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芸的电话, 一直都有暗中监控,在她接到一通电话后,唐伟这边顺着电话号码查到了相关区域, 不过怕又是一场空欢喜,就暂时没告知滕时越, 带了两个人开车前往。
那是家小型的私人杂货铺, 主要销售一些日用品, 汽车停靠在门边, 将本来就不大的入口给堵严实了, 光线被遮了一半,正在用手机追连续剧的店老板立马摁了暂停键, 猛的站起身, 脸一横就想大声让人把车挪开。
视野中一西服笔梃的男子走过来, 面容肃穆, 眼色冷沉沉的。
老板于是以为这人是来买东西的, 就止住了呵斥的话头,不过目光一直跟着男子身躰移動。
走到结账台前,唐伟直接从兜里拿了几张红票放台面上。
“早上九点钟左右, 有个青年在这里打过电话, 还记不记得?”
老板眼睛发亮地落在钱上, 同时脑海里开始回忆。
这天生意都不太好, 对来店里的人有点印象。
“嗯,有一个,黑色短发, 人瘦瘦高高,长相一般,声音还可以。”那会老板正和家里人商量晚上吃什么,所以听得较为清楚。
“他是一个人吗?”
“好像是。”老板瞳孔略缩,立马又否定了,“应该不是,我看到对面街停了一辆车,车里好像还有其他人。”
“男的女的,车牌号看到没?”唐伟追问。
老板这次就不迭地摇首了:“没看清,隔得有点远。”
从店里出来,跟来的两部下到附近勘察地形,在不远处一家网吧找到一个外挂的摄像头。
一行三人快速奔向网吧。
因为不知道汽车是往左右哪个方向走的,便调取了整个时间段的录像,带回去慢慢筛选甄别。
这次效率很高,夜幕没拉下来,就找到了那辆许从一搭乘的车辆,同样,也是这辆车,在这段时间里,都较为频繁地来往本城和锦安镇。
车牌号知道了,跟着安排人查车主。
唐伟看着调查来的资料,上面显示车主一年多前就死了,车主没有家人,所以无从得知,汽车目前具体是谁在使用。
线索再一次中断。
不过由此得到一点准确的信息,许从一还在本城。
在某个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待着。
唐伟将这天查到的结果,都向滕时越仔细报告。
滕时越手里另拿了一份资料,是这段时间以来,和滕芸走得较近的人。
里面有个年轻的男子,让滕时越意外觉得他那张脸有点熟悉。
“你看下这个人。”滕时越把掌中的照片移向唐伟。
站书桌边的唐伟走近前,低头垂目,仔仔细细观察照片。
“这是……”照片是唐伟送来的,他自是知道这人是滕芸校友,但滕时越忽然让他看照片,又是什么缘故。
“查一下他。”滕时越指骨落在照片上,点了两点,吩咐道。
唐伟盯着照片,滕时越明显是在怀疑这个青年,可他怎么看,也看不出来这人有什么异常之处,滕时越发话了,他心里疑惑很多,外在的表示则是立马颔首。
滕时越坐客厅沙发上,沉寂无言,唐伟拿了电话走到一边,安排其他人立马去查展翔。
唐伟回到滕时越那里,男人冷峻着脸,眸光幽深暗沉,空气里愈发焦灼,氧气好似都逐渐稀薄。
很快,手里电话铃声响起。
那边表示没在学校找到展翔,他同学也说,这几天时常看不到展翔的人影。
电话挂断后,一分钟不到,又有人来电。
这次是追踪车辆的人,说是有监控拍摄下汽车,往西北方一地去了。
唐伟直接开的扩音,彼此通话旁边的滕时越都有听到。
滕时越自沙发上站了起来,迈出大长腿,两三步都走到了门口。
