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星空周天还要完成颜嘉琳交代的工作, 再加上怀荆突然提出带她见父母让她有些措手不及,所以怀荆将带她见家人的计划推迟到了下周。
下周一到周六,怀荆开车载着许星空去了卿平寺。
四月中旬的清九山, 山上叠着一层浅翠色。山峰高耸入云, 天空蓝得发亮,像是和山峰连在了一起。
今天天气很好,空气似乎都被太阳晒得稀薄了, 青山绿水间,钟鸣在寺庙里响起, 悠长沉重。
春天的九仙湖,没有了冬日里萦绕在湖面上的那层水汽。湖面有人撑舟而过, 舟底漾起一圈涟漪, 涟漪四散开来, 透过水面看到湖底的圆润的石块。
清九山像一幅轻描淡写的山水画, 卿平寺则像是山水画中最浓墨重彩的那一笔。
刚一下车, 许星空嗅到卿平寺里飘出来的檀香, 像一缕烟抚平了她心中的惴惴,随着怀荆一同进了卿平寺。
今日虽是周六,但香客不多。也可能是因为他们来的比较早, 现在寺庙内的僧侣正在念佛堂诵经。
僧人们的念诵声, 像是他们手上的佛珠一样,透着浑厚而沉静的力量, 许星空站在阳光下, 心里渐渐安宁了下来。
等见过怀荆的母亲后, 要记得上柱香再走。
“去她房间等着吧,晨诵还要有一会儿。”阳光下,怀荆扫了一眼念佛堂诵经的僧侣,神色淡淡地说了一句。
许星空看了他一眼,怀荆对上她的视线,说:“我父亲去世那年,我母亲就出家了。怀莞那时候才五岁,天天吵着要妈妈,我几乎每天都要带她过来,知道这里晨诵的时间。”
怀莞五岁,他也不过才二十三岁,刚刚硕士毕业。父亲去世,母亲出家,集团里的亲人如狼似虎,他怀抱着年幼的妹妹来找母亲……
怀荆钢筋铁骨的意志,就是这么锤打出来的。
他们普通家庭有普通家庭的苦恼,而怀荆的家庭里,又何止是苦恼那么简单。
怀荆站在院子中央,周围香火被阳光照透,缠绕在他的身侧,他浅褐色的眸子里装着淡然,似乎已经将这一切都看透了。
“知道我妈晨诵的时候我都带着莞莞做什么么?”怀荆浅笑着问道。
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模样,许星空也笑了笑,摇摇头说:“不知道。”
她一说完,手被男人拉住,十指相扣,怀荆牵着许星空进了厅堂旁边的小院。
小院里,姻缘树上挂着红色的姻缘牌,红色的丝带像雨水一样往下垂着。微风拂过,姻缘牌发出清脆的声响。
春天的姻缘树已经郁郁葱葱了,像开了一把绿色的大伞,将地面笼罩住。
在姻缘树下站定,怀荆指了指上面的姻缘牌,眼尾微挑,说:“仔细看,能找到不少怀莞的名字。”
随着时间推移,姻缘树上的姻缘牌多如牛毛,许星空看着被阳光晒透的树叶,脸上映着几片斑驳的阳光,晒得她有些痒。
“没找到?”怀荆见她找得认真,问了一句。
脖子仰得有点酸,许星空看了怀荆一眼,脸颊不知是被晒得还是怎么着,泛着一层淡淡的粉色,她说:“我在找你的。”
怀荆眉梢微微一挑。
“没有你的吗?”许星空抬头继续找。小时候和怀莞一起扔,不可能只扔了怀莞的吧?
许星空正找着的时候,面前出现了一只手,白皙修长。后面三根手指被拇指压住,只有食指伸出,指向了某一个方向。
顺着这个方向看过去,许星空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姻缘牌中间的两个。
一个姻缘牌上写着许星空,一个姻缘牌上写着怀荆。
许星空聚焦的视线缓缓涣散,她记得那个姻缘牌是第一次来时陈婉婉让她扔的。她自己都忘了位置在哪里了,怀荆竟然还找得见。
这是许星空和他分开回淮城那天,怀荆从母亲房间出来后,趁着月色找到了许星空的姻缘牌后扔上去的。
已经记不清那晚找了多久,怀荆视线微垂,对上许星空的眼睛,淡笑道:“姻缘树下求姻缘还是挺灵验的。”
喉间像是窜了一圈小火苗,撩拨了一下她后,让她喉头一哽。许星空笑了笑,望着满树的姻缘牌,说:“那莞莞该有多少男朋友啊?”
