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

小说:牡丹的娇养手册 作者:厘梨
    顾见邃来到她身旁, 道:“好。可要我派人去接岳母?”他知道魏紫吾重视亲情, 若非为了他, 本要自己回一趟辽西。

    魏紫吾道:“不用, 我爹会派人保护我娘的。”

    魏峣上次得知魏紫吾有了身孕, 一回到辽西, 就安排凌夫人往灵州出发,他到底是男人,照顾这个年龄的女儿不方便,否则都想自己留在女儿身边了。魏峣虽然不想让女儿这样小就为人生孩子,但对方已经有孕, 也只得将人照料好, 否则伤的还是魏紫吾的身体。

    魏紫吾这时又微微蹙眉,有些矛盾道:“不过,我又不太想让我娘过来照顾我。我娘和我爹好不容易团聚, 又要为了我分开……而且我听娘说爹爹身边另有一名女子, 但爹爹上回又说是误会, 我也不知是真是假。”

    顾见邃旁观者清, 知道那不过是魏峣夫妇为了带走魏紫吾故意找的理由, 便道:“婼婼放心罢, 岳父是何等人, 行事自有分寸。”

    “这倒也是, 当年连章蕴姑姑追求爹爹, 他也没有动心, 依旧娶的是我娘。”章蕴姑姑自然就是章蕴长公主。

    顾见邃颔首:“所以你就更不用操心。”

    太子接着便命人开始为太子妃赶制数套宽松衣裙, 还有小孩子的一应物事。

    魏紫吾身边也加强了守卫,除太子的心腹,就连魏紫吾自己的婢女,也只有遇潋和遇清还在近身伺候了。她的饮食用度更是检查得细之又细。

    石冬诚现在几乎不负责别的,就围着太子妃转。魏紫吾有些不好意思,觉得堂堂东宫总管有些大材小用,石冬诚却半点不觉得委屈,在他眼里,太子的子嗣就是最重要的。

    贺显纲倒是看出了些意思来,知道约莫是太子妃有喜了,但太子没有明示,他自然也不好问。他又联想到以太子妃的箭术,却没见她骑过马,还有以水代酒等事,更笃定太子妃怀孕了。

    这叫贺显纲是既喜又忧,忧的是魏紫吾这孩子一出生,若是男孩铁定是小太孙,他终究永远得被魏峣压一头。喜的是太子妃有孕,无法侍寝,想来会令太子将目光更多地投向他的辛瑶。

    贺显纲现在对太子越发忠心耿耿,自是希望唯一的女儿能成为太子侧妃,多为他的将来争取一些政治筹码。但他也清楚,太子是个习惯掌控的,只能让对方自己发现辛瑶的好,而不能主动将辛瑶推给太子,因此倒也没有任何特别的举动。

    而贺信真,则发现太子近日议事总是不叫上自己,有时,太子的目光有意无意扫过他时,总是充满了刀刃般锋锐的审视,叫他一个大男人竟连觉也睡不好,短短几日就消瘦了不少。

    ***

    几天后,突厥再次攻城,来势汹汹,此次燕军仍然以较小的代价取胜。全军上下皆是欢腾一片,太子这回不让设宴庆贺,只让加强灵州至夏州一线的岗哨。

    现在顾见邃再忙,也会抽时间陪魏紫吾赏赏花,逛逛街,还亲手给孩子雕些小玩具。每天都要拉开魏紫吾的上衫,看看她光洁的腰腹,亲一亲那依旧平坦的肚子。

    这天,夫妻两人正在说话,顾况便找太子禀报机宜。

    顾况说完最新刺探的突厥军情,道:“殿下,魏都护那边果真大有玄机……”他不敢轻易说出“有不臣之心”几个字,改为直接汇报:

    “魏都护去岁大败东突厥后,上报朝廷共获战马七千,但就在前几日,段潜的人发现呼布山里有一处据点,全是魏都护手底将士伪装成牧民,人数颇多,且养的全是突厥战马。这样的村落不止一处……”

    顾见邃沉默少顷:“就是说,魏峣手中的兵力实际已不止九万多。”

    “不错。”顾况点头,又禀道:“殿下也知道,因为慕王后的原因,魏都护与绥海国本就有旧怨。加之皇上曾派人刺杀魏都护,后命人胁迫都护府的婢女给魏都护下毒,虽然都失败了,但魏都护也早就对皇上没有了尽忠之意。魏都护未必是要与大燕为敌,或许是为求自保,或是准备攻打绥海国。”

    顾见邃慢慢颔首,道:“宁绩早就追随了魏峣。河东乃上都督府,如今有四万多兵,加上魏峣本身的兵力,的确足够成一番事了。”