“滕总。”唐伟奔上去。
“多叫一倍人手。”滕时越脸上陡然布满阴鹜的煞气。
唐伟二话不说,安排人过来。
滕时越这边前后两辆车,先行一步出发,往西北方向急赶。
一开始违和感很强烈,旁边这人说他们是情侣,记忆中好像是这么回事,可当这人靠近来时,许从一下意识就往后面躲。
到后面,这种违和变得不那么明显,记忆里有断层,许多事都模模糊糊,展翔告诉他,滕芸在知道他和滕时越发生关系后,就主动远离他,虽没亲口提出分手,不过意思很明显。
展翔一边说,一边观察许从一表情,看他似乎对他说的接受了起来,及时止住了话头。
一次灌输太多,不太好,得循序渐进。
屋子许久没住人,厨房里堆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土,中午和往上都叫的外卖。
吃过饭后,两人坐客厅里看电视,彼此没聊什么,展翔电话放前方矮桌上,忽的,就震動起来。
打电话来的是滕芸,展翔一听她声音,正想责问她没看到自己发的信息吗。
那边声音异常焦急。
迅速挂断电话,展翔一臂拉起许从一,動作力度没掌控好,许从一眉头直皱。
见许从一皱眉,展翔立马松手,道了声歉,忙解释:“他们找过来了,这里不能再待下去,我们立刻走。”
“他们,他们谁?”许从一到没展翔这么匆忙。
展翔急道:“滕时越。”
听到这名字,许从一条件反射地白了脸。
带来的东西不怎么值价,没有收拾整理,展翔扶着因药效还没有完全过去、身躰微有摇晃的许从一出门,汽车就停在大门旁边。
将许从一妥善安置在副驾驶,还细心的系好安全带,展翔绕过去,快速进车。
汽车轮胎刮擦地面,发出一阵阵尖锐刺耳的声响。
展翔一双眼瞳亮得瘆人,盯着前方随着夜幕缓慢拉下来、渐次暗沉的街道路面。
系统:“啧,展翔希望要落空了,有点可怜哎。”
“要怪只能怪他太看不清现实,和滕时越斗,再来两个他,都不是对手。”许从一冷漠陈述。
系统;“炮灰的命,有什么办法,谁让不是女主的谁谁谁呢,得不到女主光环的照耀。”
“他们还有多久到?”
系统:“滕时越的话,估摸半个小时,滕芸那边,可能就要再晚点了。”
“滕芸也来了?”
系统:“肯定要来啊,为了你嘛。”
“数值怎么样?”许从一更为关心在乎这个。
“没变化,女主这边99,女主她爸那边40。”再来个猛烈的刺激,估计就能升百,系统是这样认为。
一百啊,记得上个世界,最后数值都99.9了,结果言情线还是崩了。
许从一希望这次能还有点不同。
汽车在安静街道上快速行驶,展翔转目去看许从一,青年背脊略微躬着,嘴唇泛白,搁在腿上的手紧攥着,在细细发着抖,看起来意外的有种脆弱和无助感,像迷路然后不慎坠落猎人陷阱的小兽,让人下意识生出一种想要去呵护他的心理。
倘若怜惜这种情感是喜欢,那么他不逃避,他可能已经有点喜欢这个人了。
展翔一臂过去,覆在许从一手背上,后者半盖的眼帘颤巍巍掀起来,眸光澄澈,如同一汪透彻见底的清泉。
“没事的,不用紧张,他不会再伤害到你,相信我。”展翔安慰起许从一来。
许从一头点了点,手不再发抖,脸色跟着缓和了不少。
弯起嘴角,浅然笑了笑,回眸时,笑容一并收起,展翔专心致志开车。
汽车从四车道的街区开上了一处双行道,开着开着,展翔频频往车后镜看,后方有辆车好像跟着他。
中间隔了几辆汽车,加上又是晚上,看不太清里面坐了谁。
在经过一十字路口时,展翔把车头直往左边甩,赶在指示左边的绿灯最后几秒,冲向了左方。
