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静然怔了下, 她现在应该文艺地感叹‘横看成岭侧成峰’还是中二地‘我是谁, 我在哪里、我要干什么’。
她还没有想明白, 就被身后的人一掌给推了进去。
“哎,你往里面走啊,别堵在门口。”田思思说。
陆静然:“……”
“那边有两个位置, 我们快去, 不然被别人占了。”
田思思端着塑料盆, 快速地过去了, 占好位子, 转身朝人招手。
陆静然慢腾腾地走过去, 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建设, 田思思就已经把衣服全脱了。
“……”
“你快点别磨蹭,洗个澡还磨洋工。”田思思催人。
“哦,好。”陆静然拽着衣角,想着能不能习惯,以后都得这样。
她也就没不做心理建设了, 安慰自己, 这是发福利了。
等她脱完了衣服, 觉得有些不对劲,说好的‘发福利’,怎么其他人都看了过来。
女人某种程度上,比男人更喜欢看漂亮的胸和长腿。
大美人的吸引力是不分性别, 因为浴室地点的特殊性, 打量的视线更不加掩饰。
田思思上手摸了一把:“陆静然, 你好像又漂亮了啊,胖了点好看。”
“……”
好好说话,怎么还动上手了。
她转过身体,催眠自己这很正常,然后快速地开始洗。
陆静然最近都有在努力吃饭,倒是长胖了几斤。
不过这样是更好看,依然瘦,却瘦不见骨,凹凸有致,该有的地方都有。
肤色也比周围人白了几个度,晃眼睛。
穿上衣服是美色,脱了衣服,便是‘艳色如刀’。
田思思心里戚戚然,虽然早就习惯了身边有个大美人。
她看向陆静然,呵,别人的十八岁。
低下头看自己,呵,她的十八岁。
两个人洗完澡出来,田思思问:“你今天怎么这么快,都没怎么抬头,是不好意思?你以前可不这样,都是目空一切的”
“是吗?那我以前是怎么样?”陆静然问。
“怎么说呢,就像活在自己的世界。”
田思思想了下,这暑假回来身边人真变了个性子。
今天室友进来,陆静然抬头打招呼的时候,自己真的被吓到了。
要知道,这个人话很少,能不开口就不开口。
学校里每次有人堵着陆静然表白,路上有人吹口哨,她直接当空气了,连个眼神都懒得回应。不过也正常,对方大概从小到大被夸得最多就是‘漂亮’,已经免疫了。
可是这次来,对方身上的那种疏离感少了。
陆静然随口问一句,也准备和对方深入讨论自己的变化,田思思也就奇怪,倒是多多想。
在寝室放了东西,田思思就叫上陆静然和她去教室。
虽然没有正式开课,但今天第一天来,也很多寄宿生自觉地去教室看书。
在这个年代,读重点高中很冒险。因为中专毕业就可以包分工,相当于后世的‘公务员’。
事业编、工资、房子都不发愁了。
不过中专比高中还难考,不是因为分数线高,而是要准。
中专的录取线,比普通高中要高,但比重点高中低,中间只有15分的落差,而且中专也分等级,省会、市区。县区,三个等级相差也就几分,考上省会才是铁饭碗。
因为这样,很多家庭条件一般的学霸,在考场提前算好了分数,故意不答题卡着分数线。
读重点高中都是孤注一掷的,只有上大学一条出路。
按照去年省内大学招生比例,理科录取比例4:1,文科更低,宁县这个偏远县城比例还得低一点。
全县每年三四百个人参加考试,考上大学能有三十个就很好了。
陆静然到了教室的时候,已经坐着不少人了。
理科对于她比文科简单得多,因为出题更加客观,所有的演算到答案都是有迹可循的,是不可变。
文科出题老师的主观性很大,你还得揣测出题者用意。
她从前有研究过怎么提高记忆效率,所有坐下后没有看课本,而是把大脑中的记忆宫殿走了一遍,加深记忆查漏补缺。
到了快十点,老师来叫人了,这些学生才离开教学楼回寝室。
陆静然摸了下干了的头发,学校洗漱用水不是很方便,她想去把剪短一些。
陆静然问:“这附近哪里有理发店吗?”
