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琉跟季英哲的第一次见面有点尴尬。她还记得自己迷路被此人发现的样子,季英哲看见她却是微微一笑,伸出手:“你好,岳小姐,你应该还记得我吧,之前你给岳熙送包的时候我们见过一次。”
岳琉这个人呢,不能说过目不忘,记性也是很好的,她当然记得那尴尬的一幕,唉,她不想告诉别人知道,其实那天她下了教学楼后又迷路了,还是问了一个女孩才知道怎么走。这种蠢事说出来都笑掉别人大牙。“季教授,你好,岳熙成绩不怎么样,麻烦你了。”
“不麻烦,岳熙很听话,也很用功。”季英哲毫不吝啬地夸赞起岳熙来。
这倒是实话,跟之前给季英哲留下的印象完全不一样,现在的岳熙不仅脑子转得快,而且学习能力强,最重要的是他有那颗想要努力上进的心。而在岳琉面前,他当然不会说岳熙一句不好。
满以为岳琉会高兴,谁知道岳琉却看向岳熙,眯眼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岳熙举手发誓。“要不你让季教授给你发个誓。”
季英哲笑道:“那我就发一个好了——”
“不用了,我相信季教授的话。”
岳熙对人类的情绪感知非常敏锐,他立刻就发现了岳琉的不对劲,问道:“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岳琉摇摇头:“有点累,我先去洗澡换个衣服。”
“……你今天下午不用上班吗?”
“……我给自己放个假不成吗?”
“成!当然成!”
当岳琉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岳熙才狐疑地扭过头,一个工作狂突然给自己放假?放别人身上兴许可能,到岳琉这绝对行不通好吗?他一把扔下笔,跟季英哲打了个招呼,跑去找吴妈了。不管怎么样,他跟岳琉的关系的确是缓和了许多,但有些事岳琉是绝对不会告诉他的,还是吴妈比较靠谱点。
吴妈听说岳琉情绪不太对也有点慌,立刻在岳熙的请求下去敲了岳琉的房门,进去说了会子话,出来的时候整张脸都带着愤怒。岳熙一看知道不妙,立刻上来询问状况,吴妈看了季英哲一眼,季英哲立刻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不好意思,我先回避。”
“……小少爷啊,小姐可能要跟习少分手了。”
岳熙一听,还以为多大的事儿呢:“哦……就这样啊。”
“就这样?你这孩子还不懂,我刚才进去,小姐眼圈红通通的,瞧着是哭过了。”吴妈唉声叹气的。“前几天还说感情好着呢,这突然就要分手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她还寻思着这两人能快点结婚呢,谁知道这就分手了!
“还没分吗?”
吴妈说:“小姐没说,我瞧着小姐是有分手的意思。”
“那肯定不是我姐的错。”这一点岳熙还是能保证的,硬要说缺点的话,那岳琉身上只有一个工作狂的毛病,除此之外这女人哪里不好?“你问出来是谁要甩谁吗?习戎做错了啥?”
吴妈摇头表示不知。
午饭的时候岳琉穿着长袖睡衣下来了,脸上已经没了泪水的痕迹,看得出来她化了妆,掩盖了脸上的憔悴,见岳熙紧张兮兮地盯着自己,碍于餐桌上还有个外人,岳琉看了岳熙一眼,示意他老老实实吃饭。
午餐过后,岳熙下午是没有课的,他先是在书房发了会呆,然后突然抬头问季英哲:“季教授你喜欢我姐吗?”
季英哲没有否认,“我表现的很明显吗?”
“我觉得你挺好的。”岳熙说。他对于爱情已经没有了记忆,但这并不妨碍他去赞叹和帮助别人。“要是我姐分手的话,你就有机会了。”
“是啊。”季英哲似笑非笑。“她肯定会分手的,她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允许背叛呢。”
背叛……岳熙想起他跟岳琉两人的老爸,那个一心想要齐人之福的男人。岳琉虽然嘴上从来没说过,但如果习戎真背叛了她,她是绝对不会原谅的。“……等等,你怎么知道习戎背叛了她?”
“我当然知道。”季英哲把玩着手里的钢笔,露出温柔又叫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因为是我撮合的呀。”
“……”岳熙瞪大了眼。
“别把眼睛瞪得那么大,二十几岁的男孩子还这么幼稚可不好,你得学学我。”季英哲的笑容持续温柔。“说是撮合,其实也不过是顺水推舟,要是习戎对岳琉很忠诚,我也不会得逞。再说了,我也没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一切都是这么自然。”
他还摊摊手,用无辜的眼神跟岳熙表示这一切真的很自然。岳熙懵逼地看着他,季英哲突然问道:“今天晚上据说有个宴会,很多商界人士都会参加,我也应邀去凑个热闹,不知道岳熙你有没有这个兴趣?”
