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白越并不知道自己让多少人刨根问底试图搞清楚来历, 他此时正坐在徐家的小花园里, 旁边是姐姐洛白雪,对面则是徐穗。
“这次的事情,真的多谢这位白大师了。”徐穗牵起红润的嘴唇露出一个笑容:“这一次是徐家欠你一个人情。”
徐家的人情。
这个隐含承诺的力量就大了,连洛白雪都禁不住呼吸一顿。但洛白越只是笑着点点头,问道:“徐行长这段时间还好?”
“身体还好,就是心理上……”徐穗隐去了不再继续说,有些瘦削的手指摆弄着桌上的茶杯,“我伯伯那里, 我们用了些手段, 问出来了。他的公司经营不善, 这次贷款不成,几乎再找不到维持的方法了。而且我父亲,怎么说呢,两个人是双生兄弟, 但从小, 我父亲学习成绩比他好, 工作更顺, 婚姻比他幸福……”
徐穗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大吼着说‘凭什么我就得活在他的阴影下’的时候, 我觉得真的很陌生。几乎想象不到,就是这个人,经常打电话给我家嘘寒问暖, 说双胞胎是世界上最紧密的关系, 有着科学都无法解释的牵绊……”
洛白越姐弟俩静静听着她倾诉。半晌, 这位大小姐收起了脸上的彷徨,也收起了那些混乱的思绪,看着洛白越:“多亏了白大师出手,不然这条毒蛇不知道还要蒙骗我们多久。如今我父亲的身体逐渐康复了,但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想拜托白大师。”
“你说。”
“我伯父虽然有这些心思,可以前从未接触过玄学界,母子偶这样的阴毒伎俩,他是不可能会的。我们问他是怎么学来的,他死活不吐口,这让我说什么都放不下心,总觉得暗地里还有隐患。除恶务尽,不知道能不能请白大师再费些心思?”
洛白越的手指在桌上点了点:“徐小姐应该也查了您的伯父,应该发现了,他那里没有其他玄学界人士的布置。我当日上门就仔细观察过,无论是人偶还是他家的摆设,都找不出和其他人有关的迹象。如果真的有人在他身后,必然是个非常善于隐匿、非常谨慎的人,很可能只是出谋划策,甚至都从未沾手。以目前的痕迹来说,我几乎不可能找到对方。”
“我知道这不是容易的事情,但这些诡道防不胜防,太让人担心了。我这一回也是徐家,如果您有什么要求,请尽管提,只是请您帮助我们。”容貌艳丽的女子放低姿态,态度恳切,让人不忍心拒绝。
洛白越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但是这个事情背后的人,他自己本身也非常感兴趣,有人愿意出钱出力让他查,那是更好。于是他点点头,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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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弟两个告别了徐穗,洛白雪准备带着弟弟回洛家,结果后者摆摆手:“姐你回去吧,我出去有点事。”
洛白雪挑高了眉毛:“最近这几天,每到晚上你就不见人影。怎么,有情况啊?”
洛白越摸摸鼻子,认了:“有个挺感兴趣的人……”
“哟?哪家孩子?多大?男的女的?做什么的?”洛白雪顿时兴致勃勃地打探起来。
“姐你查户口啊?说起来也是熟人了,但是我怕你们不同意。”
“你当我和爸妈是什么刻薄的家人不成?说说。只要人好,就算是穷光蛋也不是不能考虑。”
“……那我说了啊。说好了不生气。”
“说说说。”
“咳。那啥,穆时辰。”
“哦,穆时……等等,谁?!”洛白雪眼睛一下子瞪大了,跟个铃铛似的,“穆家的?!”
“嗯,我前男友他哥哥。”
洛白雪是真的要气厥过去了。她一指头戳在弟弟脑门上。
“你是疯了吗?穆家人跟你下了什么蛊让你死乞白赖非要跟他们家绑在一起?”
洛白越苦笑:“姐,我也不想。可是喜欢这事儿,不是自己能控制的。我是真的喜欢上他了,能怎么办?”
“害死你的那对奸夫淫夫是他弟弟和他弟弟男友!白越啊白越,我真想把你脑袋倒过来控控水。你是嫌自己活得太舒服非要给自己找麻烦是吗?不说别的,你死过一回的事情难道就这么放过去?你要报复穆时斐那混蛋,他做哥哥的会干看着?再说,你跟他弟弟谈过,他心里不别扭?以后吵架这全是话柄!”
“姐,消消气,消消气。”洛白越忙不迭地用手在对方背上顺着,“我知道!我都想过……所以,这不是还没表白吗?如果真在一起了,我肯定也不会委屈自己。这事情处理不清楚,我是不会冲动的。”
当然了,他相信时辰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这些顾虑换在别人身上都是天大的顾虑,可只要那个人是时辰,他就愿意相信。
洛白越不知道这些。但她拿弟弟没办法。好不容易死而复生,全家宝贝着的弟弟,她拗得过吗?只能恨铁不成钢地唠叨半天,最后还是无奈又挂心地看着人一转身不见了——肯定是去找那个穆家的小子了!
