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第二天, 方勤上班。提着一颗心但什么事都没发生。因为段伟祺并没有来公司, 在群里也没有冒头。而她的直属上司邱石也没来, 只跟她通了个电话，说他帮段总办事，今天会留在富昌，下周再给她安排具体工作。

    方勤下班回来跟李嘉玉说，同组的其他同事都挺好的，挺热情。大家互通八卦，气氛不错。工作的时候都很专注，特别忙，但休息和吃饭的时候聊得都很好。她感觉大家都很牛逼，思维很快，对各行业都挺有见解, 国内国际经济什么的张嘴就来。而且不是那种夸夸其淡吹牛型，是真的有看法有见地的那种带着思想的沟通。

    “亲人，虽然第一天跟在原来岗位一样轻闲, 但我能预见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在一群牛人中间求生存啊, 也不知是祸是福。”

    “是好事。”李嘉玉鼓励她，“跟高手一起干活才来劲呀。”

    “你现在怎么样？”

    “还那样，每天好多资料，听说在客户那儿入驻的同事更辛苦。我在后方好好为他们服务。”

    方勤道：“新人都这样，咱俩也算有运气的, 好好加油吧。”

    说到运气, 两个姑娘运气还真是不错。周末的时候她们去看房, 还真选中了一套。

    七十多平的小户型，两室一厅，双阳台，朝向好，带精装修。全新现房。离地铁近。周边的生活配套设施也挺好。房价加契税等等算下来将将一百万。李嘉玉和方勤去看了房子，都很喜欢。李嘉玉当场给爸爸打了电话，把房子情况一说，李齐没意见，让女儿看中了就买。

    李嘉玉和方勤又把小区看了一遍，在周围转了一圈，然后回到售楼处把合同签了。

    交钱拿钥匙，到物业办手续，各种事务忙了一天。

    她与方勤饭也没顾上吃，直奔家居市场挑家具。打算趁周末，把东西都买齐，然后就可以从宿舍搬出来。

    她们毕业了，宿舍也已经到期，要是再找不到合适的新房，她们也是打算租个房子先过渡一下。没想到运气这么好，在限期之前买到了满意新房。

    “房东大人。”方勤殷勤抱着李嘉玉的胳膊。

    “来，爱人，拍一个。”李嘉玉搂着方勤站在新房里，自拍了一张。

    然后她发了朋友圈：「家、知己、我。」

    很快这条动态下面很多人点赞评论，还有人开玩笑说：「你终于和方勤出柜了？」

    也有人留言：「什么都有了，还缺个老公。」

    李嘉玉嘻嘻哈哈给大家回复着。

    「少个男人」、「缺个老公」、「赶紧再找个男朋友」之类的留言越来越多，李嘉玉干脆又发一条：「行，行。各位友人热情呼吁，那请大家帮忙留意。本人欲寻身高1米8以上，品貎端正，25-30岁左右，年薪20-100万，无不良嗜好，不吸烟，性好的优质男人。」

    卓恺看到了这条动态。他私聊段伟祺：「除了身高年纪，其他你没一条符合。」

    段伟祺：……

    不一会李嘉玉这条朋友圈下面有条留言。

    段伟祺：「20-100？呵呵，从来没有赚过这么少。」

    李嘉玉回了他一个“挥手再见”的表情。

    正在刷朋友圈的蓝耀阳火速私敲段伟祺：「不是说再不撩了吗？」

    段伟祺：「我没撩。」

    二蓝神：「呵呵。」截图发过来。

    段伟祺：「我这是在拒绝她。」

    二蓝神：「放！屁！」

    段伟祺不理他。

    蓝耀阳也不理他，径自跑到“约饭群”里找李嘉玉和方勤聊天去了。问她们租了房子还是怎么地，周末怎么过的等等。段伟祺没说话，全程窥屏。

    周一，段伟祺去电视台录一个访谈，结束后回富昌投资。他开车经过建宁路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独自站在路口树荫下，似乎在等车。粉色的裙子，亭亭玉立，顺滑长发垂在身后，风吹起，发丝扑在她颊上，她伸手将头发撩到耳后。

    段伟祺握着方向盘的车指不禁动了动，犹豫几秒，最终没有停下。

    他从她身前慢慢驶了过去，她看到了他的车，却没有看到他。

    前方红灯，他停下了，离她就几米的距离。

    他等了等，忍不住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她依旧没发现他，正拿着手机摆弄，不知在看什么。