田思思说:“我你要去剪头发,我可以陪你去。”
“行吧,我们明天中午去。”
陆静然倒不担心发型,这张脸的颜值,可以不挑剔托尼老师的手艺。
——
陆静然早上睁开眼睛,宿舍的人已经走了一半了。
宁县一中,从初三到高三六个年级,加起来有一千多人,食堂挺大。
学生在这里吃饭,必须从家里自己背米,然后换成粮票。菜另外算价钱,小菜两毛,大菜五毛。
如果没有票的话,也可以直接给钱。
早上有粉条和包子馒头,田思思从家里带来了一罐腌菜,可以早上就馒头吃。
田思思问:“要不然你也吃点?”
“好啊,谢谢。”
陆静然用馒头沾了点,虽然不知道成分是什么,味道倒不错。
刘秀萍也有给她带了东西,卤的鸡蛋和肉,她昨天到寝室就分给了室友,天气大怕放坏。
但当时寝室里,本来在自说自话的姑娘,吃了陆静然东西,倒是时不时一句话把她捎带进来。
田思思还是觉得怪怪的,以前陆静然独来独往,寝室里也就偶尔理下她。
两个人吃完早餐就去了教室。
早自习正常上课,八点举行开学典礼,年级的前十名都有奖状和奖品——钢笔和笔记本。
———
丁美伊刚走进来,班上就有几个男生陆续开口打招呼。
她穿了条漂亮的碎花裙子,刚坐下来就几个女生都凑过来,夸她这一身好看。
陆静然听到动静,抬头看了眼坐在自己前排的女孩。
浓眉大眼的漂亮,笑起来有两个酒窝也挺甜。
不过说句不要脸的话,她现在照镜子多了,对小美女已经有了免疫力。
她低头又去看书。
不是看课本,而且《初刻拍案惊奇》。
周围太吵闹,她看不进去课本。
那套‘三言两拍’的第四本。
这是在原主的抽屉里翻到,上面还有翻看到一半,做记号的折痕。
她从前没看过这类的明清话本,这不属于一个高中女生的课外拓展范围,如果家里有这本书,大约都得放到孩子够不到的地方。
因为尺度还蛮大。
她就发现之前的那个陆静然,很多书都挺有意思。
那个带着手铐却依然眼睛明亮的女人,从少年时期就和一般人不同。
她独立、自主、敢于赌博。
知道生父的不怀好意,却依然跟着人走了,虽然是赌输了,但对于当时的她,离开却是权衡各方面最好的选择。
一般人未必有这个胆子。
她就比同龄人早慧,看事情透彻,只是隐忍不发。
集合铃响了后,班上的学生陆续走了出去。
陆静然把书合上放到课桌里,她刚准备走,就看到前面围着好几个人。
丁美伊的这条裙子有些紧了,穿进去的时候就很费力,必须用力收腹。
刚才站起来的动作大了,后背的拉链被崩坏了。
马上就要升旗仪式,上课期间宿舍也是关着门的,这要换衣服也没地方,而且来不及了。
几个人急得团团转。
陆静然把夹住卷子的三个夹子取了下来,她走过去拨开人说:“只能做个紧急处理,暂时夹住吧。”
几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陆静然就已经把三个夹子,分别夹在裙子拉链的上中下段。
然后她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递给人说:“披在外面。”
到了九月,早上还是有些冷,不过穿外套的人不多,她怕冷才多穿了一件。
陆静然想着待会儿的开学典礼,自己得发言,也没有多停留,匆匆的走出了教室。
几个原地的人都彻底呆了。
丁美伊站了起来,开口问:“我这样可以吗?”
