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峣对那拒绝的眼神装作不见, 慢慢站起来道:“那我先去浴身。”意思是洗完就要睡觉了。
慕世宛叫住对方,语气坚定道:“不行,如果你睡这儿, 那我现在就去找婼婼了。”
“逗你而已,这样紧张做什么。”魏峣回过身,恢复了冷峻的一张脸,他算看出来,他和魏紫吾的待遇, 简直是一个天, 一个地。
魏峣轻易地用身形差异将慕世宛逼到角落里, 语气不佳:“去找婼婼?到她那里你怎么跟她说。说因为我一定要和你睡一个屋, 你不同意, 所以去投奔她?婼婼怕是还以为我强迫你……你让我这个父亲以后还怎样去见婼婼。”
慕世宛既气又急,耳根红烫,说不出话来反驳魏峣, 只用力想将他推开一些。
魏峣任她用对他来说猫一样的力气推攘自己, 岿然不动, 还完全当成享受。他垂目盯着慕世宛, 对方小巧雪白的耳朵已染上绯红。
他顿时觉得, 自己继续待在这儿, 可能真的会做出霸王硬上弓的事。虽然曾经他也的确很浑帐地对她做过。但今晚第一天回京, 他不想让她觉得, 自己把她带回侯府, 就是为了想要跟她……
不过, 慕世宛现在对他的态度真的太生疏抗拒,他记得,最初明明是她先用那种爱慕的目光偷偷看他,不然他也不会被她勾上不是?
魏峣便皱了皱眉,她不会真是嫌他年纪大了吧……毕竟,在他们好上之后,有次慕世宛喝醉了,她就不小心吐露过她最开始是看上了他的脸,说明对方是个喜欢外表的肤浅女人。他觉得,看看慕世宛有多满意她的那个女婿就知道她爱情观有多么的肤浅了。
从来不注意外表,长年穿着一身黑色的魏峣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他的脸虽然不如她的嫩,却也没有老的迹象。但是,慕世宛的种种表现,和顾熙乐今晚的当头一棒,让魏峣不免产生了奇怪的想法。
“你该不会是嫌我现在老了吧?”魏峣眼睛危险地眯了眯,突然问。
慕世宛愣了好一会儿,才别开脸,有点哭笑不得。魏峣这语气,活像她准备去找个年轻男人开始第二春一样。其实他也就比她大两岁多。只得道:“魏都护哪里老了。我看着和过去差不多。”
魏峣闻言,沉默立了一会儿,这才放过道:“那你先歇息罢。”
***
虽天色已夜,但顾见邃和魏紫吾仍是连夜去见太后,当然,重点是带着戎宝去见太后。
戎宝是在太后怀里醒过来的,魏紫吾担心他醒来见到太后会哭闹,毕竟太后对于现在的他是陌生的。岂料戎宝见了太后,完全没有闹,反而伸出手,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舞了舞。
太后捏住那只小小的手,看着戎宝一双黑亮的大眼睛,心软得不成样子,只是一照面,就已经完全被他给征服。
听说魏紫吾是自己在给戎宝喂养,太后多关怀了几句,道:“亲自喂养还得起夜,紫吾辛苦了,要好生调养才是。”
魏紫吾道:“是,皇祖母。”
一家三口没坐一会儿,太后心疼孙子回京之后将有许多事要忙,明日更是要登基,便叫他们三人赶紧回宫休息了。反正戎宝嘛,以后天天都可以见。
登基、祭天、立后,诸国来朝……新帝初登,有许多事要重新开始。顾见邃接下来有一段时间,的确是要忙得很了。
但万幸的是,如今边患已除,西突厥、吐谷浑的军队被新帝在登基之前亲自带兵铲除,绥海国也被定北大都护魏峣率兵打败。西羌见势也退了兵,并派使者入京求和,甘愿称臣。现在只需整治国内诸事。
在顾见邃没有回京之前,老皇帝就已经不再管朝中事务。朝政是由太子麾下,以顾况为首的文官团暂为代掌,顾况已被擢升为吏部尚书,谁都知道,这位是太子的心腹,下一步是要提拔为左丞相的。因此,其他官员并没有人不服,皆是毕恭毕敬。
