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福草的摊主是个干瘦的年轻人, 开口喊价:“一百灵石!”
景岳:“……”这么便宜?看来摊主并不知此物的价值。
他刚想掏钱, 就听周小秀对摊主说:“这位可是天水殿的贵客,你可别糊弄人。”
摊主这才注意到周小秀的腰牌,顿时蔫儿了,“一灵石。”
东西是他白捡的, 也不知是个啥,本想来坊市碰碰运气,结果摆了几天都乏人问津,今天总算有人来问, 他还想忽悠个高价, 谁知又遇上了天水殿的人。不过,对于他们这等凡人而言,一灵石都赚翻了天,如此一想,也不是那么难受了。
景岳:“……”
总觉得很愧疚。
但祈福草这种植物当然越多越好,于是景岳又问:“这盆植物你从哪里得来?”
摊主不敢撒谎,老实交代:“那日运气好,捕上来条大鱼, 我在鱼腹中发现了一些种子。”
景岳一喜:“种子呢?”
“都种了呀。”摊主一脸惋惜, “可惜只这一盆发了芽,其它的我就给扔了。”
景岳扶着胸口,顿时肉痛不已, 颤声道:“你、你……”
秦燕支突然拔剑指向摊主脖子, 吓得对方僵成了棺材板。
景岳是一呆, “燕支,你干嘛?”
秦燕支:“他惹你生气了。”
景岳被秦燕支的脑回路惊得都结巴了,“我生……没生气啊!你快把剑收回去!”
秦燕支很听话地收剑,摊主却眼一翻,嘴一歪,直挺挺地晕倒了,腿还象征性地抽搐两下。
景岳:“……”
好在几人都是修士,很快把摊主弄醒了,他畏惧又委屈地窥着那个拔剑的少年,哆哆嗦嗦道:“种、种子我当……装布……里,或、或许还……”
翻译过来就是,他曾经把种子装布袋子里了,或许袋子里还剩几粒。
于是乎,景岳就表现出想要和他回家的意愿,摊主纵然不情愿,但哪里敢反对?
最终,景岳得到了几颗仅存的祈福草种,他仍不甘心,又问摊主的鱼是从哪里捕获的?
摊主:“就在蓝鲸岛附近,是一种巡游鱼,我也是偶然捞上一条。”
景岳心中微叹,看来是没这份机缘了,不过能得到这些种子已是意外之喜,他还是很满足的。
临走前,他扔了一个袋子给摊主,等他们的背影消失,摊主将袋子解开一看,莹白的灵石足有几百枚之多,于是眼一翻,嘴一歪,撅了过去。
嗯,这个画面有点熟。
在天水殿住了两日,丹比所邀请的宾客接连到齐,这天一早,景岳等人就随着周小秀来到了丹比广场。
天水殿的丹比是修界盛会,参与人数自然不少,场中修士云集,足有两三千人,外面还围着许多看热闹的,远远望去黑压压一片,十分壮观。
大比一共有三场,分为初比,复比和终比。其中初比是比成丹率,复比看的是丹药质量,而终比则是比试各自拿手的丹药。
周小秀此时正为景岳介绍着最前方坐着的几位修士的身份,其中有天水殿的掌门与长老,还有一些在丹道上成名已久的修士,每次丹比的获胜者,便是由他们评定而出。
到了辰时末,天水殿掌门枯水仙子先讲了一番鼓励的话,又小心翼翼取出一枚上品金莲仙丹,以及不少颇为昂贵的丹药,一一摆在长案上,惹来一道道火辣的视线。
“居然是上品?以前都是中品啊?上品的金莲仙丹足以提高近两成的结丹率!”
人群中议论纷纷,场中修士也都蠢蠢欲动,不少人望着那枚金莲仙丹,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神色。
只听枯水仙子道:“初比,限三个时辰炼制元始上清丹,一炉成丹六枚者通过。”
话音一落,满场哗然。
有人问:“为何是六枚?以往不都是四枚吗?”
另一人嘲讽道:“以往还都是中品金莲仙丹呢,你真当上品金莲仙丹那么好拿?”
