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事情有进展了。”尉迟恕过来传话的时候,昇阳正握着翟枫的手给他示范写字。
翟枫扭着脑袋盯着尉迟恕,昇阳没有握笔的另一只手把他的脑袋又给转了回来:“专心点。”然后才对尉迟恕道:“怎么了?”
尉迟恕:“傅大人连夜提审,今日已经将永州知州唐程下狱,案件经由大理寺彻查之后,已经递交刑部审核。”
“唐程?”昇阳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眉毛微挑嘴角噙笑:“可以啊,他的动作还挺快的。”
虽说经由大理寺彻查过得案子都需要刑部审核做最终的审判,但是在一般情况来说,只要已经提交,就代表这件事情人证物证具在,只差一个结果而已,否则大理寺何故自打嘴巴?
唐程乃是延平郡王本家的兄弟,永庆帝还在做四皇子时,便娶了延平郡王膝下的端宁县主为侧妃,也就是如今的丽妃娘娘。
如此一来,这事情就变得微妙有趣了。
如今的皇后娘娘,乃是义武侯府的嫡长女,义武侯府一直都是与世无争的存在,否则当初也不会将女儿嫁给毫无靠山的四皇子。没想到四皇子翻身做了皇帝,这四皇子妃顺理成章的成为了皇后娘娘。
可是这延平郡王府就不同了。延平郡王一脉本不属于皇室宗亲,因立下大功得爵位安逸一方,后因立储之事,以送端宁进京入族学为由来到了京城。
听说延平郡王的这位端宁县主一开始是盯上了昭王殿下的,可惜昭王殿下心中只有昭王妃一人,阴差阳错的促成了端宁县主和四皇子的婚事。昔日的端宁县主,如今的丽妃娘娘,无论何时,都是不甘心屈居低位的。
“郡主,老奴已经打听过了,后宫之中,皇后威信不足,体弱多病,丽妃数年来出手阔绰,将后宫里里外外都打点的清清楚楚,虽不在贵妃之位,已然有贵妃之权。”
“再有权,名份上没到位,那就是越矩。”昇阳陪翟枫写完字,正捧着一杯茶窝在摇椅里晒太阳。
事情前前后后已经分析已经十分明了。
丽妃真正要斗的不是皇后,而是后宫之中另一个全是大如天,她再怎么打点都斗不过的人。所以,若是丽妃想利用淳于太后的死来使皇太后深陷舆论,借此事助长自己的声威也不是不可能。
唐程是丽妃的堂叔,借着丽妃得宠得了个肥差,却不懂得爱惜羽毛尽忠职守,尽想着那些得利讨好之事,如今被端了,至少对百姓来说是一件好事。
“我看丽妃不日就要去求情了。”昇阳伸手搭在眉骨处:“冬日风光亦不错,去安排一下,让长公主明日随我进宫,请淳于太后出宫走一走。”
裴嬷嬷恭声道:“是。”
……
傅修宁大刀阔斧不讲情面的办事风格,瞬间在京城中搅动了一番风雨。
唐程入狱,丽妃哭的梨花带雨跪在御书房门口,不求请不伸冤,反倒褪去钗环请罪,只愿皇上保重龙体。
此事做的算是得体了,但是在很多人看来,这是丽妃明哲保身之举。毕竟要把自己的荣宠给稳住。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她就是那座青山。
她是有分寸和把我的,永庆帝一直对她十分宠爱,自己这样做,至少永庆帝不会迁怒到她的头上。
可是万万没想到,她刚刚跪下没多久,傅修宁新一批的奏折就送上来了。
这一次不是在斥责谁,而是将历年来饥荒虫灾等天灾发生之后百姓状况如实陈述,包括每一次饥荒与粮食紧缺发生之后一国的回复进度与防御力量衰退造成的危害做了一个极其深入的分析。他认为,这件事情绝非重在惩处罪臣,而是要秉承初衷,确保新农具的广泛应用以及提升农户粮食产量。
罪臣死不足惜,但百姓无辜。
不明真相的丽妃跪在门口哭泣,成功的激怒了永庆帝,他直接命大太监将人斥退,然后召见了中书左丞霍昂一,任命霍昂一前去接手此次农具推行一事,同时配合傅令史的调查。
霍昂一刚刚回京不久,这几日永庆帝念他辛劳,允了他几日假。人来的时候,红光满面春风得意,半分风尘仆仆的辛劳都瞧不出来,结果一听自己又要离京,红光顿时少了一半。再一看与自己对接之人,忽然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
永庆帝盯着他:“此笑何意?”
