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芮在乐团众人的起哄声中, 朝刑衍走去:“你怎么在这儿?”
“出差, 恰巧遇上。”刑衍眼也不眨地说,“累不累?”
“还好,没飞多久。”
他很是体贴地问:“房间定了吗?现在是不是要和同事回酒店休息?”
“嗯。”姜芮点点头,忽然看他一眼,“你是不是和我们住一个酒店?”
刑衍说得顺口:“没有, 在隔壁酒店。”
说完,他就发觉被套了话,因为小美人根本没有提到她住的是哪间酒店, 他自己就把底全说了。如果真的是出差,真的只是恰好遇上, 哪里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他打着哈哈:“刚才别人说起, 正好被我听见了。”
“真的好巧哦。”姜芮一脸平静的说。
她脸上淡淡的,没有太多表情,语气中也没有什么情绪,可刑衍听她话里最后一个哦, 就感觉可爱得不行,好像心头被谁挠了一下般, 痒得厉害,让他想要把人搂在怀中搓揉几下。
但这个设想, 现在明显是不能实现的, 小美人看起来似乎有些不高兴,想到她可能不高兴的原因,刑衍心头就开始打鼓, 小心问道:“我是不是……让你觉得烦了?”
这话才问出口,都没有得到对方的回答,他就感觉自己的心在不断下落下落,似乎沉到胃里去。
他以为自己死皮赖脸,铜头铁臂,却从没有料到,如今仅仅只是这么一个可能的猜测,就让他想要逃避,不敢面对。如果小美人的回答是点头,刑衍都不知道,他还能否装作若无其事的笑出来。
他苦中作乐的想,什么时候,他一个大男人竟然有了玻璃心?
好在姜芮并没有点头,只是微微蹙眉:“你这样到处乱跑,公司怎么办?”
刑衍松了口气,然后开始无声地深呼吸,因为现在才发现,刚才他竟一直屏息。
笑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异样,他说:“没事,公司有人打理,而且真出了事,还有我爸坐镇。”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姜芮又问。
这一次他不敢再瞒,老老实实说:“昨晚的飞机。”
因为直达的飞机一天只有一班,就是今早乐团坐的,他为了提前到,中途去别的城市转了机,今天凌晨才抵达,只比乐团的人早几个小时。
姜芮看了看他眼下的一点青痕,多少也能猜到这一个晚上的折腾,她以为他最多与她一班飞机,或者是明天追过来,倒没料到会是昨晚,虽只是时间早晚,却能看出他的心意深浅。
她说:“先回酒店睡一觉吧,晚上有空一起吃饭吗?”
刑衍瞪了瞪眼睛,一时没听明白她话中的意思,难得呆住,好半天才赶紧点头:“有空,我已经向人打听过了,附近有家特色餐厅,口碑不错,我们一起去试试?”
“可以。”姜芮同意。
直到把人送回酒店,然后回到自己在隔壁酒店的房间,刑衍的脚步都还一直有点飘,关上房门后,他在沙发里坐了半天,忽然笑出声来。
小美人啊小美人……
这还是小美人第一次主动约他吃饭,他摸着下巴品味了一会,然后跑到卫生间,对着镜子照了照,之前出门,他还担心夜里没睡好,脸色不好看,会遭到嫌弃,没想到这张憔悴的脸却成了助攻。
小美人是真的心软啊,说不定这样的苦肉计再来几次,他就能顺利把人拿下了。不过,现在要做的是先去补个觉,争取今晚以帅气逼人的姿态出现在小美人面前,挽回一下刚才的形象。
四点半的时候,刑衍伴着闹钟声从床上一跃而起,飞快刷牙洗脸,在行李箱里挑挑拣拣,最终换上一身休闲西服,在镜子面前臭美地左照右看。
“帅呆了。”他自我评价。
姜芮今晚穿的是一件薄荷绿的连衣裙,依旧是无袖的,两条手臂白皙纤细,裙摆下的小腿曲线优美,这个颜色很挑人,稍微黑一点的皮肤穿起来就又俗又土,穿在她身上,衣服反倒成了陪衬,衬得她通身白皙无瑕的肌肤,就跟刚剥出来的葱白似的。
他们两个,不论是谁走在外头,都足够显眼,更何况还是两个人一起,回头率几乎百分百。
刑衍感受到别人的注视,脑子里两个名为自豪和暴躁的小人在打架。
自豪的那个洋洋得意,因为小美人将会是他的,这么漂亮的裙子也是为他而穿,别人就算馋得流口水也没用,羡慕死他们去。
暴躁则是因那些个男人,一个个就差把眼珠子黏在小美人身上,让他恨不得将他们打一顿。
尽管心中情绪诸多精彩,刑衍表面上暂时还是掩盖住了,吃过晚餐,还绅士地问姜芮要不要去看场电影。
“去河滨公园走走吧?”姜芮说。这间餐厅坐落在河边不远,旁边就是个小公园。
不管她说什么,刑衍自然都同意,反正他就是找个借口,跟小美人多呆一会儿,不是真想看电影。
小公园是沿着河岸设计的,长而窄,此时公园里有许多人乘凉、散步、夜跑,也有一对对情侣,或手牵手慢悠悠走,或抱在一处坐在凉椅上。
姜芮与刑衍并肩走,“乐团计划在这里停留两天,然后前往下一个城市,你是不是也要去?”
