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王夫人、尤氏、李纨、凤姐、夏金桂、贾蓉新娶之妻胡氏、探春等人都被送到了贾母身边,除了几个贴身的大丫鬟,其他的姨娘、通房、丫鬟们被集中关到了旁边的偏院中,众人沉默的听着房外官兵来来往往的喧哗、东西搬进搬出的声音,自家爷们吵吵嚷嚷的尖叫,媳妇婆子的哭闹声,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贾母闭目,默默的数着手中的佛珠。
许久,王夫人突然问道“怎么不见巧姐儿、苼哥儿”
突兀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显得特别尖利。
贾母睁开眼,瞥了眼显的有些恶狠狠的王夫人,嘴角嘲讽一扬,继续闭目念佛。
凤姐领着贾琮,垂着头站在贾母身旁,一动不动,根本就懒得回话。
李纨、夏金桂、探春心思灵敏,自然想到了林家。
李纨搂着贾兰,心中不由得愤恨不已明明大家都是贾家子孙,一样的亲戚情分,林家凭什么只救大房的姑娘哥儿就不肯多顾一人,救救自己的兰儿他的年纪也不大,也才十四岁啊。夏金桂想到宝玉和自己说的,凤姐帮他置办的,托在林昭名下的店铺,心中一动,原本紧绷的神经莫名的放松下来。探春想起自己托给凤姐的财物,于是悄悄儿拉了下贾环,轻微的摇了摇头。贾环虽不明所以,但他毕竟经过数年啊历练,早已非昨日阿蒙,更何况他知道自己上司给自己的是“休假”,而不是“被撤职”,所以心中终究不慌。
尤氏、胡氏担忧自家的事情,并不敢多管。邢夫人虽知道事有蹊跷,但这于她们大房而言,反倒可能是好事,故也不言语。
见众人都沉默不语,王夫人再问了一遍,声音又急又利,还带了些许的急迫。可凤姐依旧不理她。邢夫人冷哼一声,道“巧姐儿她们自然有人照顾,不劳二太太操心。”
王夫人转过头,凶狠的盯着邢夫人问道“有人照顾她们两个孩子,能有什么人照顾”
邢夫人不说话,拿眼去看凤姐,见凤姐不肯抬头,邢夫人略一思索,便含糊其辞道“凤丫头这个做娘亲的自然会安排。”
王夫人便盯着凤姐看,凤姐如石化一般,屹然不动。
王夫人气急败坏道“凤丫头,你说,你是不是先得到了什么消息”
凤姐冷漠的抬起头,冰冷冷的瞧了王夫人一眼,便又继续低下头去了“二太太,这种时候了,你还如此闹腾,有意思吗”
王夫人高声道“我是要问你,咱们家的事情,你可有办法化解”
凤姐冷笑道“二太太,你当我是谁朝廷里的皇帝么这样大的事情,我一介后宅妇人,只有听天由命的份,哪来的本事化解再说,咱们你和谁是咱们和我们家么那请二太太分清楚了,你和我们家,是两家人,去年两房就分家了,我们只是同族而已你们家是贵妃的母家,你是贵妃的亲生母亲,尊贵的很,我们家可高攀不上。”
王夫人气的胸脯直起伏,只好恶狠狠的瞪了凤姐一眼,不再言语是啊,还有元儿,怎么忘记了,我们家还有元儿在宫里为贵妃呢,只要有她在,凭他是什么大风大浪,我们家都能屹立不倒
凤姐见她消停了,便冷然一笑,继续低头陪着贾母念佛。
经过了仿佛有一个世纪之长,上院的门终于再次被打开,官兵鱼贯而入,分两排站好。忠顺王爷慢慢的踱了进来。
探春被贾环护到了身后,王夫人、李纨反射性的把夏金桂、贾兰拉到了自己身后。鸳鸯站到了贾母跟前,被贾母推开拉到了身后,凤姐把贾琮推到了鸳鸯怀里,自己站在了贾母跟前。
忠顺王爷微微一笑,拱手作揖“见过贾老太君。”
贾母在凤姐的搀扶下,起身回礼道“王爷说笑了,阖府待罪,老身也逃不了,如今不过一介罪妇耳,当不起王爷如此大礼。”
