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启沨转头看了堂弟一眼。
蒙古号称马背上的民族,他再是善于骑射, 也很难比得过这些人。若是输了, 皇帝面上不好看,怕是会迁怒于他。
卫启濯真是好样的。
不过, 他知道的道理, 皇帝自然也知道,所以皇帝肯定不会指派他去比试的。
卫启濯瞥眼间,瞧见皇帝面上隐带笑意。其实他方才赶来时, 看到皇帝的神态, 就知道皇帝是有意为之的, 故意将这个麻烦抛出来,看他如何应对。
实际上, 他在将这个麻烦扔给卫启沨的时候,也是抱着同样的心态。
卫启沨深吸一口气, 上前躬身道:“禀陛下,臣迩来也甚是忙碌,且所谓术业有专攻, 陛下还是应当从武将当中调拨人选。”
永兴帝原本也只是一时兴起,想要瞧瞧卫启濯的反应, 如今觉得这兄弟二人的双簧唱得差不多了, 正想顺坡下驴, 就听斯钦布赫道:“陛下,臣下听闻汉人有一句俗语叫‘来都来了’,您看, 这两位来都来了,为何不干脆过来比试一番呢?”
永兴帝见卫启濯确实气色不佳,思及他刚去詹事府,怕是诸事冗繁,近来兴许真是没休息好,便帮卫启濯解了围。但他也并不打算真让卫启沨去,卫启沨一个文臣能拼得过一群蒙古壮汉才怪。
斯钦布赫见皇帝让卫启濯与卫启沨兄弟两个退了下去,很是遗憾,但也不好说什么。
他回到住处之后,才刚坐下喝了口马奶,就见随从递了一张帖子进来。
他觉得汉人的礼数真是多,是谁来了吱一声就成,还写什么文绉绉的名帖。
关键是,他很可能看不懂。
他不耐地拆开帖子,见里面写的是大白话,先就放了心,仔细读了一遍,发现自己居然能看懂,忽然就有了成就感,觉得自己的汉语好像也没白学。不过等品出话里的意思后,他的脸立时就拉了下来。
上面写着,还望可汗往后不要轻信卫家四公子的话,他都是在利用你。
斯钦布赫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这话虽然浅显,但深层意思他还是懂的,这不是在说他脑子不好使,被人利用了么?
说他长得不好看都不要紧,反正他也不靠脸,但说他脑子不好使那坚决不能忍。
斯钦布赫在蒙语里的意思就是睿智刚毅,这人居然敢嘲讽他?
斯钦布赫拍案而起,询问侍从那送帖子的人何在,侍从道已经离开。斯钦布赫盯着那帖子回想了一下,觉得这个人就是卫启沨无疑,转头就骑上马奔了出去。
卫启沨打衙门里出来时,还在想着卫启濯今日之举。卫启濯明明知道皇帝不会让他去跟蒙古人比试的,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如果不是纯粹想给他找麻烦的话,那就是还有后招了。
他想起卫启濯之前说的话,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卫启沨思量间,就觉轿子停了下来,方欲询问轿夫何事,就听到一段蒙语汉语混杂的断喝声传来。
卫启沨听出是那个蒙古可汗的声音,眼皮跳了一下。
萧槿如今的日子过得十分惬意,卫启濯出去忙公干时,她就在昭文苑里浇浇花看看书,到了半下午,就窝在软榻上舒舒服服睡个中觉,睡醒了喝个下午茶。十足的贵妇生活。
府上中馈还是傅氏跟卫老太太在打理,不需要她这个新媳妇帮什么忙,她也没兴趣揽这个权,更不必借此锻炼手段存经验,横竖她前世也帮傅氏打了不少下手,眼下乐得清闲。
卫启泓自打那日被卫启濯毒打了两顿后,养了大半个月的伤才敢出门。萧槿那晚没仔细看卫启泓的惨状,后来无意间瞧见他那张五彩缤纷的脸,震撼不已。卫启濯瘦瘦高高的,没想到力气这么惊人。
卫启泓几番跑到卫承勉跟前跪下认错,再三表示自己并非有意,并自扇耳光骂自己不是东西,不断磕头忏悔。卫承勉起先一直冷着他,后头便告诉他此事可以揭过,但若再有下回,便将他逐出家门。
卫启泓自然明白逐出家门代表着什么,一个被家族放弃的人,官位爵位都不要想。但父亲能答应不再追究,便已是万幸,当下千恩万谢地应了。
萧槿觉得卫启泓心里大约还是不服气的,他仍旧一味认为错在卫承勉的偏心。但实质上卫启泓若是站在卫承勉的立场上想一想,就能明白为什么他们父子会闹僵。感情总是相互的,亲情也不例外,卫启泓不知尽孝,只会怨恨,长此以往,卫承勉能喜欢这个儿子才怪。
萧槿想到卫启泓前世的下场,忍不住猜度,这位这一世会不会步前世后尘。
萧槿今日基本一直倚在软榻上看书。看完了手头几本,去卫启濯的大书橱里寻书看时,在书册后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半尺见方的小锦盒,盒子质地是紫檀木的,上头描金画彩,做得分外精巧,但落了锁,封得严严实实的,摇晃一下,能听见里面轻微的呼啦声,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
她正端量着那盒子,一个丫头忽然敲门进来,送来一封名帖,说外头有一位夫人等着见她。
萧槿拆开帖子扫了一眼,讽笑一声,跟丫头说她不见。
那丫头应了一声,领命去了。
萧槿盯着那锦盒看了须臾,一时好奇,命人将明路叫来,指着那盒子问道:“你可知道这里头装的是什么?”
