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来到霁月阁,带了好几个年长的嬷嬷才将扭打在一起的几人分开,五人皆是发髻凌乱,衣衫不整,幸好阁内只有几个贴身伺~候的婢女。
这下篓子捅大了。
半时辰后,梳洗整理好仪容的几人并排跪在承安大殿上,皇帝陛下不发一语负手而立。
淑妃娘娘听见风声连忙赶来看热闹,陛下抬眼看了眼她,伸手一指:“你也给我跪着去。”
顾南依:“……”她什么都没做,她就是来看看热闹而已。
齐韫才不管她怎么想的,在他看来打架的这几个女人虽然有错,好歹也是为了自己争风吃醋,这个女人除了昨晚表现的殷勤了些,好似对圣宠毫不在意。
她不在意圣宠,就是不在意自己,越想着陛下觉得她顾南依最该罚,竟然还隔岸吃瓜。
见着跪成一排的六人,陈美人脸上五个指姆印清晰可见,张才人脖子上还有几个牙印,苏轻瑶眼睛一周被打得乌青,颜柔嘴角红肿渗出丝丝血迹,最惨的就是顾筝,脸上被出几道明晃晃的指甲印,额头上还被砸了个小窟窿。
看着挂彩的几人,齐韫伸手揉了揉额头,以往父皇的后宫好歹都是文斗,斗智慧斗计谋,怎么到他这里就是撩起袖子直接上手了。
“你们一个个的整天为了争宠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前几天的招数不管用,现在还用打架来引起朕的注意了……”
跪着的几人动了动嘴皮,想解释又不敢说实情。
“回陛下,臣妾看得真切,她们几人是为了雪球,不是为了争宠。”顾南依硬着头皮解释道。
齐韫:“……”
什么?他的后宫竟然是因为一条狗闹翻天,这几个女人争宠都没这么拼过。
几人非常配合,十分整齐的用力的点了点脑袋,表示淑妃娘娘说的都是事实。
心里一阵触动,看来以前都误会淑妃娘娘了,没她的事,还主动过来一起受罚,还帮着解释,几人心里皆是感激涕零。
淑妃娘娘表示,其实她只是想气气陛下,谁让他昨晚泼自己冷水,都脱~光了站他面前,他都没反应,她不要面子的吗?
她可是很记仇的。
陛下尴尬的手握成拳,放在嘴边轻咳就两声,转而又一本正经:“听说是苏昭仪约大家品桃花醉,那苏轻瑶你说说怎么回事?”
苏轻瑶顶着乌青的眼眸一五一十的道“回陛下,臣妾入宫前带了几坛桃花醉,想请宫里几位姐妹一起品尝,谁知大家都有些微醺,就……就不小心打起来了。”她的声音越说越小。
打架的过程太丢人,太不可描述,她没脸跟陛下解释。
齐韫坐到正前方的案桌前,剑眉一皱沉声:“微醺就能打架了?谁先动的手。”
终于问到了重点,顾筝一下来了精神:“是颜昭仪,她拿酒壶砸臣妾的脑袋。”
“是顾昭容先摔了臣妾的狗。”
陛下现在一听见狗就头疼,昨天顾南依才用狗拐弯抹角的骂了他,他还没证据,只能哑巴吃亏,说不出理。
“她们两个打架,你们三人怎么成了这副德性?”陛下可不想为狗主持公道,气不打一处来,转而问其他三人。
见陛下盯着自己,陈美人泪眼婆娑,委屈巴巴的开口:“臣妾上前劝架,被顾昭容一巴掌乎过来,脸都肿了。”
当时理智全无的顾筝哪里记得这些,开口狡辩道:“你还啪啪打了我两耳光。”
陈美人气急败坏:“你先打我巴掌,我才还手的。”
一向与陈美人交好的张才人开口帮忙道:“臣妾做证,是顾昭容先动的手,打了陈美人还踹飞了臣妾,臣妾才一不小心扯掉了苏昭仪的腰带。”
一旁低着头的几个奴婢强忍着笑意,肩膀都微微抖动,不怪她们忍不住笑意,几位小主娘娘打架的画面实在太美,太欢乐。
苏轻瑶气得嘴唇都在颤抖。
张才人这个王八羔子,这么丢人不雅的事怎么能告诉陛下,本来她打算打断牙往肚里吞,死都不提,现在好了,什么额头有窟窿,脖子有牙印,脸上有抓痕,比起腰带被人扒了简直不值一提。
凭什么大家都打架了,就她最丢人。
她阴沉着脸,低头道:“臣妾也有错,臣妾不该一不小心抓破顾昭容胸~前的锦布,扯到了她的里衣。”
顾筝:“……”她被打得最惨,被苏轻瑶抓得她胸前的柔~软处巨疼,为什么还得在陛下面前丢脸?
