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惊远看着冲过来的人, 火车上那对兄妹里面的哥哥。
“是你。”
从对方的表情可以推迟出, 他也记得自己。
李志杰:“……”
这么远都找来了, 早说了陆静然不该收人那么多钱, 镇上的姑娘结婚都才收八百块的彩礼!
天啦, 她怎么敢要!
李志杰不是那种空口撒谎的人,做不出翻脸不认的事, 他只能硬着头皮点了下头。
“……是我。”声音相当低落。
噩梦照进现实,没有人能够高兴起来。
宋铭挺意外, 李志杰居然找了帮手,不过就来了一个人,这也特么心太大了。
他瞬间又得意了起来, 你再能打能扛得住这么多人。
宋铭抬起下巴问:“你是来帮忙的吗?”
余惊远:“算是吧。”
现在的情况, 结合老爷子那里听到的,余惊远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他想, 她倒是淡定,到了这个境地也没有慌张,
“胆子挺大,谁让你来帮忙, 揍他们!”宋铭说完, 霸气的挥了下手。
老人不能动, 小孩不敢动,这成年男人总不会有问题吧。
他妈的正好憋了一顿子的邪火, 哪怕是下手重了, 进了派出所他也有办法摆平。
就像是从前无数次那样, 推脱说双方都动手了有过错,派出所里面有熟人,到时候和稀泥的处理掉。
打一路出来,装装样子还不是没事。
他要给陆静然一点厉害瞧瞧,让她识抬举,给她立规矩。
本来简单的事情,被她搞得这么复杂!
余惊远眼睛微咪:“你们要和我打?”
他是军校毕业,服过役,擅长近身搏斗。
他们连队的人,一般都不出手,一拳头下去能把人骨头打碎,攻击脆弱部位能把人打死。
宋铭被人扫了一眼,莫名产生的心虚让他很恼怒,怕个毛线啊,这家伙不过虚张声势而已!
为了壮胆,他故意大声喊:“废话这么多,老子打你就打你了!”
陆静然上次在火车上,没看到这个人是怎么出手的。
从在很久都没能从地上爬起来的三个人状态推断出,余惊远下手不轻。
现在的画面,证明了她当时的推测没有错。
八个人围上去,有三个人对付李志杰,其他是个人都凑上去对付余惊远。
几个人本来以为的稳操胜券,一轮过后就都倒在地上,各自抱着快要废掉的胳膊腿儿硬是没爬起来了。
从恶霸变成了林黛玉,只需要五秒时间。
另外那组的三个人,面面相觑,也都停下了手。
余惊远上前一步,他们后退一步,再上前一步,他们就落荒而逃了。
毕竟战斗力不在一个级别上。
宋铭又怕有恼,这家伙到底从哪里来的啊?
形势不利,他跑远了瞪了人一眼。
等着瞧吧,看你能横多久。
李志杰擦了下嘴角的血,他刚才被两个人抱着腿,挨了一下宋铭的偷袭,不过他也用头狠狠的撞了对方肩膀一下,不算吃亏。
他崇拜的看着余惊远,练家子啊!和他们这些凭着蛮力乱打一气的明显不同。
想到了什么,李志杰心里一咯噔,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这人是来讨债,要是给不出来,全家四口人都不够人打的。
他越想越觉得,对方给陆静然随身听是一时兴起,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就后悔了。
其他的人也看呆了,连着刚才躺在地上的老太太,也一骨碌的爬了起来。
“静然,这是谁啊?”孟老太太笑着问。
陆静然把视线放在来的人身上,她轻声的说:“这是我一个朋友。”
所以说特定情况下,还是暴力有用啊。