    顾况再了解太子不过,知道只要有太子妃在,太子便不可能轻易对付魏峣,更何况太子妃娘娘现在还有了身孕。

    顾况便又道:“但魏都护自从上回在坊州见过太子妃娘娘,知道娘娘有喜之后,再回辽西却没有动作,属下认为……以魏都护对太子妃的疼爱,或许会为了太子妃改变原定计划。”

    魏峣爱女儿更逾性命,既然连性命都排到魏紫吾后面,为其改变一些计划也是必然。

    顾见邃没有对此发表意见,只中肯地评价:“魏峣若生逢乱世,必为枭雄,一争霸业。”

    ***

    遇滟发现慕王后在绥海国的地位很高,甚至能左右某些政事。

    绥海国主君极其宠爱她,别的妃子是争相求见王上,而慕王后这边,却是王上主动来看她,或是命人请她过去。慕王后没有诞下一子半女,但其他有子嗣的年长妃子也不敢在她面前失礼。

    沾着慕王后的光,遇滟的生活也变得优渥,衣食皆是精细华美,还有数名宫女照顾她,与从前做婢女的时候,已不可同日而语。

    虽然王后没有正式认她为女儿,却不时会叫她到跟前说说话,或是带着她在王宫花园里散步。

    这日,遇滟又在慕王后宫中陪对方说了会儿话,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进了殿里。

    正是慕王后得用的内侍韩颂,他朝女子禀报道:“王后娘娘,那位太子妃也随大燕太子到了灵州。娘娘请看,这是太子妃的画像。”

    慕王后接过画轴,看了看画中少女,女孩身着男装,在河边看花灯。慕王后沉默好一会儿,突然道:“命人准备出行事宜,我想亲自去灵州看看。”

    慕王后想找自己的女儿,自是以普通人的身份微服出行。她以前一直以为魏峣跟凌舒芝生下一个女儿,便一直刻意回避着与魏峣妻女有关的任何消息,但她没有想到,那女孩竟长得不像凌舒芝,而是与自己生得有些相似。

    可能是因为她在遇滟身上找不到太亲近的感觉,便想去亲眼看看这个魏紫吾。

    韩颂立即道:“可是,娘娘,如今灵州和西突厥正在交战,局势难料。而且,您若是去灵州,势必要经过魏都护的地方……除非是出海,但那就得绕上一程了。”

    慕王后慢慢道:“魏峣的人也只是把持要塞关口,草原那样大,还怕找不到地方越过去么。”

    韩颂道:“可灵州实在太远,路途危险艰辛。王上那边必定不放心,他肯定不会同意娘娘去的。”

    慕王后道:“我会自己与王上说清楚。”

    韩颂摇头,娘娘这是思女心切,一时失去计算。王上再惯着王后,那也是在不涉及魏峣的情况下,只要涉及魏峣,王上对王后的占有欲近乎病态,怎么可能允许慕王后私下经过魏峣所辖的地方。

    两人正在说话,宫外却突然传来吵闹声。竟是大燕嫁过来和亲的公主顾熙言,吵着一定要见王后。

    慕王后叫了人进来,问:“不知公主过来,是为了何事?”

    顾熙言道:“母后来评评理!狄旭年在大燕求娶我的时候,对着我父皇可是将话说得好听得很,可现在狄旭年是什么意思?这样多天了,连个照面也不打!”顾熙言虽说心里爱慕的人是宁绩,但她的性,也无法接受被这般漠视,对方竟连一次安也不来请。

    慕王后便道:“公主放心,我会帮你规劝四王子。但公主也清楚,我只是他的继母,我的话,四王子也未必会听。”

    顾熙言又看了看这位王后,她觉得对方神色虽然有点冷,却奇怪的并不叫人讨厌,反而令人觉得对方本身就该如此,顾熙言便忍不住道:“我以前就想说,王后长得真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慕王后知道对方说的是魏紫吾,却装作不知,问:“哦?是何人?”

    “是我的三嫂,也就是大燕的太子妃,你们的眉眼是在太像了。要不是我知道你们的身份,怕是要以为母后与她是姐妹呢。”

    慕王后目光闪动,不动声色地笑了笑:“世上相似的人很多。”

    顾熙言离开后,慕王后独自坐了一阵,顾熙言的话,令她更坚定想要亲眼见一见魏紫吾的决心。

    慕世宛便来到国君殿里,除了狄治镗本人,恰好对方最得力的两个儿子都在。

    狄旭庭、狄旭年行了礼,目光都落在刚到来的女子身上,连眼也舍不得眨一下。

    狄治镗今日一反之前病容,精神大好,连声音也恢复了以往的浑厚刚毅,魁梧身形将慕世宛衬得纤柔苒弱,他虚扶着女子的肩走向自己的王位,问:“荞荞过来何事?”

