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刻精神了, 坐起来, 慢慢往下滑, 准备接受老天的审问。
分还没看到, 顾予临的消息就发过来了。
“醒了？”
“你六百四。”
江筱然往下一看，还真是。
她急忙点开对话框，其实本来并不慌张, 但是因为要打字，心跳就开始加速了。
“你呢”两个字还没发出去，他的消息很快又来了：“我六百五。”
江筱然：“！！！！！！！”
顾予临：“可以上一所大学了。”
江筱然：“是啊！！大概Ｂ大是可以上的了！”
她坐直身子, 对着网页把分数核对了一遍又一遍，这才整个人扑进枕头里，用力地叹息了一口。
幸好分数差不多。
回过神来，她给赵嘉映发消息：“分数出来了, 你多少分查了吗？”
赵嘉映一个小时之后才回过来：“查啦，我跟李嘉垣都是六百二十八。”
“你跟顾予临呢？”
“我六百四他六百五，感觉差不多，我们应该可以上一所大学。”
上一世她跟赵嘉映是一所大学还是一个寝室的，这一世自然也希望可以待在一起。
“卧槽, 那好啊, 不过还得看看专业和分数线问题, 毕竟你们俩分数比我们高。”
赵嘉映继续道：“好了, 不说这个了！今天出来约呀！！”
江筱然：“好啊, 约呗。”
约过之后, 她们又挑了个时间, 开始商量报志愿填专业的事情。
学校发了本特别厚的书，专门是讲学校和专业的。
江筱然最先开口：“我报中文系吧，Ｂ大这个专业好像还不错，我自己也挺喜欢的。”
方便到时候写点恢弘大气的古言，以后ＩＰ改编，古言巨制非常吃香。
赵嘉映想了会儿，说：“我也想报中文，而且我们一起，还有个照应。以后出来当老师也挺好的。”
顾予临：“我报经济学专业吧。”
“………………”
江筱然：“我敬你是条汉子，来，壮士，这杯酒咱们干了！”
李嘉垣倒是很随意，说英语系或者其它的自己都可以。
跟家里商量过之后，四个人的专业方向倒是没跑了，就剩下填志愿，然后等结果出来了。
没有约会的时候，江筱然就自己在家写文，短篇写多了觉得不够过瘾，就找了个网站开始连载起长篇来。
反正这段时间她也闲，不如找时间赚点外快。
稿子正敲到一半，眼见着马上就要写吻戏了，江筱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满脑子的词汇止不住地往外跳……
她连船戏都想好了！区区一个吻戏一定不在话下！
小江同志抬起了手，准备做第一次有关于吻戏的尝试——
电话来了。
她不打算理，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他的睫毛在风中微微颤动，而后……”
手机不解风情，顽强地打断了她第二次。
这次是想不理也不行了。
实在对不起这对ＣＰ，好不容易亲上了，就这么戛然而止了。
接起来，是顾予临。
“在干什么？怎么不接我电话。”
江筱然：“……刚刚写稿写的太投入了，怎么了？”
顾予临的声音在那边低声道：“我买了新鲜的食材，你不是一直想吃我做的意面？”
江筱然往外看了一眼：“好啊，我爸妈不在家，那我马上过去好了。”
“好。”
直到她写完吻戏出了门，出了电梯才想起来——她没有说过想吃他做的意面啊？？
刚走到他家门口，就闻到一阵香味，江筱然开了门，他果然在厨房里炒面。
见她来了，他一边颠锅一边缓缓道：“出去等一下，很快就好了。”
她从包里掏出刚刚买的小围裙，给他抖开：“来，送你个礼物。”
——粉红的碎花小围裙。
江筱然：“刚刚路过超市，特意给你买的，你总是做饭，没个围裙不方便啊。”
他嘴角一抽：“所以你给我买了这个碎花的？”
江筱然点头：“对啊，不好看吗？”
见他没说话，她继续提议：“要不我给你穿上？”
只是停了一下，他很快关了火，把面装在盘子里，对着她张开手臂，这才慢慢地说：“好，来给我穿。”
江筱然对他突然的接受表示很意外，她还以为他会非常正直地拒绝这么娘炮的东西。
想逗他没有成功，江筱然撇嘴，把围裙抖开，踮脚把上面的给他套进脖子里，又伸手给他系腰后的绳子。
系着系着俩人越贴越近，他也抱着她不愿意松开。
他衣领上全是那股食物的香气，缓缓萦绕，若有若无。
顾予临突然说：“完了。”
江筱然：“怎么了？”
“有点想结婚。”
“……”
这都哪儿跟哪儿。