她脑子转了这么多弯儿,不如人几拳头。
才五岁的孟瑶,拿着眼睛偷瞧余惊远,小声和陆静然说:“哥哥好帅,我以后要嫁给他。”
陆静然笑着摸了摸对方的头,没把小姑娘的话放在心上,小家伙感情丰沛,想嫁的人多着去了,从电视上的明星到卡通人物,现在不过是多了个选项。
陆静然想了下对方的战斗力,要是真的谁嫁给他,万一家暴能把老婆给打死了。
算了。
好吧,她这么揣测别人不对,大概是律师的惯性思维。
不管怎么样,总归是帮了自己,虽然她有点哭笑不得。
一群老太太老头子围着余惊远转着看。
哎呀不得了,这小伙子长得可真高,还浓眉大眼的好看,身手也好。
嘴上的夸奖不断,只是这些方言余惊远统统听不懂。
有两个老太太上手摸了余惊远胳膊一把,感叹起来。
“难怪身手厉害,全是腱子肉!我家的狗子就全是肥肉!就是不爱锻炼身体。”
“小伙子,你找了对象没有?要我给介绍吗”
陆静然:“……”
小鲜肉对女人的吸引是永久性的,不受年龄限制。
余惊远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也听不懂对方嘴话,只是立在那里偶尔点头,表示自己在听,毕竟都是长辈。
陆静然帮人解围,心里摇了下头,你再这么不明所以的点头,得被人拉去当上门女婿了。
陆静然和这些老人商量,闹了这么一出,不如大家改天再来喝茶,随时欢迎,孩子要辅导功课也能送过来。
她又给几个小孩每人手里放了一把糖果。
老人们领着孙子走了后,这房子门口就剩下了三个人
陆静然看着人,这才开口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还知道她的地址,来的这么及时。
余惊远说:“我刚好在市里,要你家具的人,是我家长辈的故交,我来探望他,听说这边有麻烦,我就跟着过来看看,没想到是你。”
“这样啊。”陆静然笑了下。
有的时候,这个世界还真少,这样都能遇到。
两个人说话的当下,一直坐在车里的男人走了过来。
向茂是和余惊远一起开车来的,他开始觉得不放心,就两个人能行吗?
老爷子说是讲道理又不是打架,怎么就不够了?余惊远同意这个说法,向茂这还能说什么。
然后就两个人来了。
刚才车停下来,他看着外面紧张的气氛有些胆怯,这些都是小混混,要是真的伤到自己可怎么办?
再讲理就都晚了啊。
他心里埋怨老头在国外呆久了,不了解国情,这小伙子也跟着瞎起哄,当时多带几个人能怎么呢?
余惊远让他在车上不要下来,向茂求之不得,等到对方下车就反锁了车门,就窗户开了条小缝暗中观察。
等着尘埃落定后,确定都安全了这才巴巴的跑来。
向茂笑着说:“同志你身手真好,怪不得不要带人。”
他猜想这位身材这么高大,这个体应该是做警卫员的。
余惊远没说话。
向茂又看向陆静然,眼里的惊艳一闪而过,这姑娘长得可真不错。
他笑着说:“你好,就是你要出手家具吧,我和你讲这个是误会啊。”
然后详细的表述了那些人用的手段老爷子是不知情的,知道了是不会要的。
余惊远问:“你是真的想卖那套家具吗?”
陆静然点头,她倒是坦诚,没对人隐瞒,开口说:“卖啊,不然这个事情没有个终止,不过你今天算是捅了马蜂窝,怕是麻烦了。”
余惊远说:“既然找来了,我就不怕。”
向茂怔了下,心有余悸的问:“不是人都走了,还有麻烦?”
他是文职,最怕打架斗殴,就他这个体不够挨人两拳头。
余惊远说:“估计是叫人去了,马上就得回来。”
向茂瞪大了眼睛,什么?叫……叫人去了?
他警惕的四下看了眼,犹豫的开口:“要不然我去报警?你觉得呢?”