这时,枯水仙子舞动一根白绸击中一面悬挂的铜锣,锣响的同时,示意着丹比正式开始。
一缕缕青烟升腾,于半空缭绕,广场之上一片丹香。
元始上清丹尽管名字听来牛逼哄哄,但却是昊天界修士最熟悉的一种丹药,筑基以下都可服食,能帮助修士在修炼时凝神静心,有一定辅助功效。
景岳在此界呆了十余年,早已研究遍了市面上的各种丹方,此丹当然不在话下。他不慌不忙地选了天水殿提供的几种药材一一投入丹炉中,掐诀,控火。
这种丹药都用不上厉害的丹决,景岳只选了最普通的一种,他每一次手势和节奏都相当精准,外人看不出什么来,但台上诸位评委却神情一凝。
他们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不可置信——没听说小寒云宗掌门还会炼丹啊?而且看起来似乎炼得还不错?好在景岳所使的丹决普通,还没有彻底打击到他们,只是再没有含笑的轻松。
几人一错不错地盯着景岳,见他又往丹炉里投了一种药材,而后继续掐诀。可没多久,景岳突然皱了皱眉,收了手势,望着丹炉发起呆来。
这一呆就是足足一刻钟,天水殿几人暗喜不已,只当景岳对炼丹并不熟,刚才的表现也是故意做出来撑面子的,她们偷偷松了口气,终于有心思去注意旁的人。
由于初比人数众多,观众暂且没发现景岳的异样,但小寒云宗的人却看见了。天罗道人面露忧色,想跟门中几人聊几句,却见不论是秦燕支还是那七八名弟子,表情都十分淡定,就连景岳时常带在身边的小蓝鸡,此时也是昂首挺胸,看起来有点骄傲?
想到小寒云宗弟子对景岳的盲目信任,他忍了忍,把涌上喉咙的话又给吞了回去。
天罗道人不懂丹药,心里难免忐忑,忍不住偷听起旁人的议论。
恰好他身旁有位老者正指着场中一名蓝衣修士,对同来的小辈道:“你们看,张连城用的就是冰心诀,也是他最拿手的丹决,用冰心诀炼制元始上清丹,可谓是十分完美的搭配。”
老者又指向斜侧方一名修士,“这人现在就将丹火烧得如此旺,炉中丹药怕是要废。”
天罗道人跟着一瞧,咦?那人不正是他们来时遇上的菩萨宇修士吗?看对方炼丹动作很潇洒,气质也高冷,还以为业务很纯熟,难道竟是个绣花枕头?
“轰——”
只听一声巨响,黑烟弥漫,烧焦的气息掩盖了丹香。
“哎哟哟哟哟哟!炸炉了!老夫就说要炸炉吧!”
“吴师叔真是火眼金睛,言必有中啊!”
天罗道人:“……”
前方枯水仙子长袖一挥,黑烟顷刻间散去,碎掉的丹炉旁站着个长发卷曲,脸上乌漆嘛黑的男修,哪里还看得出半分俊朗?他恶狠狠地瞪了说话的老者一眼,甩袖而走。
老者浑然不惧,又指着远处一名貌美女修道:“她就是天水殿新一代丹道天才许风兰,依老夫推测,天水殿之所以会祭出这枚上品金莲仙丹,其实就是为她准备的。若她胜了,不但能为天水殿杨威,还能肥水不流外人田,啧啧,天水殿对她信心十足,只是机关算尽,往往天意难违啊……”
在人家主场这么说话很讨打,几名小辈都不敢接口,忽有一人道:“吴师叔,那人是谁?为何竟在比试中发呆?”
老者眯着眼睛打量,摇摇头道:“不认……等等,有点儿面熟,好像是小寒云宗的掌门?”
天罗道人早就想加入他们的话题,正要顺势搭话,孰料周围的人群就像沸腾的油锅一般,霎时间躁动起来。
“是那个景岳?”
“听说小寒云宗就他一人参与比试,也太寒酸了吧?好歹也是一座宗门,竟然与那些散修一般!”
“唉,虽说小寒云宗这些年名声响亮,但底蕴毕竟差了些,其它仙门哪个不是派来十人八人比试?他们倒好,直接让掌门下场,偏偏掌门不会还要逞能,真是丢人——”
说话的人突然噤声,他只觉喉咙一痛,自己就发不出声音了。
只见八/九个人,连同一只鸡都眼神不善地盯着他,其中一名清隽少年道:“人多有什么用?还不是送菜?”
