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紫吾有意对魏贵妃露出疏离之态, 正是希望对方以后少来东宫。有些关系, 既然没法直接拿刀子斩断, 那只好让它变淡。
从前是由不得她选, 魏贵妃与她父亲是亲姐弟, 魏家只能站在英王的船上。但这一年多来变故迭生, 她更是已嫁给太子, 立场自然随之改变。
太子倒是没对魏紫吾说以后不准魏贵妃再来之类的话, 只道:“父皇有召, 我要离开一趟。你若需要什么, 只管告诉石总管。”
魏紫吾点头:“殿下去罢。”他还特意告诉她?魏紫吾觉得, 他除了在那事上, 其实对她已十分体贴了。
虽说太子是放着假, 但皇帝的旨意来了,当然得去。
太子抵达皇帝书房,皇帝正在阅折子, 见太子到了,便让他坐。
皇帝道:“承递所的事你办得很好。朕刚刚看了兵部报来的进度,不出两月, 承递所便能单独形成局。”
太子婚前那一个月, 皇帝命他不得出现在行宫, 正是在忙着这头。皇帝与太子的关系微妙,有些事情, 皇帝不想太子介入, 可也有一些事, 太子若彻底抽手,又惟恐伤及朝政根柢。因此,皇帝在压制太子权力这件事上,也小心掌握着度。但是,正因为不知不觉中,太子已让皇帝感到如此棘手,才更让称孤道寡、应站在唯一巅峰上的皇帝越发心惊。
太子只淡淡应了声,他知道皇帝绝不是为此事找他过来。这个时候召他,多半是说魏峣的事。
皇帝稍顿,道:“朕今日特地叫你过来,是想说说关于魏峣。下一步该如何安置魏峣,朕想听听你的看法?毕竟他现在与你多了一层关系。”
“父皇所言的安置是指……?”
皇帝道:“东突厥虽已灭,但守土不比攻城轻易,是要在东突厥一带专设都护府,还是一并划归定北大都护府管辖?这都得尽快议定。”
太子道:“儿臣以为,东突厥仅此一战,所剩以妇孺居多,需得休养生息甚久,无需专设都护府。”
皇帝颔首,问:“可若是划入定北大都护府,那么谁来任大都护?还是魏峣么?”他停了停:“魏峣原就军功彪炳,此番再加一功,又做了你的岳父。且如此年轻,若是定北都护府的兵力再壮大,继续交由魏峣掌握,怕是在武将中的影响无人可及……你也算行一望十,就没有考虑过,魏峣这些个拥兵自重的武将,若是不加以约束,在将来会越来越难以把控么?”
太子自然是考虑过的,却不能当着皇帝说。他道:“魏紫吾既已嫁给儿臣,对魏峣便是最好的牵制。”
皇帝面容渐沉,他分析利害,太子却仅凭姻亲关系,对魏峣轻描淡写。这并不是太子的行事风。
“你应当知晓,一个合的天子,无论娶一个女子,或是纳一个女子,都是巩固社稷的手段。”皇帝慢慢道:“女人而已,可以宠爱,但绝不可以为了她们动摇心志。”
太子目光微动,道:“儿臣知晓。”
皇帝缓缓道:“那朕若是下旨命魏峣回京献俘,你认为如何?”
“儿臣以为,不如将决定权交由魏峣自己。”太子道:“不过,魏峣刚获得大捷,若是在回京献俘的路上出了事,怕是会被西突厥或是有心人利用这一点。且禽困覆车,何况是魏峣,以魏峣的精明,不会不知道此时入京等于入困局,上京前必然会有周密筹谋。若真被逼至绝境,他会做出什么事,谁也说不准。望父皇三思……”
皇帝打量着太子,半晌没有再说话。
***
魏紫吾虽是睡到日上三竿,但起床后,接下来要忙的事便多了。
首先便是要认人。此时,东宫品阶较高的宫人都鸦雀无声立成一排,站在魏紫吾的面前。从石冬诚打头起,宫人一一自报名号。
众人都是善于察言观色的,看到连石冬诚这东宫总管亦对太子妃如此尊敬,就知这位太子妃绝非摆设,而是在太子心中分量颇重。
魏紫吾记性很好,看一遍下来,倒是将人都记住了。等众人拜见完太子妃,宫人便将新入私库的资物单子呈给魏紫吾过目。太子专为她设了个私库,放她的嫁妆和大婚所得的赏赐与贺礼。
别的东西大都入库,但魏紫吾的应季衣裙、日常用度之物当然不可能入库,太子也专门为她腾出了地方。魏紫吾对完单子,便去西阁看自己的衣物摆放得如何。
路过太子的衣饰隔间,魏紫吾看到绿苒正带着小宫女在里面,绿苒正在摆放太子的一双云纹缉珠锦靴,白皙的指尖轻抚过靴面,脸上是一丝不苟的细致。
魏紫吾便停下脚步,仔细打量绿苒。魏紫吾难得这般上上下下地看一个人,就连薛从悠曾经被传得有多美,她见了面也没有多注意。
这个绿苒眉眼清丽,身段婀娜,看着倒是十分悦目。
绿苒一看太子妃站在屋外看自己,倒是一怔,连忙出来见礼:“绿苒见过太子妃娘娘。”
魏紫吾点点头:“殿下的衣物都是你在负责么?”