余惊远点头:“可以。”
向茂害怕那群人分分钟杀回来,跄踉了下去找派出所。
心里有些后悔,真是不该趟这趟浑水。
———
陆静然开口说:“我找好的买家,今天晚上九点来运走,对方答应我,会让我见一见家具的下一任的主人。”
顿了下,她又说: “我不怪他,只是想让我外公的东西有个好去处。”
余惊远点了下头。
这个人,明明被逼无奈,说得云淡风轻。
却又不像是逞强,仿佛就是心理的想法。
他想到了陆静然在火车上,和那两个大学生说话的样子。
她充满了矛盾了,自己看不透。
余惊远说:“我陪你等到九点,然后和你去见人。”
陆静然点了点头,她没有推脱,心里松了口气。
有了余惊远引荐,自然再好不过。
她接受对方的好意,这个人本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而来的。
那群老人已经被打发走了,她本来想着有那么多长辈当护身符,宋铭那群人怎么也不敢硬闯。
陆静然今天是特意打扮过,这张脸能让矛盾激化。
她昨天暗示过那个来运家具的商人,可以多带人,以免出意外。
只要拖延时间到两边对上,宋家的人未必可以得逞。
而且这件事闹大,宋家人面子上也过不去。
宋金桥对自家人都下狠手,再怎么送油送米的去拉票当选镇委书记,那也是空的。
十七岁的陆静然人微言轻,但是那些活了大半个世纪的老人说话很有分量。
他们作为事件的见证者,会影响舆论导向。
宋家现在式微,还不到一手遮天的地步,不然也不会抢个家具都要束手束脚的考虑那么多。
这些环节缺一不可。
退一步来说,就算是宋家的人真运走了家具,陆静然也能坦然接受,她已经想好了后招。
这个年代,高考成绩570分就能登报,还会有市里面记者采访。
舆论是个好东西,如果她高考能成为市状元,几句话就会有人报道深入挖掘。
林钦当年是以省理科状元考到政法大学,本科毕业后又拿着全额的奖学金去国外读了两年。
对于读书这件事,她还是很有信心,毕竟当初福利院每年上高中名额就两三个,必须很优秀才能有机会。
她上大学为了背各种律师条例,专门训练过宫殿记忆法,对记忆学术性的东西很有成效。
达不到过目不忘的程度,但是基本看个三四遍就能记牢。
现在离高考还有整整一年,升学竞争远不如十年后激烈。
汉东省理科状元,如果不是碰到那种超级牛人,她或许也能冲击一下。
陆静然成绩本来就优异,她考再多分也正常。
世道就这样,微弱时哪怕说得再有理,别人未必肯多听一句。
当你有了可信度,随便一句话,旁人也会细细的推敲每个字后面的意义。
如果那位华侨的名声被宋家连累,自然会厌弃他们。
孟建国也说了,对方并不是不讲理的人,所以这招可以用。
很多时候你想要对话,必须先站到一定的高度,让别人能看到你。
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公平,如果你要打破这种失衡,首先要认清并且接受这个设定,然后才能有机会,让天平慢慢倾斜向你这边。
陆静然记的自己看过的卷宗,宋家发迹也就在这几年。
宋金桥当上了镇委书记,然后两年后调去了县城里,再一步步高升去了市里。
猫腻也就在这里。
当时县里几个厂发不出工资,严重亏损,纳税大户变成了包袱。
这其实是工厂领导和官家勾结,私下操作,故意让厂子运营不下去,反而到了欠下一大笔债务的境地。
然后他们在出面,以承担工厂的债务和解决工人就业作为谈判资本,低价或者是不用花钱,就能把国有企业改成股份公司。
他们转身变身了大股东。
宋金桥和宋家的人,通过这样的手段改制了几家工厂。
没有营业几年,工厂所在的土地就被征收了,大股东拿了几千万的补偿金。
宋家用这个作为启动资金,赶上了好时候,开房地产公司财富越滚越大。
宋铭的二叔宋鑫也很有头脑,煽动当时下岗拿了补助的工人去炒股,要响应国家的号召。
