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约约地谈话声还在继续, 温钦迷惘地流着眼泪。
“老爷真是英明,那赵明淑就是个短命鬼, 即使您不做什么她也活不长久~”
“还不是你聪慧, 稍稍动动剂量就能解决掉,赵明淑每日都要喝汤药补身子,这样倒是神不知鬼不觉,都以为她是身体虚弱。”
……
温钦瞳孔微缩,有些难以置信。他一直以为母亲的死是因为体弱,竟然是被父亲动了手脚!
如果说温太尉的利用和不爱让温钦失望难过,此时温太尉的毒辣狠心才让温钦心寒绝望。一瞬间浑身发抖,他恨不得冲进去问问他为何要这样做!明明母亲温柔体贴,府中事事操劳,时时注重礼节,对待父亲更是满腔爱意!为什么得到的是这样的回报?是这样虚伪充满欺骗的爱情?
温钦忽而想起母亲临去前的焦灼不安,“钦钦,我最放心不下的是你。他会对你好的吧?会的吧?”一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赵明淑早就知道这份爱并不纯真, 知道其中掺杂着利欲和权势, 知道温珂心术不正, 只是她宁愿欺骗自己也不想面对现实, 更想给温珂机会改正。
温钦丢掉布袋和夜明珠,满脸愤怒, 心道, 我要去问他, 问他为何这样狠心!
可没走几步, 忽而被人击中后颈,身子一软,整个人往前倾倒。
影三迅速伸出手臂将他抱住,见他满脸泪痕,微叹一声,伸出手擦了擦他眼底的眼泪。见一旁滚落着夜明珠,布袋也丢弃在一边,长手一伸,将这些东西也顺手收起来。横抱着温钦回了去。
影三对于这种宅院阴私并不好奇,只是因为温钦的缘故,影三仔仔细细调查了一遍,早早知道了这件事。
这件事翊王也是知道的,心疼温钦年幼,一直没有让影三告知他。如今他竟然自己无意间发现了。
温钦哭的眼睛都肿了,眼尾泛着可怜的红晕,唇也越发红艳。小小的身子窝在自己怀里,根本没有什么分量。影三小心地抱着他送回了温钦住的院子。
缓慢地放在床上,温钦软软地窝在床上。只是即使昏睡着,眉宇间还是微微蹙着,很是难过的样子。
影三早该离开了,可是见到温钦这副模样,有些舍不得离开。颤颤巍巍伸出手,慢慢地触碰到温钦的脸颊上,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
静静坐在床边看了许久,听到一声细碎的声音,影三回过神儿,从窗子一跃而下。
第二天清晨温钦慢慢坐起身,眼睛微微有些肿,视线内是熟悉的布置,这里是他的房间。床边一颗夜明珠安安稳稳地靠在枕边。温钦将夜明珠握在手心里,心里微微有些沉。
眸光深邃,带着锐利的光。温钦直直的看着一处,长睫微颤,红唇微抿。
“咕咕咕”唯心又带了信过来。
温钦赤着脚走上前,一只手捧着鸽子,小心地取下信笺。影三看着他赤着脚微微皱眉,想上去将他的鞋子穿好,偏偏自己不能出现在他的面前。
温钦看了信,眼底带了些了然,哥哥果然已经知道了,如果自己没猜错,昨晚将自己送回来的人也是哥哥的人。或者,会不会就是哥哥?
他忍不住四处搜寻着,目光所到之处都外正常,丝毫没有任何异样。温钦迟疑又暗暗有些迫切,问道,“哥哥,你在这里吗?”
影三听了脚下一个踉跄,差点从梁上掉下来。目光灼灼地看着温钦,虽然心里劝诫自己不能出去,可是身体跃跃欲试,恨不得下一秒跳到温钦的面前。
“哥哥不想见我吗?”温钦拿着信笺有些踌躇,随后又软软道,“那也没关系,想跟哥哥说一声谢谢,谢谢哥哥一直帮助我。”
影三听了双颊泛红,双手不自在的纠缠着一块黑色布料。他知道温钦口中的“哥哥”并不是说的自己,而是主子,因为主子年纪比他大一些,所以一直叫主子哥哥。不过还是有些高兴。
见他难过想要抱抱他,听到他说感激的话会忍不住高兴。影三自己也没注意到他的视线越来越离不开温钦。
谢临琛收到信后看到前半部分有些心疼,最后结尾忽而撒娇软萌,谢临琛又忍不住微微笑。见温钦问到底是不是他把自己送回去的,谢临琛想了想,没有透露影三的存在。
不知不觉两个人每日的信笺写的越来越多,唯心飞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又在给温公子写信?”徐玉阁拿了药进来,见他赤着上身,手臂处因为抬臂动作太大,伤口又被撕裂,隐隐泛着血痕。忍不住冷哼,“这温公子是你的命吗?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
谢临琛眼底半是担忧半是喜悦,“是啊。”
徐玉阁顿时哑了口,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嘴,“行了,受伤了就多休息,别在这儿逞强了。”虽然口中嫌弃,眼底却是赞赏。
世家公子都不爱往这军营跑,对于刻苦的训练更是避之不及,偶尔有一两个公子在军营中也是叫苦不迭,不到半月就连连退却,逃之夭夭。谢临琛十三岁入军营,十七岁上战场。如今已经在战场上小有成绩,提及翊王的名号都有所耳闻。年纪轻轻心思缜密难以捉摸,用兵每每出奇制胜,外诡秘。