明路忙忙摆手:“回少奶奶的话,小的不知。”
萧槿觉得他没说实话,琢磨着是卫启濯交代了他什么,估计也逼问不出什么,便决定等卫启濯回来问问他。
只是萧槿将盒子放回去时还在想,这里面会不会存着那家伙的私房钱。
少顷,丫头折回来告诉萧槿,说外头那位不肯走,坚决表示今日一定要见到她。
萧槿咧咧嘴,道:“那就让她等着吧,爱等多久等多久,不必管。她既然是微服,咱们也当不知道她是谁便是。”
丫头领命而去。
国公府大门外,一辆黑油齐头平顶的小轿内,崔熙焦灼地等了半晌,听丫头报说萧槿还是不肯见她,又气又恼,一拳砸在锦垫上。
她纡尊降贵乘了庶民乘的小轿,又特意换了家常衣裳,跑来这里等了两刻,结果还是没见到萧槿。
崔熙暗暗咬牙,萧槿怕是还记得从前的仇,早知道当年就好好跟萧槿做邻居了。
她又枯坐片刻,很是不知所措。她总不能一直耗着,但无功而返,王爷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上回刺客的事皇帝虽然没有追查到底,但对王爷的容忍已经几乎到了极限,非但借故罚了王爷的岁禄,还削减了王爷的护卫。如今建昌府那边的王府尚未完全落成,然而皇帝已经命礼部作速筹措王爷就藩之事了。
崔熙又干坐片刻,实在无计可施,下令回府。她才出了胡同,就见几个轿夫急匆匆地抬了一顶轿子过来,往国公府的方向去了。
崔熙留了个心眼,着人去打探了一下那是谁的轿子,跟着便回了十王府。
卫启濯回府后,萧槿跟他说起崔熙来访的事,卫启濯一顿,蹙眉道:“糟了,益王兴许要狗急跳墙了。近来都将精力放在蒙古可汗身上了,倒是忘了益王这一茬——啾啾可记得益王前世如何?”
萧槿想了一想,道:“他前世去了封地建昌府后,暗暗筹谋了八年,然后反了。后来事败,他就在受审时又拉了几个亲王下水,楚王就是其中之一。楚王就是因为这样才匆匆起事的,结果反得多快,覆灭就多快。”
萧槿言至此忍不住看了卫启濯一眼。卫启濯对楚王的羞辱可以说很损了,她都能想象出楚王当时一脸血的样子。
卫启濯忖量一回,让萧槿先去用膳盥洗,自家转身出去。
萧槿沐浴罢,坐在妆台前擦头发时,卫启濯进来,从后面一把抱住她,低笑道:“二房那头如今热闹得很。”随即咬着耳朵跟萧槿说起了他今日都干了什么。
萧槿隐隐听闻卫启沨今日路遇蒙古人,推搡间受了伤的事,但并没深想,如今才知这是卫启濯的手笔。
果然……深藏功与名。
“你不怕陛下会来过问此事?”
“过问也没用,横竖没证据,查不到我头上。非但如此,和议甫定,陛下还会认为卫启沨这是添了麻烦。其实这才是我的目的,我就是要让陛下渐渐对卫启沨生出恶感。”
“那你不怕卫启沨报复?”
“难道我不出手,他就会放过我么?”
萧槿拍额。确实是这个道理。
卫启濯将萧槿抱到腿上,又道:“益王怕真是打算狗急跳墙了,我担心他会强行拖卫家下水。我适才与父亲商量了,决定这阵子严查府上出入人员。啾啾今日坚决不见崔熙,做得很对。这阵子陛下只顾着斯钦布赫那边了,于益王而言倒是个好机会。”
萧槿感受到他放在她腰际的手隔着薄薄的衣衫不住游移,满面潮红。卫启濯如今初尝**滋味,**强得很,有一回就因为瞧见她用膳时舔了舔嘴角,便当场将她抱到内室狠狠要了她两次。
卫启濯将萧槿压在妆台上,低声道:“你好好想想,你今日有没有忘记什么事?”
萧槿微微瞠目:“什么事?”
“仔细想。”
萧槿见他越靠越近,双颊发烫,低头道:“今天的淘米水都装瓶发酵了,准备拿去浇花,一滴都没浪费……我喝剩的废茶叶都收好了,预备拿去煮茶叶蛋……我用过的几张桑皮纸也都归置妥当了,等着给你糊篓用……我今天没吃完的饭菜全分给两个当值的丫头了,我看着她们吃完的,一干二净,那碗比脸都干净。”
卫启濯压到她身上:“再想。”
萧槿退无可退,目光乱瞟:“这灯是天色暗下来以后才点上的,没有多费油……”
“我说了,我省下来的银子都是给你花的,你想怎样都可以,”卫启濯一把箍住她的腰,“我是想问,你今日想我了么?”
萧槿低了低头。这分明就是喝酸奶不舔瓶盖的土豪气场,但不知为什么,她觉得这土豪认真糊篓的样子一点也不违和。
萧槿才小声道了句“想了”,就察觉到他开始剥她衣裳,一时羞窘不已。她脑中忽而浮现出那个锦盒的影像,一把按住他的手:“你那书橱里的锦盒里装的什么?是不是你的小金库?”
作者有话要说: 大号:放飞脑洞,猜猜里面装的什么→_→
考试月即将到来,预祝大家人品爆发,各项考试拿高分~
有一些词我总觉得很现代,但其实古代就有,比如人员→_→
感谢灵均菇凉投霸王票~
灵均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5-29 00:2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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