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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舍曾写:‘春脖子短’四个字来描述济南的春天, 而北方的秋天其实也是短的。
在几个星期前之前还可以穿着短裤T恤四处蹦来蹦去,转眼就得裹着外套艰难挪动, 转眼就有种深秋的冰冷。
窗外漆黑一片,只有夜空繁星如豆,星星漫天闪烁。
下了晚自习后,顾关山裹着外套, 插着耳机一个人恹恹地窝在教室里头。
徐雨点问:“关山, 你不下去吃吗?”
顾关山疲惫道:“……不用了。”
徐雨点拿了盒饭,坐在了顾关山的身边, 开始吃饭。
“不吃饭可不行。”徐雨点说, “人是铁饭是钢, 你就算和沈泽闹别扭了,也不能因为这个绝食吧?”
顾关山:“……”
徐雨点担忧地打量了一下顾关山的小身板道:“何况你又是个这种……身板,你要是不吃饭, 真的会死的,你和丁芳芳不一样。”
丁芳芳怒道:“关我屁事——!我这叫没刮开的彩票懂吗?!”
徐雨点:“那你这彩票还真是挺圆润的。反正, 顾关山, 你得吃饭。”
顾关山恹恹地说:“我不要, 今天盒饭里炒的是豆角不是芸豆,我不吃。”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徐雨点忧虑道:“真的是和沈泽的分手打击了你吗关山宝宝?沈泽他真不是个东西,我们大家都一起谴责他!”
顾关山心想这句话怎么就听起来这么眼熟呢——然后她想起来到这是自己刚认识沈泽的那天, 糊弄沈泽时放的屁。
——我早就知道语文教研室没一个好饼, 别担心, 我帮你谴责他们!
顾关山想起这句话, 顿时,更抑郁了……
她心塞道:“就没在一起过,没有什么分手不分手的。”
徐雨点:“这是你的一面之词,普罗大众是不信的。”
顾关山不想再反驳了,她安安静静趴在了桌子上,也不吃饭,就整个人缩在她的外套里,听着耳机里的歌,闷头写作业。
徐雨点仔细一看顾关山正在干的事——写作业,当即吓都吓死了,她见鬼般挥手把丁芳芳叫了过来:“芳芳!芳芳!关山这是怎么了?”
丁芳芳眯眼看了片刻,道:“大概是在认真学习呢吧?”
徐雨点十分惊恐:“这才是可怕之处好吗——她什么时候认真学过习,还是在吃晚饭的休息时候?!”
丁芳芳摸着下巴:“我记得上次她认真学习,还是初中的时候画小黄图被老师抓了现行……”
“……于是羞愤欲死,”丁芳芳说,“无法面对自己的本子和笔,就不画画了,好好休息了一段时间。”
徐雨点:“……”
“而现在这个情况,”丁芳芳又打量了一眼顾关山:“应该是因为失恋导致的无法面对本子和笔。”
顾关山心头火气,手下用力,手里的自动铅啪叽一声断了:“……”
徐雨点悲悯道:“爱情啊,真是让人无所适从……”
顾关山扯了自己耳朵里的降噪专家BOSE耳机:“你们是不是当我听不见?”
徐雨点:“哪能呢,我们都是光明正大地在你面前编排你啊。”
顾关山:“……”
顾关山绝望地觉得没法计较了,在这群人面前一点尊严都没有,就又把自己的耳机塞回了耳朵里,专心地整理哲学的笔记。她手里的另一只三菱橙色中性笔动个不停,写出的字迹飘逸又俊秀,服服帖帖地趴在子上。
徐雨点探头一看,吓得失声大叫:“——娘啊!”
丁芳芳:“???”
徐雨点失声喊道:“她居然在整理政治笔记——!她是受了多大的刺激?!”
丁芳芳也吓死了:“卧槽,这下真的出大事儿了!”
顾关山使劲塞了塞耳机,嫌吵。
“顾关山这角色崩了!”丁芳芳抑扬顿挫地宣布:“这个失恋的阴影也太可怕了,都快要改变姓顾的这混球的人了!我现在就要鉴定顾关山真的爱上了沈泽——”
顾关山啪一声拽掉了耳机,炸毛:“滚!滚滚滚!你们是中央戏精学院毕业的吗!少表演了去写你们的作业好吗——!!”
……
发完了火,顾关山恹恹地趴在桌上整理完了自己的政治笔记,她浑身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进的气场,丁芳芳也嗅到了那股气场的不同寻常,于是一个人躲了出去。
过了会儿,丁芳芳突然一脸十分微妙的表情,提着一纸袋香喷喷东西走了进来。
她把那个纸袋子丢在了顾关山的桌上。
顾关山茫然地抬起头:“……???”
