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至于感情, 她在那一个空间没有太敢投入, 也觉得自己一直没投入。
她确实是因为那张熟悉的脸才答应跟肖砚谈恋爱的, 肖砚追的她。立场没稳住, 也就答应了。一开始也确实有把肖砚当成曹砚的心理, 后来相处下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毕竟,她和曹砚没有过恋人之间的相处,肖砚也确实不是曹砚。
她喜欢曹砚这件事,一直没落过地,是座虚幻的大楼,是自以为的喜欢, 最后就变成了和喜欢也不知道有关没关的执念。
而后来觉得不值得后,对曹砚就完全是怨恨了,只想报复解气。
现在虐也虐过了, 曹砚尝过了该尝的痛苦, 也屈辱地求过了她。
她好像是大获全胜了, 可是,又总觉得失去了一切。
在奚溪的那个时空, 她没有活得多漂亮,在自己这个时空,她本来就活得一团糟。这一团糟,是被奚溪替她摆平了的, 才会有现在岁月静好的模样。
这里的人, 都喜欢奚溪, 不喜欢她, 包括她的父母,也更喜欢奚溪。
她没办法不嫉妒奚溪,嫉妒她不管在什么样的环境和状况里,都能活得比她美满。
她开始思考反思,想这是为什么。
而一旦开始思考,心里的戾气也就越来越淡。
如果她想继续报复曹砚,只需要让他们永远不要见面就行了。而现在,没了那股戾气支撑着她,突然觉得一切都变得很无聊,自己则是最没有意义的存在,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活着。
明明是她如愿完成了最初许下的愿望,最后却还还是最不得意的那个,她给曹砚送去了一个真正值得爱的人,而自己现在只是小丑。
曹砚那三跪,彻底把她的自信和偏执极端跪没了。
带着这样的情绪回家见了贝爸和贝妈还有贝奚严,扑在贝妈怀里泪眼婆娑,情绪不稳,精神状态很差。
她以这样的状态大晚上的独自一个人回娘家,贝妈当然以为她和曹砚吵架了。
贝妈现在对曹砚挺认可的,因为知道他挺宠自己的女儿。心里觉得是两个人闹矛盾,但嘴上还是为了贝奚溪舒服,问她:“是不是曹砚欺负你了?别怕,爸爸妈妈和哥哥都会给你撑腰的。”
对于这个问题,贝奚溪只是摇头,什么都不肯多说。
她一个人的情绪起伏过了,家里也就平静了下来。
晚上她躺在自己的房间里,很久不曾再住过的地方,睡着很久没再睡过的床,开始静下来心来继续思考自己没有思考完的一切。
她再往下思考,无非就是要不要和贝奚溪换身份。
而换与不换,也就是舍不舍得放弃自己的世界,她要不要成全曹砚和奚溪两个人,还有,她要不要回去继续自己和肖砚的地下恋。很冒险,肖砚大概已经失望了,不会再回头要她。
毕竟,他是个被很多小姑娘包围着的人,想做他女朋友的人太多了,他可以随便挑一个,没必要非得是她。
还有,奚溪愿意跟她再换吗?
她活了二十几个年头,从来没有如此用过脑,没有想过这些复杂又纠结的事情,她任性惯了。
她和曹砚在某些方面很像,就是被好生活惯出了任性霸道的性,很少纠结一些有的没的,因为没必要,想做什么做就是了。
想不出头绪,她想到脑子要爆炸,用手紧紧抱住自己的头。
她从第一次许愿的时候就没想过这么多,她的想法很简单,让曹砚爱上自己,然后践踏他的尊严报复他,看着他可怜巴巴的样子。
因为太恨,所以也没在乎什么方式,当然她也不知道系统会用穿越的方式让她完成心愿。
当时系统有跟她说过,许下愿望后,任务随机定,不管哪种做任务的方式,可能都会有副作用。
现在很明显,副作用就是,报复曹砚践踏曹砚的尊严,看着他痛苦,并没有她想象中的让她那么爽,还把自己的生活和另一个人的生活搞成了一团糟。
事情发展到现在,她已经没办法当一切都没发生过,更没法平平淡淡收场。
她不是个会为别人考虑的人,她可以只当自己骗了曹砚,曹砚能不能和奚溪在一起,跟她没关系,她可以不管不在乎,虽然一切是因为她的一个愿望而起的。
但是,愿望是她的愿望,现在这样的局面绝对不是她想要的,她怎么可能也想变成纠结的人。
可以不在乎曹砚和奚溪,但她在没尝到报复该带给她的酸爽滋味后,她特别想见肖砚。
往源头上想,就是系统坑了她,同时也坑了其他两个本不该卷进她和曹砚两个人恩怨里人——肖砚和奚溪。
早知道会形成现在这样的局面,她从一开始就不该许那个愿,太他妈坑了!