“莞莞有男朋友了?”小院门口,一个女人震惊的声音传了进来。
姻缘树下的两人,皆将视线转向小院门口。
门口站着一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她穿着一身青色长袍,长袍长而宽大,丝毫看不出女人的身段。但这么粗糙的僧袍下,女人的那张脸却精致绝美。
她脸上未施粉黛,已经剃度,头型十分漂亮。长眉桃花眼,翘鼻樱桃唇,标准的鹅蛋脸下脖颈修长,能看到一些颈纹。
她是上了年纪的,但她却没有女人苍老后的那种苍老颓败感。她一双浅褐色的眼睛外有神,还透着些超脱后的天真无邪,似乎是雨后初开的百合。
看着她的眼睛和眉形,许星空就认出她来。身边怀荆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冲那人叫了一声:“妈,这是许星空。”
许星空脸一红,低头叫了一声:“阿姨好。”
何清如刚刚晨诵完,手上还戴着一串佛珠,她虽长得美,但却没有任何攻击性,看着柔美娴静。看着许星空,她桃花眼一亮,说:“你好,我听怀荆说过你,你们在这等久了吧,去我房间吧。”
何清如说话时,像个小孩子一样,听着纯真又爽朗。许星空渐渐放下了紧张,跟着她去了她的房间。
卿平寺后山上基本上都是三四十平米的小屋,青瓦白墙,透着些古朴和古风的韵味。
小屋是一居室,许星空进去后随着母子俩脱了鞋。房间内开着窗,木窗被一根木头撑起,一片方形的阳光落在了正中央的小桌子上。
小桌子上放着一盏灯,灯旁边是用布包包住的经书。旁边还有一个笔筒,笔筒里装着几根笔,旁边放了一个小本。
除了这些以外,还有一套茶具。茶具是紫砂壶,看着古朴,不起眼。
一般这种紫砂壶,都是用好茶煨出来的。有些看着越不起眼的壶,煨得时间越久,价值也越高。
三个人坐好后,怀荆打开茶壶开始泡茶,茶壶一盖子一打开,许星空先嗅到了一股茶香,似乎是茶壶自带的香味。
在怀荆泡茶的时候,许星空扫了一眼桌子,就近才看清楚了何清如这一桌子的名牌。
灯是Gucci,装书的子布包是Burberry,笔筒是Prada,笔筒旁边的小本是Chanel……
看着这一切,许星空想起了上次陈婉婉看到的那个浑身名牌的尼姑,看来真的是怀荆的母亲。
“我喜欢收集这些。”见许星空打量,何清如笑起来,说:“这些东西都不贵,但是东西挺好看的。”
不……不贵吗?
不过也是,何清如在何家就是公主,嫁给怀荆的父亲后也一直被宠着。名牌对于有钱人来说,都是唾手可得的东西。
像何清如,她根本不在意牌子是什么,只是觉得东西好看,所以就买了来用而已。
印象中,浑身名牌的女人应该是高贵冷艳的贵妇,而怀荆的母亲……
旁边怀荆泡了茶,何清如和颜悦色地递了一杯给许星空,像是小孩子推销自己吃过的棒棒糖一样告诉许星空:“这个茶可好喝了,是何遇做的,好喝死了,你快尝尝!”
看着她脸上的笑,许星空不自觉也被传染,她接过茶杯,礼貌地点点头说:“好的,谢谢阿姨。”
怀荆的母亲,挺可爱的。
因为何清如的性,将见家长的氛围变得十分亲密祥和。
何清如不但是大牌鞋包的爱好者,还是护肤品爱好者,许星空刚喝完茶,闲聊几句后,不知道怎么就扯到了皮肤上。
她盘坐着的身体,屁股微微抬起,双臂像小学生一样搭在桌子上将她支撑住,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在许星空脸上认真看了一圈后,开始给她分析她的面部肌肤问题。
那如数家珍的程度,堪比屈臣氏的推销员。
她分析完以后,挑了支钢笔,在一个小本本上列了一张单子递给了许星空,说:“你以后护肤品换成这些……”
许星空看着纸上列的一堆大牌,不光护肤品,何清如连适应她的香水品牌和型号就列好了。
“不用你花钱,怀荆能赚钱。你买,听到了吗?”
