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十九、明教

    深入西域戈壁的第二十八天,三人终于进入了明教的地界,叶紫提前放出信鸽咕咕向明教教主陆危楼说明来意送信去了,根据消息萧武宗是在融天岭被黑榜高手和十二番僧暗算重伤,当时剑圣并不在身边而按照他的吩咐去龙门荒漠调查,不然以他俩师徒的实力谁能伤得了?严纶老头虽然不说她也猜的出来,估计是两人之前有过什么约定吧比如说要是快挂了就到那里见什么的,萧武宗命不久矣就等着见老友和徒弟咽气呢。

    沙漠环境简直恶劣,白天酷热晚上奇寒,动不动流沙啊沙暴啊,就是随便坐坐都能到处窜一堆毒蛇蝎子出来,她的两匹好马早就留在黄河边上叫天下钱庄好吃好喝带回长安去现在拉车的已经换成骆驼。欢笑声也不如前路来的多,严峻形势摆在面前不容得人不紧张,严纶一直挂着笑容的老脸也绷紧着不再开玩笑,想必是在担心老友的情况;王遗风虽然不很清楚情况也不傻,只是埋头读书;叶紫则是继续思考这些乱成一团麻的事情背后连接指向的黑手。

    能指挥黑榜高手的自然是伊玛目,只不过居然番僧这次也掺和进来,看来是蠢蠢欲动准备进军中原了么?摩提耶罗这个老秃驴,没想到也和伊玛目有联系。只不过这次动手不知道是伊玛目自己的主意还是有无名或者李守礼指示,可惜现在她也就是想想,无论伊玛目还是无名他们自己是一个都动不了,即便知道他们干的好事,这种无力感真是让人累不爱。

    不知道伊玛目本人现在在不在西域,不过在也没关系,他们三人在明教核心处有陆危楼他不敢对他们怎么样。

    沙漠上的月亮又是几个起落,叶紫一行三人终于抵达明教核心建筑群,看着不远处那座孤夜中高耸入天际的建筑物,叶紫撇撇嘴,游戏里面看着美得不行,现实里看起来也确实震撼,但是照她实话,周边环境实在太恶劣不是喵教的忍不了啊!将骆驼车辆寄放在驿站,三人跟随着负责引导的明教弟子,一个喵姐一个喵哥————都戴着兜帽看不清长相,换了骆驼向光明顶进发。

    = =戈壁这类地方的糟糕之处就是看起来很近的地方其实离得很远。

    一路上时有衣着充满西域风情的人路过,或是白衣的明教巡查弟子,或是肥胖的波斯商人,或是戴着面纱的美艳女子,长相各有不同都五官深邃彰显异域血统。叶紫和王遗风毫不掩饰自己的眼神,四处看着,严纶则神情冷凝严肃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半天,到了光明顶下面的驿站,众人下骆驼,叶紫正伸着脖子张望那边练武的明教弟子,就听那个领路的喵姐用老外说中文那样不太标注的语调开口:“诸位贵客,请随我到这边来,我们乘坐圣火上光明顶。”叶紫心里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这里还真有圣火一类玩意。

    所谓圣火啊电梯啊就是剑网三游戏里面给极高的建筑修的机关,类似于现代电梯,坐上去分分钟到顶,真正唐朝哪有这种东西?不过游戏里面一切皆有可能嘛(⊙o⊙)忍住想去看看台子旁边是不是刻着“金山西山居郭伟伟出品”这样的字样,叶紫跟着严纶站上那个她以前在游戏里面很熟悉的传送台子,特殊材料制成细密的网格,石台深处的冷色火焰嚣张地透过网眼冒出头,燎烤着他们的脚,却奇异地并没有燃烧。那边喵姐触动了旁边的机关,于是众人只感觉身上瞬间一轻,便如同无限次施展“扶摇直上”一样纵身跃起,不断上升的过程中身边还缭绕着那奇异的冷色焰光,直到大家都轻飘飘地落在台上才消弭无形。

    叶紫:....(д)b叼炸天.....这究竟什么原理?!

    不,孩子,永远不要跟西山居问什么原理这才是真相......

