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语觉得自己这两天和魏郯明明没有吵架, 但就是隔了一层。这让她有点恹恹的。
中午她和刘晓雅在学校食堂吃饭。排队的时候,她看见刘晓雅一如往常拿了本巴掌大小的口袋书来。那是她自己总结的英语和语文必备知识点, 只要有空就会拿出来背。
陆时语每次看着都觉得她不像是高一新生,而像马上就要参加高考的高三毕业生。
打好饭, 两人找个位子坐下。
看着刘晓雅把书收起来好好吃饭,陆时语咬着筷子, 问:“晓雅, 你为什么这么拼呀, 离期末考试还有两个月呢?”
刘晓雅吃得脸颊鼓鼓, 她将饭咽下才细声细气地道:“笨鸟先飞。我不算很聪明, 只好勤能补拙。我爸妈都是普通上班族,他们对我的期望很大,我不想让他们失望。”
“你周末是不是报了补习班?”
“是呀,我报了三门。”
“三门?”陆时语倒吸了口冷气, “那你岂不是周末只能休息半天, 不累吗?”
刘晓雅摇摇头, “还好, 补习班上很多同学都和我差不多,到了明年, 应该都会报满四门。”
陆时语家里对她是否上补习班没有强制要求, 上不上,都随她。所以现在只是听着,她都觉得压力山大。
不过刘晓雅不这么认为,“该上的都早点上起来, 我宁愿现在累点,也不想等到高三才开始着急。再说大家都是一样的,除了大人和杜一翔那种天才。”
陆时语有点吃不下了,她干脆放下筷子,“我觉得和你一比,真是好惭愧呀。”
刘晓雅淡淡一笑,唇边两个小小的梨涡给她平淡的长相增添了几分可爱。
“我和你不同呀。从我上小学,我妈就念叨,让我好好学,将来考个好大学挣大钱。别像她和我爸似的,当牛做马每个月就那么点钱。我呢,天分一般,除了勤奋好像也没有特别的,只能全力以赴。不管结果如何,等高考结束,我也能毫不愧疚地对爸妈说一句‘我尽力了’。”
陆时语看着餐盘有点走神。
她足够幸运,一出生就站在了别人可能一辈子也达不到的高度。家里有足够好的经济条件,让她不用努力,就已经获得了许多人梦寐以求的物质享受。
也正因为如此,她这十六年都活得懵懵懂懂茫茫然然,从没有深思过“以后”、“未来。”只有初三的时候,勉强算是为了中考努力了一把。
她甚至有点羡慕刘晓雅,羡慕她比自己活得明白,活得清楚。
昨天猛地一听魏郯要她一起考B大,她就有点吓住了,她觉得自己和B大之间足足隔了一座珠穆朗玛峰。
那样高不可攀、遥不可及的目标。
她能行吗?
下午放学,魏郯他们要打球,陆时语就一个人先回家。
半路上,她拐进了奶茶店,随便要了杯饮料,坐在临街的窗前慢慢喝着。
天色渐暗,路灯亮起,在地面洒下一个一个暖黄色的光圈。
外面经过的人们都是行色匆匆。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标,也许是努力赚钱养家,也许是带父母出国旅游,也许是买房买车……
不是没有目标就不可以活,只是没有目标并不等于活得轻松。
如拨开迷雾般,陆时语突然觉得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给魏郯打电话,可打了好几通都是没人接。她不确定魏郯是不是已经回家了,所以先返回距离奶茶店更近的学校看看。
远远地,就看到篮球场内那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影。
橘红色的篮球骨碌碌滚到脚下,她弯腰捡起走过去,和他娇声娇气地抱怨:“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都不接?”
魏郯听地一愣,走到一边从地上捡起书包拿出手机,确实有六个未接电话。
“对不起,是我不好,上课调成了静音,一打篮球给忘了调回来。”他柔声问,“怎么了,找我什么事?”
陆时语走近,伸手拉住他的袖子,慢慢收紧,“我愿意的。”
“愿意什么?”
她仰头,对上魏郯垂下来的视线,字字清晰地道:“我愿意试试,我会努力的,你可以帮我吗?”
“怎么突然想通了?”
陆时语笑了一下,拉开校服拉链,露出里面白色卫衣上别的蜜蜂胸针,“你送的这个礼物我特别喜欢。记得你说过,每个人都有和蜜蜂一样的潜力,超越自己,完成不可能的任务。”
“从前,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得过且过,考个差不多的分数也就行了。甚至不知道自己将来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想要拥有怎样的人生。现在我好像知道了一些,我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拼一回。我不想以后回顾自己的青春年华时,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再努力一些。所以,魏郯,请你帮我。”
魏郯垂着薄薄的眼睑,低声沉沉地问:“没有其他原因了?”
