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里静悄悄的,静得连云湘抽气儿的声音都能让人听得一清二楚的。更遑论容桓的咳声了。
“咳咳……”
突然听到他这两声咳嗽,云湘还以为是自己弄出了动静吵醒了他,吓得赶紧屏息凝神,生怕自己再出什么声儿。毕竟她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离容桓远一些,尽量叫容桓不要注意到她。
可是她的牙齿却还是疼的要命,她的两手抓着榻上的单子,紧紧攥着,也难解一点痛感。
不过她倒是没有难受太久,因为下一秒,她就发现自己的目的落空了。
那人似乎早已经醒了,甚至早恢复了清明。黑暗之中,听觉便会变得格外敏感。云湘静静坐在榻上,大气不敢出一声儿。
“……湘儿?”容桓的呼吸声似乎犹在她的耳边。
云湘听了这一声唤,愣是也没敢应。这样漆漆黑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自然是要极为小心的。不过倒是不知为何,在容桓这里,她虽然心里头告诉自己要时刻戒备着,可是潜意识中却似乎根本没有那么慌乱害怕的感觉。
甚至,甚至有一丝安全感。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种莫名的安全感是从何而来的。
容桓的声音隔着层层幔帐传过来,低低哑哑,带着男子特有的磁性,十分好听:“又牙痛了?”
“嗯……”这回她倒是没装死,下意识闷闷回应了。她却是牙痛,痛的快要受不了了。
呃,等等,不对。云湘已经应完了声儿,才忽然发觉有些不对。容桓是睡懵了?这个“又牙痛了”的“又”字是从何而来?
她一个皇室公主,从前养在深宫之中,连名字都不被人所知,更遑论这牙痛的小毛病了。这病说起来,可能连她父皇也是不知道的。
容桓怎么会知道?
还这么顺口的说出来?
正沉思着,一时没注意,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走到她边儿上来了。云湘没防备,一下子下了一跳,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叫出声儿来。容桓的步伐很轻,又走近了一步,才伸手递过来一个小瓶子。
云湘有些不解,抬头,在黑暗中能够隐隐看见他俊朗的轮廓,不过瞧不清神色,她有些懵,看着他递过来的瓶子,不禁问道:“这是什么?”
“止痛药。”他将装着药的小瓶子塞到她手上。
云湘也没避着,直接了当地开口问:“你怎么会知道我是牙痛?”
容桓神色莫辨,顿了一顿,答道:“我自幼身子不好,久病成医。方才听你抽气,忽地想起上回听你皇兄抱怨你牙痛的毛病总不见好。”
云湘听了前半句原本半信半疑,觉得不大可信。可是听了后半段,突然放下心来,觉得这样倒也说得通了。不过还有另一个疑点:“那、那你怎么会有止痛药?”
“有时事务繁多,思虑过重了便头痛欲裂,彻夜难眠,便常常在枕边备着止痛药。”容桓也不厌其烦,将她的问题,一一淡淡回答着。
听到这话,云湘不仅是彻底信了他,甚至还觉得他有些可怜。
她光是一个牙痛,就被折腾的整个人都不大好。那、那他从小到大身子都不好,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容桓说完这话,便转身去屋子中央的桌子上寻来茶杯,说道:“你等一等,我去弄些热水来。”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亲耳听到,云湘永远也想象不出,那样冷血的人,能说出这句话来。她有点儿受宠若惊,忙叫住他:“哎容桓!不用,我就用茶壶里的水便好了。”
……
其实她一贯喝不了凉了的茶的。只不过不想再这样麻烦他一趟,便向着将就将就也就罢了。
谁知道那人压根儿就没听她的,径直端着杯子去了另一边儿耳房。那里是有保温的水壶的,从她这屋过去,虽说没有多少步的路,可是此时黑灯瞎火,蜡烛都燃尽了几乎看不见路的,这样走过去也实在有些麻烦。
云湘总觉得让容桓这样自己过去有些不厚道。便一咬牙翻身下床,趿上鞋子就快步跟上去,口中还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了句:“哎容桓!等等我,我跟你一同去……”
话音未落,人却没站稳,忽地一下子似乎绊在什么东西上了。云湘一下子就站不稳了,整个人朝前扑了出去。她认命地闭上眼睛,甚至听得见耳边因为快速倒下而划过的风声……
这回,一定会摔得比牙痛还痛的多。
……
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有如期而至。倒是腰上多了一道力量,直接将她拦腰搂住,她跌倒到一半儿,猛然被他救起来,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许久,才听容桓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我手酸了。”
“啊,对不住,对不住。”云湘一听他这话,登时反应过来,只觉得万分尴尬,连霎时间红了大片,口中忙念叨着,“我这就起来,这就起来。”
说着,就一下子站起了身。由于起的过于猛了些,这一下,又险些向前摔去。幸好容桓伸手一捞,又将人拉了回来。
她羞恼地涨红了脸,闷闷道:“多谢你。”
经了这一尴尬的事,云湘全程低着头跟着容桓去旁边的耳房中取了热水,然后十分痛快,丝毫不像从前那么拖拖拉拉的,两口水就吃完了药,然后乖乖躺会榻上装睡了。
* *
昨夜睡下之后,云湘装着入了梦,可是其实却一直没有睡着。不知怎的,她总觉得容桓对她的态度颇有些怪异。
或者说……或者说是对她过于好了。云湘现在最怕的事情就是容桓会对她有什么想法,甚至,甚至将这种想法付诸于行动。
是以,这一夜,她思来想去,辗转反侧,终于想出来了一个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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