“可以,坏的拉链都被遮住了。”
“是啊,我们走吧,再不然迟到了班主任该说了。”
丁美伊点了下头,几个人快步离开了教室。
虽然几个人也搞不清,今天陆静然怎么突然热心了。
丁美伊摸着外套。
倒也不是和陆静然有矛盾,她从小就属于同龄人里长得最漂亮的,直到高中和陆静然一个班……
陆静然不怎么和人来往,劲劲的,她谈不上多讨厌,但是绝对喜欢不起来。
———
陆静然被点到名,琢磨了下学生代表发言,相当于思想动员,于是心里有了底。
她走上台,果然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中午从食堂出来,她准备理发。
田思思和人走在一排,忍不住问:“我怎么看到丁美伊穿着你外套,你们怎么玩上了路,我听班上的人说,她喜欢和校外很多男生一起玩。”
陆静然说:“我就是借她穿一穿,她裙子的拉锁坏了。”
田思思想了下又说:“你看她每次穿的衣服,恨不得贴着肉,真是不知道羞耻。”
丁美伊的裙子都是紧身的,很显身材,这和学校其他女生很不同。
现在风气没这么开放,大多数青春期的女生都穿宽大衣服,怕男生笑话,有些走路还含胸。
陆静然笑了下:“不会啊,我觉得这样很好看。”
丁美伊怔了下,这怎么会好看?她一时无言。
校门口停了辆小轿车,十分扎眼,吸引了周围所有的视线。
陆静然也有些诧异,下一秒就看到车里的人对自己挥手。
陈忆琳从桑塔纳车上下来,把墨镜取下来,笑着说:“小美女,我等你很久了。”
她不知道对方的家庭住址,只知道陆静然是宁县一中的学生,所以在这里守株待兔。
陆静然怔了怔:“陈小姐,你怎么来了。”
“有事情找你呗,我们去哪里聊一聊?”
陆静然侧过脸看向旁边的人
。
田思思马上说:“既然有人找你,那我就不陪你去剪头发了,你自己去啊,我回学校了。”
“嗯,好。”
田思思吐了下舌头,难怪陆静然说丁美伊正常,刚才那个车上下来的女人,居然把腰都露在外面。
陈忆琳说:“这里也没有可以去的地方吧,上车吧,我陪你去剪头发,车上说。”
“好。”
陆静然上了车。
县城也有部分人开上了小汽车,可这辆是迪奥,众人看着就稀奇了。
陈忆琳说:“你送给我爸的茶叶,他很喜欢喝,叫我再和你买几盒。”
“他喝完了我再送给他就是,上次的事情帮了大忙。”
陈忆琳笑了下:“你要送,那可就不是一两盒的事,老爷子让我和你定二十盒,快到中秋,很多人来探望他,用来回礼刚好,你也不要算我们便宜,这能多少钱,还不如我一个项链贵呢。”
顿了下又说:“这笔钱本来我们计划内的开支,你要是打折,不就是变成了我们占你的便宜,别和我说乐哦。”
“好吧,那你什么时候要,不然我现在让我叔送过来?”陆静然问。
陈忆琳点了下头:“也可以,我是准备开车去拿的,不过现在刚好边等边陪你做头发。”
顿了下,拿起放在旁边的大哥大看了下:“你要自己去打公用电话,我这个家伙,到了这里居然没信号。”
“嗯,县城通讯覆盖率不高。”
陈忆琳在路边停了车,刚好理发店旁边有公用电话。
打完了电话,两个人进了理发店。
理发店一共就两张台子,白墙上贴着几张香港明星的照片。
街上开店的大多数外地人,老板陈忆琳愣了下,这像电影里走出来的摩登女郎,他操着不标准的普通话问:“小姐是你做发型吗?”
陈忆琳指了指身后的人:“是她。”
老板看向后面的人,不得了,这个姑娘长得更好看。
陆静然说:“我想要剪短发,齐耳的长度就可以了。”
“那好,你坐下来,我帮你看看。”
陈忆琳摸着对方像是黑缎一样的头发,觉得剪了怪可惜的。
心里感叹,美人真是连着头发丝都漂亮的。
她这里仔细的打扮,可是看到陆静然出来,却觉得对方穿着普通衬衣,也美得很有特色。
陈忆琳对老板说:“剪短再烫,做成我这个造型,你行吗?”