心里很烦燥很不爽,只好把系统召唤出来,骂它:“垃圾玩意,这就是你帮我实现愿望的烂方法,什么烂系统,说的好听叫美梦成真,我看就是噩梦无止尽系统。你告诉我,现在我该怎么办?”
垃圾玩意挺淡定的,“主人,世界上没有不付出就能美梦成真的好事哦。”
贝奚溪咆哮,“那你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
系统淡定问她:“游戏一旦开始,就不能后悔哦,你想许的第二个愿望是什么?”
贝奚溪明白了,她一直觉得自己掌握着主动权,其实自己也就是这场游戏里的一个不能控制任何事情的小角色而已。她的愿望是实现了,却并没有预想中的快感,反而副作用很明显。
她有点丧起来,嘀嘀咕咕,“我在这个世界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早有觉悟,第一个愿望就该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好,离开曹砚,遇到一个喜欢自己的人,事业顺风顺水,活成别人都羡慕的样子。”
系统仍旧淡定,“你现在还是可以许这样的愿哦,只要完成任务就行。”
系统的任务是一个类型的,基本都是在让贝奚溪造福身边人,积德行善。
完不成任务,愿望不会达成,也会有相应的惩罚。
总之想不劳而获,是不可能的。
贝奚溪默了一会,不再暴躁,说出自己心里想的事情,“我想去找肖砚。”
系统默了一会,“你想再次和奚溪换身份?”
贝奚溪又默一会,“还没想好。”这个选择太难了。
系统跟跟她说:“看得出来你对自己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太多感情,本来也没付出过多少感情,这个世界的人都不喜欢你,他们喜欢的是奚溪。你从前一直为了一个男人活着,现在放下了,也就没有羁绊。但是,你又舍不得你的父母家人?”
贝奚溪不出声,以前她一直为了男人一意孤行,不在乎家人不在乎一切,脑子里只有感情,为了感情而疯狂。
如今经历了那么多,看过了两个时空,她早已不再是以前的样子,所以遇到这种事,也就自然有了考虑纠结。如果经历了这么多,她还是以前那个样子,那真的是一无所获且无药可救了。
系统看她不说话,继续跟她说:“可以给你设置终生任务,但任务分阶段,只要你完成任务,就可以周期性地和奚溪进行灵魂交换。说得明白一点,你们可以在一定时间跨度内,短暂性地回到自己的世界陪自己的父母。说起来,和外出工作或者结了婚,逢年过节才能抽出时间回家见见父母,是一样的,但是……”
贝奚溪听着听着就心动了起来,听到但是以后,连忙问了句:“但是什么?”
系统回答:“第一次帮你完成愿望,是系统随机抽取的方式,没有人知道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帮你实现愿望,所以你和奚溪的互穿属于随机事件。但是现在是你想换,那就要经过对方的同意。第一次不是你的主观意愿,你也算是被游戏支配,所以这第二次,也不能你一个人说了算。”
贝奚溪听明白了,“那我怎么征求她的同意?”
系统告诉她:“用手机,给那一个空间的号码发信息,你应该记得那个号码,她现在能收到。”
贝奚溪确实记得那个号码,应该她自己用了一年半。但是她没想过,隔着时空可以联系。她将信将疑,拽下把自己盖得严实的被子,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输入号码,打上文字:你好,我是贝奚溪。
犹豫了一会,点了发送,然后就等着这诡异的事会不会发生。
不一会之后,那头果然发过来一个问号:?
贝奚溪有点紧张起来,嘴里一直嘀咕“是真的”,然后继续打字,开门见山废话不多:我答应了曹砚让你回来,但是我不想再跟他聊任何事,所以问你,你愿意回来吗?
奚溪:什么意思?
贝奚溪:我有系统帮助,我可以和你继续交换身份,且只要我完成任务,我们就可以每隔一段时间再回到自己的世界,可以看父母。
奚溪:不是开玩笑?
系统这时候发声:“跟她道个歉。”
贝奚溪无语,“是你搞出来的事,凭什么我道歉?!”
系统理直气壮:“我又没办法跟她对话,而且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你许愿而引起的啊。”
贝奚溪怒:“滚!”
然而嘴上说着滚,手上还是打出了文字:一切都是因我而起的,你是无辜的,是莫名其妙被卷进来的,我在这里替那个烂系统跟你说声抱歉,希望你心里能舒服一点。
她好像有点习惯了听系统的话,虽然现在已经知道,这个系统真的很烂很坑爹。
而奚溪完全不敢相信这是贝奚溪会说出来的话,想了半天问她:你放下他了?
