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伍弋要去哪儿？

    第二十五章

    下午放假半天, 伍弋从午饭后一直睡到四点, 给自己好好放了一个假。结果睁开眼睛, 就看见苏宇又在寝室里做柔韧性训练。他揉着眼睛, 坐起身来：“你还在训练啊？不累啊？”

    苏宇看了他一眼, 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醒了。”

    没什么累不累的。

    苏宇本来就把训练当成一种打发无聊的事, 更何况他的目标又不是完成集训队的测验就够了，他想要达成的目标远比现在难得多的多，有必要休息吗？

    伍弋不再管训练狂人苏宇，如今沉冤得雪，在测试上还扬眉吐气, 小孩儿一副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模样，欢快的出去浪了。

    苏宇也不管他, 他自己把训练当打发时间的事情，总不能让别人和自己一样，从上一世他就习惯了独自一个人练习。有时候他甚至在想：小燕儿毕竟个正常的姑娘，喜欢逛街，爱化妆, 手机的聊天软件里都是朋友，一天能发七八个朋友圈，心分的太多，要不是双人滑必须要搭档, 他的实力说不定远远不止当初的那个程度。

    这一次, 他一个人, 他会走的更远更远！

    晚上吃饭, 除了熊涛，集训队员都来了，还有教练、集训队领导，以及苏子栋。这些大人物坐了一张桌子，正好剩下四个位置就叫上了苏宇、伍弋和花滑队的两个表现出色的女生，也再一次说明了这四个人的出色。

    这次队员们也没什么想法，大家在同一个起跑线上的时候，还可以争一争，但是现在大家已经处于两个水品线上了，还有什么好嫉妒的？只有羡慕了吧？在他们看来，这四个人可能会被招进国家队了，从此以后，身份就大不一样了。

    孙教练一改训练场上的威仪，酒桌上的他多了几分亲切和风趣，主动找苏宇和伍弋交谈，示好的意味很浓。

    苏宇很冷淡，不容易讨好，孙教练就把目标瞄准了伍弋，话里话外都想把伍弋招进自己队里。当然他最看好的也是伍弋，这孩子的天赋太高了，小小年纪就掌握了那么多种的三周跳，等到了他队里再调.教一年，拿下青年组的冠军也是妥妥的。

    中餐吃的快，再加上集训队的队员都没有成年，国家队的大佬们也不想过于约束，没过很久，餐桌的人就散开了，各自找人交谈去了。

    孙教练的态度让尹正学有点着急，找了个机会跑到苏宇身边问他伍弋选好教练没有。

    苏宇正慢慢地吃着面前的豆腐干，等到嘴里的嚼烂咽下，才慢悠悠地说，“我不想干涉伍弋的决定，你可以自己去确定。”

    尹正学急的转圈，连连说道：“不都说好了？不是说好了？你们两个人都来我队里不行吗？都是师兄弟，又有默契，在一起也好相互照顾，要来肯定一起来啊！”

    苏宇夹着豆腐干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想，其实自己是不想再和伍弋做师兄弟的。

    他曾经那么喜欢伍弋，可是如今回来，发现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扭曲出来的臆想，伍弋并不值得自己惦记那么多年。所以面对自己曾经的错误，他是想要远离伍弋这个人的，如果可以分开两个教练，就最好了。

    尹正学见苏宇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再看伍弋一副被孙贺安哄得迷瞪瞪的脸，一咬牙，便要去伍弋身边。

    只是在临走前，他在苏宇耳边再次确认：“你在我队里不变了，确定了啊？”

    苏宇的心思复杂，下意识地拦住了尹正学，问他：“你前几天干吗去了？”

    说道这个，尹正学的注意力马上就变了，不高兴地抱怨了一句：“也不知道哪个王八蛋去总局举报我，说我收受贿赂，影响集训正常进行，去你妈个蛋！差点影响我转正！”

    骂完了，尹正学才回过神来，在他身边的是一个他想要收为队员的十六岁未成年人。

    “查出来是谁了吗？”苏宇有意继续延续这个话题。

    尹正学点头：“走了，这种搅事精，反正我是不会让他留在国家队。”

    “熊涛？”苏宇说出一个人名，要说在集训队里的搅事精，也就那一个吧。

    尹正学嘴角撇了撇，克制着没有点头，到底记得自己还是国家队教练的身份。

    尹正学和苏宇聊了好一会，眼看着聚会快结束了伍弋才落单。尹正学招呼都顾不上打，起身就走了过去，看那姿态，甚至有种追求女孩的忐忑和不安。

    苏宇靠上椅背，双手抱胸，看着尹正学离去，这次他没有拦对方。对于一名教练而言，可以招到一名有天赋的学生也是可遇不可求的，好的东西肯定会有争抢。

    其实苏宇甚至不确定，上面最后会不会把自己安排给尹正学。在生源的竞争上，教练们也有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要打。