“可以的啊,我的手艺你放心。”老板说。
陆静然说:“等等,我只要剪短发不要烫,我还是学生。”
她要抓紧时间,表达一下自己的意见。
陈忆琳反应过来了,笑着说:“对,我都忘了这茬,那就不烫了。”
陆静然:“……”
她突然不知道说什么,算了,头发就交给托尼老师了。
半个小时后,陆静然从理发店出来,感觉脖子都轻松了很多。
短发利落,这个发型,让她漂亮的眉眼的肩线都出来了,比长发多了几分俏丽。
陈忆琳看着也喜欢,更觉得自己颜控是没得救了。
她笑着问:“对了,你觉得余惊远怎么样啊?”
陆静然怔了下,脑子里浮现了一个挺翘的屁|股。
……
糟糕了,不会是昨天看多人体,想起了一个人不是脸,居然是屁|股?
陆静然整理了下难以言说的心情,声音平淡地说:“挺好的,很热心。”
“你对他印象不错?”
陆静然点了下头。
陈忆琳耸了下肩膀,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便宜那小子了。
她觉得和这个人说话很舒服,虽然自己比对方大十岁,可是这完全不是事,丝毫没有代沟。
两个人在街边等了二十来分钟,李福来就把东西送来,满满一编织袋,给人放在后备箱里。
陈忆琳把陆静然送到校门口,这才开车离开,说下次有空还来找人玩。
一个星期过得很快,这个周末李志杰把茶叶捎了回来。
他带东西,运费自然一样给师傅,还送了烟,师傅自然没意见。
李志杰学了大半年的木工活,手脚算灵活,学车算是快的。而且他手脚勤快,年轻有力气,每次主动帮忙上货卸货。
卡车师傅有了这个助手,倒是感觉松快了很多,徒弟没白收。所以对李志杰教得也认真。
李志杰这次跑省城回来,除了茶叶,还带了包糖果给陆静然。
这个月是陆静然生日,他也不知道那丫头喜欢什么,就随便买的。
哦,可能她就喜欢钱,不过她可比自己有钱多了。
李志杰晒黑了些,不过整个人看起来倒是更加精神了。
陆静然和人说了几句话,然后把写好的纸条递给人,“你省城会停半天等装货,如果有时间去这个地址一趟。”
“做什么?”
陆静然说:“我和老板说好了,你去他那里拿电子表来卖,十块的成本,转手一块可以卖二十。”
这个年代电子手表虽然不是新鲜事物,但是在这个内陆小县城,还是很少见的。
香港日本的舶来品很廉价,三五块一只,转手到内地经销商卖到十五,然后在分销加价到三十左右。
市里面的百货就卖三十,所以他们开价20还是很容易转手。
李志杰刚想和人嘚瑟自己开车听到的见闻,没想到对方倒是先让他意外了。
他瞪大眼睛问:“你是怎么联系到这些人的。”
陆静然说:“你这个的啊,上午在火车上的那两个大学生,他们给我留了地址。”
李志杰不知道说什么好,陆静然那个时候就算计上别人了。
怪不得一个暑假经常有她的信!
李志杰皱着眉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心思也太深了。”
陆静然说:“这叫朋友间的互相帮助,你这个价拿货,对方还是有赚的。”
李志杰:“……”
“赚了的钱都算你的,把你的师傅也算上,他是老司机认识的人多,销路自然不用愁,你单独做也瞒不过他,不如把他拉入伙,省得到时候有分歧。要舍得把自己赚的钱,适当的分给合伙的人,这样才会长远下去。”
开卡车在内陆一个月也得赚个几千,但是大部分想不到捎带着做生意这点。
电子表虽然赚得不算暴利,倒是积少成多。
李志杰说:“好吧,我给你赚钱。”
陆静然摇头:“你不用给我,赚了的钱自己拿着,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身上也都揣着点钱才像话。”
李志杰‘哦’了声,心里有些过不去。
他刚才还说陆静然算计得厉害。
陆静然拿出五百块,放到人手上说:“拿货就自己去,不要带你师傅一起,每次就三十块到五十块,凡是要给自己留有余地。”
“嗯,我知道吗,你的鬼主意怎么这么多?”