“你的追求者——”丁芳芳又觉得不对,急忙改口道:“——不。我的追求者!送了我一点吃的,可我吃饱了。”
顾关山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丁芳芳。
丁芳芳十分心虚,正当她准备好了一千种托词来写一篇叫做‘丁芳芳追求者产生始末和可行性研究’的paper时,顾关山提出了她的第一个疑问:
“……哈?你什么时候吃饱过?”
丁芳芳:“姓顾的,你二大爷。”
顾关山狐疑地拿起那袋东西,里面装着的都是她爱吃的:滚烫的酱汁肉馅饼,还有杯热热的一点点奶茶,一包垫肚子的苏打饼干和水果硬糖。
顾关山由衷道:“你那个追求者很走心啊,一点点离学校那么远,他得翻墙才能出去买吧?”
“大概吧……”丁芳芳不自然地说:“反正我不吃了,你吃吧,正好你没去食堂,还饿着肚子。”
顾关山:“你什么时候这么慷慨大方了……”
丁芳芳心虚地说:“……反正你吃就对了。”
顾关山一愣,不依不饶地追问:“到底是谁给你的?”
丁芳芳扭头就走,并不答话。
顾关山越想越觉得奇怪,她捏了捏那个馅饼,显然是刚买回来的,滚烫滚烫,可能刚出炉没多久——而且肯定是从校外买的,因为校内的馅饼肯定早就卖完了。
但是顾关山真的感到了饥饿,她啃着馅饼,馅饼的饼皮香酥,肉馅柔软、入口即化,肥瘦搭配刚刚好。
“你是不是不方便告诉我送东西的人是谁?”顾关山问:“你这样我真的很好奇。”
丁芳芳没答话,顾关山迷惑地皱起眉头,然后半天沉默后,丁芳芳严肃地说:“——是个我一直都还挺有好感的男孩子,他如果追我的话我会答应的。”
顾关山:“……你这话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你有好感的男生?这基本上是让我从高一高二高三三个年级,一百八十个人里面精准挑中一个……”
丁芳芳忍无可忍道:“你到底吃不吃?!”
顾关山立即安静如鸡,把馅饼塞进了肚子里。
但是她总觉得丁芳芳在骗她——虽然丁芳芳说的像模像样,但是要知道,丁芳芳这么健谈的人,不可能没提过自己有个能来送零食的追求者。
所以,到底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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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关山话本就不太多,那段时间话更少了。
谁也看不出她心底的情绪,顾关山也不善于表达自己的苦闷,她表现在外的一向是强大而浑不在意的形象,所以再难受也只是话少了一些而已。
顾关山其实已经是个很擅长排解自己情绪的人,否则也不会没病没痛,没什么心理障碍地在那种环境下活到这么大,甚至长成了个正常人。
可是那些情绪却和这种关于情爱的‘难受’截然不同,它带着一股在风雨天里钻进骨头缝的痛楚,掀起这个青涩女孩的每一寸骨头,将酸楚安置了进去——犹如跗骨之蛆,挥之不去。
顾关山那段时间尤为沉默寡言,连玩笑开得都少。
她也没有画画,只是灰头土脸地听着课,除非必要,绝不多和别人沟通一句——走班时,当着沈泽的面,尤其沉默。
第二周的周五下午,住校生回家。
顾关山值日完毕,窗外天光昏暗,路灯亮起,整个教学楼里除了还在等她的丁芳芳之外,可能只剩打球的学生。
深秋的傍晚已经很凉了,无边树叶萧萧而落,枯黄的叶子堆了一地。
丁芳芳滔滔不绝地说:“我觉得我真的是好人,因为担心你会不会在路上突然去撞车,居然留在学校等你值日!一等就这么久……”
顾关山:“……”
“毕竟失恋的人,情绪大多不怎么稳定。”丁芳芳说:“就让爸爸用宽阔的怀抱来温暖你好了!”
顾关山心塞道:“你真的是戏精吗……一,这不是失恋,这就没有恋爱过;二,就算是失恋,你也不应该用这俩字反复揭我疮疤……”
丁芳芳说:“这叫应激疗法,你知不知道嘴里一个疮,只有狠狠咬掉上面的白膜才会好!”
顾关山等号眼,心塞道:“你就是歪理邪说一大堆……不过你留下来也刚好,我今天可能要去你家附近一趟。”
丁芳芳:“?”
顾关山认真地问道:“……我问你,给男生买生日礼物,买什么比较好?”
丁芳芳一呆:“啊……?什么男生啊?”
“——我要去你家附近买生日礼物,你陪我逛一逛。”顾关山想了想,诚实地说:“沈泽要过生日了。”
丁芳芳喜不自胜:“你终于想开了!!”
顾关山柔软地笑了起来,问:“你想什么呢,芳芳?”
“这个牛角尖,我大概是钻不出来了——”顾关山一边说,一边在秋风里裹紧了自己的围巾:
“——可是,我想给他买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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