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春初夏之际,天气冷热交加,初晨夜晚清冷,无视左右燥热,最是让人不耐。
今日,临阳大街上染上了薄薄一层晨雾,加上巡防营加派人手巡城,街道上不时路过一队着铠甲整齐巡逻的士兵。
整个街道显得有些肃穆。
段亭均早早束发,换上朝服骑马带着巡防营另一队士兵赶往临阳城城门口,静候库蒙三王子来朝。
时辰尚早,段亭均在城门守城将军的军房等候,小小的案桌上还放了一小堆公文,他一手执笔批阅,时而蘸墨思考。
突然窗口闪过一道黑影,段亭均将文书上最后一个字写完才放下毛笔。
“查得如何?”
屏风后面走出一个魁梧的男子。
祝升前去荆州回来已过两日,他走到桌案前将一副卷好的画放在段亭均面前说:“属下在荆州确有查到段家。”
段亭均问:“可有一个叫段云苒的人?”
“正是画中人。”祝升道。
段亭均掂袖,打开画,画上女子莫约二八年华,亭亭玉立,着一身浅蓝色襦裙在一株杏花树下。
与母亲一模一样,只是母亲却显得苍老许多,有脸上还有很大一块伤疤。
“段家大小姐在二十六前就已被赶出段府。属下旁敲侧击打听到段大小姐是因为拒婚,加之与男子私奔被段老爷一怒之下赶出家门的。”祝升稚嫩的口音陈述道。
“那个男子你知道是谁吗?”
祝升想了想说:“属下也顺藤摸瓜查过,有人说是一个樵夫,也有人说是一个铁匠,问起族籍,无人说得上来。因此人粗犷野蛮,所以大家都叫他阿蛮。”
段亭均眉间川字越拧越深,这算什么?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呢!
“属下还有一个发现。”
“说。”
祝升:“属下无意中从别人口中得知二十年前,甚至十年前也有一波或许不止一波人在找段小姐和阿蛮的下落。”
呵!那就有意思了,什么人会那么关注一个郡城大户人家小姐和别人跑了的事,对此还总念念不忘。
这时,房门被敲响。
“段大人,前方传来消息,库蒙三王子的车队马上就要到达临阳,属下特来告知大人。”外面的士兵恭敬道。
段亭均将画卷好,说:“本官稍后就去,你且安排人去疏散街道百姓,并且回宫告知圣上库蒙人不时便到。”
“属下遵命。”
外面的士兵走后,段亭均将画收起,对祝升说:“你继续查,顺便查查那几波人是谁。”
“是。”
段亭均起身整好衣冠,推门出去,他站在城墙上眺望,远处确实能看到一个缓慢移动的黑点。
守城的将军跟在他身后,“段大人我们是否先将城门打开?”
“不必。”
“啊?”将军费解,但又不敢多问。
库蒙三王子骑着一匹白马走在最前面,他额前绑了一个库蒙特有的抹额,皮肤黝黑,头发结辫固定在后面,服饰也是库蒙贵族的服饰。
三王子还未到城门前来,在马上就与城墙上的段亭均对望,段亭均则淡淡移开眼慢慢往城下走。
库蒙一行人在城门下等了一小会,临阳城门才打开,段大人带着身后一波人站在城门中央,单手端着袖子朝前走。
停在合理的距离段亭均拱手道:“欢迎库蒙三王子驾幸凉国。”
“见我库蒙三王子将至不提前开放城门,贵国可是瞧不起我库蒙?”三王子坐在马上并未说话,反倒是他旁边的随官说。
“并无此意,临阳乃我朝国都,大国重地,岂能随意开放城门?请三王子下马随我入城面见我朝圣上。”段亭均素来不喜寒暄,直接毫不含糊地说。
之前跟在段亭均身后的将军恍然大悟,如果段大人提前打开城门,此举就显得拔高了库蒙,对昔日手下败将自降底气。
幸亏,幸亏他提命人通报。段大人不愧年纪轻轻深得圣上赏识。
熙追扯了扯缰绳,白马游移前蹄,低头俯视不远处一身官袍的段大人问:“阁下可是凉国段亭均段大人?”