    且不论现在叶紫如何瞠目结舌后来无数次想跑来再研究一下原理机制,现在的三人仍然是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光明顶上明教的正殿去了,走进华美的波斯风格大门,正殿里高高的穹顶和精致的浮雕极其贴近巴洛克式的教堂风格,里面只有十多个白衣明教弟子随侍一旁,传闻中的明教四大法王和圣女都不在,随着几人步伐的推进,殿堂尽头高高的宝座上面缓缓站起一个逆光的高大身影,正是明教教主陆危楼。

    “教主,客人们都带到了。”引路两人躬身退下,此时走到面前叶紫才看清了迎面而来之人的真容,高得极有压迫力的矫健身材包裹在奢华赭色袍服之下,乌发以波斯男子的发式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面容之上的俊美如神祗的五官显得十分有侵略性,轮廓深邃鼻梁高挺,剑眉鹰目,瞳孔是迷人的灰蓝色,果然不愧是混血儿,美貌超过两族任何单独一脉。简而言之,这是一张糅杂着复杂魅力的英俊容貌。现在的陆危楼正值壮年,绝世高手的气势从他身上毫无保留地散发出来,脸上的表情却说得上很谦逊:“前辈远道而来,穆萨有失远迎,给您赔礼。”

    “不必多理了陆贤侄”严纶很不耐烦地摆摆手,语气还是很好,少见地露出焦虑:“你就说萧兄现在如何吧!”

    “.....萧先生他”陆危楼一噎:“不瞒您说,非常不好,请随我来。”也不废话便引着严纶往右手边的走廊门口绕去,顾虑到叶紫两人跟在身后似的,看了他们几眼。

    “无妨”严纶抬腿就走:“都是我门下弟子,不用担心。”

    三人埋头没走两步绕到后面内室中,陆危楼挥挥手示意房中弟子退下,严纶早已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前去:“萧兄!你.....”

    叶紫侧身才窥得房中全貌,只见床上躺着一人面如金纸嘴唇乌紫气息奄奄,正是皓天君——剑魔萧武宗,一代武林宗师如今竟落得如此不人不鬼的憔悴样子,而严纶仍紧握着萧武宗枯瘦的双手,絮絮叨叨语无伦次地说着什么,让那双浑浊的眼中冒出一丝光亮,渐渐含满泪花。其余三人都不忍地转过头去不再看这样英雄末路的场景,叶紫悄悄拽了拽王遗风宽大柔软的袖子,随着陆危楼走出房间。

    站在走廊上,陆危楼叹口气,还未等得及说什么,就听见旁边的小姑娘一句话如同平地惊雷一般在他耳边炸响:“陆教主,您可知暗星长老伊玛目如今何在?”

    ....伊玛目、阿萨辛与他三人之名自多年前离开祆教,除了旧识就鲜有人知,这小姑娘竟然能叫出伊玛目长老封号,这可是教外人不传之密...

    ....她究竟是何人!

    陆危楼心底猛地一沉浑身气势几乎紧接着就爆发出来,磅礴内力流转下教主袍服无风自动,明显被叶紫戳中了死穴:“你是谁?!”

    “您不必紧张,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您可知伊玛目如今已入中原?”叶紫面不改色言笑晏晏,并不避讳旁边站着的王遗风,诡异地顿了一下:“而且他已经杀了您的至交好友卢延鹤卢先生,将四大商会都收入自己囊中。”

    陆危楼脸色大变:“什么?!”难怪自己这两年的信件都石沉大海!又因为教务缠身没有办法亲身前去只当做失去联络....不对!

    “我怎知道你不是信口胡言?”他满脸怀疑地紧紧盯着叶紫仿佛就要盯出个洞。叶紫不以为意,从贴身小包里抽出薄薄两封信件,一封出自天下钱庄安插在四大商会内的高层的报告信息整合,盖有阳天君私印;另一封巧的很,正是卢延鹤管家的血书,盖着卢延鹤的私印。当初卢延鹤被害虽然她还没有取阳天君而代之,但是事后偷偷地追查却是完全没有问题的。王毛仲下手狠辣,洛阳卢家一夜灭门无一口生还,卢家的老管家却正好在外运货逃过一劫,随即便潜逃到南方一处村落才停下来,叶紫追查很久才找到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他抱着对凶手的滔天仇恨血书一封,便咬舌自尽死不瞑目。

    回想起那老人惨烈的死,即便叶紫本人并没有在场但是仍然感到世事无常,只能为自己力量的弱小而叹息。一边王遗风静立着,显然明白自己已经卷入某些不可告人的隐秘话题,牵扯到重要的江湖秘辛,脸上却没有露出紧张或者尴尬的表情,只是沉默以对,略垂眼看着叶紫神情变幻的小脸,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陆危楼逐字逐句翻来覆去读过两封信件,脸上血色渐退,双目赤色兀起。他狠狠地一合眼,攥紧那信纸再一松手,竟已经被内力震作飞灰。