洛白越于是白天在外面查房徐家伯父背后的人,也帮一些人解决事涉玄学的阴私麻烦,晚上则到穆时辰家里教他修炼。一个货真价实的神明,教一个修真者入门还是简单的。几日功夫,穆时辰成功引气入体,慢慢将灵气积攒到丹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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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褚柠原想要求助宋长奇却被撅回来,又怀疑洛白越没死,心里七上八下的,立刻去找了超自然事件处理部门的部长。
这个部长叫宋承天,是宋长奇的大徒弟,三十多年前捡到的一个孤儿,跟了宋长奇的姓,如今是金丹修为。
褚柠原找到人,上来就叫“师兄”,却见宋长奇皱了皱眉,没接茬叫“师弟”,只是说:“你有什么事吗?”
褚柠原脸上就有些不好看,强笑道:“师兄是大忙人,忙着整个部的事情,我被师父收到门下这么久,都没和师兄见个面,这不是过来打个招呼……”
对方道:“有事说事。”竟然丝毫没有给面子的意思。
褚柠原暗自咬牙,心里生出一些不服和恨意:不过是个金丹,仗着是政-府官-员嚣张而已。自己才修炼多久就练气九层了,只差临门一脚就能筑基。再过几年,一个金丹还不是手到擒来?
他强行把心里的不忿压下去:“我找师兄是想打听一个人,这人最近在咱们玄学界闹得风风雨雨也就算了,还有些针对我,我想来想去怀疑他是以前和我有旧怨的一个人。修-真者在师兄这儿都有档案,我想能不能看看这人到底是谁?”
宋承天瞥了他一眼,心道还真被姓洛的那个年轻人说着了,这个褚柠原果然过来打探了。
洛白越在S市做了不少事情,超自然事件处理部门只要不是摆设就不可能一无所知,早就联系上打探根底了,部长宋承天都亲自出面。洛白越没瞒着,直接把自己死而复生的事情说了,又给自己编造了一段经历,说自己有个师父叫“岳麓”,师承“石岳派”——这个“石岳派”,取的是第三个世界校园世界后来时辰开的公司“时越”的同音。
当时洛白越就跟宋承天说,褚柠原肯定是会打听他的,希望这位部长公正处事、保护公民的隐私权。
宋承天是宋长奇最早的学生,学了一肚子修炼是修功德的说法,完全称得上一句“君子端方”,为人有些冷酷寡言,但不偏不倚、处事公正。洛白越都给他提醒了,他自己也私下专门去查过,然后就为自己这个新的小师弟做过的事情大皱眉头。
——争风吃醋摆不上台面但也就那么回事吧,然而动用法力算计害人,那就是品行问题了。
看褚柠原真的上门询问,宋承天冷着一张脸:“这不合规矩。你没有拿到查询信息的申请,我不可能把他的资料给你看。”
“……这不过是一件小事。”褚柠原惊愕,“也不是让师兄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就是打听一下……”
“不行。”宋承天硬邦邦地给了他两个字,然后借口公事繁忙,礼貌地点点头走了。
褚柠原一肚子的气,回到和穆时斐的家里委屈得不行,把事情一股脑倒出来,然后说:“这叫什么师门?师父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说什么早知道是他别让我招惹;这个什么师兄就是块又臭又硬的石头,当了大官了不起啊?都不正眼看人……”
他叭叭叭说了一堆,穆时斐听到的就一个:“你说白越还活着?”
怎么可能?!火化那天自己因为心里有一点愧疚还去了的……当然了,这点愧疚在洛家穷追不舍之后也都散了。
褚柠原没想到自己说了半天他就关注这个,本来就心情不好,这下一下子就火了,狠狠推了人一把:“你是不是还想着你那前男友?”
“嘿嘿嘿,这闹得是哪出啊?”穆时斐被推了个踉跄,一脸无辜地举起双手,“我就是觉得匪夷所思,人死了难道能造假?谁挂念他了?这么几个月你看我提过洛白越半句没有?”
他长得好,一双眼睛漂亮得很,嘴巴也甜,不然不会原本的洛白越和褚柠原都轻易动心。这会儿看他眨了眨长长的羽睫,褚柠原心里气就消了,略略有些不好意思:“行了,是我想多了。不过,你什么意思?怀疑之前洛白越的死不是真的?这不可能,火化时候我看过尸体,他气机全消,肯定死了。”
穆时斐把人往怀里搂过来:“那这是怎么回事?这人不是原本的洛白越?”
“是不是能怎样?就算不是本人,洛家弄出这么个人,肯定是为了和我们不死不休的。”褚柠原想想最近的事情,一阵憋屈,“原本准备把洛家收拾掉的,结果现在费了半天劲,我受了一回内伤,什么用也没起。你的公司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穆时斐脸就阴了,烦躁地挥挥手:“别提了,销路打不开,我想做个广告。那些戏子模特不知道什么毛病,居然一个个委婉地表示说不愿意接我的代言。这要不是洛家搞鬼那才有鬼了。”
“那怎么办?走不了玄学上的路子,就只好接着走商场上的路子了。”褚柠原咬咬牙,“不然再回去求你爸妈帮忙?”
