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太过突然, 姜宝眼睁睁地看着那张禁欲的脸在他眼前猝然放大, 只来得及“唔”了一声, 便先机尽失。
霍言行半醉后的身体沉重, 压住了她的手脚,唇毫无章法、生涩地吮住了她的唇瓣,堵住了她的叱责。近在咫尺的呼吸滚烫地灼伤着她的脖颈和耳根,腰部和肩膀被大力揉捏着, 唇瓣被吮得生疼。
“你……松开……”姜宝的手在霍言行胸口推搡着, 然而那胸膛坚硬如铁, 她的力气仿佛蚍蜉撼树;而她好不容易张嘴发出了声音, 微翕的唇瓣却被霍言行敏感地捕捉到了,因为不得章法,两人牙齿撞击了几下, 姜宝刚要呼痛, 霍言行无师自通地将舌尖探了进来,开始横扫她的口腔, 汲取她的甜美。
这样生涩却狂热的吻, 仿佛将身体中某种化学物质点燃了, 战栗一阵阵地袭来,舌尖被缠绕、啃噬着,仿佛灵魂都要被吸吮出了体外。姜宝的浑身绵软,无力地放弃了抗拒, 原本清明的脑海好像也被霍言行吐息中的酒精腐蚀了, 混沌沌一片, 跟随着那热吻起伏。
呼吸即将殆尽的那一刻,霍言行终于松开了他的桎梏。
急促的喘息声在车厢中响起,带着几分禁忌的刺激感。姜宝的双眼失神地盯着车顶,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她被霍言行亲了。
她被她差一点要嫁的男人的儿子亲了!
“你……你干什么!喝醉了撒什么酒疯!”她既是恼火又是心惊,用力发狠地推了一把,终于把霍言行抬了起来,重新让他靠在了椅背上。
霍言行的目光依然定定地落在她的脸上,看得她心慌意乱,赶紧再次在他的眼前晃了晃手掌:“真醉了吧?看清楚点,我是姜宝,你的……那个……”
她把“那个”两个字咬了重音。
霍言行的眼神聚焦了一瞬,眉头皱了起来。
姜宝胆战心惊,脑中突发奇想,这位少帅不会发现自己亲错了人,拿出枪来一把抵在她的脑袋上,问她要他的清白吧?
很有可能。
就刚才那个生涩的吻来说,这可能是这位少帅的初吻。
“于副官,你快点开,快回去给少帅醒醒酒,”她强自镇定,盼着能早点回到帅府溜之大吉,“真是的,不会喝酒就别喝这么多,于副官,以后你替你们少帅挡着点酒。”
“是。”于副官应了一声,只是这油门却依然踩得慢吞吞的,半点没有加速的意思。
车子又颠簸了一下,霍言行身体又一歪,朝着姜宝倒了下来。
姜宝叫苦不迭,只好偏了一下身,将霍言行抱进了怀里,然后手指在他的太阳穴和风池穴上揉捏了起来,战战兢兢地端起长辈的架子哄他:“让你乱喝酒,醉了吧?头疼不疼?有没有想吐?想吐的话一定要提前说,千万别吐在我身上……”
幸好,霍言行接下来很安分,半躺在她的身上闭上了眼睛,看起来好像睡着了。
姜宝长吁了一口气,脑子里乱糟糟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一段回程好像特别慢,好不容易回到了帅府,趁着于正宁来扶霍言行下车的空挡,她悄无声息地溜走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江嬷嬷和赵嬷嬷都在厅堂里等她,一见她的模样,江嬷嬷有些纳闷:“小姐,你脸上怎么这么红?身上没什么不爽利吧?”
姜宝摸了摸脸,果然一阵烫意。她支吾了两声,借口泡澡避开了江嬷嬷的询问。
收拾完毕躺在了床上,刚刚闭上眼睛,霍言行酒醉时的亲吻便浮上脑海。
那张冰封般禁欲的脸上,头一次有了这样迷醉的表情,看起来好像有了人间的烟火味道。
被这样一个男人亲吻的感觉好像也不是太糟糕,尤其是这样一个青涩的初吻,好像她还赚到了。
带着这个念头,姜宝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了,酒楼也开始暂停营业。江嬷嬷一早就在屋子里发愁:“小姐,这几天是不是得回家里去了?老爷会不会秋后算账啊?”
