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夏鹿睡到半夜忽然觉得口渴,起床喝水的时候经过客厅,无意间发现夏知秋正一个人站在阳台上,连灯都没开。
她本想叫她一声,又怕大晚上的这么一嗓子会吓到老妈,便端着水杯蹑手蹑脚走了过去。
这个季节的夜晚已经没有先前那么凉了,不过夏鹿还是顺手扯了先前放在沙发上的披肩,准备给夏知秋披上。
前脚刚刚踏上阳台的地板,她忽然听到了夏知秋小声啜泣的声音。夜晚安静,声音更是清清楚楚。
夏鹿抬起头,站定了脚步,发现夏知秋的肩膀一抖一抖的,刚刚没有听错,她真的是在哭。
“妈”
听到声音,夏知秋立刻擦了脸,转过身来,声音有些讶异,“鹿鹿,你怎么起来了”
夏鹿举起水杯,“我口渴,到厨房去接杯水喝。”说着走到夏知秋身边,将手里的披肩围在她肩上,“妈,你怎么了”
“没怎么。”夏知秋立刻摇头,吸了吸鼻子。
“到底怎么了”夏鹿追问道,她刚刚明明看到她在哭,“是不是我舅舅家里又出什么事了”
她家里亲戚不多,联系的最紧密的就是舅舅一家,又有了上次的经验,因此第一个出现在夏鹿脑海的就是她们。
“不是,”夏知秋摇了头,“你别瞎猜,没什么事。”
夏知秋的性格就是如此,总是口是心非,明明已经被人发现了,还要嘴硬。
“哎呀你可急死我了,快说吧到底什么事儿”夏鹿追问道,语气有些焦急。
夏知秋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
“先睡觉吧,明天还得早起搬家呢。”
夏鹿的倔劲儿上来了,别人是劝不动的,这一点据夏知秋所说是遗传自她那个没良心的老爸,不过她对自己爸压根儿没印象,所以也不能验证这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那可不成。你今天不说我就不睡觉,反正咱们俩今天就一起在这儿赏月,也不错。”
母女俩一起转过身去,看着漆黑的夜空发呆。
良久,夏知秋还是开了口,“其实我是担心你。”
夏鹿转头看她,不解地问道,“担心我什么啊”
“担心你的未来,”夏知秋说道,“其实从你还很小的时候我就在担心。作为母亲,我没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庭,到底会不会对你未来的生活造成影响。”
“你大学毕业的时候说要跟罗凡结婚,我特别开心。”
夏鹿转头看着自己老妈,沉默了。
“我那时候觉得你命好,以后一定能拥有一个美满的婚姻,幸福的家庭,不会像我一样到老了落得一个人。”夏知秋叹了口气,“唉”
她没再往下说,可是夏鹿已经知道她接下来想要说什么了。
从小到大,虽然夏知秋经常会因为一些小事管教训诫夏鹿,青春期时也不乏跟旁人一样的母女冲突。可是听到老妈亲口说出对自己的担忧,这还是正儿八经第一次。
“我现在就在想,这到底是不是我的错,”夏知秋说道,“如果我当初能忍一忍,让你爸爸多在家待几年,让你也能享受到别人都有的父爱,对你后来的生活会不会有些帮助。”
听到这话,夏鹿觉得胸口一阵闷痛,好像被谁伸手拧了一下。
“这怎么能怪你呢,”她说道,“你们是因为我爸出轨才离的婚,这种事情要怎么忍,看到这样的爸爸跟我们一起生活,反而影响更不好吧”
“你真的这么想”
“嗯。”夏鹿笃定地点了点头,伸手揽住夏知秋的肩膀,不禁把头靠在了上面,“妈,其实我这段时间都特别想念你做的饭菜,虽然张妈的手艺也不错,但是远远赶不上你的。”
夏知秋被她这么一说给逗笑了,“你这孩子啊,净说瞎话。”
夏鹿转过脸来,一脸正经,“我是说真的。人家都说家的味道其实就是妈妈的味道。”
“要不然为什么大家不管吃到了多少山珍海味,到最好还是都觉得自己家里的饭菜最好吃呢还不是因为那是从小吃到大的味道,不管是什么,只要是自己习惯的,就是最好的。”她弯起嘴角,眼中仿佛有星星藏在里面。
“你呀,就是嘴甜”夏知秋伸手勾了勾她的鼻子,笑道。
“才不是,”夏鹿立刻否认,“是真的。”
“其实这段时间我也有认真考虑过,虽然之前的那个世界很美,但是并不真正属于我。我们本来就是普通人,只要用心工作,努力把每一天过好就够了,没必要去追求那些原本不属于我们的东西。”
这一秒,夏知秋忽然觉得自己的女儿长大了。
“怎么,富贵的日子还有过够的时候”夏知秋打趣道。
“有啊,怎么没有,”夏鹿也笑了,“在大房子里住了太久,忽然就开始想念咱们温馨的小家了呢放心吧妈,我以后一定会特别幸福的,你也一定要相信我。”
“你相信我吗”
“相信你,”夏知秋说道,“你是我女儿,我不相信你还能相信谁。”
两人靠在阳台栏杆上,就这么看了很久的星光。
这番谈话很有作用,第二天一早起来,两人已经不再为到底离不离婚搬不搬家的事情争论了,顺理成章收拾好东西,找了舅舅过来帮忙搬到楼下车上。
“这次是要搬到哪去呀”夏忆冬问道,“这么大的房子说搬就搬了,肯定是换到大别墅去了吧”
夏知秋白他一眼,“就是换到大别墅去也没有你的份儿,你就跟着眼馋吧”说罢抱着一箱东西出去了,一句多余的解释都没有。
夏忆冬把所有东西装好,趴在副驾驶位的车窗边。
“鹿鹿,你开车技术行吗要不我送你们过去吧,反正我今天也没事儿。”
“不用,”夏知秋马上拒绝,“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有我在,不会出什么事儿的。”
其实她不想让自己弟弟知道夏鹿要离婚的事,他对周铭郴这个家财万贯的外甥女婿十分满意,知道他们俩离婚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她可不想给夏鹿添这种乱。
“赶紧回去吧。”说罢,关上车窗,准备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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