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邢夫人按着贾赦的话,就去贾母房间闹了“老太太明鉴,二太太为了宫里的娘娘,就不顾我们一家老小的活路了若不是账房和我说,去李家的礼备不出来,我们只怕还被蒙在鼓里呢咱们这么大一个公侯家,账上竟是连一分银子也支不动了二太太,你这么处心积虑的搬空咱们家,是打着什么心思”
“再有就是,按规矩,宝玉不过是你们二房的嫡次子,他的亲事,府里也只能比着迎丫头的例,多出一万两银子的,难道整整两万两银子还不够你办场体体面面的亲事么便是不够,你二太太还要风光,那银子可就得你们二房自己出的。可你倒好,从公中搬了许多东西不说,还要了三万两银子,二太太,这府里,到底是我们大房袭爵,你不过是帮着我们大房管家而已,你还真当你是袭爵的一品将军夫人了不成”
王夫人被邢夫人说的脸上青白交加。
外面贾赦冷笑着对贾政道“二弟,你媳妇这么不把我们大房放在眼里,她是无知妇人,我可以不管,你自诩是读书人,也是如此不知礼的不成往日看在老太太的面上,许多事我也都忍了。可这并不表示你们能欺人太甚了,若你们过分了,你也就别怪我不念兄弟情谊,奏请圣人,请礼部官员回来正礼了。”说着,甩袖而去。
贾政给贾赦闹了个大没脸,心下暗恨,对王夫人管事能力更是失望,做便做了,做的如此不周全,闹出这么多把柄来,还不如不做。
只听贾母道“老二家的,老大家的说的可是真的”
王夫人忙跪到了地上“老祖宗容禀,我这也是为了娘娘,为了娘娘肚子里的龙胎”
邢夫人毫不客气的打断她道“哎呦,二太太,你快罢了吧。娘娘在宫里,有陛下皇后太医一堆人照顾着,你一个宫外命妇,能帮着娘娘什么还是说你拿走的那个紫檀屏风、珊瑚树、琉璃盏、上等的宝石能帮到娘娘什么二太太,那些东西,只怕是进了你的私库罢”
王夫人气的说不出话来了,只流泪不语。这些东西她确实是私拿走,一部分做了给夏家的聘礼,一部分是真进了她的私库了。
她总想着,如今自己管着家呢,这府里的东西本来就该都是自己的,那大房有什么一家子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酒糟色透的人物,哪里如自己的宝玉清雅贵重,正牌的国舅,衔玉而生的贵公子,大有造化之人。
说不得,以后祖宗的基业就得靠宝玉来继承了,这些东西自然也该给她的宝玉,何况还有娘娘呢,早晚都能帮自家做主,自己不过是早点把东西拿过来,省得给他们糟蹋了罢了。可这话,她无论如何是不敢明着说的,毕竟还不到那时候不是
贾母看着王夫人低头顺眼不说话的样子,也知道她心里很不把邢夫人的话当一回事,不由得冷笑起来真当自己已经把国公府拿在手里了这么明目张胆的拿起府里的东西来
平日她拿的那些,自己偏疼他们那房,便是见了也当没看见,可现在的做到这份上,老大一家哪里肯愿意到底这国公府日后当家的人是他们大房呢,老二不过是五品官,若没有国公府的门楣护着,他们一家在这京城里算什么
娘娘若没有国公府的娘家做后盾,娘娘在宫里也得举步维艰。
王家王家在王夫人和凤姐儿身上,肯定是偏着凤姐的。
薛家自薛蟠从锦衣卫劳教农庄里出来之后,便换了一个人似的,早早地上进起来,那薛姨妈和王夫人来往的便少了,若不是现在等着夏金桂进门,薛家早就来讨债了
至于夏家,也不过和薛家一样,一个户部挂名的皇商而已,最多有钱罢了
可皇宫是什么地方是单靠有银子就能做得成事的愚蠢
故贾母语气冰寒的道“老二家的,若你眼里还有我,就把你拿的那些东西还回去,老大家的,你亲自去看。宝玉的亲事私下里你怎么贴补是你的事,府里给的,就得按府里的规矩来。公中如今艰难,娘娘又是你的亲女儿,如今也只肯要你进宫去看她,你便疼她些,从你私库里走罢。”
说完便闭上眼,道“我累了,你们下去办吧。鸳鸯,你亲自去回二老爷的话,就说我说的,让他自己看着办,办好了再来给我磕头罢。”
鸳鸯低声答应着,出去回话了。
王夫人如遭雷击老太太这是什么意思宝玉可是她最看重的重孙子,从小儿捧在手心里疼宠的,怎么、怎么能为了那一家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如此委屈了他
邢夫人在一旁冷笑着勾起了嘴巴以往有凤姐帮着王夫人,王家和他们一条心,她自然在这府里说一不二。如今凤姐有了儿女,又开了窍,彻底回到了大房,那王夫人还以为自己能如以往那般,上下都瞒着的偷东西呸,做你的春秋大梦去。这府里,早晚得回到我们大房手里。
这事最后是贾政亲自去办的。那些给了夏家做聘礼的东西,贾政命人从王夫人的私库里补上了。恨的王夫人咬牙切词,暗自垂泪不已,可到底是贾政做得主,他如今又在气头上,她也不敢在这当头上去反驳了他。
贾赦一家得了这许多的东西,也不肯交回公中,赏了一些给贾琏和凤姐,余下的自己都拿走,贾琏不停地劝贾赦看在贾母的面上,把银子交还回公中,结果出了挨顿骂之外,什么也没捞到。
贾琏苦口婆心的给贾赦讲道理,分析形势。
可是贾赦活了几十年了,长安城的风云变幻自诩见了不少。
可就算当初废立太子,何等大的风波,贾赦也不过世袭一等侯变为一等将军而已。
整个贾家没有受到半分伤害。
再说四王八公,福祸相依,这么大的一股力量,哪一个皇帝都不会等闲视之。
就算看在故去的国公面上,孝德帝也不敢对他们怎么样
所以,像贾琏这样没见过世面、只会危言耸听的年轻人,哪怕是亲儿子说的,贾赦也半分没放在心上。
贾政做好这事后,便去贾母上房磕头,贾母看着他两鬓斑白的跪在地上,不由得长叹一声道“老二,你心内也该有成算才好。”
贾政磕头不语。
贾母流泪道“我一生偏宠你,如今还是偏宠你。可你也得知道留些余地,不要闹的绝了,将来反目成仇才是。毕竟宝玉他们,将来还是要有老大帮忙看着,才好在这京城立足。便是娘娘,也得有个国公府的娘家,在宫里才能体面风光啊。”
贾政磕头道“王氏那个愚蠢的妇人,眼光短浅,管事不力,连累母亲如此操心,是儿子不孝了。”
贾母摆手道“只要我这把老骨头还在,老大一家是不敢过分的。只是你也得约束着你媳妇些,一家子和和美美的方是正理。你明白吗”
贾政慌忙点头。
贾母挥手让他退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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