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几人早早的就到静心阁,继续埋头抄佛经。
心情却是大不一样了,原本还想着如何在陛下面前挽回前日丢的颜面,现在她们下半辈子的幸福都没了,还要什么颜面?
除了吃得好,住得好,其他和当姑子有何区别?
余生得关在这红墙绿瓦的皇城,几人越想越惆怅。
想到抄三日佛经,还得被禁足一个月,便更加惆怅。
陛下有难言之隐,她们可怎么活?
为了应付陛下几人都认认真真抄了几张佛经,便坐到一起唉声叹气。
顾南依心情更是压抑,今日是她母亲的祭日,十年前的今日那个女人冲入她房间,疯狂的掐住她的脖子,嘴里不停念叨‘去死,娘带你一起死’,后来顾蔚冲进来,一剑杀了她。
每年的今日,她过得都很压抑,她不明白一个母亲怎能狠下心掐死自己的孩子。
难道她天生就是父不疼,母不爱的命吗?
顾南依揉了揉额头,想起往事便头疼欲裂,她让青柠抱来两坛十里香放在几人面前,身上全挂着彩的几人,不解的抬头看向她。
她敲了敲面前的酒坛:“本宫可是花了不少银子,才弄来的,喝不喝?”
“喝。”胆儿最大的颜柔最先开口,现在她正需要借酒消愁。
苏轻瑶眯眼,她细算着未入宫前,三人一起在女子学堂时,每年的今日顾南依都会抱坛酒,问自己和颜柔喝不喝?便知今日于她定是特殊的日子。
便不作它想,抬眼看向顾南依道:“我也喝。”
其他几人一想,三个位份高的都喝了,自己能不喝吗?于是跟着点点头。
几人你一杯,我一杯,喝得十分尽兴。
半坛酒下肚后,几人面上开始泛红,苏轻瑶拉着顾南依,卷着舌头言语不清的断断续续开口:“顾……顾南依,你……你入宫前……是…是不是喜欢璃王?哈哈…我…我都知道。”
颜柔见苏轻瑶勾着顾南依的肩,不知说些什么,也趴过来凑热闹。
苏轻瑶伸出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拍了拍顾南依的肩:“放…放心,我不会…不会告诉别人的。”
几人都是养在深闺的小姐,几杯下肚便有醉意,开始胡言乱语。
只淑妃娘娘还清醒着,她一言不发,静静听几人发酒疯。
苏轻瑶说她幼年时见府上祠堂里供奉许多牌位,她爹老带着她去跪拜,并告诉她这些都是苏家的英雄,他们浴血奋战保卫大周,用命给苏氏换来现在的荣耀。
四岁的人儿那懂什么用命,只听得懵懂,反正就是这些人很了不起。
跪着跪着有一日她发现,身为府上的一府之主,竟然没有她爹的牌位,这些不认识的人都有,她爹爹征战沙场凭什么不能放在上面让人跪拜?
于是小小的人儿,悄悄命人找来一块空牌位,亲手歪歪扭扭的写上‘苏振之墓’几个字,喜滋滋的放在最前面。
兴冲冲的拉着她父亲来看,等着父亲赞赏自己时,她父亲拿着棒子追着她打了一天。
她说完,几人一阵哄笑,都纷纷讲起自己幼年趣事。
只顾南依一言不发。
在顾家几次派暗卫刺杀齐韫失败后,她的幼年便是这个少年,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有些什么习惯,她都得记得一清二楚。
颜柔以为她不说话是担心陛下突然会来?她踉踉跄的走到顾南依身旁,拍了拍她的肩,十分仗义的道:“放心,就算陛下来了,我们也不会供出是你带的酒,咱们有福同享有罚同受。”
张才人和陈美人十分狗腿的跟着点头。
陛下既然不行,那以后大家都是姐妹。
“这是自然,我们将军府的人,都是最讲义气。”苏轻瑶紧跟着开口。
说完,几人看着一旁未说话表态的顾筝。
顾筝:……
都看着她干嘛?她想说也没那个胆啊!想到前日被几个疯女人围殴的场景,她还有些瑟瑟发抖。
颜柔拿起手绢,捂唇一笑:“看把你们紧张的,陛下今日是不会来的,我打听过今日璃王入宫,在御书房求见陛下,今日陛下抽不开身管咱们。”
“你的消息靠谱嘛?”苏轻瑶十分怀疑的问道。
“当然,我爹可是入内阁的,我颜家的消息若是不靠谱,我把雪球送你炖汤……”
“陛下驾到。”颜柔话音还未落,一声尖细嗓子传入阁内。
几人面面相觑站成一排,满脸幽怨的看着颜柔。
齐韫踏入阁内便闻见一股酒味,他皱着眉,看向前面几人皆是一身酒气。
“陛下万安。”几人连忙福身请安。
淑妃娘娘站在最边上,头低得最低,前两日都不来,为何偏偏今日来撞上了,还好…还好刚刚几人都保证过不会供出自己。
这样一想心里踏实了几分,不然齐韫以对自己的厌恶,他能扒了自己的皮。
“朕看你们喝得挺尽兴?”陛下撇了眼喝得面红耳赤的几人。
几人拨浪鼓似的摇摇头。
“哪里来的酒?”