“别指望了,我爸妈要是知道咱们又给洛家扎小人又走关系卡他家电影,不抽我就不错了。说起来,我家还是我哥最疼我,我哥这次都不依不饶,他们肯定不能松口。”
褚柠原皱眉想了一会,忽然眼睛一亮:“这个洛白越,不管是不是原本的洛白越,我们都可以当他是。”
“这什么意思?”
“你傻啊。你家里人不肯原谅你,说到底还不是觉得你那前男友是你害死的?现在他没死,说起来是你受委屈了,白白被洛家打压这么久,你家里人能不心疼?”
褚柠原说得特别理直气壮。
穆时斐听了双手一拍:“对啊,可不是这么个道理?走走走,咱们找我哥去,吃了这么大亏,得把场子找回来!”
“叮咚”。
门铃响了。
此时正是晚上。容色如玉的少年怔了下,停下修炼的动作:“来客人了。”他五感散出去,探到门口,嘴角不由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狭长的眼睛眯了眯,对穆时辰道:“是你的好弟弟和他的宝贝男朋友。”
那笑容,说不出的挑衅玩味。
穆时辰心下一顿,对洛白越苦笑了一下:“……当我想管他?”
谁知道那倒霉弟弟上门是干嘛的?
可又不能把人关在门外,他脸上露出点求饶的神色,洛白越挑挑眉毛,身形一转化成一只橘色的猫咪,懒洋洋地动了动耳朵。
穆时辰松了口气,过去开了门,门外果然是那两位不速之客。
“哥。”穆时斐叫了一声,进了门,顺手把褚柠原拉进来,“吃了吗?”
“吃了。你们大晚上跑过来有什么事吗?”简直是毫不掩饰嫌弃。
穆时斐腆着脸笑了笑:“这不是好几天没见了,上次咱哥俩聊得不大愉快,我这不是刚好有空嘛,就想着来看看你,看你消气了没有。”
穆时辰扫了一眼他后边的褚柠原:“你带他过来还敢问我消气了没有?”
褚柠原暗暗咬牙,要不是这是时斐的哥哥,这种讨厌的人他早使绊子了。
穆时辰让两人进屋坐,自己也在对面沙发上坐定。才坐下就觉得脚面上一阵毛乎乎的暖意,低头一看,一只丁点大的猫咪尾巴卷上他脚踝,慢条斯理地“喵~”了一声。他一乐,伸手把猫抱起来放在膝上。
褚柠原忍不住对着那猫多看了两眼。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丁点大的毛团子似乎盯了他一眼?一种沉沉的压迫感突然袭上心头,让他心里产生了一丝戒备,可再凝神那一丝异样却又消失了。
——应该只是自己多心了吧?难道对面这还能是个妖修不成?
这猜测褚柠原自己都暗自摇头。妖修开灵智不那么容易,一只奶猫,怎么可能?就算侥幸开了,能修炼还不知道得到什么时候,怎么会让自己都感到危机?
那边穆时斐苦着脸对他哥卖惨:“哥你知不知道,我被骗了啊!洛白越瞒得我好苦!如果不是我有几个朋友了解一些神神鬼鬼的事情,我根本不会知道最近咱们S市冒出来一个所谓的大师,二十多岁,叫白越!而且还是洛家带出来的!你说说,这是什么意思?
“这洛白越根本没死啊,而且洛家知道。那他们还对着我穷追猛打?!哥你是不知道,我这次推出的新品,原本的代言人被爆出一系列丑闻,这些事儿哪个明星没有?怎么偏就她爆出来了?之后我找谁当代言人都被拒绝,还有连锁商店的专柜把我的货下架了……
“我的公司这仓库积压,东西卖不出去,存储费我都要出不起了。哥啊,咱们是被骗了啊。我知道你不满我对洛白越冷血,可是你看看,你看看!这事儿说不定是他故意算计的!他一个玄学中人,指不定就是假死的,然后故意让洛家碰瓷!哥,你可得帮我啊。”
穆时辰听着委屈巴巴的倾诉,不得不说,他这个弟弟还真是有点本事。一般人劈腿间接害死曾经恩爱的男友都是会愧疚的,但从穆时斐这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倾诉来看,他显然是真心认为自己没错、自己是被坑了。
以为洛白越死了的时候都觉得洛家是在找茬,现在知道洛白越(可能)活着,那更是理所当然觉得自己纯洁如一朵无瑕的白莲花,他哥理所当然应该帮他找回场子。
穆时辰看出来弟弟的想法,眼底闪过深深的失望。
原本以为家里的态度和上次的对话多少能让他想清楚一些,可谁知他非但没有自省,反而在原本固执的想法上越陷越深。
也不想想,父母和自己这个哥哥是真的不疼他吗?不是。那为什么任由洛家报复?一方面是愧疚,愧疚于自家人害了对方家里孩子,另一方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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