刑衍笑了笑,说:“到处走走看看,其实挺好的。”
这话的意思就是要跟着了。
姜芮毫不意外,知道劝多半也是劝不动的,只说:“你要是一定要去,那就别再提前接机了,转来转去麻烦,不如跟我们坐同一班吧。”
“好啊。”刑衍眼前一亮,虽然没有接机,不能给小美人一个惊喜,可是同班飞机,他到时候跟人换一下座位,就能跟小美人一起坐了。
“让开让开!”前面忽然有个小孩子踏着滑板直冲过来,公园里路灯并不怎么亮,他或许没有发现两人,快撞上了才急匆匆的喊,一时也停不下来。
刑衍眼疾手快,搂住姜芮的肩膀往旁边带,那小孩从两人身旁冲过去,带起一阵风。
“怎么样?”刑衍顾不得追究,低头问姜芮。
姜芮摇摇头,“没事。”
此时两人靠得很近,她几乎整个人在他怀里。
夜色宁静,灯光昏暗,还有什么时候比眼下的氛围更好?
况且刑衍感觉到,最近小美人对他的态度越来越松动,只差一个完美契机,就能让她同意了。
他觉得眼下就是那个机会,不急着将人放开,清了下嗓子,正要说话。
“对不起!”旁边忽然冒出一道声音,原来是刚才那滑板小孩终于停下来,此时跑回头,面红耳赤地向两人道歉。
刑衍脸黑了一瞬,硬生生将要出口的话咽回去,带着几分阴森道:“小子,下次小心点。”
那小孩被他的语气吓住,缩了缩脖子,“对、对不起……”
姜芮侧跨一步,无声无息脱离刑衍的怀抱,轻声对那孩子说:“没关系,我们两个没碰到,你自己小心一点,不要撞伤了。”
“好……”那孩子看清她的长相,脸更红了,磕磕巴巴应下,转头夹着滑板就跑。
刑衍啧了一声,看了看自己尚留余温的手臂,心中不住感慨,真是成也小屁孩,败也小屁孩。
之后直到散步结束,他都没有找到好机会,只得老老实实将小美人送回酒店。
乐团在本地有两场演出,连着两天,都能够在前排看见刑衍。
欣赏艺术什么的,他是一点都不懂,若让他去听别的交响乐,包管开头几分钟就睡着了,可是这两场一两个小时下来,除了中场休息,他都一直全神贯注。别人是用听的,而他是用眼睛看的,一双眼只盯着小美人,就能看得不亦乐乎。
好在他看的是姜芮,能在他的视线中坦然自若,要是换成任何一个其他人,只怕早已乱了手脚,要大喊变-态了。
演出结束后,乐团稍微休整过,准备飞往下一个城市。
在飞机上见到刑衍,乐团的人已经毫不奇怪,他顺利和人换了座位,在众人了然打趣中,神色自若坐在姜芮身边。
此后一连十几天,乐团往哪飞,他也往哪飞,场场演出一场不落,次次坐在最前排,简直比死忠粉还死忠粉。
连续跟了四五个城市,这天,刑衍刚到下榻的酒店洗了个澡,出来后一下打了三个喷嚏,一开始还不怎么在意,没过多久,就感觉自己状态有点不对,头晕晕的,鼻子塞塞的,喉咙也有些不舒服,是要感冒的节奏。
他不骚包了,赶紧把身上的水珠擦干净,裹好浴袍,打电话给前台,让送药来。
虽说他之前有过用苦肉计让小美人心软的想法,但那苦肉计多半得是他装出来的,本人还得生龙活虎才行,不然怎么追得动人?
现在也一样,可不能被个小小的感冒打倒了,他还要追着小美人到处跑呢。
等服务生将药送来,他吃了一颗,然后灌下一大杯开水,猫到床上憋汗去,憋着憋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外面天已经变黑。
他昏昏沉沉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结果看见半个小时前,小美人给他发了条短信,立刻清醒,回拨过去,等那边接起来,就问:“吃饭了——”
刑衍闭了嘴,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嗓音,哑得跟个老头子似的。
“你的声音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姜芮问。
刑衍捂住手机,然后把头偏到旁边使劲咳了两声,才说:“不是,刚睡醒,有点哑,你看现在就好了。”
姜芮沉默了一下,“现在是不哑了,但是鼻音很重。”
“……”刑衍在心里骂了声破药,见瞒不住,只好实话实说:“是有点小感冒,已经吃了药,明天早上就能好,你吃饭了吗?想吃什么我给你订。”
姜芮却问:“你的房号是2八0八对吧?”