大家都低头不语,淑妃娘娘头埋得更低了,还好,还好这几个女人够义气,没有出卖自己。
陛下见几人都不开口,负手而立在几人面前走了一圈停在顾南依身旁:“看来你们当真是比较爱吃冷宫的馊饭?”
“朕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谁带的酒,自己站出来。”
几人一听要打入冷宫,这下玩大了?
于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刷刷的后退一步,只头埋得最低的淑妃娘娘,一人站在最前面。
顾南依:……
说好的有福同享,有罚同受呢?
陛下沉着脸抬眼看向淑妃娘娘。
顾南依:要…要完。
还不等齐韫接下来的话,淑妃娘娘伸手扶了扶额头,身子微微向前缓缓倒下去,准备‘醉’倒在地。
陛下眼疾手快一把搂住她的腰,娘娘媚眼朦胧,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可怜巴巴的:“陛下,臣……臣妾喝多了,头晕得厉害。”
说完便‘晕’倒在陛下怀里。
一旁的其他几人:原来还可以这样勾引陛下?
齐韫看着怀里的人,又看看面前糟心的其他几人,只觉额头突突的疼。
“还不快都给朕滚回宫去,难道还要撒撒酒疯?”
几人排成一排,灰溜溜的回了寝宫。
走之前还特意十分同情的看了淑妃娘娘一眼。
陛下斜眼看了眼怀里的人:“还装?”
“陛下,臣妾当真头晕得紧。”说完还往他怀里蹭了蹭。
笑话,开弓没有回头箭,不接着装,难道还要加一道欺君之罪?她又不是傻的。
她眼神迷离,身上全是十里香的酒气,一看就喝了不少,一时间齐韫有点怀疑她是真的醉了。
都说酒后吐真言,陛下计上心头,屏退殿内下人,将她放到一旁的贵妃椅上。
试探性的开口:“你入宫前,顾家可有交代你些什么?”
顾南依:???
这是想趁自己醉了套她的话,陛下不是好蒙骗的,全说假话是不行的,一句谎言要无数的假话来圆。
淑妃娘娘只能装疯卖傻。
顾南依点点头:“太…太后说陛下自幼如纨绔子弟般,只要臣妾使出点小手段,您定然逃不出臣妾的手掌心。”说着还扬起手掌如把他捏在手心般一收。
陛下心理呵呵呵!敢这么肆无忌惮的说话,看来是真醉了。
“她到是对你信心十足,但朕是这么好引诱的吗?愚昧。”齐韫十分不服气的反驳。
说完伸手敲了敲顾南依的额头:“你到底是真醉还是在哄朕?”