    尹正学盯着伍弋。苏宇也早被人盯上了。前脚尹正学才走，后脚苏子栋就过来了。

    苏子栋今年二十二岁，十六岁进国际队，到现在六年。用他自己的话说，国家队的这片水土不养他，他的身高从进入国家队那年就没有再长高过一厘米。

    苏子栋的身高只有一米六八。

    但是一米六八，在单人花滑里却是非常优秀的身高，身体更加灵活，动作更加漂亮，严说来，整个花滑队的身高都不高，像苏宇这样缓慢朝着一米八迈进的人，几乎没有。

    苏宇的身体条件其实并不算好，但是他出色的花滑能力让人忽略了他的身高，他现在就是一个香饽饽，很多人都盯着他，等着他进国家队。

    苏宇进国家队是板上钉钉的事。

    所以。

    苏子栋一来就套近乎：“师弟啊，你好啊，可算逮着你有空的时候了。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您老还真忙啊，这都一个小时了，我才得到机会觐见。”

    “苏师兄你好。”苏宇看着对方过来，眼底多了些笑，真是好些年没有听过这种不着调的打趣了。

    “客气客气。”苏子栋笑眯眯的，长得小乖的模样，却也是个皮的，“我这是得空了，可以和你说话了吧。”

    苏宇笑着，点头。

    “你滑冰几年了？”苏子栋第一句话就把藏在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接触的晚，九岁才第一次上轮滑，十一岁才开始上冰滑。”

    苏子栋掰手指算算，继而惊诧：“你才滑了五年啊？”

    “嗯，快六年了。”

    “不会吧！”苏子栋夸张地张大了嘴，“兄弟，你牛掰了，你是天生吃这碗饭啊！天赋太夸张了吧？我都嫉妒了好不好！”

    苏宇不知道怎么回复他，便只能笑。

    苏子栋捧着心哀叹：“哎呦，妈哟，现在的师弟太不得了了，我这压力杠杠滴啊，我会不会被你拍死在沙滩上啊？”

    “别这么说，我距离你还远呢。”苏宇忍笑，也是实话实说，他就算重来一次，现在在单人花滑上，也还够不上和苏子栋竞争的资。

    苏子栋唉声叹气：“才五年啊，我去，麻辣个鸡的！”

    苏子栋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堆的脏话，成功地自我打击了一遍自信心后就失魂落魄地走了。苏宇看着他的背影笑，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上一世他和苏子栋的关系真的很不错，就算苏子栋退役，他们也经常联系，只是后来到底分开的时间太长，自己又忙着训练，性子天生又冷清，这才少了联系，但是逢年过节苏子栋都会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如今能够再遇熟人，苏宇是真的很开心。

    聚餐结束，花滑队安排了三辆中型的金杯车接送，苏宇见伍弋在人群里左右逢源的，知道他是不可能跟着自己回去，便也不管伍弋，独自上了一辆车，并且直接坐在了最后面的位置。

    随后上车的每个集训队员在看见苏宇的身影后，都会愣一下，继而犹豫不决的想要上前搭话，可还没靠近，就被苏宇自带的冷气给逼退了，甚至彼此说话都刻意地压低了声调。

    开车的师傅来的时候拉的是伍弋和几个活泼的队员，叽叽喳喳地说了一路，结果回去遇见了这么一车闷葫芦，师傅开着车，还回头确认了好几眼。

    第二天一早，集训队就正式结束了训练，给了每个队员一周的时间停留，想在A市玩玩的，或者采买些礼物回去，都可以继续住在公寓楼里。当然，有不少队员，直接申请了第二天回家的机票。暑假没剩几天了，总得回家看看父母，免得老人惦记。

    苏宇也申请了第二天中午的飞机，他着实想父母了，尤其想着自己重生前父母全无，现在却父母双双建在，他就特别珍惜接下来的相处时光。

    至于伍弋，昨晚上就没有回宿舍，这小孩外向活泼，和谁都能成为好朋友，昨晚上也不知道在谁的床上浪了一晚上，第二天上午收拾了一个小背包，就急急忙忙地结伴去逛A市了。

    上午十点半，苏宇背着背包，准备去机场。

    在大门口，一辆黑色的本田车停着，苏宇还没靠近，车门打开，孙教练从驾驶位上下来，对着苏宇招手，一改训练上严肃的面孔，远远地就对苏宇招手：“听说你今天要回家，我送你一程。”