绿灯转红,在斜过去时,展翔看到跟他那辆车驾驶位里的人,都不认识,不过有一道冷冽刺骨的视线落他身上,从汽车后车座传来。
那里坐了谁,已经不需要去做任何猜测。
展翔抓着方向盘的手猛然收紧,指骨突起,手背暗青血管胀突着。
刺啦!一道急促的声音,展翔猛踩刹车,前方赫然冒出来一辆白色轿车,横挡在他们的去路上。亏得旁边有条窄小的道,展翔调头拐进去,不然肯定直接撞上了。
意外的状况,让副驾驶的许从一身躰直往前扑,有安全带做缓和,带子紧勒他胸口,还是让他咬牙闷哼了一声。
刚缓和一点的脸色,倏地更加惨白,无一丝血色。
展翔这会暂时顾不上照顾许从一,油门轰到底,车窗外幕幕街景快速倒退,汽车几乎都飞蹿起来。
许从一发白的指骨抓着车门扶手,身躰惯性之下同座椅紧密挤圧着。风从半开的窗户直往里面狂灌,他张着嘴巴,呼进口腔里的氧气却是越来越少,一颗心急速跳动,瞬息间蹦到了嗓子眼。
离开都城,汽车超速行驶上人烟稀少的郊区,周围不时有山峰连绵起伏。
后面追来三辆车,紧逼不迫。
展翔这边什么都没说,忽然的加速,还有他眼下寒肃的面孔,再去看后面跟着的车辆,许从一心里立刻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是、是他?”没说是谁,单是那个名字,都足够让他心生惧意。
展翔瞥过来一眼,眸底的冷残,让许从一怔了一怔。
“……要不,展翔你还是把我放路边,他要找的人是我,你先走。”许从一扭曲的记忆里,展翔是他爱人,他首先想到展翔的安危。
展翔哪里会听从许从一的意见,要照他的意思,他所做的一切,差不多算是白费了,泄露了行踪不说,还得不偿失。
之前的报复心,似乎随着和这人短暂的接近,消散了一些,展翔甚至偶尔会在想,若是以后就和这人,这样过下去,未必不可。
有个像许从一一样温和柔善的情人,其实很不错。
一直以来他都被仇恨煎熬,彻夜难眠。
曾经没想过,会找一个人,然后过平静的生活。
就在这个时间点,紧迫的追击中,这种情绪忽然就扩大到,他无法忽略的地步。
所以不行,就算死,他也得拉着许从一。
谁让他撩动他心弦,谁让他,就这么强行走进他心里。
展翔扭过头,去看许从一,眼神尖锐地仿佛下一瞬就要毁灭掉什么一样。
后面的车已经咫尺之间,还有最后几米距离。
展翔这边车速提到了最大,任他再踩油门,后方的车一点点靠上前。
不远处一个坡势陡峭的弯道,展翔没减速直冲过去。
然而车技差了那么一点,没完全掌控好时机,车头径直蹿出马路,朝着旁边险峻陡坡冲了下去。
展翔惊骇中连连踩刹车,车速太快,惯性下,汽车根本刹不住。
磅!一声巨响,车头撞上正前方一棵巨树,车头往里凹陷,四个轮胎同时发出失控转动的声音。
后方三辆车排开停在道路上方,这个位置已经算是远离都城了,周围路灯稀稀落落,三辆车都打开了远光灯,聚焦在出事的汽车上。
滕时越从中间那辆车里走出来,副驾驶的唐伟同样快速跑下车,一见滕时越朝着斜坡下走,唐伟急忙拦住他。
“滕总,我们去。”唐伟一边挥手,示意其他人赶快下去救人。
滕时越站在坡坎上,幽邃黑眸俯瞰着前方撞破的汽车。
坡道很陡,没法直行,下去的人都手抓坡面,一步步往前方靠。
在终于来到汽车边时,先勘察地形。
十几秒钟时间没到,一名部下跌跌撞撞跑回坡坎边。
“滕总,汽车另一半悬空,看起来着力点也只有那棵巨树,你看……”稍有不慎,碰到车身,兴许汽车就会连着里面的两人都坠落下悬崖,他们谁都承担不了这个责任。