她抬头：“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呢。”
想想不过，她轻轻呼气：“不过我们俩算是熬过了高考这个坎了，以后不管多难走，咬牙上就行了。”
他摸着她的头发，轻声问：“假如我进娱乐圈，你真的能接受？”
“能，”她斩钉截铁，“人生不止苟且，还有诗和远方嘛。你尽管上就好啦，我会做你最坚强的后盾的！只饭你一个人，做你一个人的专属后援。”
“好。”他声音沉沉，不知道在答应什么。
高考完之后回学校拿成绩单，他们俩一路走一路闹，有点迟到。
顾予临牵着她的手进的教室。
才踏进去一步，大家就叫开了。
“噢哟！公开了啊！”
“临哥娶老婆要请客啊！”
“那我不管，我趁机表白一波我筱然女神。”
班主任在讲台上笑吟吟地看着他们：“我就知道，你们两个还有赵嘉映李嘉垣，肯定有问题。”
李嘉垣在底下拍桌子：“老师，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我的！你不能因为顾予临成绩比我好，就针对我啊！”
顾予临对老师笑笑，牵着江筱然走过讲台，还有人拿手机拍了两张。
“以后这就是我们德高的模范情侣！大字报贴门口，让学弟学妹传承……”有人叫着。
班主任立刻回答：“你敢教唆他们早恋试试？”
哄堂大笑。
有人不平道：“早恋的分全都这么高，我不服啊！”
班主任笑道：“不服憋着。”
江筱然被她牵着，整个人好像又回到这段恋情最开始的状态，每秒钟都像是愉悦得可以飞起来。
她问李嘉垣：“老师说你什么了？”
赵嘉映抢答：“老班问我，我为什么会看上他，是不是题目写太多，眼睛花了。”
李嘉垣：“能找到我你才是三生有幸，真的，这么酷炫的男朋友不多了。”
江筱然坐在位置上，笑着抬头去看，阳光在黑板金属的边角聚起高光，明亮的灯光把整个教室映得清晰明了。
“成绩出来了，大家肯定有悲有喜，我相信，大部分还是喜的……这是你们努力过的结果，以后的人生也是你们自己去把控，有分寸就好。多的我也不想多说了，大家毕业快乐，好好玩，这是你们过的最长的一个暑假了！毕业了！”
男生们激动地站起来，一边叫一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卷子撕得稀巴烂，最后大家全部放开了，在飞扬的白色纸屑里互相打闹。
江筱然坐在桌子上，感觉顾予临也翻了过来，坐在她身边。
她侧身笑着看他，他身后的法国梧桐长势正旺，绿意盎然。
他伸手过来，揉了揉她的头发。
尽兴之后，班主任残酷地宣布：“好了，大家这么高兴，我就说句题外话——卷子是谁撕的，留下来做清洁，不然不发毕业证了。”
为首的几个男生看着教室的惨状，鬼哭狼嚎：“不要啊！！”
大家陆陆续续走出教室。
赵嘉映依旧还停留在高兴的情绪里，振臂高呼：“不该啊，我们今晚应该去蹦迪，不然无法抒发情绪！我还没有蹦过迪！我是蹦迪小公举！”
最后没有蹦迪成功，顾予临接到了陶老师的电话，一行人又折返了回去。
陶老师见他们是四个人，招呼着他们坐下了：“你们先随便坐着，玩玩手机都可以，旁边有水可以自己打，我跟顾予临说几句话啊。”
江筱然隐隐有猜测，果然，陶老师从抽屉里拿出两份资料给顾予临：“我这边有两个比赛的名额，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是选秀节目的。”
顾予临接过资料，陶老师看他翻阅，又继续说。
“这两年你帮学校拿了不少奖，自己写的歌也很出彩，也快成为我们学校的一个活招牌了，电视台也来采访过你，各方面对你的评价都很高。虽然你自己没说过什么大话，但是能看出来你对音乐是很喜爱，肯认真钻研的。以前没有认真问过你，现在我就想像一个平辈一样，问问你，顾予临，你写这么多歌，有没有什么想做的？”
办公室里一下变得很安静。
江筱然握紧手里的水杯。
“有，”说到这里，他一贯散漫慵懒的目光突然变得坚定起来，嘴角轻轻上扬，带着自己不自知的笃定和希冀，“我希望可以做出一首歌，让别人不再觉得，中国的音乐是落后于时代潮流的。”
“我希望和志同道合之人交换所有的才思，让所有人都能听到，我们中国人，自己的音乐。”
顾予临这个名字，是否需要被熟知，在这个浩大的时代下无需深究。更重要的是，在渴望带领中国不断飞奔的前路上，他不只是一个人。
