前没瞧仔细,这会儿再看,这林大姑娘似乎比以前标致了不少。

    他从前一直觉得林二姑娘生得灵秀,但现在看来,娶了林大姑娘也不算亏。毕竟是姐妹俩,倒也不差多少。

    于是傅家宝在摆了酒水果子的桌前坐下,施施然道:“既然已经拜堂成亲,没法再改,我也只能勉强将就了。但只要你今后好好服侍本少爷,尽到本分,我就不计较今日这事儿。”说着翘起右脚搭在左膝上,冲那人道:“还不快来给本少爷脱靴洗脚?”

    对面久久未动,傅家宝不满地看过去,就见那坐在床上的新娘子抬着头,冲他微微一笑,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渗人。

    傅家宝不禁打了个冷颤,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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