陆静然微微一笑:“那是因为我读的书比你多。”
李志杰:“你这是在人身攻击。”
曾经他也有个梦想,想当科学家,直到……他初中物理考了12分,化学考了10分。
陆静然决定不逗人了,举起了手上的东西晃了晃:“谢谢你的糖,那我回学校了,路上开车小心。”
“呢。”
陆静然转身往校内走,他心里叹了口气,卖表不是为了赚钱,主要有意地在锻炼人。
善良是一种选择,不是天性,所以才更加值得被尊重,但和精明不相冲突,太老实了未必全是好事。她边想事情边走,没几步就听见后面有人叫自己。
陆静然转过身就看到了丁美伊。
自从陆静然借了外套给对方,丁美伊倒是经常找人来说话。
一个班两年了,但是丁美伊从前没怎么和对方打交道,她觉得其实陆静然还挺好的。
丁美伊看着那袋糖,笑着说:“你哥对你真好,虽然不是亲的。”
陆静然微微一笑:“是啊,刚才和你说话的几个人,是你朋友吗?”
丁美伊身体一怔,表情有些怪异,声音干巴巴地说:“是我哥哥,和他的朋友。”
“这样。”陆静然也没追问,她拿了几颗糖递给对方,“请你吃。”
“谢谢你啊。”顿了下,她没头没尾的加了句,“我真挺羡慕你。”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生活是可以被选择的。”陆静然剥开了一颗糖放在嘴里,还是太甜了。
丁美伊笑了下,没有再说话。
———
陆静然从浴室出来,再一次感慨人的确是习惯性很强。
她已经能够坦然去浴室……
毕竟和‘不洗澡’这个选项并列在一起,这是必然的。
陆静然走进寝室,就看到正在和人打闹的丁美伊。
丁美伊是走读生,不过她有几个朋友寄宿,所以偶尔她会不回家睡在寝室,和别人挤一张床。她喜欢和人在熄灯后说话,大家也都不敢说什么,不过这个情况也不严重,每次也就说个十几分钟不长。
丁美伊笑着走过来,说:“陆静然,要不然我今天和你睡吧。”
正和陆静然说话的田思思一脸不可思议,这个人怎么呢?
怎么突然和静然这么熟了?
陆静然说:“我还是喜欢一个人。”
丁美伊被拒绝了也不生气,笑嘻嘻地去和另外一个人说话了。
陆静然睡觉向来很浅,听到有动静她睁开了眼睛。
寝室的门是打开了的,她犹豫了两秒,起床走了出去。
走廊末端站着个人,穿着件熟悉白色的裙子。
陆静然走过去,压低声音问:“你怎么不睡觉?”
丁美伊转了过来,有些意外地反问道:“你怎么来了,上厕所?”
陆静然没有说话。
丁美伊眨了下眼睛,又说:“我发现你真的很讲究,不是表面那种。隔天穿的衣服,晚上就喷上水挂起来,每天要洗衣服。”
难怪这个人把衣服穿得特别熨帖。
陆静然说:“习惯了。”
她习惯保持衣服和身体清爽,这样不至于发生突发情况的时候,别人把自己送到医院会觉得尴尬。
丁美伊借着月色,打量着人,突然开口问:“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这个人看她的眼神,总带着了然。
“ 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你果然知道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没有告诉自己的那几个朋友,现在却忍不住问陆静然。
大概下意识认为,对方即便是不帮自己,也不会说出去。
陆静然问:“你心里没有想法吗?”
丁美伊怔了下,靠近对方,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话。
几年前,她妈和继父结婚,她多了个大几岁继兄,那个人经常骚扰她不算,现在还带着朋友来学校找她。
像是噩梦一样,而且她妈其实明白,只是假装不知道,还说继父能供她读书已经不容易了。
丁美伊很无奈,她爱漂亮,喜欢穿裙子,但是并不与代表她不检点。
所以她经常睡在朋友宿舍,不愿意回家。
陆静然不意外,上次帮人扣拉链的时候,看到对方腰下有齿痕,能咬在那个地方……
“我悄悄地存了二十块钱,我想跑路,可是不知道去哪里,又要做什么?”