绿苒答:“是的,娘娘。”这本是司仪的事,但石冬诚见绿苒心细手巧,话也少,太子相对也比较喜欢她在身边伺候。便让她以司寝的身份分了些司仪的事。
绿苒觉得太子妃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得有点久,越发恭顺地垂着眉目。绿苒也知道,太子定然是很喜欢太子妃。原本东宫里有太子妃单独的住处,但太子却让太子妃住进了他的寝殿。太子是不允许自己的地方有闲杂之物的,却唯独不介意太子妃的东西占他的地方。
加之昨晚上,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圆房后,那换下来的褥单已狼藉得不成样子。绿苒身为司寝,是受嬷嬷专训过的,本就是为了引导皇子们的房中事,因此她虽没有亲身经历过,但听得多懂得也就多。只从昨晚,殿下有多迷恋太子妃便可见一斑。
绿苒以前也是疑惑的,殿下为何不碰自己,直到见了这位太子妃,她大抵也知道了是什么原因……
魏紫吾不知绿苒心里已转了数个念头,只觉得这个绿苒倒是个沉着的,不似许多人的心浮气躁,便说:“我只随意问问,你继续忙罢。”
绿苒略松口气,道:“是,娘娘。”
待顾见邃回到东宫,魏紫吾已用过晚膳。一见到他,便问:“殿下用过晚膳了么?”
太子道:“已在父皇那边用过。”又说:“今日我与父皇说了,是否入京献俘,看你爹的身体状况。婼婼,若是你爹自己亦想进京,你是阻止不了的。”
“我知道,多谢殿下。”魏紫吾并非天真之人,太子能说服皇帝不下旨,已属不易。下午她便已写信让遇清带去给魏陵,让魏陵寄往辽西。
“还疼吗?”太子忽问。
魏紫吾微愣,他怎又在问这个了?
太子的眼睛深邃而明亮,魏紫吾避开与他对视,视线下移,刚好落在他的嘴唇,男人的薄唇润泽,唇角微微上翘,线条秀美而清晰,是一种淡薄的红。
魏紫吾不知为何,突然就想起他的双唇是如何落在她身体裸露的肌肤上,或是轻柔或是粗暴地亲吻她。这下连他的嘴也不敢看了,索性别开脸。
谁知她刚转过头,便被他扣着下巴转回来,顾见邃略挑眉,笑问:“婼婼,你刚才是不是想亲我?我看到你盯着我的嘴看。”
这叫魏紫吾如何回答才好,脸庞立即就染上霞色。
她想想说:“殿下,我们这两日就不要了可好?我担心误了明后两日庙见和认亲的时辰。那样就真的有失体统了。”
魏紫吾也知道,父亲现在回京,很容易置身危险,真正能够帮助父亲的人,只有太子。且太子的确是个守诺之人,他从前答应她的,几乎都做到的。她现在应该做的是尽量满足太子,让他对她的喜爱更甚。但想着昨晚的煎熬,依旧忍不住提了出来。
顾见邃当时的确是没有经验,不懂得应先给魏紫吾抚慰,几乎是强迫地就闯了进去。后来更是恣着心意享受沉沦。少女这样纤细的身条,哪禁得住他那样精壮的体肆意折腾。
顾见邃便说:“好。”他知道魏紫吾担心误时辰是一回事,但最怕的,还是与他做那事。聂医婆亦说了,他一下子要得过度了,需得让她休息两日。为了魏紫吾的身体着想,他纵有再多的冲动也只能压下。
这样轻易便答应她了?魏紫吾看看太子,她还以为得求他许久。
只是,他也没有这样老老实实便抱了她睡的,要求她必须得让他给她上药。魏紫吾只好答应。太子坐在床边,将她抱到自己腿上。
魏紫吾渐渐捏紧了双手,她不明白,为何上个药会令自己两条腿都发软。清晰地感觉到顾见邃修长的手指,魏紫吾的脸烫得似要烧起来,身体蜷成一团,无力靠在他怀中。她细细地喘气,口中慢慢地发出了细碎的低吟。
魏紫吾只觉得与昨晚的感受完全不同,并不痛,而是酥酥麻麻,说不清到底是欢娱还是难受。她抓着顾见邃的衣襟,泪眼迷离地看他,红唇半启道:“殿下……”
顾见邃一直观察着魏紫吾的反应,这时才算满意了。这一刻的女孩,实是妩媚得惊人。男人只觉得这种愉悦不比他占有她时少,她现在的模样,只能他一个人看。
涂药涂了个尽兴,他才抱着她去为她清洗,接着自己又泡了个冷水澡,才睡下了。
到了第四日,太子妃的认亲礼,顾见绪与顾见毓两人作为太子的亲兄弟,必然也在。
这还是几个人在魏紫吾成亲后,第一次碰面。
魏紫吾特意挽了个端庄的发髻,戴着金缕凤衔珠钗,身上是雪白束腰丝裙,外罩白地绣宝蓝泥淡金牡丹的衫子,倒是越发显得面嫩。看到她的身影出现,皇后几乎第一时间就看向了自己的儿子,果然,顾见毓的目光毫不避讳地看着魏紫吾。
皇后气得险些上前叫醒他。转眸一看,顾见绪也在看魏紫吾。这才想到,魏紫吾今日是新妇,大家都在看她,便稍微按下怒气。
魏紫吾自然也感觉到许多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两道尤为灼热,锁在她身上。她轻抿了抿唇,知道那是岐王和英王,过了许久,她才感到两人的视线移开。
魏紫吾与亲叔伯们打了照面,要见的还有宗室的一众女眷。
太子妃的身份是在皇室女眷中,是仅次于太后皇后的尊贵,尤其太后还对魏紫吾表现出这样明显的喜爱,敏阳王妃等宗室女眷都是围着她直夸赞。
太子大婚后是英王大婚,皇家也算喜事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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