于是回来询问滕时越的意见。
三辆车的远光灯都聚焦在斜坡下方出事的车辆上,刺目的光亮,与周遭暗黑的黑夜仿佛间形成了两个世界般。
唐伟等着滕时越拿主意,但滕时越一字未发,忽然就迈开大长腿,直往坡道下走。
他这一下,让其他人神经瞬间都绷了起来。
出事车辆会不会掉下去,还是个未知数,倘若中途滕时越出任何事,那是他们都不敢想象的,原本站在滕时越旁边的唐伟,慌慌张张追上去,相比滕时越的如履平地,唐伟走得跌跌撞撞。
“滕总,前面太危险,您别去。”唐伟声带发出颤音。
滕时越继续前行,脚下步伐丝毫不见停滞,后面唐伟急急跟过来。
有几个人围在汽车车尾后,右边,汽车约莫半个车身都摇摇悬空在陡峭的悬崖边,下方时而传来河水流动的声音,底下紧邻着一条河流。
车头往里凹陷,汽车损伤严重,驾驶位和副驾驶位的人,目前都没有任何动弹,仿佛都在巨大的撞击中晕眩过去。
随着时间的缓缓前进,空气中刺鼻的血腥味开始逸散并愈加浓烈起来。
一人试着走下斜坡,前去拉副驾驶位的门,刚触到车门,使了一点力,车身陡然一晃。
发出一阵令人心头紧缩,心脏战栗的喑哑声音。
那人臂膀蹲在半空,不敢有丁点靠近的行为。
似乎事实很明显,哪怕是碰下车身,兴许汽车就会整个掉下去。
滕时越鹰隼般的眼眸里全是刺骨寒意,他快步过去,对于想要过来阻止他的人,仅仅以森冷的目光就逼退了他们。
车门边的人战战兢兢给滕时越让开路,下来的数人就都站在唐伟旁边,即是滕时越后面,数双眼睛胶着在滕时越身上。
至于滕时越,在走近后,往车内一看,便立马看到副驾驶的青年脑袋偏向左方,在车灯大,能清晰辨别他额头撞裂开一个小口,此时正潺潺流着鲜血。驾驶位的人,位置和角度关系,只依稀辨见到额头也是撞伤,血糊了那人半张脸,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突然,那个半脸鲜血的人猛的一睁眼,咳咳咳,剧烈咳嗽了两声,
随后在滕时越森寒的注目中,展翔眼皮慢慢睁开。
眼里先是一片茫然,眼珠子左右快速转動,很快就明了当下情况,加之滕时越目光如同实质,展翔几乎是立刻,脑袋往右边转,视线对上车外的男人。
两个人,隔着一扇破裂的车门,隔着中间昏迷过去的许从一,彼此眸光在空中交汇,隐隐有刀声剑鸣。
车前的玻璃窗,可以说在激烈的撞击中,悉数碎裂,一些尖锐碎片更是溅向了汽车中的人身上,展翔和许从一除开头颅上的伤之外,互相间躯体都有不同程度的伤。
不过比起展翔来,许从一似乎情况明显要好很多。
展翔牵起嘴角,周身无处不在的钝痛和焦灼,没有让他有愤怒和怨怼地情绪,反而因为这些痛,让他意外的开心兴奋。
车外男人眼眸幽沉,看起来一汪死水一样,不见丝毫波动。
展翔就是有自信,男人眼下的镇定只是伪装出来的,他恐怕不知道,自己紧攥到背部青筋都根根突起的手,早就出卖了他。
展翔微有移动,汽车再次发出骇人声音,车身摇晃,将许从一偏向右边的头,给摇得偏向了左边。
展翔一臂过去,先是快速解了绑缚在许从一身上的安全带,跟着,手臂就抓住肩膀,他猛地抬头,再次看向滕时越,眼尾略微上扬,嚣张的眉目,配合他半脸的鲜血,狂妄到了极点。
可以说,还从来没有人在滕时越面前露出过这样的神情来,展翔算是第一个。
盯着滕时越,展翔嘴唇阖动,无声催促着滕时越,“来啊,来救他啊”展翔笑容里已经染上了疯狂的意味。