她想要逃离现在坏境,可从小到大自己都没有离开过县城,要去哪里?
陆静然说:“我去过广州,那边不错,深圳发展也很快,那边工厂都在招人,也有很多机会。”
“真的吗?”
陆静然点头:“不管你要去什么地方,都不要告诉别人。好了,我要去睡了,明天还得早起。”
丁美伊怔了下,这个人听完都不意外吗?表情这么平静。
陆静然回去,果然利落地走了。
丁美伊心里有一丝酸楚,好歹安慰几句啊,也太不近人情。
这天晚上之后,丁美伊前后想了一个星期,终于下定了决心。
放学后,她找到了陆静然,把对方带到了个没人的地方。
这是她长大的地方,这次离开或许就不会回来了,总应该做个告别。
可是除了眼前这个不近人情的,她没有可告别的人。
“我就要走了。”
陆静然问:“不反悔了?”
丁美伊点了下头:“哪怕我死在外面,也比现在好。”
“你决定了就好。”
陆静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递给人。
丁美伊接了过来,纸上面有个地址和车牌号,还包着……两百块钱。
陆静然说:“你走了,三年内不要联系任何认识的人,不要打电话或者寄信回来,这点钱应该足够撑到找到工作,实在走投无路就去车站找这个人,他叫周石,他对那边熟或许能帮你。”
丁美伊看着人:“你这都给我了?哪里这么多钱。”
“我自己存的,收起来吧。”
丁美伊把贴身放好,又说:“我以后会还给你的,翻十倍的给你!”
“不用了,这钱既然我给你了,就没有指望你还给我。”
顿了下,又说:“你告诉别人是我给的,我也不会承认,而且别人也不会信,毕竟我们非亲非故。”
丁美伊笑了下:“你是怕我出卖你,我走了……自然不会回来。”
顿了下,她又心情复杂地问:“这些钱,你准备多久了?”
“那天晚上以后。”
这个小地方,报警未必是最好的选择,她不过刚经过官匪一家的闹剧。
她就算是想帮,也要当事人有这个意识和意愿,不然自己都全身难退。
如果丁美伊的继父和母亲知道是她赞助人钱跑路,不知道会怎么闹,有些事情根本没办法讲道理。
虽然她是个律师,却深谙这点。
林钦大学毕业,参加过‘律师进农村’的活动,很多事情见怪不怪。
不说是这个年代,后面她就接触过很多案子。
一家的女性去做色|情服务,来养家里的男人。
其中有一件她记忆特别深刻,有个女生才十几岁就被她亲妈带去接客,后来有次逃跑的时候被打坏了头,神智不清醒了,家人就收了笔钱把她卖到了更偏远的地方。
有次打拐行动,警方发现了那个神经不正常的女孩子不是本地户口,涉及人口贩卖,可是想要遣送,都没地方送。
陆静然虽然见多了,却也做不到麻木不仁,想要尽自己能力帮别人。
丁美伊红了眼眶:“我以前还觉得,你是个木头,现在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陆静然:“你保重,凡事留个心。”
丁美伊看着人又问:“我要走了,难道你都不为我哭一下吗?”
陆静然拍了下人的肩膀,没说话。
国庆节假期的前一天,丁美伊在宿舍住了一夜,第二天和班主任请假,说身体不舒服要回家。
这个年代不是每家有公用电话的,自然不能实时的联系家人。班主任问了几句就准假了,放人走了。
丁美伊从头到尾没表现出不对劲的地方,等她的母亲发现不对劲,女儿放假都不回来,家里还少了两套衣服和她的身份证,却已经晚了
丁美伊那时候已经搭上了火车。
国庆节人多,这一走犹如鱼入大海。
全家想要在学校问问同学,有没有知情的,放假也早就人去楼空。
十一放假这天,陆静然什么行李也没带。
她拎着提包,坐上了去市里的汽车。
陆静然之前说好了,这个国庆节让李志杰当老板,虽然她偶尔撒谎,但是多数的时候还是很有诚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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