想不到一个库蒙三王子能将凉国话说得这么好,并且还一眼得知他身份。段亭均仰头看着马上的人,目光不偏不倚道:“正是。”
熙追当即翻身下马,大笑,“久仰段大人盛名。”
“三王子请。”城内马车已备好,段亭均做了个请的手势。
“本王还有许多事情想向段大人讨教。”熙追走到段亭均面前。
两人身高旗鼓相当,但熙追显得壮硕一些,模样也有些粗犷中带着英气,但在库蒙确实是一个受姑娘追捧的美男子。
这种略带野性的美与段大人的清俊截然相反,各有千秋。
“讨教不敢当,我国圣上已在皇宫为三王子设下宴席。”段亭均说。
熙追挑眉笑道:“段大人请。”
熙追说完随即朝马车走去。
后面的使臣见熙追要上马车,三步并两步走上前和熙追用库蒙语交谈,脸上仿佛不同意这么做。
但熙追虽然是回使臣的话,目光却不离段亭均,并且用凉国的话说:“本王敬重凉国段大人,段大人的安排本王信得过。”
这话说得就要是日安排的是别的官员接待,恐怕他熙追就不会接受凉国的安排。
守城将军心想库蒙三王子真是太狂妄了,但他偏头看到段大人无动于衷,不知怎么就格外放心。
最后熙追坐上马车,后面跟着库蒙的使臣,段亭均骑马在前面开路。
一路车队浩浩荡荡走向皇宫。
——
闻苼自然不可能与段大人一同去城门口接待那个色胚,她独自坐着马车前往皇宫,然后独自朝承乾殿走去。
去皇宫不能带着逢春她们,走前她吃了药,一路感觉尚好。
“清云郡主。”一道妇人之声。
闻苼回头看到一对璧人,印象中她没有见到过他们。
“下官是吏部侍郎李易。”男子面相温吞随即看向旁边挽着自己的妇人介绍道,“这是内子刘氏。”
闻苼点点头,不过这刘氏看着有些熟悉。刘氏笑着上前说,“段大人说郡主一个人进宫,让我们多帮衬些。”
“哦!”闻苼笑着点头道,“谢谢!”
“当时听到郡主乃花朝节魁首,下官钦佩。”李易是个开朗之人,挑起话题让人舒服。
“侥幸而已。”
闻苼与李易夫妻二人相谈甚欢,足见李易是个学识渊博之人,说话谈吐间皆是文人雅气。
“小满。”闻苼笑着抬头发现仇悦双腿笔直交叠坐在栏杆上,嘴中叼着不知道从哪里扯的一根草。
“仇悦姐姐怎么在这里?”闻苼有些惊讶,抬头往周围一看,没想到她与李易夫妇已经快走到承乾殿,与主殿只差一个长廊。
仇悦将嘴中的草吐掉,翻身下来说:“这里无趣极了,我带你去别处玩玩。”
闻苼看看旁边的李易夫妇有些为难,好在李易善解人意开口笑道:“库蒙三王子还未到,想必时辰还早,郡主且放宽心与仇小姐去玩吧!”
“谢谢。”
被仇悦拖走后,她就不该得仇悦抱有什么希望,这厮直接把她拉到骑射跑马场。
闻苼蹲坐在台子上小小的脑袋,装满了大大的无奈。
“要不要试试?”仇悦拿了把弓箭过来问。
闻苼站起来接过问:“仇悦姐姐心情不好?”
“嗯。”仇悦好似不愿多说,抬手拉弓,咻的一声,箭矢正中靶心。
而闻苼连弓箭都举着累,更别提拉开弓箭了,她索性拿着箭在地上画圈圈,“是因为我哥吗?”
“别提他。”仇悦说完三箭齐发,箭靶四分五裂去。
闻苼不由得颤了一下,她仿佛看到了闻天四分五裂的模样。
“我有一个法子能搞定闻天。”
仇悦瞄向下一个箭靶拉弓的手瞬间停住,然后同她一起蹲下问:“什么法子?”
“仇悦姐姐知不知道一句话叫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仇悦摇头。
闻苼熟读戏文八百篇,整个人瞬间端起高深莫测的架子,“你要化你骚动为他骚动。”
“?”仇悦一副懵懂的样子。
闻苼扶额:“就是让闻天被你独无二的特点所吸引。”
“哦!”仇悦恍然,随即又失落起来,“我喜欢比武,他喜欢斗蛐蛐,我喜欢……”
“等等!”闻苼抓到重点,起身转到仇悦正面说:“就是斗蛐蛐,让他斗不过你,然后……嘿嘿嘿。”
被她这么一开导,仇大小姐脸上春风又满面,回承乾殿的路上一路都在跟她探讨如何斗蛐蛐。
“三王子这边请。”
闻苼陡然听到段亭均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幻听了,结果转个弯狭路相逢。
段亭均也没想到会在承乾殿外看到她,可他瞥见熙追看到闻苼后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欲望。
就连库蒙的使臣惊讶过后也露出惊喜的神色,心想太像了,简直和祭司画像上出现的人一模一样。
熙追的视线就像一条吐着蛇信子的毒舌,只要被他盯上瞬间无影遁形,色胚还是那个色胚,跟记忆中的一点变化都没有,让人厌恶不已。
“段郎~”闻苼娇俏道,用笑意掩盖心底的厌恶感,她乖巧地朝段亭均走去。
“她是?”熙追的眼睛一直追随在闻苼身上。
仇悦趁机进了承乾殿。段亭均伸手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将她拉到身侧,挡住熙追的视线,说:“以我之姓,冠之以名。三王子深谙凉国风俗应当知晓这是何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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