如果不是放下曹砚了,现在有机会联系,她一定会像小说里针对殷宁一样针对她,一根筋立场,永远都不可能说出现在这样的话。
贝奚溪:我没喜欢过他。
感觉像赌气,又补一条: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以前是我被人使了障眼法,以为他是我喜欢的类型,只是我自以为的喜欢,现在看明白了。
奚溪:能不能告诉我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想跟曹砚说,但贝奚溪没有瞒她,把能说的该说的都说完了,毫无保留,最后问她:游戏早就已经开始,现在也不可能再重置归零,为了曹砚,你有勇气和我一起继续玩下去吗?
奚溪没有回答,反而问她:你是为了谁?肖砚吗?
片刻,贝奚溪回:嗯。
好像觉得奚溪还有顾虑,贝奚溪立马又说:你放心,我不会对你父母不好,我早就把他们当成自己的爸爸妈妈了,也希望你也是诚心地把我的父母当成是自己的爸爸妈妈,这样我们就可以拥有两对父母。当然,如果你不想换,我也没办法,只能尊重你的决定。但我也一样会和曹砚取消婚礼,然后去办离婚。
从贝奚溪的信息发到奚溪的手机上开始,奚溪的心跳就一直处于加速状态。
聊到这里,她愣了愣,转头往屋里看了一眼。
收回目光来,她没有直接跟曹砚说,她想自己做这个决定。
接下来的几天,奚溪没有再在家里窝着,她带着奚妈妈去逛街,出去玩,陪奚妈妈做饭,给奚爸爸捏肩捶背。把他们伺候得舒舒服服高高兴兴的,然后按贝奚溪的行程表跟他们说,又要进组拍戏了,接下来的档期还都很满,又没有了时间在家陪他们,所以现在多陪陪。
奚妈妈让她工作别这么拼,家里又不是养不起她,一天天接那么多通告。
奚溪自然回答她:“年轻的时候不拼什么时候拼啊?这两年红不起来,以后更难啦。女孩子要事业有成啊,要不然以后嫁人还得看婆家脸色,靠人养着,在家里就没地位。”
奚妈妈无法反驳,“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想得可真多。”
奚溪笑,“不想这么多怎么行啊?”
奚溪和贝奚溪约好的身份互换时间是取得联系那晚的三天后,而下一次换身份的时间不是固定的,她们可以一直保持联系,每次都可以商量好时间,在最合适的时候换,最好都是两个人独自回家,没有男朋友或者老公跟着的情况下,就是单纯地一个人回家陪陪父母。
要说奚溪对突然被卷进这件事,有了这样一场奇妙的经历,而且可以奇妙一生,有没有怨言,在初听说是因为贝奚溪自己才被卷进去的时候,她是有过一瞬间的抱怨心理的。但是后来多想了想,抱怨什么呢?抱怨贝奚溪开启的这个游戏让她经历了神奇的时空旅行,让她遇到了曹砚?
应该是要抱怨一下她的平凡人生突然被打乱了的,但抱怨过也就算了。
因为她永远都不可能和贝奚溪碰上面,永远和她掰扯不清楚这件事,甚至连打她一巴掌解气都做不到。
而且,她和她一样,也是这场游戏里的被动者。
她现在和她有一样的烦恼纠结。
不管这场游戏因谁而起,现在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奚溪愿意把这场游戏继续玩下去。
她在自己的世界已经成了边缘人物,没办法找到自己的位置和身份立场,只有是她爸妈的女儿这个身份没变,其他的都已经被贝奚溪改变了。
而在另一个时空的身份,才是她走出来的人生,需要她去继续下去。
同样的,贝奚溪也不可能在被她改变了人生轨迹的她自己身上,真正找到存在下去的立场和意义。
她们已经互相接手了彼此的人生,只有一直接手下去,才会更容易一点,才不会活得那么兵荒马乱。
而且,冲破了时空的阻碍,她们现在有两对爸妈,怎么想都是可以接受的。
**
又一次失去意识连梦也没有的昏睡,再醒来时,奚溪躺在贝奚溪的房间里。公主风的大房间,床很大,比她过的生活总归是梦幻了很多。
贝奚溪愿意舍弃她自己这更为优越的生活,去过她那稍显普通的生活,大概也是真的对这个世界厌倦了。
这个世界的所有梦幻和宠爱,像钻石一样发光发亮的人生,现在已经彻底属于奚溪。
这一次的人生交换是不可逆的,除了周期性地短时间交换一下身份回家看父母,余下的一生都不可能再把身份换回来。
奚溪从床上坐起来发呆,抬手揉上脑袋揉过头发,脑子有点昏昏沉沉。
她吸一下鼻子,伸手按上床头的开关打开窗帘,让太阳照进来。夏日的阳光,即便是清晨时分也已经足够刺眼,亮得人眼睛一疼。
奚溪起床去洗漱,洗漱好换好衣服扎起马尾辫,下楼去吃早餐。
贝爸和贝奚严已经出去忙事情了,只有贝妈坐在餐桌边还在吃早餐,她也不是个爱早起的人。
看到奚溪下来,让阿姨添双筷子,叫她赶紧坐下来吃饭。
奚溪到餐桌边坐下,拿起筷子,脑子还是懵懵的。
贝妈看着她,跟她说话:“都三天了,你和曹砚还冷战呢?这次到底怎么回事,你跟妈妈说,妈妈也好评理啊。要是你不对,就跟他道个歉,我们也不能一直让人无条件忍让。要是他不对,我让你哥揍他去。”
奚溪表情也懵懵的,咬一口生煎看着贝妈,等嘴里的生煎嚼碎咽下去了,才开口说:“妈妈,没什么大事,就小吵了一架。”
“小吵了一架你就大晚上自己回来?”贝妈继续问,“跟我说清楚,他到底给你什么委屈受了?”