    “伊玛目....很好,好的很!”转头看着叶紫的神情疑虑已扫:“叶姑娘,我们换一处详谈。”

    叶紫点点头,轻轻拉着王遗风的袍袖,冲之前严纶所在房门一努嘴,便随陆危楼快步消失在长廊寂静无人的尽头。

    时间就这样消失在戈壁的烈日,仿若被蒸发,像是萧武宗流逝的生命,像是严纶那天的泪光,也像是他们那次秘密的谈话。严纶终究没有等到他至亲至爱的徒弟,在不甘与痛苦中咽了气。自萧武宗咽气多日以来,叶紫再也没见到严纶笑过。而如今还没有“剑圣”称号、名为拓跋思南的高大青年风尘仆仆地出现在明教圣火中,迎接他的不是师父慈祥的面容,而是冰冷无情的“节哀”。

    那是叶紫自认识拓跋思南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看见他的眼泪,可能也是最后一次。沉默寡言、近于孤峭的青年已经脱去少年稚嫩的样子,却摸着师父的佩刀哭得像个孩子。想来也是,拓跋思南之前短短的人生确实是太苦了,年幼失去双亲的孩子,并不聪明,只有奇佳的根骨,于是被收养却只被当做工具一样利用着排挤着,最终连唯一的温暖也被阴谋算计亲手杀死,要不是萧武宗,她根本不会看到后来她所认识的那个拓跋思南,即便他从少年起就沉默得像不存在,可还是会偶尔露出略带腼腆微小的笑容。

    可是现在他连师父也没有了,他把师父弄丢了。

    那样高大那样强壮有着那么高的武力,他什么都不顾地坐在地上,身上穿着的还是当年那种样子的石青色短打,只是比当年不止大了几号,头上坚硬半长发桀骜不羁地耸立着,凌乱得就像个鸡窝。

    他抱着萧武宗的佩剑嚎啕大哭,涕泪纵横。

    叶紫看着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就这样站在不远处默默地看着他哭,看了很久很久。大漠的晚风并不温柔地吹过正殿前的台子,吹过她的领口,带沙的触感刮着让她一个激灵。

    最终她蹲在哭泣的青年面前,伸出一只雪白纤细的手。

    天黑了。

    叶紫带着拓跋思南坐在光明顶正殿之上,靠着石台,近可以看见头顶孔雀明王像冲天的七彩光柱,远可以凝望西域明静又深邃的浩瀚星空。放眼平视,置身之处竟然是方圆百里的最高点,兀然耸立于苍茫戈壁之间,从近处崎岖沙地一直到遥远的地平线尽头,光线已经暗到模模糊糊看不见天与地的分界,恍然只觉得自己处于世界的中心,又悲哀到只有触不到的天,难以亲近的地,头顶不断的光辉和酷烈如刀的凛凛寒风。

    还有不知从何处升起的邈邈灯火,一盏一盏承载着点点光明的孔明灯缓慢而轻盈,越过山崖,越过石台,飞过殿顶,飞离他们的目光,远远消失在永恒的天际。

    “思南,你知道吗?其实有个古老又幼稚的传说,人死了就会化作天上的星星,看着人间的我们。我以前不相信,但是你看这些灯,他们前仆后继地包裹着寄托在心里的火种,升入天际,飞离不属于他们的人世间。

    现在我有一点相信那个传说是真的,思南,你觉得呢?”

    她偏过头去看身边沉默的青年,只看见他轻轻歪着头闭着双眼,呼吸声微不可查,显然因为连日赶路困极,睡着了。

    脸上还挂着两道干涸的泪痕。

    一轮又大又亮的满月从天边升起,将温柔的银辉遍洒这西域的圣土。正殿石台的尽头,异色圣火仍然熊熊燃烧着永远都不会熄灭,远处仿佛传来吟咏的祷告:

    “圣火昭昭,圣光耀耀,凡我弟子,同心同劳

    怜我世人,飘零无助,恩泽万物,唯我明教

    光明慈父,知义知情,启我澄心,苏我明性

    怜我世间,魔尘岔染,除恶扬善,唯我明教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熊熊圣火,焚我残躯

    十二常保,普启诸明,妙音引路,无量净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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