霍昂一先是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然后才释然道:“皇上恕罪,微臣只是忽有感慨。”
永庆帝对他的性子再清楚不过,“有话直说。”
霍昂一笑道:“傅修宁只是御史台一个小小的书令史。书令史辅文书一事,别说是巡查御史,恐怕以他的资历,重要些的文书都未必能过他的手。听闻御史台之内职权混杂,这巡查御史的差事也分美苦之分。没想到他不仅将本职之事做的周全无措,还在农具推广一事上有这样重大的发现。这几日微臣对傅令史的行事作风略有耳闻,今观皇上对其信任有加,更让微臣与之配合,忽然让微臣觉得,我大禹人才辈出,全在于皇上的赏识与任用。无论身在何职,总有出头的机会。”
霍昂一由此感慨并不奇怪,因为他自己都是商贾出身。是经由昭王与昭王妃引荐,得太后赏识,加上他自己实至名归,才有今日的成就。也正因为霍昂一这个例子,让永庆帝在用人一事上不似历代先王那般局促。
永庆帝盯着“书令史”三个字端详半晌,隐隐做了一个决定。
这一头,丽妃整个人都蒙了。
一直以来,皇上都十分的宠爱她,而且她这一次根本不是为了谁求情。皇上一直以来都是将后宫与朝政区分开来的,就连皇后这样的出身,皇上也从未因为义武侯府庸碌无为人才寥落而瞧不起她,反倒敬重有加。
可是这一次皇上竟然如此恼怒她,难道真的是因为唐程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
“娘娘,皇上现在还在气头上,咱们是不是太着急了?皇上这不是还没有怪罪您吗,咱们不如先等等,称病不出如何?”
“蠢材!”丽妃狠狠的啐了婢子一口:“你懂什么!皇上是真的不怪罪本宫还是隐而不发?若本宫不及时将自己撇干净,往后如何留下余地挽回局面?你也想让本宫跟益康宫那个老不死的一般,任人宰割成为笑话吗?”
丽妃愣了一下,忽冷然道:“送去那里的东西,都用了没有?”
“都按时用了。整日都在宣太医,却不见好。算算日子,等到元宵宫宴时再给她致命的一剂,人也就到头了。”
丽妃暗暗握紧拳头:“等不到元宵宫宴了。”
“什么?”
丽妃冷然一笑:“做了三年皇后的人,每年的千秋宴总要出丑,小家子气的样子,焉能主持大局?若是宫中没了淳于太后,皇太后又身陷舆论之中,由她住持发丧必然引来更多的议论和猜忌,多做多错,这时候你觉得还能有谁能住持大局?”
婢女了然,欣然一笑:“自然是娘娘您才有这个资格和本事。”
丽妃心中大定。
皇上虽然还没有明面上责怪她,但是多少有些迁怒,暂时没有撕破脸皮。她需要在事情变得更糟糕之前找人为自己分一分皇上的怒火。
淳于太后与皇上并无母子之情,即便人没了,皇上未必有多伤心,但是皇太后因为淳于太后的死受到猜忌,皇上这一头便无法淡定。只要她能抓住这个机会将一切打点的妥妥当当,既能胜了东宫那个没本事的废物,让宫中人人看个明白,又能为皇上分担烦忧,将功补过,简直一举两得。
“等不到宫宴了,须得尽快下手才是。”
……
傅修宁的案子查的如火如荼,唐程被关押之后,延平郡王四处打点皆无果,最后想直接从御史台这一头下手。
傅修宁只是一个小小的书令史,凭什么能让朝中重臣随意入狱!?所谓的证据都是他拿出来的,真假未辩,未必可信!
得知傅修宁多年来在御史台都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想要从这方面下手给傅修宁施压难堪之时,圣旨已然抵达傅家大门。
御史台书令史傅修宁,因监察有功,能力卓然,即日起封为台院侍御史,受命御史中丞,掌举百僚,推鞫狱讼。
由此,延平郡王与御史台彻底傻眼,傅家二老双双惊呆。
御史台之下设三院,各院再设侍御史,人数不一。傅修宁这个台院侍御史,对朝中重臣的罪证可直接交由御史中丞上报,若是普通官员,便可直接治罪。
此次农具推广一案,大大小小的官员牵扯了不少,若是以傅修宁原本的职位,许多事情办起来会很麻烦棘手,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这、这是要到皇上眼皮子底下做事了呀。
他们家的宁哥儿,真的要迎来人生巅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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