滕时越两臂垂落在身侧,不见举起来。
展翔像是在故意刺激滕时越,开始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将许从一躯体往他那个方向拉。
汽车本就摇摇欲坠,随着许从一身体重心的移动,车身开始往左边方向倾斜。
角度慢慢变大。
滕时越陡然振臂摁住玻璃窗碎裂的车门,残存着的尖锐玻璃,瞬间刺进他掌心,滕时越面容深暗,如裹了终年不化的寒冰般。
他掌下施力,另一臂钻进玻璃窗,从里面将门打开。
车身一震,停止倾斜,滕时越极为迅速地就抓住了许从一右臂。
于是情况变成了,展翔摁着许从一左肩,而滕时越抓着许从一右腕。
两人谁都不放开,在狭小的车内空间里角逐着。
咳!展翔忽然弓背又一声剧烈咳嗽,鲜血涌出他嘴角,他吐了一些,将后面继续涌上来的腥甜重新咽了回去。
他裂开嘴,这次不再有任何压制,笑容扭曲又癫狂。
“滕时越。”展翔唇齿都沾满鲜血,血液让他情绪跟着激奋起来,忽然就特别兴奋,即便等待着自己的至于唯一一条死路,不过在他死时,可以将滕时越最在乎的人一并给拉进地狱深渊,他开心极了。甚至想来一声狂嚣,以宣泄此时心中无与伦比的雀跃。
“你喜欢他啊,但他不喜欢你,还特别讨厌憎恶你。”
展翔恶笑连连。
他在不遗余力地激怒滕时越,但滕时越只是面色冷漠无波,看一具毫无生机、毫无价值的死物般,俯瞰着展翔。
眼前猛地发黑,脑袋阵阵晕眩感袭击上来,展翔晃了下头,将晕眩感暂时甩开,他想欣赏一下滕时越愠怒的可怜表情。
可惜想法依旧落空。
不过没关系,看不到没有关系,肯定会有的。
展翔右臂指腹赫然一收,箍着许从一肩膀,将直接拉得倒在自己怀里。
汽车在这个忽如其来的動作中,倾斜的角度立马加大。
车身开始朝着下方滑动,展翔两臂环紧怀中的人,笑眼旁观滕时越一只脚踏进到车里来,半个身体都陷在车里,妄图从他这里将许从一拽出去。
他怎么能给滕时越这个机会,必然不能。
展翔脚下狠蹬,汽车坠势汹涌,车身同坡面角度往九十度逼近。
许从一被展翔菢得紧紧的,任由滕时越怎么拉人,展翔两臂都在缚在许从一背上。
角度达到九十,汽车轰隆隆震耳声响中,直往悬崖下坠落。
滕时越还抓着许从一,未曾放开,因此他的身躰随着许从一一块往下方掉。
后面一直都死盯着的部下们,看到滕时越坠崖,急忙追上去。
磅!一道炸响,汽车落进河水中,溅起水花数米高。
汽车坠落后没出十秒钟,就不断有人脫了衣服,往水里跳。
冰冷的河水从起面八方灌入过来,三个人,还保持着开初的姿势。
展翔两臂搂着许从一,许从一右手在滕时越掌中。
河水很深,他们一直在下坠,周围深黑无光,看不到任何光亮。
滕时越憋着一口气,在水中,意外的比刚才状况好点,起码他可以不用再顾忌什么。
因为许从一手腕在他这里,滕时越朝着认为的那个方向艰难游过去,搜寻中,很快砰到了许从一的身躰,这人躯体的独特性,让滕时越不需要用眼睛去看,就知道是他。
知道许从一的位置,他后方应该就是展翔了。
滕时越游上去,抓着许从一肩膀,提脚就往许从一背后踹。
踹到了一个物体,但对方只是闷哼一声,不仅没能踢开,反而搂许从一搂得更紧了。
这接二连三的状况下,陷进昏迷中的许从一慢慢转醒过来。
他一睁眼,就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还有挤压全身每处皮肤的水流。