姜宝毕竟没有嫁进霍家,这住着都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大过年的,怎么着都得回姜家去过。
姜宝也有点发愁,正琢磨着要想个什么主意赖掉呢,霍安领着人进来了,送上了一大捧刚刚含苞待放的茶花。
“姜小姐,这是花圃暖棚里培植的,早上刚剪下来,少帅让我送过来妆点一下,大过年的添点喜气。”霍安笑着道。
女人对花天生没有抵抗力,姜宝也不例外,高兴地接了过来:“谢谢,麻烦霍管家了。”
霍安暗示道:“是少帅让我送过来的。”
“哦,那就谢谢少帅。”姜宝毫不在意地回了一句。
霍安无奈,只好说起了正事:“姜小姐,刚才姜府来人了,说是要接你回去过年。”
姜宝一凛,正想使出装病这个百搭的招数,霍安又道:“我已经替你回绝了,说是少帅觉得府里冷清,想让你留下来一起过年,你看有没有什么不妥的?”
“没有,没有不妥。”姜宝长舒了一口气,“谢谢霍管家。”
“姜小姐你客气了,是少帅让我这样回的。”
“哦,那就替我再谢谢少帅。”
三言两语说完了,霍安却还没有走,姜宝纳闷了,困惑地看着他。
霍安心里犯了难。
霍言行大清早就起了床,一直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地踱步,时不时地停下来朝着这边若有所思地看着,末了还特意让花匠剪了一束茶花让他送到这里来。
姜府来人,霍言行第一时间拒绝了,这措辞,显而易见就是把姜宝当成自家人护着了。
这要是还看不出个名堂来,他这个管家也不用当了。
这些日子来,霍言行对姜宝的照顾,他也早就心领神会,今天这情形,霍言行这心思更是昭然若揭了。
这个小主人,向来不喜欢风花雪月的事情,现在居然动了心喜欢上了姜宝,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而然地要帮上一把。
“这个……”霍安锲而不舍地明示,“少帅昨晚宿醉,早上起来身体不太舒服,姜小姐要不要去亲口当面道谢?”
于情于理,姜宝的确应该去向霍言行表达一下谢意。
可昨晚的暧昧却让姜宝心里有了那么一点不自在,虽然霍言行应该是喝醉酒了才乱亲的她,总也还是避一下比较好,省得大家见了面难堪。
正好,江嬷嬷闲着没事做了一笼豌豆黄给她解馋,她就让江嬷嬷送了点去霍言行的院子里以表谢意。
等江嬷嬷回来,她又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一番,听说霍言行正在书房看书,看起来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年夜饭姜宝她们是在自己的小院里吃的,大厅里是霍言行的家宴,几个在佛堂里念经的姨娘们都出来了,姜宝觉得自己身份尴尬,就特意去和霍安说了一声,不去打扰了。
吃完饭,姜宝去了园子里散步。
西南的初春已经有了几分暖意,花木开始爆出了新芽,人工湖上倒映着月色。
耳边不时传来爆竹声声,天空中绽放的烟火,虽然没有现代那么璀璨,却也照亮了半天的天空。
姜宝停住脚步,看了一会儿,心中莫名有了几分浅浅的忧伤。
心里的思念在这个特殊的节日里一下子达到了顶峰。
她想原来的父母亲人,想可爱的果果,也想那个嚣张跋扈的霍三岁。
“想什么呢?”