    苏宇看着孙教练，嘴角微微抿直，只觉得麻烦，可又不好拒绝，只能道着谢上了车。

    果然，去机场这一路，孙教练都在和苏宇套近乎，话里话外都在说自己是一名好教练，在国家队的资历老，还带出了苏子栋，进入他的队里绝对不会吃亏，花滑前途大大地有！

    苏宇嫌麻烦，便直接说道：“孙教，尹正学教练是刘教练的师弟。”这里的刘教练是省队的刘云辉，“在省队的时候，也承蒙尹教练照顾，所以我已经确定，如果国家队要我，我会进尹教练的队里。”

    孙教练闭上了喋喋不休的嘴，满眼遗憾，却也没再说了。

    一趟飞机回了家，当苏宇推开家门，闻着锅里的煮饺子的香味时，再看着欢喜的父母迎向自己嘘寒问暖，整个人都沉静了下来，就连笑容也变得多了。

    这天晚上吃饺子，母亲说的最多的话就是：我儿出息了，妈真开心。

    从业余的市体校，到省队，苏宇并不是没有花滑方面的天赋，但是也只是有些天赋而已，二老本以为苏宇能够进省队就是极限，到时候考个体育大学，毕业再回市里体育局找个相关工作就可以了，谁知道，孩子却越走越远，远的就像是一颗星星，二老虽然心里寂寞，却依然愿意仰头去看天上闪烁的光芒。

    苏宇给父母夹了饺子，虽然话依然不多，整个神态却柔和极了。

    人只有失去了，太懂得更加珍惜，如果可以，他希望父母长命百岁。

    第二天，苏宇独自出门去了市二医院，是他们家这片区最大的一家医院，国家二甲级医院，不算多高的级别，但是治疗一些常见的病症没问题。

    苏宇把这段时间省队发的补贴，再加上去A市集训母亲给的钱拿出一部分，在市二医院办了两份体检卡。这个卡只是今年的份，而且还用上了父母的钱，但是以后每年他都会办，而且会用他自己赚的钱。

    拿着卡回家，苏宇递给了母亲，母亲很惊讶地看着他，然后眼眶就红了。

    苏宇提醒母亲：“卡会过期，今年不检查，明年就作废，钱不能退的。”

    母亲一听，马上拍着胸脯，保证会带着父亲一起去检查。

    每年年检两次，能够预防很多的病症，相当于买了一份保险，苏宇这才感觉到，紧紧绷在脑地里的弦松了一些。

    他陪着母亲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陪母亲聊了一会天，还陪着摘了菜叶子，眼看着父亲快下班回家，母亲去厨房做菜，闲来无聊的苏宇这才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企鹅图标的头顶上出现了小红点，点开进去，是伍弋发来的消息。

    “{惊讶}你回家啦？”

    “你怎么不告诉我？”

    “你不买礼物吗？”

    “在A市玩玩多好，我今天要去欢乐谷呢。”

    “你没来真可惜，好玩爆了。”这条消息距离上一条消息中间间隔了八个小时。

    “明天就是我生日了，本来要请你吃饭的，结果你招呼也不打就走了，我们只能自己去玩咯！”

    最后一条消息就是昨天晚上十点钟，应该是熄灯后发过来的。

    “诶，对了，有个事问你，你打算找哪个教练？孙教练？”

    房间的大门打开，父亲进了屋里，苏宇将手机放下，起身迎了上去。

    “爸。”

    “嗯，我回来了。”

    苏宇从父亲手里接过包，又倒了杯水递给父亲，父亲将水杯拿在手里，笑眯眯地喝尽，那滋味不像是喝白开水，更像是喝了一杯的蜜糖。

    就这样，平静地过了好几天，就在苏宇疑惑，自己进入国家队的通知怎么还没下来的时候，家里意外来了一个人。

    尹正学为了抢生源，亲自跑了一趟苏宇的家，并且亲手将通知单递到了苏宇父母的手上。

    以他国家队教练的身份，父母简直受宠若惊，将他当成上宾接待。但是尹正学为了将苏宇招到自己名下，姿态做得更低。

    “大姐看起来好年轻啊。”

    “大哥身体素质好，难怪能够生出苏宇这么好的孩子。”

    “大哥大姐你们真有眼光，就苏宇那天赋，换了个家庭肯定不会像你们在这样支持，孩子的天赋耽误了多可惜，咱们国家也少了一个优秀的运动员啊！”