那些涌动的，汇聚的，哪怕是浅浅的暗流，只要拼死融合向前冲撞，一定会带来，让所有人都无法小觑的光芒。
他没有变，从十六岁到二十岁，他所做的努力，所不断奋斗的，甚至可说是横冲直撞的，为的，仅仅只是这一个梦想。
他鲜于表露，但不代表这不存在。
江筱然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所以即便之前他未曾透露分毫，她也愿意让他前行。
是因为有梦，他才能够飞翔。
此刻的一切都变得有些庄重肃穆起来。
陶老师点头。
“我知道，其实你顶着压力坚持了这么久，很不容易。校长也来找过我，让我少给你安排一点比赛，多劝劝你，现下还是要多以学习为重。”
“但是有梦想是一件很难得很珍贵的事情，我不想把它就这么扼杀掉，让大家都变成书呆子。”
“而且，在这方面，我也非常欣赏你，你一定是可造之材，和大多数人是不一样的。”
顾予临翻动手中的书页，轻声道：“我也很感谢老师这么久的栽培。”
陶老师笑了：“这倒不用，这本来就是我分内该做的。”
“我知道你坚持这么久不容易，而且你也全是自学，没有接受过系统化的集训和技巧方面的指导。你又是纯文化生，不是音乐特长生，要往这方面走，确实有点难。这个时候，一个平台就很重要了。”
“选秀选秀，虽然有秀，但是选择的余地也是很大的。加上这种平台对于专业性的要求不高，没规定只有专业人士才能上，这对于你，就是一个优势。”
“第二就是你长得帅，在观众投票或者是海选现场，比较抓眼球，同等水平下，大家把票给你的可能就更大。”
“第三，这仅仅是一个起跳板，你会遇到更多有才华的人，就像你说的，志同道合的人。而且你还能见到比你更优秀的前辈，可以学习经验。”
陶老师指指顾予临手上的资料：“我这里有两个节目的名额，你可以再考虑一下，当然，去不去完全按你自己所想，我不做干涉。”
空调的冷风慢慢地吹着，顾予临的手指曲起，搭在腿上慢慢地敲。
他低着头正在认真地看资料。
过了会儿，他才抬头：“好，我回去跟我家里人商量一下。”
陶老师点头，笑的很亲切：“没问题的，假如有想法的话明天打电话给我就好了。对了……还有个问题我要说一下，《我唱我想》主要是针对初高中生还有大学生，目的是造星为主。《余音绕梁》是面对大学及以上人群，目的还是挑选真正有实力的，你参考一下。”
参加什么节目，也就决定了他以后要走的路线。
当年他从《我想我想》出道，后头走了一段小鲜肉的吸粉路线，等到基础稳定之后，才开始走正剧小生的路线。
转型说来容易，但做起来困难，很多跟他同一批的小鲜肉还在转型的门外，反复敲门而不得入，这边，顾予临已经扶摇直上，平步青云了。
“好的，”顾予临站起身，“我会好好跟家里人商量的，明天给您答复，谢谢老师。”
陶老师：“没事，别客气。好了，你们快去玩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出了办公室，一阵热浪袭来。
就是酷暑都没挡住赵嘉映的热情：“天哪！顾予临要红了！到时候记得帮我要爱豆的签名啊！！”
李嘉垣在一边帮腔：“苟富贵勿相忘啊！”
江筱然抬头问他：“你想参加哪一个啊？”
依照目前来看，《我唱我想》的势头正旺，加上这几年也捧了不少人出来，可能对顾予临来说，确实是第一选择。
毕竟他也不知道以后会变成那个样子，更不知道《余音绕梁》将凭借口碑逆袭。
所以上一世他会参加《我唱我想》，倒也不让人意外。
“回去再看吧，”顾予临伸手帮她遮阳光，“这里太阳太大了，先回家。”
江筱然是兴奋的，但兴奋之余又有些失落。
他要出道了，她又为他高兴，又为两个人要面临的短暂的分离而神伤。
到家之后，顾予临倒是没有着急着跟她商量这件事，先把资料扔桌子上，开了空调，从冰箱里拿出两听冰可乐。
江筱然：“你家里怎么有可乐？”
他挑眉：“怎么？”
“男孩子不是不能喝这个吗？”
他在她身边坐下，轻车熟路地拉开拉环，凉气悠悠地从可乐罐里钻出来。
递给她，他问：“为什么不能喝？”
她接过，张了张嘴，颇为不好意思地说：“这个不是杀……”
说不出口了。
感觉到顾予临确实换上了一种调笑的目光，她才不满地灌了一口可乐：“我不说了，你肯定知道。”
“我知道什么？”他无辜道，“我不知道啊。”