他推荐的股票,那些工人一个月就血本无归,其中包括李福来。
一个工人补助二千块,当时几百几千工人加起来钱可一点不少。
宋家的人变得有权有势后,发家历史自然没人再提,走到哪里都有人巴结,转身成了新贵。
不过后来,却不得好下场。
他们狠,卷宗里的陆静然比他们更胜一筹,手上有三家上市企业,做事没有底线,用贿赂开道获得便捷,通过‘合同诈骗’快速起家。
陆静然……到处狙击宋家的公司产业。
彼时已经改了国籍的宋家兄弟,被当初看不上的表侄女逼得如同丧家之犬。
如果不是陆静然下手太狠,也不会被注意到批准逮捕。
林钦刚变成陆静然的时候,也很意外。
这个沉默内敛的少女和案卷里的那个心狠手辣的经济犯。
除了有张相似的脸,其他地方都对不上,她不是天生的坏人,却是个天才犯人。
今天的事情,自己已经计划好了。
可现在余惊远和那群人动手了,而且还把人狠狠揍了一顿,这性质就完全变了。
她居然能找来了这么厉害的朋友,就已经不能站在弱势一方,舆论导向不管用,所以才让老人们回去,以免节外生枝。
不管是从前的林钦,还是现在的陆静然,都是走一步算三步。
突然出现的人,打破了她所有的预测,接下来也就只能走着看了。
她习惯凡是最最坏的打算,然后用最积极的心态应对,至少现在情况不算太差,那位华侨派来了人来瞧了,这说明对方爱惜羽毛。
要是真碰到个蛮横的,才倒霉透了。
她不想等到宋家的人势力大了在收拾,两边既然已经对上了,那就没有和解的可能。
她得想办法,让让对方发迹的机会都没有,左右也不是正当途径。
陆静然心思转了几路,暂时按下不表,开口说:“既然你都来了,那我带你进去看看那套家具吧。”
“好。”
这是一栋两层半的小楼,两个人走进了一楼的堂屋。
可以看出这房子有历史了,虽然是砖砌而成,很多地方墙面已经斑驳了。
不过房子里倒是收拾得很干净,这样的水泥地面只要稍微脏点就会显得房子房子陈旧,不像是现在的陈而不旧
中间的十一套件的家具。
一个长座椅,四个单座椅,一个茶台。
左右是四个短茶台,长座椅上配一个靠手凳,短茶台上都放着盆栽,看着生机盎然。
余惊远也看过实木家具,却大多不如这套精细。
空气中有种奇特的木香,家具的纹路很漂亮,阳光下那黑色里仿佛泛着一点点绿光。
木头是极好的,雕工也是上乘,长座椅上雕刻的花鸟线条流畅,短茶椅雕花纤巧隽秀。
整套家具,有种岁月的沧桑沉淀感,摆在这里倒是很合适。
陆静然知道宋家祖上是出过秀才和举人的,这套家具是她外公从何而来,却全然不知。
余惊远说:“你要是想要留下来,也可以的。”
陆静然摇了下头,手指抚摸过家具的木纹:“这房子大概以后我也很少有机会住了,锁在家里不放心,不如给它们找个好去处,好东西没人用怪可惜不是吗?”
如果被心怀不轨的人磕损,反倒是浪费了东西。
陆静然这样一想,心情豁然开朗。
两个人说话,李志杰站在旁边一句话插不上来。
3850,3850,这个人原来不是来讨债的。
一直没提起是不是忘了?而且听着陆静然的语气,这套家具老值钱?
陆静然说:“刚才那些长辈在喝茶,我沏一壶茶给你?谢谢你,这次还有上次。”
“不用麻烦,给我水就好。”
“这有什么好麻烦的,本来我就没事。”
陆静然走过去,把茶台上的杯子收起来,另外拿了套出来。
李福来和刘秀萍收到消息过来,就看到三个人正在……喝茶?
不是说出大事了吗?这是什么情况?
陆静然放下杯子,开口说:“姨,叔叔你们来了。”
其实按照逻辑,她应该叫李福来姨父,不过刘秀萍和李福来结婚前看,陆静然就就叫对方叔叔。
叫顺口了,两个人结婚后也就没有改称呼了。
刘秀萍注意到了李志杰脸上的伤,走过去仔细看了看问:“你这是怎么伤到的?”
李志杰见两口子来了,总算是找到了主心骨:“妈你可不知道,那些人多不要脸!”
