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则木丁的护卫就在澜山后阁的院墙外,离此地并不远, 但魏峣有令在先, 未经他允许的人, 不得进入澜山后阁。
木丁是小公子, 顽皮翻墙进了去,侯爷也不会把他怎样, 但其他人可就没这个胆量了, 侯爷的命令无人敢违。
虽然花园宽阔, 但木丁叫喊声不算小, 武人耳力又好, 涉及到小公子的安危, 墙外的两名护卫对视片刻,稍作犹豫, 便翻往墙内而来。
不过这时,木丁已被慕世宛托出水面, 带着他游向岸边。
两名护卫松了口气, 慕世宛将木丁稍微一举,便将他放到岸上。由于慕世宛下水及时,木丁虽然呛了水,但还没有昏迷,依旧清醒着。只是被吓到了, 虽张着眼睛, 整个人却也傻呆呆的没有反应。
慕世宛在海边长大, 从小就常见溺水的人, 自有一番施救手段。这时园子里的婢女也都赶到,都围了过去。
因为慕世宛十分镇定,丝毫没有慌张,周围的人也不觉放下了心,两名护卫尚在一旁,却突然听一个森寒低沉的男性嗓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站在这儿看什么,还不滚下去。”随即是魏峣冷着脸从两人身旁走过。
两名护卫都微微一愣。他们的大都护一直都是强硬的。多年积威,早就令他到了仅靠无声气势,或是一个眼神,就能将人压制得死死的地步。这种直接开口叫人滚的情形,他们还不曾见过。两个护卫吓得心惊胆战,飞快退下。
木丁涣散的目光终于重新点上光芒,看着面前的慕世宛,眼睛一眨不眨地问对方:“是你救了我吗?”一旁婢女忙道:“公子,是夫人救了您。”
慕世宛是背对魏峣的。四月的衣衫本就偏薄,幸而她的衣裳颜色深,倒不至于沾水后就透明。但那般湿透了贴在身上,再随着慕世宛跪在地上俯身将就木丁的动作,将她的身形完全地勾勒出来。
女子挺翘丰盈的臀部线条,愈发兀显出腰身的细柔,外修长动人的一双腿,亦叫人一览无遗。墨绿的裙边更是皱巴巴爬至慕世宛膝处,露出纤丽的小腿肚,在暗色衣料映衬下,赤露的肌肤更如凝脂般雪腻。这样活色生香的美景,很难有男子看了没有几分绮念。
魏峣的视线从慕世宛身上一寸寸扫过,很快落到木丁身上。慕世宛这时见木丁已完全脱险,也站了起身来,准备回房换身衣裳。
她之前就听到魏峣的声音,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狼狈,但救人之前也顾不得那样多了。现在却只想能立即回房。
“爹爹。”幸而木丁叫了魏峣,慕世宛趁机走掉。
***
顾见绪突然轻轻捏住魏紫吾下巴,仔细端详她。
男人皱了皱眉,随后伸手拂了魏紫吾的穴道控制她的行动和言语,这才略沉下身体,既有些不悦,又更有点儿好笑,道:“狡猾的小东西,倒是装得像。婼婼,方才你全都听到了,是不是?”
魏紫吾闻言紧张起来,心下跳得激烈,她的确清醒着,听到了顾见绪与她娘的所有对话,正在震惊之中。
她先时就嗅到了空气中有轻微奇怪的香味,但因为是在自己母亲的屋里,便没有起任何疑心。魏紫吾脖子上戴着太子送给她的十六岁生辰礼物,是一颗奇特的清神珠,据说是陆勉出海找到的宝物。她戴着这珠子,虽有些头晕,但并没有失去意识,只是顺势想在母亲这里休息一会儿,哪里竟想到顾见绪会出现。
察觉魏紫吾的呼吸发生了细微的变化,顾见绪确认她听到了自己和凌夫人的谈话。她倒是伪饰得极好,连凌夫人都没有看出来,被她给骗过了。
顾见绪原本这次不准备带走魏紫吾,但她却听到了他们的话,他只好带走她了。因为他们虽杀了慕容迟,却命人易容成慕容迟的样子,用慕容迟的身份继续与太子的人保持联络,截取情报,魏紫吾知道了,必然会告诉太子。那假慕容迟就无法发挥作用。
“婼婼,我只能带你走了。”顾见绪片刻也不犹豫,俯身将魏紫吾抱起来。趁着石冬诚不在,又有凌夫人掩护,这其实是个难得的机会。就算他带走魏紫吾,凌夫人也不敢叫其他人知道他来过。
顾见绪轻身功夫极佳,从窗户轻易地跃出,移形若魅,迅速消失在院落的高墙外。
魏紫吾终于被解了穴道,能动也能说话,但浑身仍旧绵软乏力。她坐在马车一角,很安静,居然没有问顾见绪要带她去哪里。兴许是知道问了也没用。
顾见绪亦坐在马车里,看着魏紫吾望向车窗外的侧脸,忽然道:“婼婼,不要难过了。”
他是看着魏紫吾长大的,哪里能不知道她此刻心里很乱,失落,不解,她实在想不通自己的娘为何会有如此行为,这种迷茫甚至超过了对他带走她的害怕。
魏紫吾终于看看对方,问:“我娘她……为何要帮你?你们达成了什么约定?”
