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楚将军的威胁,乾荒狠狠的捏了捏手里的拳头,死死地咬着自己的牙,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隐忍着没有发作。
而三人中,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琴里将军也终于张嘴了,“不可能,要杀,便杀。”
对方随性至极的声音让几个人微微一滞。
面前的琴里将军长相俊美,不像武将,更像是戏园子演武生的角儿,一点都不像是传说中的那般厉害,陡然望过去,说是和白灯那一派的也有人信。
乾荒的呼吸微微慌乱,他明白,这是琴里将军的手段,可是,就算是手段,他也并不想让魏若水受一点点的伤。
转身看向太子,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是眼中却隐隐带着一丝恳求。
太子神色一滞,懂了他的意思。
这么多年以来,乾荒从来没有求过他,更从来没有麻烦过他任何,这还是第一次,他如此焦虑······
带着一种不管不顾的疯狂。
“好,我们可以放你们出去,但是,你们到皇宫门口之后便得放开父皇和乾夫人。君子一诺,我自会让你们安全的出长安,但是,若是你们违约,我们也绝不会心慈手软,相信我,绝对会让你们付出更高的,难以承受的代价。”
太子冷冷的承诺到,带着一丝威胁。
对面的楚将军急匆匆的反对道,“不行!乾夫人和皇帝是我们手里的人质,若是给你们,谁能保证我们一定能出长安,长安城门口我们再放!”
太子皱了皱眉,冷眼横过去,如在看一具尸体般的视线,让对面的楚将军微微一哆嗦。
“你以为,你现在有实力跟我谈判?我说能保证你们离开长安,就一定会放你们离开长安,不然,即使你手里拥有两个人质,你以为,我就奈何不了你吗?”
带着霸气的一句话让楚将军一顿,这才真的感觉到了太子早已不是原来的那个太子,他已经成长了,沾了血腥气,从地狱中归来,带着浑然无畏的气质。
晖王点点头同意了条件,楚将军和黄鑫也只得同意。
凌素被王全书控制着,尽管再三嚎叫祈求,晖王也没有多看一眼,带着魏若水等人便踏出了大殿。
于他而言,不论是胡伟,还是凌素,中间叛变为他的,随时也可能叛变为别人,从来都没有任何信任度,更不会让他放在心上。
走出大殿大门的时候,晖王这才发现,在几个人在太和殿中僵持的时候,外面不知何时,早已经下起了雪花。
大把大把的雪花飘洒落下,慢慢的如同一层薄薄的白雾笼罩了整个皇城,覆盖的严严实实,银装素裹,分外好看。
晖王微微一滞,这是今年冬日里的第一场雪,也是八年来,他见到的第一场雪。
看着面前这雪花纷扬,他喉中微动,慢慢的将身前的魏若水捏紧,步履微滞的走了出去。
乾荒等人一愣,这才看到晖王已经几乎凌空的右腿,他早已经被魏若水踹断了,然而,却似乎毫无感觉,每一步都走的稳稳地,利用着魏若水的肩膀作为支撑,一点点的走向宫门口。
所有人万分防备着,不敢怠慢,将士们刀剑相向,生怕晖王等人突然生变,于是跟着晖王和两位尊贵的人质,步步后退,握在刀剑上的手青筋尽露,充分显示着每个人内心的紧张。
一直僵持到皇宫门口,长长的一段路,走的如同几个世纪一般,几个人也终于停了下来。
晖王冷笑的倒抽了一口气,咬了咬牙,看了眼旁边早已准备好的快马,紧紧的捏了捏魏若水的胳膊,小声的伏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估计是来不及了,这个,就当是我给他的见面礼了。”
说着,便将一个银色的小镯子从她的身后塞到了她手上,狠狠地将她推离开来,被楚将军扶上马,便扬鞭而去。
不带有一丝犹豫。
被推离着踉跄了几步的魏若水一脸懵,疑惑的看着自己手里绣着芍药花的小银镯,一脸疑问,而乾荒却早已经扑了过来,将她一把搂入了怀中,紧紧的,险些要透不过气来。
楚将军将晖王送上马,也站在了自己的快马旁,这才放开了老皇帝,仓皇间,他眉间一凌,飞上快马之后,便一剑刺入了皇帝身后,急匆匆架马离去。
“父皇!”