他把刚才的事情,像是到竹筒倒豆子复述了出来。
陆静然在旁边,时不时的补充两句。
余惊远心里了然,原来这两个人不是亲兄妹,怪不得哪里都不像。
她叫对方母亲姨,应该是表亲了。
李家的夫妻俩先是震惊这套家具能卖三万,然后有恼怒宋家人这是欺人太甚了!
最后和陆静然这位来帮忙的朋友千恩万谢。
这会儿已经到了吃完饭的点,刘秀萍问:“你们还没有吃饭吧,要不然我去炒两个菜端过来,先不要饿着了,我还不信真的能明着抢。”
陆静然看了眼余惊远,开口道:“也可以,那麻烦萍姨了。”
“哎,这算是什么麻烦啊,等着我马上来。”
刘秀萍匆匆的走了出去,再大的事情,家里的女人也记挂着孩子吃饭了没有。
四个人没有等来饭菜,倒是等来了宋铭的救兵。
、
这次宋铭失了面子,铁了心要找回来,带来了一大群的人还有外援。
和余惊远一起来的,匆忙的去派出所报案的周茂也跟在后面,一年的苦相。
他找到了地方,刚把情况反应完了,派出所接了个电话,然后接待他的民警表情就有些诡异了。
周茂跟了出来,就发现刚才那群流氓居然和警局的人再说什么。
他走过去一听,这下不得了。
明明是他们擅闯民宅,想要强夺东西,居然歪曲了事实。
周铭敢这么做,背后自然有父亲和爷爷的支持。
他们毕竟是长辈,出面会落了欺负晚辈的名声,但是周铭和陆静然一个辈分,自然就没这个顾忌。
宋铭这次还带来了陆静然的生父。
陆卓立和派出所的人反应,有人拐骗了她的女儿,陆静然才十七岁,又是个涉世未深的高中生,自然是会受到人哄骗。
那个骗子不怀好意,不但骗色还想骗财,他们身为长辈不能放任对方一错再错,这才来报警。
周茂听得目瞪口呆,心里知道不好,这不也跟着过去了。
要不是他知道事实,都要相信对方的说辞了,这谎话编排的一套一套的。
派出所的干警王超和宋铭关系不错,几个人经常一起打牌,现在又有了站得住脚的理由,自然偏向一边。
王超看着陆静然,这么漂亮的一姑娘可惜了,做他女朋友倒是不错,虽然知道大概是宋家人随便找的借口,却心里忍不住多了想法……
这可比宋铭那几个姐妹都好看,他想和人耍朋友。
王超咳嗽了声,笑着说:“陆静然是吧,你应该能分辨的出谁是你的亲人,谁心怀不轨,我劝你最好是迷途知返,不然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教育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听着就难免轻浮。
陆静然偏过头,不和人说话。
这边讨了没趣,王超又看向余惊远:“你知道拐带少女是什么罪吗?”
李福来说:“你们这是空口捏造!”
宋铭笑了下:“你算哪根葱,我们宋家的事哪里轮到你说话了,我是陆静然的表哥,他是陆静然的父亲,莫非你也打我们宋家的主意?你就是个外人有资吗?”
李福来愤怒道: “你们算哪门子的亲戚!”
他向来不擅长和人争辩。
周茂忍不住说:“同志,你们不能空口造谣,我们和这个姑第一次见!谈不上拐带少女,我说了原因的,我们是来调节……”
“闭嘴吧你,可真会编理由。”宋铭截断对方的话。
他可不相信这男的和陆静然不认识,不认识能这么帮人?既然认识就不能能是那个华侨派来调节的。
宋铭越想,越觉得自己抓住了把柄,笑着问:“这就急着撇清关系了,你们之前绝对见过!好啊陆静然你年纪不大,人挺野,他是给了你什么好处,还是你们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
这话说得可以说相当诛心,这个年代女孩子的名声很重要。
李志杰话都到了喉咙,又吞了下去。
给……给了一块随身听,3850 ,虽然钱挺多,但是两个人绝对不是那样的关系。
他在心里这么说,没有出声。
李福来气得脸通红:“宋铭你不要造谣,毁了一个姑娘名誉。”
人言可畏,陆卓立好歹也是陆静然的生父,怎么能容着别人这么说自己女儿。这些人简直太过分了。
周茂左看右看,等着当事人反驳,没想到两个人居然都没有说话。
什么?难道真的认识?