这青年还未长成男人模样,可腰背紧实,肌肉紧绷,腰肢处的人鱼线完美。只是脊背上大大小小的伤疤触目惊心,腰侧的一道刀疤一直滑到脊梁上,手臂处包裹着纱布,沁出一抹血痕。
谢临琛却是混不在意,丝毫没有感受到伤痛,手臂大喇喇地搭在一处,手上捏着温钦写来的信笺不放,嘴角噙着一丝笑。
“真不知道你这好友到底帮过你什么。”徐玉阁摇头,将药往一旁一丢。
四年后。
街头巷尾热闹非常,繁华的街市中,叫卖声不绝于耳,船上、楼上轻歌曼舞通宵达旦,目力所及之处缀满五色丝绦和各色图案的花灯,就连长河上都满是星星点点的莲花灯。
不远处一条华丽奢侈的大船上缓慢前行,隐隐传来婉转优美的歌声。只看一眼便知道那船上的人身份尊贵。
“公子怎一个人站在这儿?不进去听听曲儿?”娇艳的花娘怀里捧着琵琶,羞涩地靠近船头的青年。
青年衣着随意,宽大的衣袍摇曳,微风吹过衣摆微微扬起。头上玉冠轻绾漆黑的发,长发如瀑,垂及脚踝。听到如莺啼婉转的女声,微微转过头。
看到青年的脸,花娘微微屏住呼吸,眸光晃了晃,贝齿咬了咬下唇。
一双美眸若灼灼墨玉,鼻梁直挺,薄唇殷红。面若桃瓣,双颊微粉,眉眼精致,漂亮的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仙人。看到花娘的一瞬间,他微微笑了笑,“多谢姑娘,只是里面闷热,想出来吹吹风。”
声音清澈如碎玉击冰,洋洋盈耳,花娘不自觉红了脸,虽然从未见过青年,可她一瞬间猜到这人是谁。“温公子…那…奴家进去了~”
温钦点了点头,“好。”
花娘离去,温钦又转过头看着不远处的天空,面色带了些期待。果然,没过多久一只鸽子飞了过来,落在他的手臂上。
“唯心,辛苦了。”温钦微笑着揉揉它的头。
唯心本想很坚决地抵制他的亲昵,但是看了看他的脸有很没骨气的沉浸其中。“咕咕咕~”你真好看~
温钦从它的腿上取下信,一只手将信打开,看了看其中的内容,忍不住笑意更深,“哥哥真的是…”
一人突然拍了拍他的肩,温钦连忙将信收起来,转过头正对上二皇子的脸。“请黎王殿下安。”
二皇子早早看到温钦站在船头,看到他微微偏过来的侧脸,一张漂亮的脸精致如玉,弧度勾人。因为只是出来玩乐,长发没有整齐束起,而是披散下来至脚踝。一只鸽子飞来停在他的手臂上,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心。画面外绮丽,二皇子的心也不自觉跳了跳。“这样吹风,小心病了。”
温钦微微笑了笑,“里面有些闷。”
“嗯,是有些闷,不如我也陪你一起看看。”二皇子与他比肩而立,看了眼他的脸,神色莫名,“今日乞巧节,我看那些女子送了你好些荷包,你可有钟意的?”
温钦摇了摇头,有些腼腆,“殿下说笑了,没有收到什么荷包。”
“哦?是吗。”二皇子也不拆穿,刚刚碰触到温钦的手指微微有些热意,眼底带着奇怪的光,“温公子可有打算为官?”
“才疏学浅,自有自知之明。”温钦冲他笑了笑。
二皇子喉结动了动,“何必妄自菲薄,温公子的才学出众,自然配得上最好的。”
温钦的目光落在一个摇摇晃晃游移前行的荷花灯上,轻笑道,“陛下谬赞。”说完转身回了船中。
二皇子眼底带了几分趣味,也随着走了上去。
众人见二皇子回来纷纷迎了上去,讨好夸赞。如今陛下病重,连上朝的力气都没有,可陛下不愿相信那仙丹无用,坚信自己吃了仙丹就会恢复正常,死死地把持着权利不愿松手,更不愿意立储。朝中的大臣们四分五裂,各自拥立想要推举的皇子。
二皇子的胜算最大,虽然孝御皇后犯了过错,可这些年皇帝并没有立新后,二皇子依旧是嫡子。自古立嫡子为太子,再加上二皇子早早入了朝处理政务,手上的权利最大,不少人都暗暗拥立二皇子。
五皇子也不甘下风,五皇子的母妃是最为受宠的惠贵妃,皇帝最为宠爱五皇子,甚至愿意为了他责骂二皇子。惠贵妃的母族竭力推荐五皇子,阵势丝毫不比二皇子弱。
朝中争夺不休,众人纷纷站队分派。其中温太尉以二皇子马首是鞍,早早站到了二皇子的阵营中,更是秘密召集了不少大臣商讨。
温钦知道这其中的蕴意,温太尉这般殷切完全是因为二皇子允诺他敬国公的位置,在朝中也隐隐有国公的风范。而温钦作为温太尉的儿子,自然也该属于二皇子派。二皇子私信里早早地认为温钦是他的人,不知不觉地对他有些不一样的痴迷感,虽然并不认为自己是喜欢男人的,可对于温钦还是有些沉迷。
若是有朝一日自己登位,一定要得到他。
温钦隐没在人群里,没有再回头看二皇子。他对二皇子的心思半知半解,第一次遇上这样的状况,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温太尉看了眼二皇子频频朝温钦看过去的眼神,又看了眼温钦躲避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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