而皇帝,整个人就仿佛拉到极限的弓弦陡然绷断,疲惫至极,如今竟是如同聋子哑子一般,半分不过问任何事。他的腿已叫傅予州给治好了,依旧享着太上皇的尊号和荣华,但整个人却仿佛变得十分苍老。
皇帝和顾见邃斗了太久太久,可以说是皇帝一直有废太子的心思。最初的时候是忌惮谢家,在谢家烟消云散之后,又有太后做太子的后盾。在皇帝一步步将太后的权力也蚕食掉不少后,太子自己又羽翼丰满了,甚至以连他也不能控制的速度壮大势力。
因此,挫败、恐慌令他做出许多打压甚至是陷害顾见邃的事,为了权力,更是为了自己的心病。
而现在尘埃落定,始终失败的皇帝在变成太上皇之后,也仿佛变了个人,斗志全无。从前在女色上放纵无度,现在身边却连一个妃嫔也不要了。住进了元后生前所住的凤宁宫,且没有入住正殿,而是住进偏殿。
对于堂堂太上皇来说,住在偏殿是不符合规制的,但太后闻言没有多说什么,任由对方去了。
太上皇甚至连他生平最喜爱的岐王顾见毓也不召见了。曾经,当他在知道顾见邃和顾见毓都喜欢上魏紫吾的时候,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有多么的震动和亢奋。
他历来将顾见邃和顾见毓两个人,看作是他二哥和他自己的化身。顾见邃和顾见毓之间的关系,在他看来就是他二哥和他自己人生的再现,都是嫡子的身份,都喜欢同一个女人。太后都偏心大的那个。
因此他是一定要将皇位传给顾见毓,也一定要让顾见毓得到魏紫吾。
不过,因为魏峣的关系,他并不希望顾见毓娶魏紫吾为正妻,只想让魏紫吾做个妾室就成了。故而他也放任顾见邃娶了魏紫吾,然后才让顾见毓去抢,他就是喜欢看顾见毓把顾见邃的女人夺走。也借此想要激发顾见毓去争夺皇位的野心。
然而,顾见毓让他失望了,他对皇位的野心,居然还没有顾见绪来得强烈。巨大的岑寂、失落和迷惘感笼罩着皇帝,让他现在不愿走出凤宁一步,谁也不愿见。
***
顾见邃登基的确拖了太久,袍服冠冕,一应事务都是早已准备就绪,只等他归来而已。第二日恰逢黄道日,自是举行了大典。
正式继位之后,一家三口都从东宫搬离。正好凤宁宫被太上皇给占了,顾见邃理所当然地让皇后住到了自己的寝殿。
隔日魏紫吾又带着戎宝,去向现在的太皇太后正式请安。
这一次,慈颐宫可就热闹了。戎宝是未来的小太子,当然就有一大群皇族女眷,都赶来了慈颐宫,想要看看戎宝。
顾见绪一家去了安州。老大顾见衍却是被召回京,恢复亲王之位。老六顾见擎就更不用说了,一直都是太子.。至于老五,太后出于自己的用意,也让他暂时继续留在京城。
这些人的王妃们,还有其他郡王等宗室的女眷,今日都齐聚在慈颐宫里。
章蕴长公主如今是大长公主了,她自然也在其中,魏紫吾这才突然想起,这位姑姑曾在醉酒之后叫自己爹的名字,现下她又和离了,不由微微蹙了蹙眉。
果然,到了午时用膳时,章蕴大长公主便对她道:“皇后的父亲魏都护此回大败绥海,又立一功,陛下接下来是该好生封赏了。”
魏紫吾也不好接话,就只是笑了笑,转过头之后,想到自己娘亲,却将眉蹙得更紧了一点。
待大家中午一共用宴之后,魏紫吾享受着立后大典还未到来之前的自由和放松,尤其是她记挂着自己娘亲初到京城,便向顾见邃请了旨,要让慕世宛进宫看自己。
顾见邃早已命人给慕世宛做了玉腰牌,可以随时出入宫禁。
而今日跟着慕世宛进宫的还有木丁,原来木丁是在昨日顾见邃登基的时候,正好被送到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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