奚溪吃口粥,“我有时候脾气就那样啊,您又不是不知道,就是脾气上来了,不想看见他,怕我自己忍不住拿刀把他砍死,所以我就回来了啊。”
贝妈闷口气,“你这暴脾气还得再改改。”
“嗯。”奚溪点头,“我也觉得,还不是很稳定,需要再修炼修炼。”
贝妈抬手用食指戳一下她的脑袋,“要是你的错,就打电话给人家道个歉,男人有时候也是要哄的,知道吗?”
“嗯嗯嗯。”奚溪连连点头,“我吃完饭就打电话去哄他。”
这话刚说完,手机振动了一下。
她摸起手机解锁,是贝奚溪发来的信息,跟她说:好了,陪奚爸爸和奚妈妈吃完早饭了。我的休息时间也结束了,现在要出去赶通告,太忙的时候可能都不会回来,只有回来联系你了。
这个确实,只有贝奚溪站到她家天井里,才会和她取得联系。
而且和曹砚一样,她们的聊天记录都会在看过以后尽数消失,一点痕迹也不留下,甚至连截图都没办法把聊天记录留下来。
奚溪点着手机屏幕打字,戳得很慢:你去忙吧,我和贝妈妈在吃饭。
信息打出来还没发出去,贝奚溪又发过来一条:曹砚真肉麻真恶心真油腻,你快让他别发了,要不然我忍不住要骂他。
奚溪把上条发出去,又发:喂,你客气一点好嘛?谁谈恋爱不这样呀?
贝奚溪:我就这不客气的性啊,拜拜。
奚溪被她气得想翻白眼,不过想想,听她骂曹砚比听她夸曹砚更能接受一点,就不跟她计较了。
毕竟,曹砚也在自己面前骂过她有精神病需要看心理医生。
以前这两人只是曹砚单方面讨厌贝奚溪,现在平等了,互相讨厌。
奚溪放下手机,聊天记录已经全部消失不见。
贝妈妈没看她跟谁聊天,不看人手机是基本素养,即便对面坐着的是自己的女儿。
她看她嘴角含着笑,自然问她:“曹砚?”
奚溪抬起头来,看一眼贝妈,嗯嗯啊啊两句,说:“是。”
贝妈吃饱了,放下筷子,“那我可就不管了,你们自己好好聊聊。赖在我这里三天了,再赖下去我要赶你走了。吃我的喝我的,也不给钱。”
“哇。”奚溪摆出吃惊的样子,“我这个女儿真的不如妈妈你的猫啊。”
贝妈笑,“总算有点自知之明。”
都是玩笑话,当然不必往心上放,不过贝妈吃饱后还是去操心自己的猫去了。
奚溪一个人坐在餐桌边吃完早饭,跑到客厅里的窗边站着,看着窗外的风景松松筋骨,手机举在耳边给曹砚打电话。
电话响两声就被接了起来,但电话那头却没人说话。
奚溪试探着“喂”了一声,那边的人这才出声,语气无力地跟她说:“你让我跪我也跪了,还想怎么样?到底怎么样,你才肯说事情是怎么回事?”
奚溪听得不是很懂,开口就问:“跪什么?”
“什么跪什么?”曹砚也听不懂了。
奚溪想了想,试探着继续问:“她让你给她下跪了?”
曹砚这会也有点听懂了,问她:“你回来了?”所以刚才的信息她才一直不回?
奚溪拖长尾音“嗯……”了一会,“你猜。”
这还要猜嘛?
曹砚立马换车道调头,“等我,我去接你,马上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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