陆静然开口说:“我们以前的确见过,你们没必要拿来做文章。”
陆卓立有些意外,开口说:“静然,你不要在胡闹,没人管教你都成了什么样子,我这次必须带你走,不然怎么对得起你的外公和母亲。”
陆静然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人伸来的手,“你能要点脸吗?别碰我。”
陆卓然十分不悦,对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驳了自己的面子,他皱了下眉说:“你要这么执迷不悟,我也没办法。”
他和宋铭对视一眼,决定行动。
余惊远声音低而沉:“看来你们是要强抢了?”
王超笑了下:“有你说话的份儿,我知道你很能打,但是你再能打……”他的话没有落音,就从腰里掏出了一把木仓,然后晃了下说:“你有我的子弹快吗?你别动,不然我毙了你。”
余惊远没动,脸上多余表情都没有,声音没有起伏的说:“一般民警不配木仓,因为普通民警是不具备配木仓资的。有重大案情,也是专案刑警从木仓械库里申领木仓支,你不是刑警哪里来的木仓?”
没有从对方的脸上看到恐惧,反而是质问,王超有些不乐意了。
自己本来是想在美人面前耍耍威风的。
“我哪来的关你什么事情?再多一句话老子就……”
王超的手上前,想要顶住人的头,可是就在顷刻之间,那个人握住了他的肩膀。
剧痛之下他的手一下松开,木仓落在了余惊远的手掌上。
这一系列的动作不过在顷刻之间,所有人反应过来,就听见握在男人的手里的木仓发出了‘咔嚓’一声。
这下,想凑上来的人都着急的往后面退。
余惊远慢慢抬起了木仓,瞄准了王超的眉心,声音不经不满的说:“你打过木仓吗?连着保险都没开,77 式手木仓,能射杀五十米以内的人或者动物,七发子弹。”
他拿着木仓的气势,和刚才的人截然不同。
带着凛然的杀气,给人造成了莫名的压力。
对着黑洞洞木仓口的这群人腿软了,连着想转身跑都不敢,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自己成为吸引火力的目标。
最前面的王超额头上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磕磕绊绊的说:“我是警|察,你要是开了……木仓,你也……是活不了的。”
这话软绵,没有丝毫震慑力。
李福来大惊失色,开口劝阻道:“你不要冲动,有话好好说,把木仓给放下来!”
陆静然伸手,压了一下对方的木仓口。
抬眼刚好和那双眼睛对上,好吧,她其实也没那么担心。
余惊远把枪膛里的七颗子弹都退了出来,然后把木仓放到了对方的手上,声音淡淡的说:“不要紧张,我给你示范怎么开保险,和正常的拿木仓姿势,学会了吗?”
王超哆嗦了下,他拿着木仓的手不停的抖,用尽全身力气才能握住。
他想破口大骂,上嘴唇碰到下嘴唇,却发不出声音来。
是还没有从刚才的恐惧中,完全的抽出神。
看到对方把木仓退回来,所有人松了口气,不过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宋铭虽然平时蛮横惯了,但是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他大气不出,也不出言挑衅了。
这次自己带了十几个人,再加上三个派出所的民警,本来以为够了的,没想到对方是疯子。
非但是没有被吓到,还把他们吓得不轻。
王超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转过身往回走,腿肚子还在哆嗦。
其他人自然也都跟上了,没敢留在原地。
本来这群人,平时都是别人见到他们害怕,现在反过来了。
走了十几米,王超才开口说:“快把所里的兄弟都叫出来,老子今天不信治不了他。”
看了下手里的木仓,心有余悸的说:“都他妈拿警棍!”
其实这个镇上的派出所,总共也就一只木仓,小镇上一年都碰不上一件刑事案件,这木仓是配给他姐夫的,他姐夫是所长,倒是经常被他借来耍耍威风。
宋铭心里有些不安,开口问:“王哥,你这次准备做什么?”