齐韫:“……”
他闭眼选的到底是群什么妖怪?
陛下一拍桌案沉声吼道:“荒唐。”
几人立刻低头:“臣妾知罪。”
“知罪就好,明日全给我滚去静心阁抄三天佛经,三日内只能喝粥,看你们还有没有力气打架,再禁足一个月。”
陛下说完,目光扫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淑妃娘娘:“淑妃也去静心阁抄三天佛经。”
顾南依:???
她跟着一起跪这么久已经很仁义了,为什么还得跟着抄佛经?
还讲不讲道理了?
面上却是恭敬道:“臣妾现在身为后宫之首,没带好各位妹妹是臣妾的错,臣妾甘愿同罪受罚。”
陛下一‘哼’你到是会做好人。
除顾筝外的其他五人皆是一阵感动:淑妃娘娘真是够义气。
陛下还是比较仁慈的,见几人都带着伤,便让其回宫先处理伤口,第二日再去静心阁抄佛经。
几人谢恩后,恨不得立马消失在陛下眼前,毕竟现在这幅‘尊容’实在是一言难尽,走到门口便被陛下叫住。
陛下想起自己还未批完的折子,为防以后再有此种情况发生,冷声道:“以后谁若再敢给朕惹出这种幺蛾子事,都滚去冷宫吃馊饭。”
五人跟鸡啄米似的连连头点,表示同意。
见顾南依一动未动,齐韫抬眸:“你也一样。”
淑妃娘娘:???
她们打架,关自己屁事?
——
入夜,昭和宫内。
青柠一边帮顾南依拆着发髻,不解的开口问道:“娘娘,奴婢知道你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今日为何要去承安殿?”
顾南依看着铜镜,转身道:“傻丫头,你可知道,苏轻瑶是苏家的女儿,颜柔背后有个入内阁的爹,她们都有人护着,就算身份颇低的张才人和陈美人,至少陛下能以平常心对待她们。”
“而我对于顾家来说,有用便是嫡女,若是无用便轻若鸿毛,我若不去一同受罚,今日的顾筝就是我的下场。”
“在宫里,谁被特殊对待,谁就是大家的敌人。而我背后无人,孑然一身,不得圣心,不易树敌”
说完,她自嘲似的笑了笑。
你看,前世她就看不通透,总以为父亲之所以对自己冷漠是因为她是嫡女,对她寄予厚望。
对于前世的顾南依来说,承认自己不被爱,就是这么难。
窗外齐韫听了里面的对话身子顿了顿,他透过窗子的缝隙,见她坐在铜镜前,一脸平静,说出的话却是那么无可奈何。
烛光打在她脸上,他仿佛隐隐看见她眼角有晶莹剔透的东西落下。
他不确定是不是泪。
刚刚他在飞霜殿小憩了一会,又做梦了。
至他重生后老是会做梦,有时梦见他死后齐穆登基了,他把天下治理得很好,有时梦见齐穆在一口水晶棺前看着里面的人,泪流满面。
好几次,他想走近看一看,里面躺着的到底是谁,能让他这个一向心硬如石的皇兄,哭得这般伤心绝望。
每每他走近,快要看清里面的人时,便会醒来。
刚刚他梦见一女子,墨发飘飘,素锦白衣,赤着足,站在漫天飘雪的承德楼宫墙上。
承德楼乃建安第一楼,象征着皇家至高无上的地位,自古只有帝后有资格上去,他刚想上前呵斥,何人如此胆大。
走上前,才看清那是顾南依的脸,她面色苍白如雪,毫无求生欲望,他刚想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还未开口,女子闭眼,转身义无反顾的跳下了承德楼。
他被吓得惊醒了,醒来额头上密密麻麻全是汗,手还在微微颤抖。
辗转反侧后,还是无法入睡,他披上外袍,走到昭和宫,见灯火通明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齐韫不竟联想,会不会,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前世酒里的毒不是她下的。
或许她和自己一般,相依相伴三年终是有几分感情的。
亦或许她是被逼无奈。
一时间他便想了多种借口,说服自己替她开脱。
殿内,顾南依有些口渴,便让青柠倒了杯茶。
青柠拿起茶壶,便往茶杯倒水,‘滴滴答答’的茶水声似前世的倒酒声一般,传入陛下的耳朵,瞬间将他拉回现实。
他抽了自己两耳光,想死了是不是?还想再信她。
明君要不要当了?
大业要不要完成?
还想一杯毒酒地上躺?
心里一连串的对话,终于说服陛下,乖乖回去睡觉,不要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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