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娜塔莎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你在路上遇到一个女孩，恰好在‘水晶球’出现异常的那个时间点行为十分可疑，还恰巧说出了托尼打算去度假的地方。”
史蒂夫点了点头。
“你觉得她有问题？”
“没有把握，只是不着边际的猜测而已。但我觉得还是应该确认一下。”
“你告诉班纳了吗？”
“没有。不过我问过他，是否可能存在和‘水晶球’具备某种联系的人。”
“他说什么？”
史蒂夫耸了耸肩。“班纳说，如果脑电波能在空气中传播，那么我们就可以凭借思维彼此交流，并且显然会因此被折腾得永无宁日了。不过‘水晶球’情况特殊，他不排除我提出的这种可能。”
“再跟我说说那个女孩。”
史蒂夫疑惑地看了娜塔莎一眼，后者暧昧地笑了起来。“你只说了你们认识的经过，时间、地点、人物、事件，那些都是很客观的东西。那么你自己对她的看法呢？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孩？”
史蒂夫有些吃惊，不过想了想之后还是开口:“孤僻、内向、坚强。”
娜塔莎玩味地看了史蒂夫一眼，撑起下巴，压低声音问道:“既然你好心送了人家一路，那为什么不自己再去看看，亲自确认一下？”
“……”史蒂夫一时拿不准对方是不是在开自己玩笑，不过还是认真地回答，“这是你的强项，在这方面我恐怕没什么优势。”
娜塔莎眨了眨眼，有心再调侃几句，不过最终还是放过了队长。“那好，不过我要借班纳一用。”
“班纳？”史蒂夫诧异地挑眉，“为什么？”
娜塔莎一边站起来一边回答:“因为作为女人，独自去吃饭实在是太可怜了。告诉班纳，明天下午他是我的了，没问题吧？”
“没……问题。”
入夜了，但还不算太晚。
乔仰面躺在床上，两只胳膊都枕在脑后，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当然，天花板上只有蛛网和灰尘，以及仔细看才能发现的蜿蜒曲折的裂缝。
不过乔并不是在看这些，她把天花板当成画布，正在上面勾勒着一栋建筑、一个基地。
复仇者基地。
乔并没费多少工夫就在地图上定位出了这个地点，然而这也仅仅让她意识到事情更加棘手。从能够搜索到的有限的资料中，她得知这个基地属于一支特殊的队伍，不隶属于任何政府机构，甚至不对任何部门负责。
有人说，这是地球上最强的超级英雄团队。
乔花了点时间才理解“超级英雄”这个对她而言还算陌生的词。据说这些超级英雄专门解决普通人无法解决的问题，也就是说，对付超级大坏蛋。一开始她觉得这很可笑，不过现在她所关心的只有两件事。
他们和实验室里的白大褂是什么关系？
因为无非有两种情况——要么是白大褂自愿把“X”交给了他们。也许是因为无法再研究下去，索性将这个烫手山芋扔给别人。这样一来“复仇者”就是白大褂的盟友；要么，就是这些自称“复仇者”的家伙们从白大褂手里抢走了“X”，那么他们就是白大褂的敌人。
以及更重要的一点，他们和那些白大褂有没有区别？
天花板上的基地消失了。事实上，即使乔能勾勒出这个基地的大致模样，也依旧对其一无所知。因为任何现存的资料都没有关于这栋建筑的平面图，甚至是外观图。惟一能够找到的是一副模糊的侧面照片，应该好奇人士是隔河拍摄的。
因此，她只能通过那一瞬的联通所获得的几个一闪而过的画面来逐步完善。当然，想要完全复原这栋基地是不可能的，但她想知道，也至少要知道大门是朝那边开的、“X”在基地的具体方位，以及这里面究竟有多少人。
有多少个超级英雄。
天花板上渐渐浮现出一个人，一个穿着蓝白星条制服的男人，手里举着盾牌。乔搜索到了两个身份确凿的复仇者，其中之一就是这一位，美国队长。
而乔也一眼就认了出来，虽然对方戴着头盔，但他无疑就是今天送她回快餐店的那个人。
巧合？
也许吧。乔在脑海中抹去对方的影像，决定先不对此做任何考虑，尽量不掺杂主观情绪地思考接下来的事情。
还有一个人。现在乔不仅仅知道他的声音，也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了。
（抱歉，他说。）
（交流，他说。）
安东尼·爱德华·史塔克，一个发明家、冒险家、亿万富豪、花花公子。
也是个疯子。
乔伸出手指，比作手枪的样子冲着天花板上其实并不存在的人轻轻一点。
砰。
没有人能动“X”，无论是英雄还是狗熊，都得离她的“X”远远的。
然而乔还没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办，再次联通会非常危险，因为这么近的距离“X”很可能会直接把她拉过去，就像之前发生的那样。而无论复仇者们和那群白大褂是否为同一货色，她单枪匹马杀进基地把“X”抢出来都很不现实。