王超笑了下:“做什么,现在已经不光是你的事情了,老子要干死他。”
宋铭觉得不妥,没必要把事情搞这么大,可是他却不能立马走了,不然下次有事情,王超不会鸟他了。
他只能硬着头皮跟着。
倒是陆卓立眼见情况不对,事态越来越大,找了个借口溜了。
等着人走了后,周越摸着自己的胸膛,这心都快跳出来了。
本来以为报案了就会很快解决,他也不想被老爷子说这点事都办不好,所以没有通知人。
但是现在不行了,这全是疯子啊,完全乱来。
他是连滚带爬的跑去了最近的公用电话,电话打了三次那边才有人接,因为着急他说话都不利索。
磕磕巴巴总算把这件事说清楚了。
当地派出所介入,要强行把东西带走,重点强调了余惊远的不正常。
陆静然但是没有多说话,她知道余惊远不是乱来的人,对方心里有谱儿,而且这事情闹大了,也是她的初衷。
最坏的境遇,也就是把家具给人。
反倒是李家的父子俩着急了,他们想让余惊远离开避避风头,被对方拒绝了。
刘秀萍把饭菜端来,这会儿也没人吃了。
都到了八点了,老爷子都准备洗漱睡了,他觉得说清楚了就好,不要照成不必要的误会。
接了这通电话,他气得更厉害了。
这已经不是误会这么简单。
他让人准备车,要亲自去一趟才行。
而且要是余惊远出了意外,自己怎么和朋友交代。
老爷子心里窝火,这不是让别人看笑话,指不定以为他是多么不讲理,认为是他授意这么做的。
老脸都没了,还睡个屁。
老爷子虽然退下来了,和很多老一辈的领导关系都很好。
当初被打成‘走资派’送去改造,熬了过来没死的那批,平反后很多都高升了。
不说市里面的一把手,连着省级的也给几分面子。
消息马上就传到了一把手的耳里,这前几天还和人夸当地治安多么好,多适合居住和企业落地,然后就出了这种事。
这不是打脸吗?
老爷子的人脉,给自己美言几句仕途都会顺利很多,而且他的子女也是企业家,一直想回国发展 ,这厂房建筑用地一批就是400亩地。
如果落在他们市,这无疑是个纳税大户,还能解决很多人的就业,任职期间政纪什么也都不发愁了!
好了,现在把人得罪成这样,那群饭桶怎么这么能?
市委领导很生气,马上就找到了开始反应情况的城建局的局长。
局长被狗血淋头骂了一顿,然后找到了副局长。
副局长周诚快哭了,他的小舅子到底给捅了什么篓子出来?
那个人什么来头,不就是个家具吗?还能整出这么多花样来。
正在在吃饭的他放下了碗筷,这情况,他必须得亲自去一趟。
局里面的那个科长这次是完蛋了,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本来以为会收敛的,没想到搞这么大阵仗,连着老爷子派去协调的人都要一起揍,这是被什么迷了心窍?
要是处理不好,谁他妈都别想好过了。
那位科长一心想办好这件事后,再往上爬一爬,在接到消息他没有把话说死了。
只是要宋家的人小心点,不要勉强,到时候弄巧成拙。
宋家的人想傍上这颗大树,自然不能轻易放弃,压根没听到心里去。
周诚觉得这件事里面,没人比老爷子更尴尬了,本来是要送给他的东西,虽然他也不知道。
但是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就背了黑锅。
老爷子脾气上来了,说是谁也别通知,他要亲自去看能折腾成什么样子。
毕竟事情已经闹大了,也不能息事宁人,必须得搞清楚不然他老脸往哪里搁。
老爷子都去了,其他人自然得跟着。
———
王超集结了一个派出所的干警,连着轮休在家的也都召过来了,他还就不信邪了。
他要好好给人上一课,他妈的刚才差点把他吓尿裤子了,不找回场子以后怎么混?
同一时间,几辆车开往宁县。
这大晚上的在公路上跑100码,交警本来准备去拦截,看到车牌怔了怔,下一秒就只剩下一脸的差异。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发生了特大案情?
这个方向是……宁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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