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父是真心实意想要和楼明朗撇清关系,姜芮头一天说要退婚, 第二天, 他就约好了人。
不过,关于姜芮和楼闻远的事, 因楼闻远此时还未表态,事关宝贝女儿的名声, 周父暂时没有对外提起。
退婚时姜芮没在场,事后楼明朗打了好几通电话, 她也懒得接,后来他直接找到公寓。
楼明朗比周乔乔大三岁, 周乔乔还跟个孩子一样整天到处玩,他大学没毕业就成立了自己的公司, 如今更是港城有名的青年才俊, 不止年轻多金,还高大俊朗,跟小说里的白马王子似的, 确实有让人着迷的资本。
他来时, 姜芮正收拾周乔乔留下的一屋子衣服, 穿着一件宽大的居家服,脚踩拖鞋, 素面朝天就出现在他面前。
见到她之前,楼明朗还有些着急, 见了之后, 立刻安心不少:她果然还是爱他, 虽然赌气要退婚,可他打听过了,这些日子,她连出去玩的心情都没有,每天独自一人躲在家里,现在更是妆也没化,头发也没做,肯定还因为他伤心。
想到此,楼明朗心头柔软,他此行本就打定了主意,要把周乔乔哄得回心转意,因而立刻温柔地抱住了她,语气又愧疚又心疼:“乔乔,我错了,不该惹你生气,之前的话都收回,我们和好吧。”
姜芮的回答是一把推开他,力气之大,让楼明朗连退两步,撞在门上,咳了几声。
她环起手臂,虽然因为身高原因需要仰视他,可冷漠的脸,平淡的语调,无不显示出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势,“我爸没和你说清楚吗?”
后背被撞得生疼,楼明朗勉强忍下,蹙起眉头不舍得看着她:“周伯父和我说了,但是乔乔,我后悔了,这几天你不理我,你不知道我有多难受。”
“哦。”姜芮没什么诚意道。
“乔乔,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楼明朗有些无法接受她的冷淡。
“说什么?后悔是你的事,难受也是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不然,你去找你们公司那个实习生,让她好好安慰安慰你?”
楼明朗脸上有一瞬间的心虚,但立刻掩盖过去。他承认,确实对别的女人动过心,特别是当周乔乔不理解他的辛苦,只会抱怨他没时间陪她,胡乱发脾气的时候。但那些女人只是调剂品,他不可能真的为了一个毫无背景的女人,放弃周家这棵大树。
他露出一些痛苦的神色,“乔乔,你要相信,我和那个实习生真的没有什么,之所以跟她走近,都是我故意的,都是为了你。”
说到这里,他更加痛苦地看着姜芮,但是姜芮并不配合,他只好自己接着往下说。
“你知道的,三叔一直看我不顺眼,我费了许多功夫,才在他的打压下,把公司发展成现在的规模。我早就说了,不会和三叔抢楼家的家产,可他并不相信,不止在生意上处处为难,还往我的工司里塞间谍,那个实习生就是三叔的人。
“她无意间说漏嘴,被我套出话,原来不只是我,三叔还不满周家让你跟我定婚,打算连你们周家也要一并对付。我担心他伤害你,才想从那个实习生嘴里套出更多的消息。之前说要再考虑我们两人的婚事,也是因为这个。三叔他最恨的是我,只要周家和我撇清关系,他应该就不会再对周家出手。我没有关系的,只要你不受到伤害,他再怎么对我,我都能接受。”
瞧他长篇大论情真意切,要是真的周乔乔在这里,恐怕就要被哄得回心转意了。
毕竟长期以来,楼明朗一直告诉她,楼闻远不仅抢了原属于他爸的家产,还看他不顺眼,处处打压。周乔乔原本就喜欢楼明朗,害怕楼闻远,对他的话相信得很,此时再听他为自己做出的牺牲,为了自己委曲求全,还不得感动得和什么似的。
可惜,周乔乔已经死了。
站在这里的是姜芮。
她听楼明朗说完,点了点头,说:“那现在不是挺好的。只要我和你退了婚,楼闻远就不会拿周家怎么样,你既然那么爱我,舍不得我受到伤害,咱们退婚不就好了?”
没见到自己预想中的反应,楼明朗看着她陌生的表情,头一次从心底里产生慌乱。
对于周乔乔,他从来都有自信能把她掌控在手中,而周家更是被他视为囊中之物。但是现在,好像有什么开始失控了。
他竭力压下不好的预感,勉强笑道:“是,只要退婚就好了。只是乔乔,我舍不得你,我们以后……还可以做朋友对吗?”