太子睁大了眼睛,内心大恸,连忙奔了过去,将皇帝抱在怀内,无措的看着皇帝背后溢出的鲜血,却怎么按也无法止住,焦急的看到皇帝早已经黯淡了的神色,这才开始狠狠的握住双手起来。
“追。一定要给我击杀在长安郊外。尤其是楚将军,遇到后,杀无赦!”
太子怒吼道,早已经双目通红,带着浑身的绝望和肃杀之气。
一旁的琴里将军早已经带着人追了出去,身旁的胡嘉犹豫的看着自己弟弟的尸体,也狠狠的捏了捏拳头,架马而去。
魏若水被乾荒抱在怀中,如同失而复得一般,来回看了好几遍,直到确认除了脖颈处的伤其他都无事之后,这才缓缓的放下心来。
晖王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长安,这个被楚将军关了一个多月的长安城门,也终于缓缓的被打开了,由他亲自关上的,也终于······被他亲自打开。
那日,长安城内外的兵器声响持续了一天,血腥味经久不散,百姓们瑟瑟发抖的躲在屋内不敢出门。
所幸的是,战火并没有蔓延,没有人闯进平民房内,也无人伤害长安的百姓,战况一直固定在街道中,只有浓厚的味道和叮铃哐啷的声音警示着人们,这确实是场战争。
琴里将军带着所有的士兵出去,直追了几里地才追到了楚将军和晖王等人,将楚将军。黄鑫击杀至马下之后,所有人围绕着中间依旧没有一丝狼狈的晖王,默不作声,却警示性十足。
眼前这人,绝不是一位善茬,断腿如此,还能够保持如此冷静,绝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
谁都知道,这位晖王殿下才是此次叛乱的真正大头,而琴里将军也对此表明了深刻的尊敬,将刀剑指向他,恭敬的说道。
“晖王,跟我们回去。”
晖王并没有回答他,只是缓缓地抬头,看着天空越下越大的雪花,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白绒绒的雪顺着天空散落而下,盖在他的肩膀上、头发间、大氅外,留下一阵阵湿漉漉的湿意。
小的时候,母妃经常抱着他坐在皇城的长廊旁,看着院子里细细散落的雪花,笑的温柔。
“这雪啊,素来最是公平无私。你看,它不分贵贱,哪里都落,不论是污秽的泥垢地,还是金贵的皇城墙,只要有它,哪里便是雪白的,它遮盖住所有的肮脏和丑陋,只露出洁白的一面,让天下万物都保持一致。”
“小时候,母妃总是喜欢在外面打雪仗,一玩儿有时候就是一整天,不知疲累。不知道这么多年了,外面有何变化了,啊······好想出去看看啊。但是,估计这辈子都出不去了。瑾瑜,以后你要是出去了,记得替母亲看看,这外面的雪,是不是也像皇宫里的一样,这么寒冷、没有一丝温度。好吗?”