“疼…陛下臣妾头疼,你还敲我额头。”她伸手揉着额头,委屈巴巴的娇嗔道。
说完坐起身勾住齐韫的脖子,眼神迷离,决定趁醉意向陛下表表忠心。
“陛下放心,臣……臣妾是…是不会背叛陛下的,臣妾对…对陛下的倾慕之情如滔滔江……江水……”
“那你亲亲朕。”话一说出口陛下自己都吓一跳,至她勾住自己的脖子,齐韫便挺直了腰杆,提醒自己要镇定。
看着她粉嫩嫩的薄唇在自己眼前一张一合,便鬼使神差的说了这么一句。
陛下转而一想,反正她醉了,只要自己不承认,等酒醒她也记不清。
见她愣住了没反应,齐韫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不是倾慕朕吗?嗯…那你亲朕一下。”
调戏陛下淑妃娘娘就没在怕的,她连侍~寝的准备都做好了,何况只是亲一下。
于是淑妃娘娘抬起头扬起粉嫩的唇,在陛下脸上‘啪叽’了一口,然后飞快的低下头。
想起来容易,做起来还是有些羞涩。
前世两人虽有夫妻之实,可也是被太后下药才不得已圆的房,当时身中媚药,折腾起来自然放得开些。
她动作太快,陛下只觉一阵清香袭来,还未反应过来,脸上的柔软便离开了。
陛下意犹未尽的抱怨道:“这就是爱妃说的滔滔江水……”
淑妃娘娘一听,陛下这是怪自己不够热情?
于是按住陛下的肩,身子猛的向陛下一靠近,想给陛下一个激情万丈的亲亲。
谁知陛下一个没稳住,这一扑直接把陛下扑得向后倒去,扑倒在地,齐韫闷哼一声,后背在地上摩擦的火辣辣的疼。
顾南依整个身子都压在陛下身上,身下软乎乎的到是丝毫没有受伤,她满眼真诚的看向齐韫:“陛下真好,关键时刻还护着臣妾。”
齐韫:???
他是那种怜香惜玉的人吗?当然不是,倒下来的瞬间这个女人双腿如蛇般,牢牢缠在自己腰上,他想躲也躲不开呀!
淑妃娘娘当然知道陛下压根没想护着自己,要不是自己眼疾手快缠住他,冲击力这么大,他还不把自己甩飞?
齐韫疼得‘嘶’了一声,气急开口道:“你打算替太后暗杀朕?”
竟然想给她扣上弑君的罪名,太狠了,说什么也不能认。
“臣妾没有,臣妾不敢,臣妾……”顾南依连连摇头三连否认。
陛下看向坐在自己腰上的女人,咬牙切齿的道:“那你还不快起来。”
这时淑妃娘娘才发现,她还压在陛下身上,怪不得感觉挺舒服的。
不知道是陛下扶着‘醉酒’的淑妃娘娘,还是淑妃娘娘扶着摔伤的陛下,反正两人就这样互相搀扶着一同回了昭和宫。
回到昭和宫,陛下入内殿让太医处理好背后的伤,便去侧殿想找顾南依秋后算账。
陛下出来时,只见女子双目紧闭趴在桌上,长长的睫毛铺在白嫩的肌肤上,薄唇微扬,肩上均匀的起起伏伏证明她睡得香浓。
齐韫将原本想推醒她的手缩了回来,前世他也无数次看过她的睡颜,那时母妃自~焚不久,每每午夜梦回他被梦魇惊醒时,她就如现在这般趴在自己床边,守着他。
一守便是三年。
母妃死后,他便开始堕落,无心朝政,直到顾南依怀孕,他才开始振作,想给她们母子一世欢乐,不料还没站起来就被放倒在地。
陛下想起往事,眼神复杂的看着熟睡的人,心情烦闷的一甩袖子,转身离去。
走到殿门口,脚步一顿又转身回来,伸手搂住她的腰将她抱起,转身去了左侧的寝殿。
心理不断说服自己,他只是还她前世相伴之情,绝对没有别的想法。
将怀里的女子,小心翼翼的放在床榻上,齐韫负手而立,盯着她看了半晌轻声道:“顾南依,生辰吉乐。”
转而沙哑着出声:“生辰吉乐,这一声朕是代乐儿说的。”
床上的人儿睫毛微微颤了颤,手指紧紧掐住掌心。
乐儿,是前世顾南依为肚子里孩子取的名字,她曾和齐韫商议,不管是皇子或公主都叫齐乐,寓意其乐融融,欢乐无穷。
她想把自己幼年所没有的全部快乐都补偿给孩子。
说完齐韫自嘲似的笑了笑,叹息一声,转身出了寝殿。
陛下刚踏出寝殿,床上原本熟睡着的人便睁开了眼睛,眼里一片清明,一滴泪至眼角滑落到枕边。
原来陛下也重生了,一切都回到了三年前,所有人都在,只是没有了她的乐儿。
而活了两世,唯一记得她生辰的人,还是只有他齐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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