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是说这话,一时之间,殿内安静一片。就连御马监的几个少监,跪在王之心后面的那几个,都愣住了。
不过很快,他们先回过神来,盯着曹化淳的眼神中带着仇恨,依次从王之心手中接过奏章,核实从自己府中查抄的财物。随后,一个个都向崇祯皇帝禀告,基本上每个府都少了三分之一左右的财物。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曹化淳额头的冷汗就下来了。他明白,这些人是临死都不想让他好过,还想拉他他垫背,至少要恶心他。
这么想着,他立刻躬身向崇祯皇帝奏道:“陛下,查抄所得,全部在这里了。还请陛下明鉴!”
说话间也有技巧,没说几个府上的财物,而只是说查抄所得,给自己留了余地。而后又咽了下吐沫,努力镇静下后,曹化淳瞧了眼皇帝的脸色,好像没有立刻雷霆大怒的样子,就又连忙补充奏道:“奴婢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半点欺瞒。以前的时候,奴婢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做些对不起陛下的事情。可如今,经过陛下教导,奴婢早已改过自新,绝无再犯。”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了下王之心等人,而后又转回头继续向崇祯皇帝奏道:“王贼所言财物少了三分之一,奴婢以为,他是想要报复、污蔑奴婢,想要挑拨离间!”
曹化淳直视崇祯皇帝,一脸诚恳,声音又大了一分奏道:“不过奴婢忙于御马监这案,还没来及整顿东厂。有害群之马的存在,奴婢也是心中有数。就今日,奴婢还撞见了有人想私藏财物。只是奴婢急于向陛下禀告查抄结果,因此把相关人等都关了,原就打算,回去之后连夜审问。此事,刚之前已经向皇上奏明。”
崇祯皇帝听了,心中冷笑一声,果然是老奸巨猾啊,一下就能化解王之心的攻势。至少他这么说了,如果是原本的崇祯皇帝,估计就会全信了他。
这么想着,他又看了一眼王之心等人,见他们立刻开始反驳曹化淳的话,双方顿时就在殿内吵了起来。
崇祯皇帝也没马上说话,只是阴沉着脸看着。对于王之心他们所说得少了三分之一的财物,这话有多少可信之处,也不好说。私藏财物是肯定有的,但数目大到这么多,在那些难民番役共处的情况下,他是有点不信的。
想了一会,心中已有计较,便忽然爆喝一声道:“够了!“
龙颜大怒之下,殿内所有人都吓得跪下,不敢有一丝声音。
崇祯皇帝站了起来,俯视着他们喝道:“你等辜负朕之期望,做下如此滔天大案,朕给过你们机会,却不自省,那就休要怪朕了!”
说到这里,他冷喝一声道:“来啊,把他们推出去斩了,首级挂在宫门处,警示后人戒!”
门外候着的侍卫一听,立刻进殿拖人。
王之心他们并没有反抗求饶,只是大声喊道:“奴婢愧对陛下,死不足惜,曹化淳这狗贼不是好东西,陛下千万不要被他蒙蔽啊!陛下……”
曹化淳的后背都是冷汗,听着王之心他们的喊声越来越远,最后戛然而止,知道是被砍了脑袋,心中总算是松了口气。
刚才他是着实吓了一跳,幸运的是,皇上还是相信自己的。也亏了自己要报复他们,因此这段时间来没敢有半点违规之处。
不过不管怎么样,感觉压力好大。被王之心他们这么一咬,以后做事必须更加小心,更让皇上满意才行了。
他正在想着,却听崇祯皇帝冷声喝道:“曹大伴,朕就陪你走一趟,看看你回去怎么处置,免得又有人诬告你包庇手下!”
一听这话,曹化淳的心,顿时又一下紧张了起来。他没想到,皇帝竟然要摆驾东厂,亲自过问情况。
此时此刻,也没有他多想的机会,只有俯身领命道:“遵旨!”
而此时,在东厂大牢内,几个牢房内,待遇很是不一样。
姜冬身上,被锁了镣铐,独自一个人关押一间。在他的边上那间,则是那役长和他的两个手下,不但没有镣铐在身,反而还有小酒小菜在吃着。
“我说老陆,你可真不够意思,怎么得都把我们关一起吧!”那役长喝了一口酒,而后就向牢房外面的另外一名役长陆永福说道。
他的两个跟班听了,顿时纷纷附和起来。
“对啊,陆档头,我们都是一个队地,分开关干什么?”
“是啊,浪费牢房多不好,关在一起,我们还能请他也喝上一杯!”
“……”
那陆永福听了,苦笑一声道:“好了老吴,你就别为难老哥们了。要真把你们关一起,回头厂公真要来了,你们就算没打死他,我也难交代啊!”
“看你说得,好歹在东厂这么多年了,看不出伤势的小手段,还不多得是!”那役长,也就是吴洪流立刻回答道,“今天这个事情,我丢脸丢大了,回头厂公那边,还不知道要挨多少骂,不出出这个气,心里过不去!”
陆永福听了,还是摇摇头道:“不行,就这小酒小菜,也是瞧在我们多年同僚的份上。一会厂公要是来了,也得提前撤下。今日我瞧着,厂公是有点生气了!”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了下姜冬,见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还闭着眼睛,不由得又摇了摇头,心中想着,这也是个傻子,好好地一起发财不行么?还那么幼稚,竟然还信官面上的那些话!等这次事情一过,肯定会被吴洪流搞死!
就算厂公发慈悲护着,可到别人的手下,又会有谁给他好脸色?知道他这德性,搞不好什么时候会落个因公殉职!
他这边在想着,吴洪流他们几个似乎喝得差不多了,走近姜冬这边,开始厉声喝骂起来。
然而,姜冬却还是闭着眼睛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任凭他们喝骂。
正在这时,他们对面那间牢房里,有一人忽然开口大声问道:“曹公公真要来牢房?他为什么要关着本官?总要给本官一个交代吧?”
听到这话,陆永福转过身,走近之后对他说道:“骆指挥使大人,您就别喊了。厂公吩咐过,喊破天都没用的,安静待着吧!”
这人正是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过来和曹化淳商量查满清内奸的事情,却没想到被曹化淳给关了起来。他心中虽然知道,曹化淳没有皇帝的旨意,不敢这样对他。可他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有什么事情犯了?
而此时,在东厂衙门外,到这里的崇祯皇帝通过骆养性身上的窃听种子,对牢房内的情况掌握得一清二楚。因此,他让陈宝庭在前面开路,喝令任何人等,在原位置不得擅动。而他自己,则让曹化淳亲自领着,往东厂大牢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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