陆时语眨眨眼,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视线。
“嗯?”他催促道。
陆时语的两只手又下意识地绞在一起,“没,没有了。”
魏郯忽然弯腰俯身,握住了她绞在一起的手。
陆时语呆呆的,有点没反应过来。任凭他捏住自己两只小手,甚至拇指还在柔滑细腻的手背上轻轻蹭了蹭。
他每蹭一下,陆时语整个人都跟着微颤一下,连眼睫毛都在抖。
我日!
这举动很是亲密,陆时语本能地挣了两下,魏郯顺势也收回了手。
他的眸光幽深,声音低哑,“你知不知道,你紧张或者撒谎的时候,手就会绞在一起?”
陆时语这会儿被他弄得脑子发空心跳加快,她飞快地把手背到身后。做完,她才意识到这个动作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最好诠释,好蠢啊。
魏郯却莫名觉得很可爱。喉间溢出一声轻笑,凑近她耳边。北欧森林味道的气息笼罩下来,陆时语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动弹不得。
她耳朵极敏感,被魏郯暖暖的呼吸撩过,耳垂上细小的绒毛都竖起来了。
“不想和我分开,嗯?”
是,她的确是这样想的。
这话还是初二时她亲口说的。
可时隔两年,为什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有种难以言喻的暧.昧呢?
陆时语忍无可忍,猛地推了他胸口一把,红着脸转身跑开。
魏郯看着她渐渐跑远的背影,手扶着额头,开始笑。
第二天中午吃完饭,陆时语回到教室。她没像平时那样一边做作业一边摸鱼刷微博或者贴吧。
她像是个冷酷无情的渣男毅然决然地把手机打入冷宫,拿出今天新学的古文来背。
刘晓雅打水回来,诧异道:“你不玩手机了?”
“不玩了不玩了。”陆时语说这话时特别坚决,“从今天起,我也要发奋了。学习使我快乐,我爱学习!”
刘晓雅笑了一下,“行,我也要背课文,一会儿咱们互相抽查。”
“好。”
魏郯和杜一翔他们今天是去校外吃的饭,回来的比平时晚。而且回到教室,他竟然一反常态地往桌上一趴,闭眼睡觉。
见他眉心微微蹙着,隐隐露出倦意,陆时语像是见了世界第八大奇迹,她戳了戳他的胳膊,“十三,你病了吗?”
“没。”魏郯轻阖的眼皮一动,看了她一眼,又阖上。
“那你怎么回事呀?昨晚刷题太晚了还是……”陆时语没说话,唇上就被按上了一根食指。
魏郯眼都没睁,“嘘,乖点,别吵!”
这一招收到了奇效,陆时语瞬间安静如鸡。
窗户没关严,有调皮的风从窗缝吹进来,将课桌上摊开的语文书吹得轻轻做响。
陆时语觉得魏郯的手指像是有魔力,一种过电的感觉顺着他的指尖窜入她的身体,酥酥麻麻痒痒的。
这一刻,她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怦、怦、怦……
重若擂鼓。
这个感觉,既陌生又熟悉。
少年双眼轻阖,呼吸绵长。静静覆着的睫毛又黑又密又长,像是自带美瞳线,随着眼形迤逦向上,这让他的眼睛显得特别深邃有神。
他枕着自己的胳膊。腕骨分明,淡青色经络微微凸起。手指根根修长,指甲甲面略长,边缘修得圆润整齐,末端还都带着健康的小月牙。
陆时语忽然觉得有些口腔内,唾液腺开始急速分泌。她转过脸,从桌洞里拿出矿泉水“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然后拿着语文书,冲出教室。
她觉得自己需要呼吸一下新鲜的冷空气,给自己发热的脑袋降个温。
魏郯昨晚睡得太晚,今天实在有点困。正睡得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踢自己的椅子。
他本不想理,奈何那人太执着,一直踢一直踢。他不太爽地坐起来,一边用手向后抓了抓头发,一边随手抄起一本练习册,朝后砸去,“你他妈烦不烦?!”
杜一翔反应极快,一把接住了练习册,然后献宝似的把手机举过来,“你看看,看看,咱这张照片拍地怎么样,介角度、介意境、介画面,我就问你服不服?”
最近杜一翔痴迷上了摄影,满脑子都是光圈、快门、大景深、小景深……
魏郯看也没看,说了句“滚”,站起来大步朝后门走去。
杜一翔还在自我陶醉,“我觉得挺好啊,你看你同桌多深情呐。”
人已经走出三步以外的魏郯,顿住了,下一秒,就又走回去,探身从杜一翔手里夺过手机。
照片中小憩的少年轻阖着眼,阳光打在他身上,半明半昧,仿佛偶像剧里的男主。不过魏郯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自己身上,而是看向一旁正专注地看着他的少女。
清澈天光下,她一双杏眼波光荡漾,柔暖无限地注视着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潜水的可爱们也出来冒个泡呗,让我熟悉熟悉你们: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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