小小的晖王那时不懂,只缓缓的点头,奶声奶气的说,“好。”
晖王叹了口气,缓缓的睁开眼睛,看着围绕在他身边的士兵,开口笑了。
正当人们还沉浸在他突然的笑中,却看到他突然出手,迅速的将周围的士兵屠戮殆尽。脑袋滚落了一地,汩汩的伤口冒着血还停留在原地,十足的表现着被害者的无措和惊讶。
琴里将军没有料到他会突然出手,更没有想过他会如此疯狂,不看人就砍,短短的片刻,竟然已无一人敢接近他。
琴里将军怒极,终于提上了自己的剑,飞下马,一手挑开了对方的剑,狠狠的将武器刺进了马上那人的胸膛。
飞奔而来的胡嘉没有犹豫,将手里的刀一把捅入对方的身体中,增加了另一处伤口。
周围杀红了眼的士兵看见此状,微微一滞,也怒吼间,迅速的将手里的武器插进了晖王的身体里,如剑雨般。
终于,天色渐渐暗淡下来,而身如刺猬般的晖王也缓缓的吐出一口血,慢慢的倒了下去。
雪花一点点的落了下来,洁白无瑕,缓缓的落到晖王的头发上,晖王的眉间,晖王的唇上,晖王的脖颈里,一点点,缓慢的,将他盖住,渐渐深埋其中。
望着天空的瞳孔始终看着天上漫扬而下的雪花,慢慢的,艰难的,扯出一个微笑,渐渐的黯淡下去,变得僵硬,变得失去光泽······
一旁被钳制住的凌素早已经变得疯狂,晖王弃了她,大局已定,她不难想象自己未来会是一个什么样子,嘴里只死死地念叨着,隐隐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乾荒嫌弃的看了一眼,走到太子身边安抚其心,皇帝死了,吴国以后靠的,只能是太子,自然保护住太子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幸福的看了一眼不远处和白灯交谈的魏若水,乾荒突然产生了退隐山林的想法,若是和她一起,只怕,以后不论是富贵还是贫穷,只怕,都应是无比幸福的。
而此时,若是有人微微靠近了凌素,认真的听她口中的话,就会惊讶的发现,她喃喃说着的,其实不是胡话,反而,一直在念叨一个人的名字。
“明明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上辈子不是这样的啊,魏若水,魏若水,都是魏若水,她是变数,只有她是一个变数,变数。魏若水,魏若水,魏若水······”
凌素喃喃着,眼睛突的一变,凌厉的看向魏若水,便一把推开了钳制着自己的王全书,伸手抓了过去。
乾荒和太子正照顾着皇帝的遗体,等看见了,却早已经来不及。
魏若水慌张的后退,看着直冲着自己面颊而来的凌厉的十指,不禁本能的扬起手来,却被一把抓伤了手腕,狠狠的一扯,腕上的玉串淅淅沥沥的掉了下来,摔碎在地上,崩裂出声,而乾荒也几乎整个人瞬间的停止了呼吸,心脏狂跳。
一时之间,魏若水只感觉脑袋晕乎乎的,似乎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了,只隐隐的看着外面混乱的将凌素扣押在地上的样子,乾荒冲着自己慌张的冲过来的模样,所有人惊讶的看着自己的最后一眼。
然后,便是身子一沉,倒了下去。
倒下去之前,她隐隐的感觉到了身下的温热,一个牢牢地怀抱接住了她,似乎,还伴随着飘散而来的雪松味道,清冽,却十分熟悉。
嗯,是······乾荒。
终于,她心安的睡了过去。
等到魏若水再次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身处在病房之内。
看着同事们担忧和惊喜的眸子,魏若水微微一滞,险些分不清楚哪个才是现实,哪个才是自己的梦境。
“哇,若水,你终于醒过来了!”
