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水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再刚烈的女人,内心的棱角也被慢慢地磨平了。况且回头再看,大约也觉出来,当年的息侯借刀杀人信誉扫地,所作所为是多么的中二。
三年里,息妫为楚文王生下了两个儿子。
事实证明,楚文王也是个保质期不长的烂桃花。公元前675年,楚文王在征战途中去世。三国杀中笑到最后的那个男人,也终究逃不掉出局的命运。
息妫的大儿子堵敖即位。可是三年后,拥戴小儿子的派系发动政变,杀了堵敖,次子恽即位,是为楚成王。楚成王年幼,朝政被文王的弟弟子元把持。
子元怎么能不注意到息妫呢,过去是小姨子的诱惑,现在,是嫂子的诱惑。
况且这位嫂子还很年轻,独守空房的滋味恐怕不太好受吧。
他在她的寝宫旁边修建华丽的屋舍,派人在里面天天载歌载舞,曲目花样翻新,全是时下最流行的调子。孀居的佳人,耳中日日听到的是热闹的管弦丝竹,歌词里时而优雅地歌颂爱情,时而又转为乡土的调笑。小叔子子元觉得,就算是铁石人儿,也会渐渐被打动的吧。
生活多美好。嫂子,出来看我一眼啊。
无辜又无害的息妫果然出来了。子元的眼睛立刻直了,咽了咽口水,招手让宫人递来华丽的衣服首饰,心里盘算着待会儿去哪间卧室。
可是息妫随后说话了:“先王让人排演舞蹈,是用作战争的演练。如今您不去用它打仗,在我这个小女子身边跳来跳去做什么?”
她已经对自己吸引烂桃花的体质绝望了。这段话的本意,是拒绝,是微微的讥讽。这已经是柔弱的息妫所能想到的最恶毒的反抗。
可是别忘了,爱上息妫的男人都会无可救药地患上脑回路异常的奇葩病。
她的话在子元听来,是被这样理解的:原来嫂子你喜欢穷兵黩武的男人!我我我、我这就去打仗,还不成吗?
说到做到。一挥手,衣服首饰放下来,歌舞表演赶紧暂停。老子要去打仗啦!打哪儿好呢?郑国比较近,就去郑国吧!
郑国上下,从国君到百姓,恐怕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被突然而至的楚兵稀里糊涂地胖揍了一顿。
又是美人儿一句话引发的战争。然而息妫,大约连郑国在哪里都不太清楚。
不过从郑国出征回来的子元也很快领了便当。两年后,朝中的大臣大概看不惯他整天对着寡嫂流哈喇子,联合起来把他做掉了。
息妫的生活终于回复了平静。再也没有脑回路清奇的烂桃花来打搅她了。
别人说她灭掉了两个国家,杀死了三个国君。她浑浑噩噩的不太明白。有时候对窗梳妆,回忆过去的事情,偶尔也会YY一下:倘若初见姐夫蔡哀侯的那一天,自己的DYM提前来了,这个世界,会不会因此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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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还没完。
大概是息妫的性格太与世无争了,后世的学者觉得她好欺负。历史嘛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息妫的历史尤其是。
于是在西汉刘向的《列女传》中,息妫的故事呈现了和《左传》完全不一样的版本。说当年楚国灭息之后,息侯被俘虏回楚国,侮辱性地授予了看城门的职责(不怕他怠工惹祸嘛?)。有一天息妫趁楚王出游,逃出宫去和息侯相见(出宫好容易!),两人抱头痛哭,最后双双撞城墙殉情了(你还有两个孩子呢!)。当时正值三月桃花开,于是民间尊她为三月桃花神。
而楚王居然被这悲壮的爱情故事打动了,良心发现,以诸侯之礼将两人合葬(当时抢美人的时候想什么来着!)。
西汉的时候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所以这个新故事大约也是迎合时代潮流宣扬礼教的美好。但咱们大家也就听听算了。息妫要是真的有那么守贞全节的刚烈劲儿,她当初早该撞死在姐夫的卧室里了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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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们喜欢冲冠一怒为红颜。作为那个红颜,息妫安安静静的低调活着,笑看云卷云舒。
对了,天气暖了,作为三月份的花神桃花夫人,息妫会保佑大家远离烂桃花。趁着农历三月份的尾巴,在息夫人的保佑下,出去踏青看桃花吧。
(息妫篇完。下一篇骊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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