江筱然往边上坐了一点：“不知道就算了，反正跟我也没关系。”
他沉沉笑出声，缓缓道：“跟你没关系，你确定？”
“……”
顾予临还想说什么，被电话铃声打断。
江筱然问：“谁的？”
“陶老师。”
陶老师怎么又打电话来了？
可能是看出她的疑惑，顾予临调了免提接电话。
陶老师的声音传过来：“对了，刚刚《余音绕梁》制作人给我打了电话，说是他看了你很多比赛的录像，还给总导演看了。节目组非常希望你能上这个节目，让我跟你说说他们的诚意。”
……
挂了电话之后，话题才重新回到正题上来。
顾予临再次问她：“如果我真的……”
“可以，我可以接受你去参加选秀，”江筱然一连说了两遍，打消他的顾虑，“你想上哪一个节目，决定好了吗？”
她连规劝的说词都想好了，只要顾予临选择《我唱我想》，她一定死也要给他洗脑，让他选《余音绕梁》。
她体内的小宇宙熊熊燃烧。
顾予临放下手机，就着她刚刚喝过的可乐喝了一口，这才说。
“应该去《余音绕梁》。”
？？？？
江筱然一下没反应过来，预料一脚落空，半天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他，嘴唇微张，说不出话。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她问：“为什么选《余音绕梁》啊？”
他放下可乐，云淡风轻，就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余音绕梁》在Ｂ市海选录制，我可以抽空来看你。《我唱我想》太远了，不方便来找你。”
“就这？”江筱然不可置信地问。
他点头：“能来见你，这个条件对我还不够有诱惑力吗？”
就这样啊，这就是全部了。
有关于你的，全是最重要的。
江筱然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坐在那儿看着自己的可乐罐发呆。
“假如没有你，我大概会去《我唱我想》。”
“为什么啊？”
“因为远，”他淡淡地说，“我也不大喜欢这个城市，以前留在这里，是因为这边的老师好。现在如果其他地方有更好的资源，我应该会立刻过去了。”
她皱眉：“你也不用因为我委屈自己……”
“但是遇到你之后，觉得这里的每一个地方都很可爱，尤其是你待过的地方。”
他又说：“时间也很可爱，和你一起的每一秒都很可爱。”
“啊，”她被顾予临夸蒙圈了，不知怎么回答，半晌才说，“谢谢啊。”
顾予临：“……”
他只是停了一下，随即朝她附身，靠近的时候，她又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薄荷味道。
在少年与男人之间停留的味道，独属于他，勾人又清冽。
“都是一家人了，还这么客气，嗯？”为了靠近说话，他的鼻尖似有若无地轻擦过她脸颊边上，痒痒的。
但想要仔细去探究，这痒又空无一物。
江筱然突然想起来，赶快侧身去问他：“对了，你不是说要跟家里人商量吗？等下要不要……”
他笑，嘴角微微往里陷，眼中光影重叠，连眉梢都挂上悦色：“已经商量完了。”
她愣了两秒，这才反应过来，他从一开始说的“回去跟家里人商量”，就只是要跟她商量而已。
他还是怕她不能够接受自己进入娱乐圈。
想到这里，江筱然心里一热，是真正感动到不行。
面对着那么热爱的事物，他还能腾出理智来再三考虑她的想法，证明他是真的把她纳入到了自己未来的规划里。
锦绣未来长，她想，他们还有大把大把的好时光。
第二天，顾予临给《余音绕梁》的制片人打电话。
那边承诺他无需海选，但考虑到比赛的公平性，初赛什么的还是要照常参加。
并且答应，如果他进了决赛之后出道，参加公司的商演或者通告不能上学，节目组会跟学校沟通好，保证把事情解决得服服帖帖。
制片人在那边笑：“你是上Ｂ大是吧？我跟你们校长还是老朋友了，别担心，你成名了对学校宣传作用大着呢，只要以后每场考试你去参加一下，他不会卡着的。”
《余音绕梁》的初赛定在下个月十五号。
很快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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