他并不相信周乔乔真的不爱他了,决定以退为进,回去之后重新谋划,徐徐图之。
姜芮原本想说,咱们做不成朋友,我要做你婶婶了。可是转念一想,有些事,耳朵听见的不如眼睛看见的来得震撼。
相信不久后的某一天,楼明朗在楼闻远身边看见她,表情一定会很精彩。她忍不住开始期待了。
而她的沉默,在楼明朗看来就是对自己余情未了的表现,心头阴霾顿时消散不少,脸上重新露出温柔中夹杂着不舍的笑:“那我先走了,乔乔,你要照顾好自己,不然,我见了会心疼的。”
这个人类实在聒噪,姜芮耐着性子等他离开,立刻回屋,洗头洗澡,化妆挑衣服,一会儿还有正事呢。
傍晚的时候,她准时出现在楼家主宅。
因为她从楼明朗的未婚妻,变成了楼闻远的未婚妻,楼家帮佣的人再次见到她,都有些微妙。不过他们训练有素,又知道楼闻远不喜欢人大惊小怪,明面上都没有表现出什么,甚至还更小心礼貌了些。
姜芮没像之前一样,老老实实在客厅等着,而是走到花园里闲逛。
楼家主宅很大,光建筑楼就有两三栋。听说当年楼老爷子还在时,他的几位情妇也都住了进来,家里上上下下加上帮佣,有几十口人。如今主人家只剩楼闻远一个,其他几栋楼也都封了,就剩主楼还住人。
她绕着主楼转了一圈,眼角看见墙边一株兰花有些打蔫,蹲下去仔细看了看,原来是茎断了,像是被谁不小心踩了一脚。
“小可怜。”姜芮伸手在茎上轻轻抚过,就见创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整株花瞬间充满活力,生命力甚至比受伤之前还要旺盛。
她拍了拍手,正要站起来,忽然听到茂盛的花墙之后,有两道声音传来。
“她又来了。”
“是啊,真不要脸,明朗少爷那么优秀,她还不知足,身为侄媳妇,竟然纠缠叔叔。”
“不知道先生怎么想的。”
“能怎么想?还不是她不要脸,那天晚上你看见没有?她那条裙子,连屁-股都包不住,两条大腿赤-裸-裸露在外面,还一个劲往先生身上缠。也就先生脾气好,才会放任这种人。”
“可是这种人,以后要成为咱们的雇主呢。”
“我真的想不明白,先生看起来和外面那些男人不一样,怎么也会看上这种女人?难道男人都那么现实,不看一个人品行好不好,只看脸只看胸吗?”
“不是早和你说别想那么多么?”
“我就是不甘心!”
“你对先生——”
“嘘……”
脚步声渐行渐远,之后就听不到动静了。
姜芮蹲在墙角,托着下巴全程听完,内心没什么波动。不过是两个小姑娘而已,她还不至于因为几句话就生气。
再说,她们现在背地里说她,等下还不是得心不甘情不愿给她端茶送水,面上还不能显露出不高兴。
她再次准备起身,结果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人,她被碰了一下,身形不稳,直接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哎呀……”
姜芮双手后撑,抬起头来,看清来人,立刻就鼓起嘴:“你怎么也不吱声?”
楼闻远收回不知看向哪里的视线,居高临下看着她。他总觉得自从同意和她结婚后,这丫头就越来越不怕他,说话行事也越来越随意了。
“快拉我一把呀。”姜芮冲他伸出手。
面前的手白皙细长,指尖嫩红,指甲圆润,掌心沾了些草汁和泥土,楼闻远从胸前口袋里掏出手帕。
“你要是隔着手帕拉我,我就把两只手都在你裤子上擦一遍。”姜芮看出他的意图,立刻举起手来威胁,还仰起下巴坏笑说:“你可以试试看,是你躲得快,还是我擦得快。”
真的是越来越放肆了。
楼闻远盯着她脸上的笑看了一眼。
他倒不是怕了她的威胁,只是不想小孩子似的,在花园里追追闹闹。
姜芮如愿握着他的手掌起身,面上露出得意的笑,眉目越发飞扬。
“蹲在这里做什么?”楼闻远收回手,用手帕把自己手上的草汁擦去。
姜芮指指脚下那株兰花:“我刚刚发现这株花开得特别好,就看了一会儿。”
楼闻远也看了看,是比别的花更鲜艳一些,但除此外没什么特殊的。
“咦,你眼下怎么黑黑的,昨天睡得很晚吗?”姜芮偏头打量他。
她倒好意思问。
楼闻远语气温和:“昨晚有只野猫太闹,吵得人没法安心睡觉。”
“什么呀,你才是野猫呢!”姜芮不服,“我跟你说完晚安就睡了,肯定是你自己之后又工作,没好好休息。”
“所以是我的错?”
“难道还是我的?”姜芮理直气壮。
“行了,吃饭去吧。”楼闻远决定不再跟她废话,不然又要浪费时间。
姜芮在他背后吐了吐舌头,同时凝出一丝细细的灵气,注入他的身体中。
楼闻远脚下一顿,回过头来,恰好把她的鬼脸抓个正着。
姜芮嘻嘻哈哈跑开了。
她今天穿了条白裙子,刚才在草上那么一坐,裙子沾满污渍,不得不到客房去收拾一下。
好在管家那天买的衣服不止一身,她换了件干净的,正要下楼时,听到楼下响起两道压抑的哭声。
她觉得声音有点熟,听了一耳朵,原来是刚才花园里那两名姑娘,突然被辞退了,现在正哭着跟管家求情。
哭声只持续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之后整间宅子变得比之前更加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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