“婼婼,你不需要知道那样多,你只要知道,表哥会一辈子照顾你,对你好。”
听顾见绪这样说,魏紫吾沉默片刻,轻轻嗤笑,道:“照顾我?那周漓慧呢?周漓慧快要生了吧?英王殿下不需要照顾他们母子吗?还到灵州这样偏僻的地方走动?”
顾见绪沉默不语,他知道,周漓慧是魏紫吾对他最大的心结。但在他看来,周漓慧不过是棋子一枚,又如何能与魏紫吾相比。他心里真正想要的,也只有她和她为他生的儿子。
魏紫吾见自己讽刺顾见绪,对方也不说话,再次别开脸。
顾见绪坐近些,伸手来搂魏紫吾的腰,魏紫吾现下对自己的腰腹尤为敏感,连遇潋都不能轻易碰她的腰,何况是顾见绪,她很怕他伤害自己的孩子。
顿时有巴掌声在逼仄的车厢里响起,外的清晰。魏紫吾用的力气大,将男人的脸打得偏了过去。
空气有些沉窒,魏紫吾自己的手心有些痛,知道顾见绪定然也被打痛了。
顾见绪虽是贵妃之子,但从小因为魏家的关系,在朝中其实一直比顾见毓风头更盛,自然也是被捧大的。魏紫吾屏住呼吸,稍微后退了一点,不知道顾见绪会不会打回来。
顾见绪慢慢转回头来,眯着眼看着她,沉默不语,若是今日换了任何一个人动手,他定会整治得对方生不如死。
他抬起手,手背轻轻在被魏紫吾打过的脸侧摩了摩。
过了一会儿,顾见绪才道:“婼婼,如果我说,我们的婚约,当初是舅舅背弃在前呢?是舅舅先对我不公,他不让我做他的女婿,却不问问我的意见就暗中毁弃婚约。”
儿女婚姻本就是父母之命,更何况魏峣掌控着麾下无数军士的命运,强势惯了,又惟恐女儿嫁人后受一点委屈,自是要亲自决定魏紫吾的夫婿人选。
顾见绪也是后来才知道,曾经,他舅舅扶他上位的条件,是要他永不纳妾。只是变个法子跟魏贵妃提了提,魏贵妃便表明,这怎么可能,哪有做了皇帝只有皇后的。
两姐弟不欢而散后,魏峣想想也是,顾见绪都做皇帝了,他还怎能轻易约束对方,便不打算让表妹嫁给他了。
魏峣渐渐中意宁绩,有能力,对魏紫吾用情专一,愿意一辈子不纳妾,且十分听从他的话。谁知太子不声不响地横插进来。
可他舅舅从始至终只问过魏贵妃,而没有询问过他自己,肯不肯为魏紫吾放弃其他女人。顾见绪实则并非贪色逞欲之人,此前一直也诸多克制,不过是因为他舅舅并不想再考虑皇子为女婿,就擅自改变决定不将婼婼嫁给他。他如何能忍得下。
顾见绪问:“在舅舅毁约之前,我可曾有过一个侍妾?婼婼也清楚,并没有。”
***
衣裳都打湿了,她不得不在浴了热水澡之后,暂时换上都护府提供的衣物。她从中挑了一套薄蓝色的穿上,居然还算合身……慕世宛系着腰带的手指微顿了顿。待婢女帮她将头发也重新打理好。外面便说,侯爷来了。
慕世宛正好也想找魏峣,如果她没有料错,魏峣应当是来道谢的,谢谢她出手救他和凌疏芝生的儿子。她以为自己早就已不在意,但是,当她真的看到木丁出现在眼前,才知原来她将自己的情绪掩埋得如此之深。
她真的片刻也不想在这有凌疏芝的地方待。
魏峣进了屋,见慕世宛穿上了自己为她挑的衣裳之一,先不着痕迹打量了一番。
慕世宛平视男人胸前衣裳上难以辨清的暗色绣纹,力求让自己的声音不带任何波动,在对方说话前道:“我救了魏都护的公子,不敢说恩情,至少有些功劳。能否请魏都护看在这次的份上,让我离开。”
魏峣目光微变,沉默片刻,道:“你想见婼婼,会让你见的,但需得等一段时间。”
慕世宛冷下声音:“魏都护凭什么这样霸道?女儿是我辛苦怀胎生下来的”
瞿长林在窗外听到慕世宛难得的这样提高声音,心知不妙。
他知道,慕王后怨恨他们侯爷带走了女儿,不过瞿长林很清楚,魏峣当年之所以会带走孩子,虽说的确有复杂的心思,但更多的,还是因他不放心自己的女儿身处在狄家那样的环境长大。
以慕世宛和魏峣的长相,两人女儿的容貌可想而知。这样漂亮的小姑娘,可能会遭遇的事太多太多,受到的觊觎,会是寻常姑娘意想不到的。
慕世宛有王后的身份,有人肖想也无人敢动。但魏紫吾一个小小女童懵懵懂懂,狄治镗又儿子颇多,在母亲一不留神的时候会经历什么,谁说得清楚。他们侯爷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的女儿寄居于他人羽翼之下,看别人的脸色,凭别人的心情生活。
当然是要作为侯府嫡女,受到公主般的照顾,被众星拱月地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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