    绿灯了，段伟祺舒了口气，一踩油门，离李嘉玉越来越远。

    段伟祺回到富昌的办公室，刚坐下就听到手机微信的提示音。他打开一看，又是蓝耀阳，他发过来一张图片。

    段伟祺点开一看，居然是自己的车，看那路正是建宁路，他在等红灯。

    段伟祺：「……」

    二蓝神：「是不是你的车，车牌很眼熟，我记得你有一辆这款车。」

    段伟祺：「嗯。上哪儿看到的。」

    二蓝神：「Polo发的朋友圈啊。」

    段伟祺心里一动，跑去看了。

    李嘉玉朋友圈写的是：「哇，这辆车太漂亮了。路遇豪车，今天要买彩票。」配图就是街拍的他的那辆车。

    微信提示音还在响，蓝耀阳在问他怎么今天在街上遇到李嘉玉了吗？

    段伟祺嚣张回复：「看吧，这就是我说到做到的证明。」

    二蓝神：「什么情况？」

    段伟祺：「我看到她了没跟她说话，她不知道我在这车里。」

    蓝耀阳给他发来一个“大拇指”。

    段伟祺不理他了。他开了电脑，处理了一些工作邮件，想了想又去看李嘉玉的朋友圈。

    那条动态下头有方勤的留言：「亲人，你今年跟豪车真有缘啊。」

    李嘉玉回复她：「是的，而且款款不同呢。这辆是三叉戟。」

    二蓝神：「这是玛莎拉蒂，姐姐。」

    女骑士穿公主裙：「好的，长见识了。」

    段伟祺看啊看，再看几眼。

    段伟祺：「这是我的车。」

    女骑士穿公主裙：「……」

    二蓝神：「……」

    段伟祺：「没看到你啊，早知道你就在那儿，我就捎你一段路了。」

    二蓝神：「……」

    片刻后，微信“约饭群”有动静了。

    二蓝神：「对不起，ladies and gentlemen，我要给大家唱首歌《痒》，忍不住了，必须得唱。」

    然后他发过来语音，他自己清唱的。「来呀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来啊爱情啊，反正有大把愚妄。来啊造作啊反正有大把风光。啊痒。」

    群里死一般寂静。

    二蓝神：「还有一句的我记得，等下我查一查。」

    卓而很烦：「你今天吃药了吗？」

    二蓝神又发过来一条语音，仍旧是他的清唱。「越慌越想越慌越痒越搔越痒。」

    群里死一般寂静。

    唱得真的太难听了。

    李嘉玉发出来歌曲《痒》的链接：「还是洗洗耳朵吧。」

    二蓝神：「对，对，听原唱也行。大家认真听哈，这歌可好了。」

    没人理他。群里再没人说话。

    蓝耀阳等半天，跑去私聊段伟祺：「你们都不接话了，你们心虚，哼。」

    段伟祺把他拉黑了。

    周五晚上8点，段伟祺的访谈在电视台播出。

    段伟祺装死，什么都不说。但卓恺和蓝耀阳各种朋友圈和群里发广告，还在“约饭群”连续预告了两天，说是在会所包了间房大家一起看段总的出道访谈，路易十三喝起，空运的雪蟹、鱼籽、黑松露。

    听上去像是好些公子哥准备齐聚一堂共同看节目调侃段伟祺浪子装绅士。

    女骑士穿公主裙：「不去。我们新房里看新电视不要太爽。麻辣烫配冻奶茶不要太美。」

    拒绝了蓝耀阳，李嘉玉和方勤却也真的在家守电视把段伟祺的首个正儿八经的个人访谈看完了。

    段伟祺在电视里看上去像换了个人似的，就连轻浮的薄唇都抿出了正经的感觉。女主播问的问题都挺公式，段伟祺答得也是有板有眼，像是对过稿子似的。

    整个访谈内容围绕着段伟祺刚刚接任富昌投资总裁一职这件事在说，聊了富昌的业务，段伟祺上任后的打算，对富昌投资乃至富昌集团的经营策略的安排等等，又聊了聊段伟祺27岁这么年轻就接任如此重责有什么想法。

    段伟祺的回答中规中矩，李嘉玉觉得毫无灵气，完全不像段伟祺自己想讲的话，不是他的风。想起卓恺他们总说段伟祺的爷爷怎样怎样，要安排段伟祺“出道”啥啥的，李嘉玉也理解他为什么是这样的表现了。

    方勤也道：“没意思，这完全不是段总啊。”

    她今天才跟李嘉玉吐槽段伟祺。这位老板观察了她的工作一周后，今天终于约谈她了。

    方勤进段伟祺办公室之前很紧张，因为她这周表现非常不好。段伟祺上班基本每天会开会，因为项目的细节特别多，他每天都有新进度。开会的时候他不看电脑，那脑子像装了芯片似的，运转速度非常快。那么多细节，哪个项目怎么样了，什么事该找什么人，找完之后进展如何等等，他全都记得住。