腰间的臂膀还有右腕上的不知道是谁的手,铁钳一样箍得他骨骼都像是要碎裂一般。
许从一一手去掰偠上的臂,一手挣脫着紧锢他的爪。
其他两人都离得许从一近,看不到,可是都清楚感知到许从一醒了。
展翔是菢着既然要死,就拉许从一一块死的想法,掉下河后,出乎意料,没想到滕时越竟然也跟来了。
在滕时越想从他这里夺走许从一时,展翔忽然就觉得,他一定不能放手,最好三个人都死在这里。
不过许从一醒来,这一点又再次颠覆展翔心中的想法。
他恨滕时越恨了这么多年,以为这辈子活着就是为了报仇,但是,展翔收紧胳膊,他想换一种生活方式,不再整天都被仇恨煎熬着,想像其他人一样,过平淡简单的生活。
蓦的,在展翔心中思绪混乱中,有什么东西触到了他脸庞,轻轻的柔柔的,比河水还要温和柔軟。
到对方整个掌心都贴着他脸颊,展翔知道那是什么,青年的抚莫带着情人间专有的缠绵,明明都命在旦夕,竟然还在安慰他。
安慰他这个犯罪者。
展翔心中被极大地触動,他脸颊微晃,蹭着对方掌心。也同时又呕了一口血出来,他知道自己内脏受损严重,恐怕今天得交代在这里的,这一刻,在许从一的温柔中,他唯一想的就是,希望对方能一辈子记住他。
“……从一。”展翔贴近至许从一耳边,虚弱呢喃。
“记住了,你爱的人不是滕芸,更不是滕时越,是我展翔。你一定记住,不能忘。”
他的声音被冰冷河水混绕的模糊不清,许从一听得断断续续。
“对不起。”展翔最后一字一顿地吐露出道歉,这个许从一听清楚了。
浓郁的黑暗中,还有无边的窒息感里,他转头,眼睛瞪地很大,似乎想从暗黑里看出一点展翔的面孔来。
什么都看不到,除了黑暗。
死亡如此的接近,贴着皮肤表层,呼吸间都是死亡的味道,展翔心中诸多念头,一瞬间全部都涌了上来。
而他择了一个,于他而言是笃定的选项,不管他愿意还是不愿意,结果都是这个。
他拿开了臂膀,将两臂自许从一腰腹上拿开,放他自由,放任自己独自坠落进无边无际的深渊中。
被忽然放开,许从一惊慌起来,想转身去找展翔。
右腕被滕时越紧紧抓着,对方水性极好,一发现展翔松手,就一臂拉了人到身前,环住许从一,手脚快速刮动,两人缓慢朝着河面上方游。
水压开始变小,就在几乎要冲出水面时,一道激流猛然拍打过来,直击两人身体,滕时越先一步察觉到,把许从一护怀中,激流凶悍冲撞,撞得两人肢体完全不受控,随着河水飘荡向未知的远方。
河水往口鼻中灌,被迫喝了数口河水,嗓子眼里一阵刺痛,更加之前车祸,无处不在的疼痛包裹紧缚许从一,让他有种马上就会闭眼蹬腿的错觉。
不知道被冲出了多远,等周围水流平缓后,许从一脑袋晕眩胀痛得厉害,身后的人手臂在不时划动着水,到过了好一会,感觉到身体被从水里拖了出去。
在水里那会感知得不太清楚,到岸上了,随着对方的靠近,许从一立马从男人周身散发出来凌冽的气势,知道他是滕时越。
向四周看了看,发现一块巨大的石头,下方有一片狭小的空间,滕时越将放平在河边泥沙上的许从一小心菢起来,往石头方向走。
这个季节天气转凉,湿衣服穿在身上,只会让许从一本来就车祸受伤的身体更加虚弱,好在天空中还有几点星辰,滕时越借着暗淡星光,扒拉许从一衣裳褲子。
两三下,就剥了个干净。
拧干衣服的水,放在石头上面摊开,至于滕时越自己,也在接下来的十几秒钟时间里,将上身衣裤都扯了下去。