    慕世宛也不避讳狄家两兄弟,反正他们终归都会知道,便说出自己的来意。

    狄家三个男人的神色顿时都变了。

    狄治镗看着慕世宛,声音里有一种难得对她显露的压迫,道:“荞荞,你终究是一国之后,怎能轻易离宫?”

    慕世宛静默片刻,道:“我只是去确认魏紫吾是不是我的女儿,确认过后就会回来。”

    狄治镗还未说话,狄旭庭已发出冷笑,父王准许她养着那遇滟作为慰藉,已是毫无原则的纵容了,她倒好……

    狄旭庭上前几步道:“母后准备怎么确认,莫非是准备直接去问魏峣?你到底是想女儿还是想别的人?怎么,见魏峣占了东突厥的地方,与绥海只有一线之隔,母后这是按捺不住了?只可惜,魏峣心里早就没有……”

    狄旭庭的话在一道耳光声里忽然而止,大殿里安静如一潭死水,狄旭庭慢慢抬手,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脸,盯着慕世宛。

    慕王后微微低下头,知道狄治镗是不会松口了,没有再说什么,兀自转身离开。

    从头到尾只有狄旭年一句话也不曾说过,他一点也不似父兄的愠怒,反而在慕王后被气走之后,嘴角勾了一抹笑。

    待慕王后回到自己宫中,狄旭年很快跟了过去,求见不成,便在殿门前叹气道:“我费尽心思为母后带回遇滟,甚至还为此受了伤,母后却不相信我,我真是难过。”

    他停了停,又道:“不过,若是母后想离宫去见见太子妃,我仍然愿意帮助母后达成心愿。”

    ……

    ***

    魏紫吾没有想到,她在灵州伸长脖子盼来的,竟不止凌夫人一个人,还有自己的爹。

    “爹!娘!”魏紫吾以为过来的只有凌夫人,魏峣的到来让她意外不已,看到对方的一瞬,喜悦之情难以抑制。

    那日仓促一别,魏峣终究还是不放心女儿,又跟过来看了看。毕竟魏紫吾现在是在贺显纲的地方,而贺显纲对自己的微妙敌意,魏峣也很清楚。

    魏峣与凌夫人走上前朝太子行礼,道:“臣魏峣参加殿下。臣思女心切,还望殿下原谅臣擅离职守。”

    顾见邃扶住魏峣,道:“岳父不必多礼。”又虚扶凌夫人。

    接着,凌夫人便牵了魏紫吾的手到一旁,低声问:“婼婼,太子殿下现在可还有与你……做那事?”

    魏紫吾领悟过来,微微脸红道:“娘——当然没有了。”

    石总管特意嘱咐了前三个月尤其需小心。顾见邃以往是最喜欢搂着她睡的,但她有孕以后,入睡时都保持着距离,不再有肢体交缠的姿势。

    “那就好。你跟娘还害什么羞?”凌夫人微笑着捏了捏对方的脸蛋,她就是怕太子血气方刚之年,一时把持不住。

    因魏峣是私自离职,太子与魏峣会面也是私下找的地方,避开了贺家的人。

    顾见邃从前未曾私下与魏峣多联系,便是不想让魏峣觉得,他是为了对方手里的兵权,才要娶他的女儿。但现在,两个男人于公于私,有些事情都是必须要谈一谈了。

    魏峣不能待太久,他离开前,凌夫人私下道:“侯爷,我看婼婼,是真的很喜欢太子。”

    魏峣没有说话,太子这样的人物,又是有意俘获魏紫吾的心,她这么个小女孩哪里逃得掉。过一会儿魏峣才道:“为我照顾好她。”

    凌夫人看看魏峣,男人英俊得任何时候叫人看了都会心跳神眩的面容隐在阴影中,眼底掩藏的野心和离开女儿的一丝忧郁,更是令这个男人的魅力无以复加,足以致命。

    凌夫人收回目光,定神道:“侯爷放心,属下定会对婼婼以命相护。”她知道,在外人看来,魏峣向来是说一不二强势冷酷,偏偏又行事缜密,令人难寻把柄,因此连皇帝也忌惮。

    她也知道,能让魏峣做出改变和退让的,仅有那个女人和对方给他生的女儿。她身为属下,也只忠诚、本分和克制,才能被对方允许以“妻子”的名义留在他身边。而她是真的喜爱魏紫吾,这样多年,也是真的把对方当自己亲生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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