刑衍应了声是,然后意识到她可能要做什么,忙说:“你……要来?不用了吧,小感冒而已,别传染给你。”
“不会的,我的身体很好,你等一等。”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刑衍对着手机发了会儿呆,一会儿高兴小美人要来看她,一会儿又担心会把感冒病毒传染给小美人。虽然她说自己身体很好,可看那小身板就不是很好的样子。
他纠结了一阵,索性把手机丢开,爬起来跑到卫生间照了照镜子,洗脸刷牙,整理了下头发,确定自己依旧很帅,才裹着浴袍等在沙发上,其间又打了好几个喷嚏。
姜芮出了房门,没有马上去找刑衍,而是去街上打包了皮蛋瘦肉粥、桂圆小米粥,几份开胃小菜和一份生煎,又去药店买了片感冒药。
听刑衍的声音,他的感冒症状有点重,虽说吃了药,但一时半会儿还起不了作用,以他的性子,恐怕不管能不能好,明晚都会去看演出。
所以她又另买了药,套着普通感冒药的外壳,内里经她处理过,药效不是寻常要比得,确保他明天能够生龙活虎。
她提着外卖,刚敲响2八0八的房门,里头的人就迫不及待打开了。
姜芮抬眼看他,脸色比平时差,眼睛倒是更亮些,浑身上下只裹一件浴袍,结实的小腿都露在外面,再往下,竟还光着脚,她微微皱眉:“感冒了怎么不多穿点?”
“呃……”刑衍才发觉自己的着装不妥当。
不知因感冒,还是因她要来,从刚才接完电话,他就一直晕晕乎乎魂不守舍,虽然只等了二十几分钟,却感觉似乎有一年那么长,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又起来不停地在地板上来回徘徊,一会儿觉得冷,把拖鞋穿起来,一会儿又觉得热,将拖鞋踢到沙发底下,刚刚正准备把鞋捞出来,她就到了。
“去换身衣服吧,换好出来吃饭。”姜芮说。
“好。”刑衍乖乖照办。
他的房间是套房,请姜芮坐在沙发上,自己钻进房里穿衣服,等穿好出来,客厅里已经摆好晚饭,他摸了摸瘪下去的肚皮,今天只吃了顿早饭,虽然嘴里发苦没有食欲,可小美人买来的,再不想吃他也能吃个干净。
姜芮将打包盒和一次性碗筷都放好,“不知道你喜欢甜粥还是咸粥,所以买了两份。”
“都喜欢。”刑衍迫不及待坐下来,端起粥碗就准备往嘴里倒,好歹想起小美人还在眼前,不能粗鲁,于是生生止住,改用小调羹一勺一勺慢慢舀。
其实他现在舌苔有点厚,味觉迟钝,尝不出太多滋味,可就觉得,这粥是他有史以来吃过最香的。
他一边吃,一边忍不住去打量边上的小美人,瞧她低着头,小口小口咬着生煎的样子,越看心头越是火热。
姜芮注意到他的视线,把生煎盒子往旁边挪了些,又从袋子里拿出感冒药,说:“生煎有点腻,你现在不能吃,把粥喝了,然后吃片药,今晚睡一觉,明早就好了,到时候想吃什么都行。”
她的语气挺平静的,可刑衍听在耳中,怎么听怎么觉得就跟哄小孩似的,而他被哄了,非但没有什么别扭不满的情绪,反而只觉得高兴,只觉得抑制不住的狂喜。
他在心里说,完了完了,没救了。
喝完粥,姜芮盯着他吃过感冒药,督促他到床上去休息。
看着她关切的样子,刑衍感觉自己整个人似乎被剖成了两半,一半乖乖听她的话,喝粥、吃药、休息,另一半却躁动汹涌不止,想要拥抱她,亲吻她,抚摸她的欲-望前所未有的迫切。
他顶着颗昏昏沉沉的头,愣愣看着天花板,感觉自己快被这感冒病毒搞死了,病毒在他身体里逞凶斗恶,让他的脑子变得晕乎不清醒,所以才会在意小美人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伸手,一把将人拉住,没有任何铺垫,直接喊道:“宝贝……”
姜芮顿住,然后回头看他:“怎么了,要不要喝水?”
这脑子肯定坏了,不然怎么还会出现幻听?
刑衍心想,小美人怎么会这么自然的回应?
姜芮走近了些,摸摸他的额头,说:“你吃了药,很快就会好的,睡吧。”
或许是药物起作用,又或许她的话对刑衍具有安抚性,他果真睡过去了。
姜芮在他床头放了杯开水,然后才离开。
第二天大早上,她被一通电话吵醒,接通后,对面的人却半天不说话。
他不开口,姜芮也不说话,两个人就隔着手机,听对方若有似无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才听到带着试探、犹豫、期待……诸多情绪混杂的两个字:“……宝贝?”
姜芮极轻的应了一声,若不是刑衍竖着耳朵听,恐怕就要错过了,但幸运的是,他并没有错过。
他在电话那头笑了一下,然后抑制不住似的,开始笑个不停,就在姜芮以为他准备一直笑下去的时候,再次开口:“我好了。”
“我知道,”姜芮说,“你的身体免疫力不错。”
刑衍却极快活、极不要脸地笑道:“不是的宝贝,这是爱的力量啊。”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可把我能耐坏了!叉腰才不要汪汪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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