    邱石提前告诫过方勤，说老板开会效率很高，让她务必集中注意力，方勤有思想准备，但没想过开会的速度会是这样。

    大家报告事情刷刷刷的，一说完段伟祺就会马上给反馈，这事该怎么办，找哪个公司，联络哪个联络人，采取什么策略，如果这样不行改哪样。光是公司名、地名、人名、项目计划等等方勤就已经忙乱，笔记记不过来，再加上各种数据，事务交代，每天下来方勤跟打仗似的，跟不上进度。

    方勤去见段伟祺，做好了挨训的准备，可没想到段伟祺居然问她：“你测过自己的智商是多少吗？”

    方勤整个愣住，难道还是羞辱一下她的智商？她有些难堪，没说话。

    段伟祺又道：“公司可以出费用，让你去测一测，如果你想测的话。”

    方勤不想测，她觉得自己智商没问题，她只是没经验，对项目的细节不熟，还没有适应。

    段伟祺接着道：“但我可以告诉你，公司每个测完智商的回来，拿到的值都差不多，没有人特别低，也没人特别高，差不多，都是普通正常人范围。但有人做事特别好，有人不行。做得好的，是因为他们很投入，讲方法。集中所有的注意力，有效的才是对的。你太紧张了，我开会的时候你一直在走神。”

    方勤张了张嘴，想说她并没有。

    “我知道你很努力想跟上，但你的脑子一直在想他们怎么这么快，我记不住怎么办，刚才那段说了什么，要是能再说一遍就好了。”

    方勤呆愣。

    “所以你注意力没集中。”

    方勤抿紧嘴，说得这么准。

    “你那张脸，充满着对自己的不满意和不自信。”段伟祺道：“我开会都不乐意看你。”

    方勤紧张得手心出汗。

    “如果对自己不自信，就去测一下智商。你会知道你跟邱石差不了多少。希望这能帮助你。既然大家起点都一样，那就是方法问题。你是新来的，与同事的配合还在磨合，工作内容你还需要消化，所以你不可能马上跟得上进度，那你到底对自己不满意什么？如果你的心态和方法不能调整过来，你会更加跟不上。”

    段伟祺伸出手：“你开会做的笔记，拿过来我看。”

    方勤有些尴尬，把记得乱七八糟的笔记本递过去。

    段伟祺扫了几眼，拿支笔给她划：“这些，这里，跟你没关系，不用记，听着就行，过一遍脑子。这里才是你的，数据不用记，这些会后可以再查到，记下数据和策略背后的逻辑才是重点，逻辑理解了，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回头你才能完成工作。别管别人的内容，只盯自己这一块。你要理解分工的意义。”

    段伟祺拿着她的笔记解释了一遍会上的东西，方勤很快就明白了。

    “我就教你这一次，要让我再看到你开会的时候是那种慌张的样子，你就滚蛋，回你原来的岗位去。”

    方勤上学和工作以来，第一次被这么训。她回到位置，消化了半天，却又觉得受益非浅。

    晚上回到家，她仔细跟李嘉玉说了一遍这事，吐槽了一遍老板。这位泥石流总裁真的会让人有复杂的情绪，又佩服他又不服气他。别人都会说你再做不好事你滚蛋，他可好，再看到你慌张你就滚蛋。这意思不就是让我看不顺眼你就走。但是他又愿意教你，教得还挺好。

    李嘉玉却帮段伟祺说话：“因为他允许你现在做不好，你这个阶段只能做到这程度，但如果你方法和心态没改变，他预见你以后也做不好。所以才要滚蛋。他是这个意思。”

    李嘉玉与方勤聊了一晚上段伟祺。“约饭群”里也全是聊“段总”。卓恺和蓝耀阳真的组织了一场“吐槽大会”，花着巨款调侃着段伟祺的“首秀”，还全程直播。

    「哎呦老段你居然说人话了，这稿子背得辛苦不？现场有提词器是吗？」

    「尼玛当初谁在我们面前说富昌的风太老气，谁回去接手谁是猪。」

    「段总，段总你这么正经真的好吗？你被什么附身了？」

    段伟祺跟他们抬杠一晚上。李嘉玉和方勤看着光顾着笑了，插话很少。

    原以为这会是一个欢乐的周末夜晚，没想到访谈节目结束不到一小时，网上有人爆料了。

    「刚才《精英青年》访谈大家看了吗？年少有为段伟祺，富二代，商业英才。呵呵，其实是个纨绔恶霸。不学无术，大学都没毕业，家里只得拿钱送他出国渡层金包装包装再回来。打架斗殴，花花大少，仗势欺人劣迹斑斑，全靠家里拿钱摆平。就这样的一个人，现在也敢衣冠楚楚地装商业精英，出来骗股民的钱了。」

    后头附了一大篇长文，列举细数了段伟祺数桩罪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