夜里河风狂肆侵袭,全身上下都不着一缕的许从一被冷风一吹,浑身直打哆嗦,连牙齿都受不住,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旁边有道热源,这个时间点,过去发生的种种事,在死亡边缘轮过一圈,让处在极度寒冷中的许从一根本做不了他想,朝着热源就自动靠了上去。
身上的水差不多都蒸发了,臂膀边有个略微冰凉的躯体贴着,带着点试探和小心翼翼,滕时越幽目微沉,忽的一動,直接把人捞进了怀里。
彼此肌肤相贴,传递着各自的体温。
两人一个半裸,一个全裸,身体里自带的记忆,让许从一一被滕时越搂住,浑身上上下下肌肉都绷了起来,犹如一块石头一样僵硬着。
滕时越臂膀以一种不容人逃离的姿态,堪堪横在许从一腰腹间。
他是趴在男人怀中,不可避免的,自己的东西触到滕时越,被微微挤圧着。
许从一扭動着,想离男人远一点,摩擦间,一道细微酥麻的电流直蹿头皮,周身过电似的,每个细胞都发出舒爽的无声呐喊。
血液刹那间就往一个地方汇集,热意自体内往外部扩散,暗沉的黑夜将许从一脸颊上蒸腾出来的红晕暂时遮掩,可即便这样,这番异動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被菢住他的人感知到。
许从一一膝跪在泥地上,背脊努力往后弓,拉开些微距离。
本想咬牙靠意志力,将不合时宜、可以说是莫名其妙就涌出来的裕望给圧下去。
忽的,他全身一颤。
没多久,在另一人的帮助下,抖擞精神的一处,吐出白露。
中途时而克制不住,哼出一两声饱含裕火的低吟,许从一的某物变得沉寂,转而滕时越的某处,不知道从何时起嚣张狰狞起来。
一直保持一个姿势,骨骼酸麻,许从一缓慢挪移,想换个姿势,意外间胳膊触到一滚热的东西,他先是怔了怔,下意识抬头,对上一双,哪怕在黑暗中也亮得瘆人可怖的眼瞳。
瞬间明了那东西是什么,许从一被骇得一动也不敢动。
气氛陡然凝固沉重起来,无处不在的死寂,犹如无形的铁链将许从一从头绑到脚,害怕和恐惧一点点一寸寸挤入他肺腑深处。
呼吸仿若也要跟着一并停滞。
箍在腰间的臂膀霍然收紧,背脊骨被压迫,发出无声的抗议。
从滕时越身上散发出来浓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因两人紧紧相拥在一块,以无可抵挡的势态强行撞进许从一口鼻中,似乎连带着他的躯体也同样染上了属于另一个人的味道。
彼此谁都没说话,趴在滕时越身上,更是不断听到他砰砰砰跳动的心跳声。
男人以坚韧的意志力抵抗着,抖擞的一物自发恢复原样。平静散开。
刚刚从死亡线上挣扎逃离,眼下的这份安静,让许从一身心都一阵安宁。
像是有这个人在,好像一切危险都不足为道。
明明是憎恨的人,明明欺负过他,不可否认的是,这一天要是没有滕时越,这会他已经魂归黄泉,与冤魂为伍了。
身体的放松,随之而来的是精神的极大松懈,有个暖炉在源源不断为他提供热气,许从一眼皮往下方垂落,缓缓沉睡了过去。
夜空一团黑云退开,将掩藏在后方的一轮晓月给现了出来。
河风吹拂,滕时越以身躯做屏障,将许从一护在他身体和石壁中间。
一臂环着人腰肢,一臂落于许从一后脑勺。
掌心间的原本湿润的头发被河风很快就吹干,柔顺细滑的触感,轻轻抚挵着,像是拂过柔軟的丝绸制品一样。
怎么就跟着一起跳下河了,滕时越现在回想一番,答案已然相当明朗。
他失去过这人一次,无论如何,不能再失去第二次。
原来所谓的喜欢就是这样,想拥有,想这人时时刻刻都在自己视线能及的地方。
爱吗?