何清如修得干净整洁的指甲指着儿子,像是安排他去买瓶酱油一样的安排道。
怀荆眉尾一挑,轻车熟路地拿了单子过去,神色淡淡地应了一句:“嗯。”
看来何清如平时没少这样安排过他。
见家长无非就是闲聊,互相了解后,话题就聊到了她们认识的纽带——怀荆身上。
“怀荆挺像他爸爸的,听妻子的话。但就有一点,解决问题的时候,简单粗暴,一点也不浪漫。”
听她这么一说,许星空抬眼看了看坐在她旁边的怀荆。怀荆是坐在靠窗的那一边,他双手撑在身侧,身体微微后仰,姿态慵懒闲散。
他在她和何清如的面前,似乎外放松,阳光下睫毛泛着光,浅褐色的眸子里透着笑,神色也轻松自然,和平时完全不一样。
他平时像一块冰,现在像一杯草莓味的沙冰。
在她看着他的时候,男人似乎察觉到了,眼眸往她这边一侧,眸中笑意加深。
许星空收回视线,脸微微一烫,喝了口茶,说:“他还可以。”
怀荆看着她阳光下渐渐被晒得红透的耳垂,唇角微微勾起。
“真的?”许星空这个回答,让何清如震惊了。她震惊过后,最后不无感慨地做了一个总结,“多亏我这优秀的基因中和了一下。”
许星空:“……”
和何清如聊天,整个氛围都是轻松愉悦的,就像晒着冬日的阳光,不刺眼很舒服。何清如是个很容易满足,而且心思单纯的人。看上去乐呵呵的,什么事情也不放在心上。
这一点,怀莞完完全全遗传到了。
提到怀莞,何清如忧心忡忡地问了一句:“你们说莞莞有男朋友了?真的假的?”
想来她听到许星空和怀荆一句玩笑话当了真,现在还没释怀。许星空刚要解释,旁边怀荆下巴一抬,说:“对。”
许星空一愣,看了怀荆一眼,旁边何清如脸色已经变了几变。
“你们兄妹俩,一个一大把年纪才找女朋友,一个小小年纪就找男朋友,真是让我操碎了心。”
也不知道她在哪里操过心,怀荆只说:“她这个学期结束就回国了,你可以回家好好管教她。”
许星空明白了怀荆的意图。
何清如当时是为了避嫌才来出家的,现在事情已经结束,已经可以还俗了。
望着儿子,何清如神色沉敛,半晌后说:“算了,让她找吧。我把她生的那么漂亮,找男朋友怎么了?”
许星空:“……”
有些时候,遗传真的很强大。
怀荆和许星空中午在卿平寺里吃的斋饭,何清如在寺里挺有威望,到斋堂的路上又有不少僧侣与她双手合十打招呼。
在她合十回礼时,许星空看着她虔诚而又谦卑的神色,察觉到她可能以后都不会还俗了。
人人都以为她因避嫌而出家,而或许,在她心里,其实是为了对怀荆父亲浓厚的爱与忠诚。
吃过饭,怀荆接了公司里的电话先行一步出了斋堂,许星空和何清如后来走了出去。
寺庙的斋堂在寺庙的最高处,正是阳光最盛的地方。出门时,何清如站在一侧,遥望着与清九山对立的那座高山,半晌后,笑了笑说。
“你的名字很好听,怀荆小时候就喜欢星空。”
怀荆小时候喜欢的星空,和她自然不是一个。但何清如的话,仍然让她有些羞涩。
“他是个长情的人。”何清如声音低沉,浅褐色的双眸中,淡然如水。但在这层淡然深处,却悬着厚厚的一层思念。
许星空望着她的神色,双眸微抬。
在她刚要说话时,何清如又是一笑,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她对上许星空的视线,笑眯眯地说:“我儿子就交给你了。”
喉头一动,许星空看着何清如,淡淡一笑,点头道:“好。”
何清如现在是在修行,怀荆和许星空不能打扰太久。吃过斋饭后,两人准备启程回去。临行前,何清如将提前准备好的礼物给了许星空。
她礼物准备了一大盒,怀荆抱着那一箱子,里面是各个品牌的定制和限量版经典款的包和各色珠宝。
许星空从没见过送大牌珠宝和名牌包,像送馒头一样这么豪放地送的。她一时有些无措,抬眼看了看怀荆。
抱着一箱子东西,怀荆垂眸扫了一眼里面的东西。东西都是新的,珠宝都是何清如以前在怀家的时候就买下的。
他神色镇定,看着一条彩钻的吊坠,问道:“这不都是你的宝贝么?”
“对啊~”何清如爽快地承认道,她看了一眼许星空,眼睛里满是喜爱,“星空也是我的宝贝,我把宝贝送宝贝,怎么了嘛!”