女同事一把抱住她,一脸惊喜,让她疑惑而不知所措的眨了眨眼睛。
经过了半个小时的转述,她才勉强理清了外人眼中发生的客观事情。
原来是因为她在鬼屋里晕倒了,被扮演鬼的工作人员一巴掌误伤拍倒的,因此,才被匆匆送往了医院中,鬼屋的工作人员倒是十分客气的负责了她的所有医药费,而她却也正式成为了第一个逛鬼屋而被逛进医院的狱警人员。
身上没什么伤,一切检查又没什么问题,没几天,魏若水便出了院,恢复了自己的日常生活。
然而,上班,打卡,看守犯人。
她却总觉的,自己在病房里经历的那漫长的梦,不像是假的,反倒更像是真的一般,真实的比她乏味的现实生活更具有触感。
回来之后的魏若水在同事的说法中变了很多。
不再那么冲动了,也不像是以前那般无情冷漠了,看起来浑身的气质都柔和了许多,变得温柔了,不像是以前跟她说话都是冷冷的,反而变得十分耐心。
总之,就是有了人气了很多,让很多同事都十分欢喜。
魏若水却没有感觉到哪里有问题,只是隐隐的,总觉的自己的手腕上缺着什么东西。
在经过某些牢狱相关的东西时,总有种想哭的酸涩心情。
甚至,有一日在走廊里听见一个男孩子叫老大,她还微微停滞了许多,暗暗等着人扑上来。
有时候,午夜梦回,她总是感觉似乎有人在叫自己。
深情温柔中带着一丝绝望无助,而那种缠绵的叫法,却像是百转千回,听得她耳边泛红,觉得似乎十分熟悉。
然而,拼命的想看清是谁时,眼前却总是被一层薄雾阻挡着,无论如何都看不清楚那人的模样。
她仔仔细细的去查了历史,翻遍史册,看见了许多朝代上的吴国,看见了许多描写中的长安,但是却没有见到任何的记录写着晖王,更没有任何的东西写着乾荒。
那长安四大家,明明熟悉的很,那街道院落,明明就是b市的风景,却没有任何的记录与相似。
冷漠的,如同根本没有存在过,只是自己的遐想。
黄粱一梦。
“若水,过几日,你和小贾去护送0872犯人离开,做好和牢狱的交接,对方是个大毒枭,一定要谨慎。”
魏若水的桌子被上司敲了敲,她才终于从依稀的回忆中脱离出来,仓皇的点头。
然而,事情始料未及,刚说过谨慎,两个人在路上,车子便遇到了攻击,尽管已经在第一时间申请了救援,两个人也不得不直接硬刚,直接面对着匪徒动起拳脚来。
“砰”的一声响声,魏若水慌张的扭过身去,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血色子弹。
拼命阻挡着匪徒,尽管已经身中数枪,她却一直死死地拽着犯人的脚,直到看到救援的同志仓皇而来,才缓缓的放下手,慢慢的垂了下去。
耳边听着的“若水,你别死,你别死!振作点,医生快来了,快来了!你坚持住!”
慢慢的换成了一个男子温柔而耐心的声音,“若水,若水啊,你回来好不好,我们有儿子了,有自己的儿子了,所有的都尘埃落定了,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你回来好不好,看看我,你看看我好不好。”
暗哑的声音如同多日未睡的模样,让她眉头轻皱。
是谁?是谁在污蔑她?
她明明还是个大龄单身少女,怎么可能有孩子?
正疑惑见,一道光亮在眼皮处让她十分不适,缓缓的睁开眼睛,却看到了守在自己病床上的乾荒,熟悉的味道和熟悉的周围,让她耐心的舒了一口气。
这是大理寺的地字号房间,她曾经住了多月的地方,再熟悉不过。
原来,一切都不是梦吗?
而此时,她静静的躺在床上,看着床前毛茸茸的脑袋,缓缓的动了动手指,轻轻的抚向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还剩几个人的番外,会在里面补充正文未提及的事情,还有乾荒和魏若水的幸福小生活(有小团子出现)。
感谢这么长时间陪伴我走过来的宝贝儿读者们,就不写小论文了,但是真的,能够坚持下来,一直是因为你们的鼓励,爱你们,谢谢你们一直的陪伴,尤其是“许家小栀”、“666”、“summer”、“stardust”“lotus”、“柚子”等小宝贝儿,很多时候我心情低落的时候,都是看到你们一直坚持的评论,陪着我一起成长,一起研究人物和剧情,让我一点点重燃信息,真的,爱你们,感谢你们的信任和喜爱,缘分相遇,心尖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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