捂着脖子的人惊恐地大张着嘴,少年却不理他,又转回了头。
还是之前的老者见他可怜,安慰道:“别担心,那位小道友只是用灵力封了你的喉咙,等灵力消散就好了。”
秦燕支冷冷翘了翘唇,没作声。
倒是天罗道人看出来了,那灵力没有一年三载,休想散去。
经过一场小风波,傻子也猜出来这些人与小寒云宗掌门关系匪浅,很可能就是小寒云宗的弟子。他们见小寒云宗这般蛮横,憋气是憋气,但也不敢有异议,毕竟五大仙门的天罡教都曾折在对方手中。
甚至有人换上谄媚的脸,吹捧道:“今日一见,景掌门真是仙人之姿,如此容貌,说不得就有天水殿仙子倾心——”
然后……他就被秦燕支封了眼和嘴。
这下没人说话了,都离秦燕支一行远了些。
倒是最先那位老者上前来攀交情,他冲着天罗道人拱手道:“我乃是青云谷吴常子,可是天罗真人当面?”
天罗道人回了一礼,心道难怪胆大,原来也是背靠大派。既然对方主动送上门,他便佯作淡然地问道:“你瞧我宗掌门如何?”
吴常子为难了,他虽不怕小寒云宗,但也不好当着一群玻璃心的面说景岳的不是,又不愿昧着良心瞎说,便折中道:“贵宗掌门估计有些用不惯天水殿的丹炉……”
众人一瞧,发现景岳果然用的天水殿统一发放的丹炉,所以他连自己的丹炉都没有?这么外行,究竟为何要来?
当然,他们再是腹诽,也不敢多言。
老者说得不错,景岳的确正为丹炉发愁,他这辈子没用过这么垃圾的丹炉!不但内温不够,就连火势也不稳,哪怕他当年在小日镇上买的地摊货,也比天水殿的丹炉好用!
搞这么声势浩大的丹比,却只准备了些劣质丹炉,真是让人不齿!
景岳默默鄙视着天水殿,又想到金光阁送他的丹炉与五行异火都丢失在九天缝隙,不禁一阵心痛。
他凝神观察良久,慢慢摸索丹炉的使用规律,终于有了点头绪。只是炼丹讲求一蹴而就,他这炉丹质量显然不佳了,好在初比比的是数量,他还有机会。
时间缓慢流逝,三个时辰之后,枯水仙子宣布初比结束。
围观的人群却都激动起来,他们等了那么久,不就是为了开炉这一刻吗?
只见十来位评委齐齐下场,在天水殿弟子的配合下起手开炉。
随着丹炉开出,参加丹比的修士们表情不一,有人喜,有人愁,也有始终淡然如常的。
场中,天水殿一位长老走到个修士身旁,温声道:“连城啊,你师父近来还好?”
张连城忙恭敬行礼,“多谢前辈老关心,师父他老人家一切都好,只是尚在闭关,不便随弟子前来。”
这两人一看就认识,天罗道人好奇道:“你刚提过的这个张连城是谁?”
吴常子这才晓得天罗道人一直在偷听他说话,有些好笑,“他是药谷谷主的徒弟。”
天罗道人点点头,“难怪了。”
天水殿与药王谷交好是修界皆知的事,毕竟都喜欢炼丹嘛。
可想而知,药王谷的弟子自是不弱,张连城的丹炉中虽恰好只有六枚丹药,但都是上品,引来一片夸赞。
突然,不远处另一波围观者连连惊呼,天罗道人抬眼望去,见大家关注的正是吴常子提过的许风兰,而她的丹炉中足有十粒丹药。
“十粒!”吴常子脸色微变,“此女果真厉害!”
天罗道人不禁点头附和,就连他都知道,每炼一炉丹,通常只有三两枚丹药,若有六枚已是优秀,至于十粒成丹,纵然是丹道高手一生也难有几回。
吴常子:“虽仅仅是五枚中品,五枚下品,但十粒已是成丹极数,初比只比成丹率,不会有人胜过她了。”
天罗道人这次没再回应,因为他看见枯水仙子已停在了景岳的丹炉前。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