怀荆唇角微挑,看着一边的许星空,淡淡地说了一句:“没怎么。”
将东西放到车上后,知道他们母子俩有事情要谈,许星空拉开车门先上了车。
待许星空上车,何清如将视线收回,眼睛里还带着笑,说:“带着星空去趟大宅吧。”
垂眸看着母亲,怀荆的回答简短而利落。
“不去。”
“你带着给老太太看看。”何清如说,“她不同意她的,我是你妈,我同意就行。”
说完,何清如抿抿唇,说:“带去给你奶奶看看,就当是给你爸爸看的。”
怀荆看着何清如,母亲脸上神色没什么变化,但手上的佛珠停止了捻动,干净的指甲上反射着阳光。
打开车门上了车,许星空与车外的何清如挥手道别,待车静里的人影看不到,许星空收回了目光。
“我妈让咱们去趟大宅。”
见她视线收回,怀荆和她说了他和何清如的对话内容。
许星空眸光一动,看了一眼旁边开车的怀荆。男人坐在驾驶座上,神色平淡。
说实话,许星空是理解何清如的想法,就像她妈,也总想让她和星远不要离着许家太远。
怀荆这话虽然是陈述句,但其实是在询问许星空的意见。许星空没有意见,点了点头说:“好。”
侧眸看了女人一眼,怀荆唇角一勾,说:“那现在过去。”
许星空:“……”
这么快?
两人从卿平寺赶到大宅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多了。怀荆一进门,一个胖乎乎的五六十岁左右的女人就走了过来。看到他和许星空,脸上一喜,说:“太太在院子里修剪花草。”
春天一到,客厅别院的花花草草都是梅老太亲自修剪。
大宅和卿平寺的气氛完全不同,许星空来过一次,记得上次来时的冷清与空旷。而这次来,似乎比上次更为孤寂了,透着浓浓的冷漠感。
两个人越过走廊,到了上次许星空见梅老太的那个客厅,客厅里没人,怀荆拧开侧门,两人到了客厅的别院。
梅老太穿了一身墨蓝色的旗袍,脖子上戴了一串上好的珍珠项链。她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还画了淡妆,给她添了些好气色。
怀荆进门的时候,她正在修山茶花,听到开门声,梅老太起身,看到怀荆和许星空后,老人脸上漾起一个笑容,笑着说:“你们来了?”
说完,她将手上的修剪刀递给旁边的园丁,迎上来后看着许星空问道:“你就是怀荆的女朋友?”
梅老太面色温和,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慈祥,许星空不自觉地心里放松下来,点点头说道:“是,您好太太。”
“叫我奶奶就好。”梅老太亲切地说着,握住了许星空的手,她刚刚拿过修剪刀,手心有些凉,抬眼看着怀荆,说:“既然是怀荆的女朋友,就要随着他一起叫的。”
既然梅老太这么说,许星空脸微微一红,看了一眼怀荆后,叫了一声:“奶奶。”
“今晚在这里吃饭吧。”梅老太说,“你喜欢吃什么?我让何妈给你准备。”
“她喜欢吃鱼。”旁边怀荆替许星空答了一句。
听到许星空喜欢吃鱼,梅老太脸上一下了然,笑起来说:“怪不得你每次都让何妈做鱼,我记得你小时候不怎么吃鱼的。”
说话间,梅老太脸上一下多了一层感慨,她望着院子里,笑着说:“你小时候经常和小翰他们在这里玩儿,几天的功夫,你现在也要成家了。小时候,你爷爷跟我说你们眨眼就长大结婚生子,以后我们就看着你们的孩子在这个院子里玩儿。不过,你们成家后都搬出去大宅,就算生了孩子,也不会在这里玩儿了。”
她说得十分无心,可许星空还是精准地感觉到了她提到的那句“你们的孩子”
或许是她多心,或许是她敏感,许星空刚刚温暖过来的手,像她的心那样变得冰凉。
“走吧,进房间吧。”梅老太似乎没察觉到许星空的变化,她拉着许星空的手,往客厅里走。
怀荆看着老太太的背影,唇角微压,眸色沉沉地跟了上去。
现在距离晚饭时间还有一会儿,何妈在厨房里准备,他们三个人在客厅里坐着喝茶。到了客厅以后,许星空就被怀荆拉到了自己身边。她还在想刚刚的事情,男人手指握住她时,才给她渡了些温暖过来。
许星空抬眼看他,怀荆坐在那里,神色慵懒而清冷,这与他在卿平寺时的神情完全不同。
家里的保姆帮忙倒了茶,梅老太和许星空的聊天话题也回到了话家常上。她似乎只知道许星空的名字,其他的一概不知,问了许星空老家哪里,家里有几个兄弟姐妹等等问题。
看着她眼里透露出来的关心,许星空都一一回答了,手也渐渐回暖。