除非……
乔立刻打消了这个想法，并警告自己绝不要再动诸如此类的念头。她绝不、绝不会融合“X”。
（但这是唯一的办法，让你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并且能够全身而退。）
乔伸手捂住了耳朵，虽然那个声音并不会因此消失。她闭上眼睛，告诉自己一定会有别的办法，一定会有别的办法阻止任何人重启“X计划”。
（解决他们，就像我们以前做的那样。）
“闭嘴！闭嘴！闭嘴！”乔并不是在脑海里这样说，而是实实在在发出了声音，除了让她觉得自己很蠢之外，并没有别的效果。
她有些恼怒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盯着角落中的黑暗发了一会儿呆，然后从枕头下抽出了一条手帕。
洗干净了的，虽然手帕的主人看起来并不想再要回它。
乔摩挲着柔软布料，心里却在犹豫不决。
她可以偷偷看一眼，了解一下基地现在的情况。而且这样还能避开和“X”正面冲突，从一个与“X”联系弱得多的角度切入。
安全，并且没什么后患。她不觉得那个人会发现，即使对方是美国队长，也不见得精通心灵感应这种听上去很离谱的事情。
但没人会喜欢被偷窥，无论知道与否。她当初舍弃“X”，逃离实验室，不就是厌倦了日复一日的窥探吗？如果她想，这个世界对她而言都没有秘密。
也只有到那个时候，她才能真正明白秘密有多重要。
无知是福。乔想起这句老话，同时把手帕塞回了枕头下面，她想明天要么扔掉，要么想办法把手帕还回去。
然后她做了那个梦。
梦里，她还是个小女孩，大概不超过六岁。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她坐在一张被晒得微微发烫的木头长椅上，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手里拿着一张照片。
“我在做梦！”她大声说道，但是声音也是小女孩的，又尖又细、带着模糊的恐惧，“我不是X！”
空无一人的街道无法回应她，四周安静的房子更像是装模作样的巨兽，在她移开视线时相互挤眉弄眼、偷偷做小动作。
乔害怕地攥紧手中的照片，她的眉心因为用力而紧紧皱了起来，在脑海里用力大喊：“求你了上帝，来帮帮我吧！别丢下我一个人！有人吗？！”
有什么东西从街道的另一头过来了，她能感到屁股下面的椅子在微微震动，空气燥热起来，混合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臭。
乔尖叫起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有人从后面抓住了她的肩膀，然后不管她拳打脚踢把她抱了起来。
她拼命扭过头，只看到对方下巴的轮廓，有些熟悉。但那个人没看她，而是紧紧盯着街道的另一头，蓝色的眼睛显得严肃而又锐利。
（他听到求救声了。）
乔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
（他是循着求救声而来的。）
“快跑！”她尖声尖气地说，用小孩子的声音，“怪物来了！”
她现在认出这个人了，白天他给过自己一块手帕，因为她像个白痴一样鼻血直流。
史蒂夫转头朝相反的方向跑起来，他边跑边低头问怀里的姑娘：“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怪物！”乔回答，两只拳头都攥紧了，原本握在手里的照片发出脆弱的抗议声。
史蒂夫的目光落在了扭曲的照片上，然后吃了一惊。
那是一张托尼的照片，带着护目镜，弯腰对着镜头。他不觉得这张照片在现实中存在，因为托尼工作的时候不会拍照，更何况实在实验室里。
这个小女孩怎么会有托尼的照片？
以及另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他在哪儿？
背后的轰隆声逐渐变大，到最后简直震耳欲聋。史蒂夫抱着小女孩冲过街道，当热气已经能喷到后脖子上的时候，他果断钻进了一旁的大楼里。
然后，史蒂夫听到怀里的小女孩恐惧地呻|吟了一声。
抬起头，大楼其实已经不再是大楼，而是一间实验室。惨白的灯光从墙壁里渗出，同样惨白的墙壁冰冷而又坚硬。
但真正令史蒂夫脚步一顿的，是墙角的一个小小的标志。
九头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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