忠顺王爷笑道“老太君乃先国公爷诰命,皇兄体念先国公爷的劳苦功高,特降下恩典,不论荣宁两府有什么罪名,都牵扯不到老太君身上,老太君留下做棺材本的庄子和银两也一并留下。”
贾母于是面向东面跪下,行俯首大礼“谢陛下恩典。”起身后,贾母问道“还请王爷告知,我们府里犯了什么大罪”
忠顺王爷笑笑道“各府罪名不同。故如今老太君问本王,本王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贾母听后也并不勉强,只道“既如此,老身等人静等圣裁便是。”
王夫人忍不住问道“请教王爷,我们府里的贵妃娘娘如今可好”
忠顺王爷奇异的看了王夫人一眼,没忍住心中的嘲笑,问道“夫人问贵妃娘娘可据本王所知,皇兄并没有册立贵妃娘娘,如今宫里不过是一后二妃,皇后娘娘就不必说了,二妃也就贤妃吴氏,德妃郑氏,哪来的贵妃”
王夫人着急道“怎么没有贤德妃娘娘,不,是我们府里元妃娘娘,不就是贵妃么”
“元妃有这个妃么”忠顺王爷装模作样的想了半日,才恍然大悟道“哦,原来夫人说的是凤藻宫的尚书贾氏啊。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五品尚宫,怎么也配自称贵妃娘娘贵府的规矩真真是啧啧。”忠顺王爷摇摇头道“难怪贾员外郎会逾制,原来如此,自以为是贵妃生父啊啧啧,宫中四妃封号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贵淑贤德,以单字为尊,从未更改过,什么时候冒出个双字的贤德妃封号了又不是谥号。”
王夫人两眼一翻,几乎昏厥在地上,被夏金桂赶忙扶住。
忠顺王爷突然一拍手,仿佛想起什么似得,道“不过那个贾尚书啊,本王倒是听说,因小产后调养不善,昨夜似乎去世了”
见王夫人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忠顺王爷又笑道“不过也可能是本王听错了,到底是后宫里的事情,本王每日俱在前朝,哪里能听得真切呢”
王夫人彻底昏死过去了。
夏金桂和探春忙把她扶到了椅子上坐下,拍胸掐人中的好一顿折腾。李纨搂着贾兰站在人群外,默默的看着,不肯上前。
贾母叹道“王爷,你既是公差在身,老身等人就不敢挽留了。想来陛下裁断也需要时日,求王爷给府里女眷一些体面,让她们安置在这里或是某处,一应伙食,老身自己出了便是。”
忠顺王爷愉悦的笑道“老太君慈祥,既然你开了这个口,本王也不好做那个恶人。成年男子,尽数押往狱神庙,等候判决;女眷和未成年男子么,罢了,就暂且留在这里吧。伙食也不用老太君动用自己的棺材本,自有人送进来,只是比不得你们过去的奢靡,老太君和几位奶奶姑娘们还是将就着用吧。毕竟过了这几日,以后还有没有,还是个未知数呢。”说完,大笑着出去了。
官兵们在他出去后,也迅速的跟着退了出去,将门反锁,并留下人马把守。
只听忠顺王爷在外面道“给她们一些体面,也不要让人特意为难了。将来如何还未可知,好好看着吧。”
众兵将大声答应了。
院子里众人暂时松了一口气。此时王夫人悠悠醒来,匍醒便哭她的元春“我可怜的元儿啊”
贾母一声怒喝“愚妇,还不住口”
王夫人给贾母一吓,哭声截然而止,只泪流不止。
贾母疲惫的靠在座垫上道“事到如今,你们都消停些,过去的那些个小心思,都收起来,也别争了,安安分分的找个地方呆着,一切等从这里全须全尾出去了再说罢。”
众人低声答应着,各自找椅子或坐、或躺了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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