在她喝着茶水,听着梅老太说话时,老太太端着茶杯,问了一句。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
一句话,精准地戳到了许星空的心脏。
许星空手抖了一下,茶水洒到了身上,她慌忙放下茶杯,身边的男人已经将纸巾拿了过来。
男人微微低着头,拿着纸巾一下一下擦着她衣服上的茶水,他神色淡漠,长而浓密的睫毛下,那双浅褐色的眸子让人猜不透他的情绪。
在给许星空擦完衣服后,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脸,示意她别紧张。随后,他将手上的纸巾攥在手里,抬头望着对面的梅老太。
“今天这饭,还想吃的话,就吃。不想吃的话,我们就走。”
梅老太是个人精,看着外表和气,其实早就查清楚了许星空的底细,知道许星空因为不孕不育和前夫离得婚。
他不想来大宅,梅老太为了怀家的这份产业,对亲孙子都能这么无情,更何况许星空这么一个女人。
庭院里她如果住嘴不提,今天他为了父母亲忍忍也就算了,但这次提得这么直截了当,那他也就不打算忍了。
怀荆明显动怒了,而梅老太却神色平淡,她用十分理性的口吻和怀荆道:“那怀氏怎么办?”
怀荆抿了抿唇,看着对面的老太太,沉声说:“能怎么办?捐给不孕不育机构呗。”
今天这顿饭,最终是没有吃成。
回去的路上,相比较许星空,更沉默的倒是怀荆。回到家,许星空去厨房做饭,怀荆则打电话给了Leo,Leo来后,两人就在办公室里不知道讨论什么事情。
许星空做完饭后,起身去叫怀荆。
书房里,Leo已经走了,只有男人自己坐在桌子后面,骨节分明的手指敲着键盘,长眉下,一双桃花眼轻挑。
在他旁边,咪咪趴在桌子上,湛蓝色的眸子望着电脑屏幕发呆。
她一进去,咪咪一下就察觉到了,冲着她喵呜叫了一声后,从桌子上跳下来,跑到了她的怀里。
电脑后,男人微一抬眸,认真严肃的神色在看到她后一闪而逝,他手上动作一顿,许星空抱着咪咪走了过去。
电脑屏幕上,怀荆正在起草一份文件。
“股权转让书?”怀里咪咪的毛发搔了一下她的脸,许星空右眼微微一眯。
“嗯。”怀荆淡淡地应了一声,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我把我在怀氏集团的股份转让给你一半。”
许星空:“……”
何清如送奢侈品像送馒头,怀荆送股份像送水果,他们家真是一脉相承。
许星空有些反应不过来,怀荆将她往身上一拉,她抱着咪咪坐在了男人的怀里。看着电脑屏幕上,白纸黑字,怀荆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是要报复你奶奶吗?”
梅老太把怀氏看得那么重要,而他却将她认为的那么重要的东西,送给了一个外人。
“聘礼。”怀荆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笑着说:“当时我爸娶我妈,也是这样。”
只不过后来,他父亲去世后,何清如将她手下的股份转让给了他。而他父亲的那一份,被梅老太收回去了。
与其说是聘礼,倒不如说是怀荆给她的安全感。
显然,梅老太今天的话,刺激更大的是怀荆。他害怕许星空因为梅老太的一番话,变得敏感自卑,所以索性用这份“聘礼”,将她的后顾之忧连根拔掉了。
许星空喉间有些酸涩,抬眼看着怀荆,再想到这些股份是他用十年的时间重新抢回来的后,心中的感觉更为深厚了。
她笑了笑,看着怀荆,说:“你不怕转给我后,我卷着这些股票跑路了吗?”
灯光下,男人五官俊逸精致,他眼尾一挑,问道:“你带着股份跑了,能经营好么?”
许星空一愣。
男人唇角微勾,眉眼带笑,柔声说:“带着我一起跑,我还能帮你经营公司。”
眼睫微颤,许星空望着怀荆,轻轻叹了一声。
不管是股票还是其他什么东西,许星空都不需要。现在她最需要的,就是她能怀孕,她能生个属于她和怀荆的孩子。
怀荆说得对,要生孩子,光想是生不出来的,要付诸实际行动。
然而经过他们一晚上的实际行动,孩子没有来,许星空的月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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