身后有人淡淡地问了一句。
是霍言行。
姜宝没有回头,只是轻声应了一句:“想该想的人。”
“你那个家,还有什么好想的?”霍言行走到她身边冷冷地道,“要是想你母亲的话,就去接到霍府来一起住,也就是这里多一双筷子的事情。”
姜宝哑然失笑,偏过头来看着他。
如水的月色倒映进了那双漂亮的杏眼中,光华潋滟。
霍言行被她看得心跳加速,口干舌燥。
昨晚唇下那香软甜糯的触感猛地再次袭上心头,活了二十多年,他平生头一次感受到了来自于异性的强大吸引力,身体里仿佛有头沉睡着的猛兽一下子苏醒了,他想要把眼前的女人按在这假山上,再次亲吻啃噬一番,不,单单亲吻好像已经不能满足他的渴望……
姜宝以为他那个时候醉了,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他到底有几分醉意、几分清醒。
今天他盼了姜宝一天,却只等来了江嬷嬷的豌豆黄,不见佳人踪影;到了晚上,姜宝又避嫌没来吃年夜饭。
也是奇怪了,以前几天没见也没什么,可昨晚这一吻之后,心里头的想念就好像野草一样疯长,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再看到那张甜软的脸庞,一吃完饭,便终于顾不得矜持,迫不及待地就找来了。
“看我……干什么?”霍言行不自觉地上前一步,屏息看着姜宝,脑中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呼唤着:姜宝,再说一句喜欢我吧,一句就好,这一次我一定不会再拒绝了……
“少帅,其实……你这个人挺好。”姜宝轻声道。
在那冷硬淡漠的外表下,这位少帅其实并没有一颗冷酷的心。可能,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一层伪装的面具,掀开面具,才能看到其中真正的内心。“可是,这到底是霍府呢,我住在这里已经够……不要脸了,再让我娘住进来,那我可真要在这里打个洞钻进去了。”她轻笑了起来。
这一句话,顿时成功地让霍言行从旖念中清醒了过来。
他沉默了片刻,很是恼火地道:“谁敢笑话你?”
“不是别人笑话啦,你不懂。”姜宝弯腰捡起了一块小石子,朝着湖面扔了出去,“扑通”一声,那石子掉进湖心,半弯的月亮碎成了点点银光。
霍言行的心莫名抽了抽,他忽然想起了姜宝曾经在这里跳过湖,在向他表白被拒绝之后。
最让姜宝伤心的,只怕不是别人的冷嘲热讽,而是他这个帅府主人的鄙视。
他上前一步抓住了姜宝的肩膀,将她的身体掰了过来,两人四目相对。
“姜宝,”霍言行沉声道,“以前我的确不太看得起你,不过现在,我已经把你当成是帅府的一份子了,你只管住在这里,就算住上一辈子,也没有人会瞧不起你。”
姜宝怔住了,这好像话里有话啊。
她有些慌乱,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不着痕迹地从霍言行的手下挣脱了开来,笑着道:“少帅真是说笑了,哪能住上一辈子啊,我可不想真当你的小妈呢,我也想嫁个知冷知热疼我的丈夫,然后生一对可爱的儿女,到时候少帅可别眼高于顶不认我了。”
霍言行的脸色沉了下来。
姜宝后退了两步,端出了一副“继母”的关切模样,“少帅,你过了年也都二十五了吧,府里这么冷清,是时候娶个少帅夫人热闹一下了,我等着喝你的喜酒呢……哎呀呀,天都晚了,我要去睡觉了,少帅你也早点休息,霍安你们也早点休息,明天早起放开门炮呢……”
姜宝飞一样地走了,江嬷嬷她们也忙不迭地低头跟了上去。
霍安和几个随从连忙抬头看星星看月亮,以示自己的无辜,没有看见霍言行暗示失败的尴尬。
霍言行脸色铁青,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娇软的身影消失在了一片夜色中。
很好。
他不相信这个聪明的小妮子居然会听不出他的言下之意,这是在故意装傻呢。
撩拨完他以后居然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难道真的对他没有非分之想了?
他不就是拒绝了一次吗?现在倒是再接再厉啊!
现在他泥足深陷,她倒是一脸没事人似的,挥一挥衣袖,连半片云彩都不想带走。
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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