    ……

    捧着，夸着。尹正学年轻，头脑灵活，嘴巴还甜，逗得苏宇父母笑开了花儿。苏宇冷眼旁观。

    但是不管怎么说，尹正学当苏宇教练，是当定了。就算苏宇不同意，他父母都不会答应，第二天就给苏宇备上了一份拜师礼送给了尹正学。尹正学也没有推拒，高高兴兴地收下，知道这样一来，苏宇就当定自己的队员了，谁来抢都不行，他拜师礼可不还了！

    也就是这天，伍弋打了电话过来，问他收到国家队通知没有？再次问他要进哪个队里？

    苏宇看了一眼在客厅里笑成傻子的尹正学，琢磨着这个傻教练如果再收一个天才会更开心吧，到底还是说了自己打算去尹正学那里。

    伍弋闻言沉默了很久，说：“我爸我妈想让我去孙教练那边，我倒是觉得咱们兄弟俩在一起更好。行吧，我再考虑考虑，反正都在国家队嘛，在不在一个教练名下也没差。”伍弋这样说着，挂了电话。

    苏宇没有提醒伍弋，不同的教练就像是两个世界，教练会按照自己的能力和资源，带着队员到全国各个集训点训练，提供的指导也会有所不同。自己会选择什么都还没有的尹正学，除了上辈子的情分以外，他其实没指着尹正学给他什么不得了的资源，在单人花滑这条路上，单靠他自己，就能走的很远，所以才会凭着喜好选了尹正学。但是如果伍弋进的是孙教练的队，那么一年他们大约有一半的时间是遇不到彼此的，也就只能维持一下基本的关系。

    晚上，吃过晚饭，苏宇去家附近的小公园里慢跑，尹正学就跟着他。小公园里的大爷大妈很多，两个年轻男人的身影很是醒目。偶尔苏宇会遇见熟人，对方能够准确地叫出他的名字，他会礼貌地回应。

    落日后的地面还有着余温，但是晚风吹来了一丝凉意，将路边的垂柳掀起，像是女人的长发，随风飘扬。风吹起了额前的发丝，也吹走了脸上本就不多的汗意，苏宇跑的不快不慢，并不以锻炼为主。

    待得天黑尽了，路灯幽幽，两人又并肩回家。

    苏宇问尹正学：“伍弋也进国家队了吧？”

    “嗯。”尹正学点头，他体力远远不如苏宇，还有些微微地喘，额头上的发丝都湿了。

    “你不需要去他那边吗？孙教练对他势在必得。”

    “实在不愿意来我队里我也没有办法，选和不选都有自己的理由，我只知道顾好重要的一头就够了。”

    苏宇看他。

    尹正学对苏宇笑道：“给我十个伍弋，也换不走你。就你这种放了假还坚持训练的学生，我到哪儿去找啊？国家队不缺有天赋的运动员，但是性稳定，坚持坚定的队员可不多。”

    苏宇点了下头，他觉得尹正学的选择很正确。就看上辈子，伍弋多让人惊艳，多少人将他视为华国男子花滑未来的希望！可是伍弋的外表有多么明亮，内心就有多么软弱，竟然只是被媒体追捧一下，就完全迷失了自己。这样的心性，别说成为世界级的花滑运动员，就算做人，也是有问题的。

    于是，新鲜出炉的师徒两就已经完全确认了彼此的想法，都知道在未来，他们会合作的很愉快。

    第二天。

    “新鲜师徒”收拾好行李去了机场，正式回到A市。

    父母一直将他们送上飞机，注视着铁鸟飞上蓝天，才自豪又难过地将目光收回。

    苏宇将目光从刺眼的白云上收回来，看了一眼身边的新教练，他觉得有必要把自己心里盘算的事情好好交代一下。

    “尹教练。”

    “嗯？”尹正学正在喝水，闻言转头看他。

    “我打算参加月底的全国滑冰冠军赛……”

    “噗！”尹正学一口水吐出来，全部吐到了苏宇的脸上。

    尹正学慌乱地去找纸巾，一边擦着一边抱歉地说：“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就是……有点突然。”

    苏宇将纸巾拿在手里，慢慢地擦着脸上的水，只是面无表情地地看着尹正学。

    尹正学说：“九月底的比赛，现在月初，你还要去学校报到，还要适应国家队的时间，至少三个月内都没有比赛的机会，月底比赛太赶了，我们还没有做好准备。”

    苏宇说：“用我测验时候的节目就可以了。”

    尹正学蹙眉：“可是那节目还有调整的余地，而且你明显练习的还不够熟练，节目的难度，也不算特别地高……”

    苏宇不再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尹正学，目光坚定。

    尹正学的声音渐渐消失，他思考着，说道：“先让我想想，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