岳熙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趣味,还有怒火。季英哲的怒火肯定不是针对他们姐弟俩的,那么是对谁的呢?他突然觉得晚上会有好戏看了,于是笑嘻嘻地一拳捶过去:“当然!”
“嘘,别告诉你姐。”
到了晚上,岳琉睡了一觉后起身换了衣服,又驱车去美容院做头发挑礼服,力求把自己打扮的艳光四射。她平日里都穿职业套装,难得一次打扮的这样娇艳妩媚。岳熙则在岳琉走后接到了季英哲的电话,两人也好好收拾一番。季英哲穿着一身剪裁得宜的黑色西装,英俊的面容上是他拿手的虚伪——不,温柔笑容,极具欺骗性。岳熙虽然年纪小,又稍微瘦削一点,但穿起西装竟然也别有一种病态的好看。两个人站在一起,简直就是天使跟精灵。只不过天使也好,精灵也罢,切开了都是黑的。
到了会场,他们竟然比岳琉到的还早,岳熙头一次知道这位季教授的人脉这么广,基本上遇到的人都要过来打声招呼,他跟在季英哲身边也记住了不少张人脸。
季英哲很快就带着他坐到休息区那边去了,岳熙不解地看着他:“咱们这是要干什么?”
“你相信我对岳琉的感情吗?”
“……不是很信。”毕竟这人在岳熙的记忆里并没有太深,只是一个教授而已,他信个啥?
季英哲很想翻白眼,但是碍于他本身塑造出的形象,还是忍住了。“我想要岳琉,但是她肯定不会跟我。”
“……所以呢?”
“所以,我要她痛到极致。”季英哲的语气是破釜沉舟的。“我要她一次性彻底忘掉习戎,我要她在这个时候,不得不选择我站在她身边。”
岳熙多么精明的人,他立刻就明白了季英哲的意思:“今天晚上有闹事的?”
“也不算吧。”说完狠话后,季英哲立刻恢复了温柔的语调。“只是习戎的母亲会带着怀了习戎孩子的女人出场,宣布那是习家未来的少夫人,顺便侮辱一下你姐姐而已。”他啧啧两声。“这个时候就需要你这个泼皮上阵了,习夫人最爱面子,她不喜欢你姐跟习戎在一起十几年都不肯结婚生子,你知道该怎么戳她软肋。”
“……”岳熙不想承认自己就是对方口中的泼皮。“习夫人为什么不喜欢我姐?”
“任何美丽又极具攻击性的女人她都不喜欢,毕竟她曾经吃过亏,她喜欢温柔似水的,不喜欢你姐这样能力比男人还强的。再说了,你姐为了你,绝对不会嫁进习家,也不会把自己手头的股份交给习戎,那么这场联姻就带不来商业利益。当然,最重要的是。”季英哲突然对岳熙笑起来,还指了指自己。“我就不一样,我能入赘,还能改姓,也可以签署婚前协议,要是哪天离婚了,把我名下的房子车子还有存款全部给你姐,我净身出户,并且一毛钱不要。”
岳熙点头:“那我就当一次泼皮。”管他那么多呢,岳琉能幸福最重要,岳熙最亏欠的人就是岳琉,他甚至能够无视周扬等人,只想弥补岳琉,如果季英哲真的能做到他说的这样,岳熙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帮忙的。
很快,岳琉也到了。她今天穿着一身鲜艳的红,极少有女人能衬出这样张扬而热烈的颜色,她美得令人震惊,同时也让人不敢小觑。一个十七岁就能把庞大的集团扛起来的女人,谁敢在她面前造次?
压根没表现出任何的难过或是悲伤,岳琉平静的和商界的友人或是合作伙伴打招呼,直到今天晚上的主办人习夫人上台讲话,顺便领出了习戎的新情人,一个出身普通但是柔美乖巧还怀着孩子的女人,介绍说这就是习家未来的少奶奶。
举座哗然。
谁都知道习戎跟岳琉的关系,那么今天晚上这一出是唱给谁看的?原以为只是普通的宴会,为什么习夫人要当场宣布这个消息?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就算不要求门当户对,也要在意一下岳家的面子吧?
