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钢铁直男孔子和祸国妖姬南子的历史性会面,让我们到《史记·孔子世家》去寻踪探源。
首先,孔子一进门,“夫人在絺帷中。”
南子虽然风流,却也不饥渴。她身边早有各种类型的小鲜肉陪伴,对孔子是纯出好奇,连面都没见过,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
于是她尊重孔子的要求,早早吩咐下人:“给找个帘子来!”
谁知下人们愁眉苦脸:“夫人,您在宫里愉快玩耍的时候,可从来没用过什么帘子遮遮掩掩的。这火烧眉毛的,让我们哪儿去找那么大帘子啊!”
南子无计可施。下人又说:“不过,咱们宫里还有夏天剩下的蚊帐……”
……
南子让人在屋子里拉了个大蚊帐。自己检查一下,看是看不透的,模模糊糊一个人影,正好朦胧美。
她微感得意,吩咐:“请孔夫子来。”
《史记》再云:孔子入门,北面稽首——先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对面的蚊帐后面,隐约可见窈窕淑女一名,亦跪坐,姿态端庄而优美。
孔子松口气。还好看不见她长什么样儿。
对面南子也恭恭敬敬地回礼,伏地叩首。
她虽然没说话,但她使了个小心机。忽然,她身上佩戴的珠玉环珮垂在地上,一下子如碎雪落地,茂林鸟鸣,发出一阵玲珑叮咚之声,令人遐想无限。
用声音来勾勒女性的玲珑轮廓,这么sexy的创意只有南子想得出来。
孔子的反应没记载,估计汗都快出来了。
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谈了什么正事?会面了多长时间?蚊帐是一直放下来的吗?
之后的事情,司马迁的笔触戛然而止。他对于这次会面的前`戏写得详尽而生动,可到了正题,却戛然而止,说不是故意的都没人信。
后世之人读史,每每看到此处,都不禁仰天长叹,仿佛看到司马迁躲在书册后面,美滋滋、贱兮兮、洋洋得意地宣布:“我知道真相,可是我不说!”
*
但,孔子见南子的细节其实不重要。就算他俩一句话没说,就算那蚊帐再厚三倍,南子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
你不是当世大儒,礼教教主吗?我偏要和你开个大玩笑。你自愿走进了一位风流美女的卧室,可不是被人推进去的哦。
当孔老夫子一头黑线地从南子的居室里逃出来时,此时无声胜有声,他不论怎么解释,旁边的人都是一阵嬉笑,让他跳进黄河洗不清。
子路候在外面,比孔子还紧张。老师刷了大半辈子名望,可别被这个妖妇给毁了,来一个“寡人有疾”,那可是天塌下来了!
谁知孔子的神色也挺惶恐,没等子路开口问,就赶紧澄清:“我不是非要见她的,是……是礼节需要,礼节需要。”
子路当场脸黑了。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子路其人,前面有描写,他性格耿直率真,有点一根筋。把老师孔子当成天。
因此他更是眼里揉不得沙子,容不得孔子有一点道德瑕疵。孔子越避重就轻,他越焦躁。
类似的心态,可以类比一下《水浒传》中的黑旋风李逵。李逵是宋江的忠实小弟。当宋江为了招安大事,去京城谒见名妓李师师的时候,尽管宋江没什么非分之想,李逵还是炸毛了:凭啥我在外头给你守门,你在里头跟美女喝酒!你肯定没干好事!
李逵看见宋江,柴进与李师师对坐饮酒,自肚里有五分没好气,圆睁怪眼,直瞅他三个。(第七十二回)
然后李逵实在忍不住,放把火,把李师师的香闺给烧了。
还有一次,有淫贼冒充宋江的名字强占民女。李逵听说了,以为是老大哥终于撕下了道貌岸然的皮,瞬间对宋江幻灭,“俺哥哥原来口是心非,不是好人了也!”
然后他跑到梁山泊,“睁圆怪眼,拔出大斧,先砍倒了杏黄旗,把替天行道四个字扯做粉碎,拿了双斧,抢上堂来,迳奔宋江”,就要来个人头落地。(第七十三回)
幸好后来宋江赌咒发誓,又请来当事人,当面澄清了误会,才保住了一颗脑袋。估计心里也在骂这黑厮怎么这么冲动,简直不会用脑子。
*
眼下的子路,也接近于李逵的心态,对老师孔子达到了幻灭的边缘。
孔子只能学宋江,仰天长叹,赌咒发誓:“要真是像你想的那样,我——天打雷劈!天打雷劈!”
子路掏出小毛笔就刷刷的记:“这可是你说的!”
于是有了《论语》中罕见的孔子炸毛:子见南子,子路不说。孔子矢之曰:“予所否者,天厌之!天厌之!”(《论语·雍也》)
而南子在自己的卧室里,让人撤下蚊帐,透过窗户悄悄看,看到孔子捶胸顿足的囧样,满意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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