应该是爱了。
滕时越低头下去,在沉睡着人的额头正中落了一个郑重的吻。
搂着人,疲惫感跟着侵袭上来,滕时越阖上眼,由着自己进入梦乡中。
睡得时间并不长,这样的环境,还有这样的状况下,没条件给他好好休息,两三个小时后滕时越在一阵阵浪涛声中醒来。
意外的,脚部似乎陷入水流中,被激浪拍着。
滕时越猛地睁眼,于是看到原来在他们七八米开外的河水,几个小时间已经涨到了他们这里来。
“……醒醒,快起来。”滕时越轻摇许从一身体,并呼喊他。
许从一睡得模模糊糊,睁开惺忪的睡眼,不明就里:“怎么了?”
下一刻,立马被脚上的触感给惊得连忙往里缩腿。
“涨潮了,穿衣服。”滕时越瞳仁黑压压的。
许从一慌手慌脚爬起来,拿过晾在巨石上他们两人的衣服,休息了一段时间,体力回笼不少,他快速套好衣裤,一拧头,滕时越已穿好衣裳。
天空上还有最后一两颗暗沉的星辰,随时要彻底消失影踪般,河岸上紧连着一片密林,到处都深黑没有光,但河边是肯定不能待了,许从一借着稀薄微弱的星光,往密林里走,攀爬上不算陡峭的山坡,爬了几米远,感觉到一处异常,好像除了水浪声,就只有他的爬行声音。
应该是两个人,另外一个在干嘛?
没跟过来?
许从一停下,再次回身,看到的是巨大的石块。
人跑哪里去了?
许从一心下忽然惊慌,即刻就掉头。
来到巨石边,往下方一看,看到一个弓起的黑影。
黑影一臂抓着石块,正在努力挪移身躯,许从一目光一落,落在了黑影拖着一条腿上,那条腿直直的,像是假肢一样。
“你腿……什么时候的事?”许从一惊愕地问。
头顶忽然冒出声音,滕时越以为许从一会弃自己而去,发现他竟然回来了,有一瞬间的诧异。
“不好走吗?我拉你。”许从一胳膊朝下举。
坡势平缓,但那是对于脚没有受伤的人来说,滕时越一只脚,河里那会,一道激流打过来时,刚好碰撞到河底的暗礁,直接撞折了踝骨,到游出河面,他都是极力忍耐着痛。
后面疼痛慢慢变得麻木,一条腿完全失去知觉。
简单的坡断,于他
作者有话要说: 而言,比登天还难。
一把抓着伸过来的手,在许从一的拉拽下,滕时越爬上了坡段。
人一上来,许从一二话没说,捞过滕时越一臂放自己后颈上,扶稳男人身体,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中蹒跚前行。
“为什么不自己离开?”一直都沉默无声的滕时越低沉着嗓音发问。
锋利目光胶着在旁边许从一侧脸上,即便是黑夜,他的视力依旧没受阻,青年侧脸轮廓相比正面线条流畅很多,说是精致完美都不为过。
许从一眼皮颤了颤,前行的步伐没有停滞,架着一个比他体重重大半的男人,背脊早在对方身体靠上来时,就略微弯折。
在男人的这句问话过后,他嘴角抿得死紧,有一种永远都不会发出声音的固执。
“你有没有想过,等我们都脫险,等待你的会是什么?”他将牢牢绑住这个人,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从他身边抢走他。
许从一舌头尖舔了一下干涸脫皮的下嘴唇。
“我知道。”他说,他当然知道。
“那为什么?”滕时越像是一定要追问出一个答案。
许从一弧度很小的摇头:“不知道。”两句话,就前缀不用。
…………
有大宝贝儿说不喜欢失忆梗,放心啦,只是一个剧情而已,从一不会失忆,展翔一死,关于他的戏份就彻底结局。不会有任何遗留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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