不过瞧习戎的态度,对那女人温柔体贴的,估摸着是早变心了。现在就一个问题,岳琉她知不知道?今天丢了这么大的脸,她以后还怎么在上流社会立足?习家这是明目张胆的要跟岳家掰了啊!
岳熙坐在暗处,仍然能看到那个女人天鹅般骄傲不屈昂起的头颅,可是他也看到了岳琉眼底晃动的泪花,就算她再怎样坚强,也会受伤会疲惫。岳熙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却被季英哲一把拉住,他回头:“你做什么?!”
“再等等。”
岳熙甩开季英哲的手,冷声说:“那是我姐,如果你对她的感情就是让她受到最痛的伤再去呵护,那么我宁愿你不喜欢她。”他不会让岳琉受到一丁点委屈,她已经够累了,早就该休息了。
季英哲愣了一下,岳熙已经大肆拍手哈哈大笑。
寂静的场地突然传来这样狂放自由的笑声,众人都不由得扭头朝声音来处看去。只见一个修长青年从人群中走出,他的眼睛比星子还亮,眉宇间和岳琉有五六分神似,此刻他拍手笑道:“真是该恭喜习少跟习夫人,只可惜我们来得晚,都没带伤礼物,你说是吧,姐?”
岳琉的礼服是露肩的,此刻他的大手一贴上,一阵暖流便从冰冷的肩头缓缓流入心底,岳琉从不在人前示弱,小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曾经信誓旦旦说要娶你的习少劈腿搞大了人家纯情少女的肚子,我哪能不来看看,然后祝福一下他们,顺便开心我姐脱离了这样的烂人呢?”
习夫人脸色变了,但脸上还是笑的:“你就是一直肩部着面的岳家小少爷岳熙吧,小孩子家家的,说话这样没家教,怪不得爹妈死得早。”
“没办法。”岳熙根本不生气,他一手吊儿郎当地揽着岳琉,一边说,“毕竟小三生出来的孩子都这样,你说是吧习夫人?”
习夫人立刻道:“你住口!岳琉,这就你们习家的家教?”
“啧,还贵妇的榜样呢,贵妇这么多,偏要拿个小三当榜样也是有趣。”岳熙唯恐天下不乱的跟四周兜售习夫人黑历史。“嘿各位还不知道吧,习董事长之前有个女强人老婆啊,不过后来不知怎么地被气死了,习夫人带着已经好几岁的习戎上位当了正宫,我建议各位漂亮姐姐远离习夫人,你瞧,她又找了个跟年轻时自己差不多的女孩来祸害他儿子了!幸好我姐早就跟习戎分手,不然这坨屎糊谁身上谁恶心。”
习戎看不得别人这么侮辱他心爱的女孩,握着拳头对岳熙说:“管好你的嘴!”
“啊我好怕,姐,有人要打我啊!”虽然这么说,可他表情却一点没在怕,还很嚣张地对习戎勾了勾手指。
被握在习戎掌心的小手轻轻颤着,让他的心都疼化了,他哪能叫人当着自己的面侮辱深爱的人呢?立刻几步上前就要揍岳熙。岳琉脸色一变,一句你敢还没出口,习戎就猛地停住了动作,捂着重要部位倒了下去。
岳熙啧一声把他踹开,抱住岳琉胳膊大声求救:“救命啊姐好可怕!习少打人啦!”
……你还能再睁眼说瞎话一点么?
“习少,劈腿出轨在先,还不许人家弟弟说句公道话,不管怎么说,岳熙还是个孩子,你可都要四十了,以大欺小不好吧?”
众人让出一条路来,季英哲笑眯眯地走近,他好像瞎了,完全看不到疼得差点抽出的习戎,而是关心了岳熙一句,“有没有被吓到?”
“有!”被关心的人很无耻地点头了。
季英哲伸手搂住岳琉另外一边肩膀,笑眯眯地对在场众人说:“选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这里我就跟大家实话实说了吧,趁习少喜事的东风,我正式跟大家宣布一下,以后季某就改姓岳了。”
“……”
众人一脸茫然,季英哲笑得跟朵花儿似的,众人只知道他是知名学者,还曾经力挽狂澜解救过好些濒临破产的大型企业,最大的印象就是此人脸上永远笑的如沐春风,但这改姓是个什么意思?
“入赘嘛,还是改姓比较好。”岳熙帮忙解释了一句。
恐怕最懵逼的人要数岳琉,她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什么鬼……这两人今天晚上是有毛病吗?可岳熙却在她耳边小声说:“你别说话。”
两个英俊而各有味道的男人就这样异口同声对倒在地上的习戎说了声谢谢,然后众星捧月般搂着她离开了!
直到坐上了季英哲的车岳琉才见鬼地瞪他:“你谁啊?!”
“季英哲,需要我再自我介绍一下吗?”
“不不不,现在你应该是岳英哲了。”岳熙也笑得很开心。
季英哲回头看了他一眼:“请问你可以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跟令姐独处吗?”
岳熙举起双手:“那你为什么要我上车呢?我家车子跟司机还在后头呢。”
季英哲立刻把车停下来,“不送。”
过河拆桥的人就是这么讨厌,岳熙拍拍岳琉的肩,径直下车去了,岳琉马上要跟着走,谁知车门立刻就被锁了起来,她充满戒备地盯着季英哲:“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俩在车里说了啥岳熙是不知道的,虽然他一直坐在自家车里盯着前面。反正等到到家的时候,季英哲脸上顶着俩通红的巴掌印下来了,还牵着岳琉的手。岳琉浑身僵硬,口红花了。
岳熙装作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惊呼一声:“啊呀季教授你的脸怎么了!谁敢打你!”
季英哲优雅微笑:“岳熙,请注意你这学期的经济学成绩还在我手里。”
“那你就让我挂科啊。”
季英哲没想到他这么快就get了自己的命门,顿时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小孩子怎么那么多话。”
岳熙耸肩摊手翻白眼,率先转身。
他在客厅等到岳琉进来,又等了半个多小时,然后对着有点失神的岳琉说:“妆花了衣服乱了。”
岳琉一把捂住胸口,岳熙没趣地别开脸:“谁要看啊。”
她走过来敲了岳熙一个爆栗:“就你话多。”
吴妈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没弄懂这是怎么个情况:“小姐,小少爷,你们回来了?饿不饿,要不是我给你们做点宵夜?”
“饿死了,我还在长身体呢。”岳熙立刻举手。“我姐要减肥就别给她吃了吧。”
“谁说我要减肥。吴妈,我也要。”
吴妈立刻笑呵呵去了厨房,本来岳琉不想搭理岳熙,可岳熙的眼神实在是叫人没法忽视,半晌她气恼道:“你到底在看什么?”
“看美女。”
岳琉等了一会儿,这小孩子竟然盯着电视入神,反倒是她没沉住气:“你就不想问点什么?”
“问什么?”
“……”
“哦,你说季教授啊?”岳熙从节目里回过神。“他喜欢你啊,我看第一眼就知道了,今天晚上也是他带我去这个宴会的,妈的被骗了,到最后才知道竟然是订婚宴,真不要脸啊习夫人。”
他顺势补了一句:“习夫人的黑历史也是季教授告诉我的,他可能准备很久了。”
“是准备的挺久。”岳琉冷笑。“不然习戎怎么会劈腿?”
“咦?他连这个都招了?”
“这么说你也知道?”岳琉反问。
“我今天才知道。”岳熙马上坦白从宽,“谁知道他心机那么重。”
岳琉也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她叹了口气,这辈子就谈过一次恋爱,喜欢过习戎一个人,最后还落得个这样的下场,结果季英哲来势汹汹,对方的表白也好,掏心挖肺也好,她都觉得有些害怕。
习戎虽然也霸道,但从不像季英哲这样深不可测。她把双腿缩到沙发上抱住膝盖,有点茫然:“他说他喜欢我好几年了,但是我跟习戎的感情一直很好,所以就没出现在我面前。”
岳熙其实也有点不明白,如果按照季英哲这样说的话,那么岳熙的记忆里,这个人怎么也不应该只是个教授,岳琉最后也不会始终孤身一人。最重要的是,如果在岳熙的记忆里,岳琉没有跟习戎在一起的话,那么前世习戎劈腿也是因为季英哲?那为何季英哲没有再出现?
他实在是太不关心岳琉,这些记忆他通通都没有,所以也不知道季英哲对于岳琉来说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从忘川河里爬出来的鬼魂,对于人类的感情极其敏感,所以岳熙确定季英哲的感情不是作假,但这根本无法解释岳熙的记忆。
除非——除非之前没有来得及出现的人,现在出现了。没有来得及发生的,现在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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