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玉的爪子突然没了力气, 直一眼不错地看着他发怔。
沈修止伸出手指摸了摸它的小脑袋, 又垂下眼修剪其他爪子, 似玉愣神的片刻功夫, 他已经修剪好她所有爪子,伸手揉了揉她的肚皮,“好了。”
似玉连忙一骨碌翻起身,背对向他看了看自己的爪,用力一伸空空如也, 果然什么都没了,一时狮脸满是凶狠,越发强烈想要吃掉这块肉!!!
沈修止见炸开的毛球背对着他一动不动,好像有些不开心,便伸手拍了下它肉乎乎的小屁股, “不去玩吗?”
似玉狮脸一片冷漠, 背对着他完全不想理会。
沈修止起身走到她面前, 手撑桌旁俯身来看她,清隽皙白的面容一下靠得极近, 眼眸如一泓清水,剔透干净, 眼中神情有几分关切,瞧着很是赏心悦目。
似玉瞧见他眼眸里头的自己,毛发还没干透, 耷拉着没什么精神, 心中越发生了几分怨气, 大脑袋一扭,别过头去半点不想看见他。
这炸毛球儿倒是会耍性子,不是眼泪汪汪就是凶巴巴地闹小脾气。
沈修止从来没有照顾过这样别扭的玩意儿,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哄,便靠在桌子上伸手将它环到身前,低声道:“是不是饿了?”
似玉不由哼唧一声,爪子一弯,小身板软软趴在了桌案上。
沈修止见它不理睬,摸了摸它的大脑袋,又从脑袋摸到小身子,拿起它的小尾巴瞧了眼,尾巴末端一小撮毛,长得很是可爱。
似玉只觉脊椎骨极为舒服,不自觉微微眯起眼睛,仰起脑袋享受着。
这般抚摸虽然让她很舒服,可到底没能让她忘记自己的计划,只不过现下姑且先享受一番这块负心汉的伺候。
可惜似玉才刚刚闭眼享受了一会儿,那只抚摸的手便收了回去。
她连忙睁眼看去,负心汉已经转身往外头走去,一时心中颇为恼怒,这人可真是娇气,枉费她当初辛辛苦苦上山抓鸡下河捞鱼,使劲给他补身子,现下才伺候她一会儿功夫就不乐意了。
她连忙起身从桌上一跃而下,偷偷摸摸跟在他身后,一刻都不让肉离开自己的视线。
沈修止出了屋,走到它窝旁,俯身端起那盘带血的生肉,转身一脚便踩上了似玉伸出去的爪子。
似玉爪上一疼当即嗷了一声,眼泪直飙。
沈修止没想到它跟了上来,还跟着这般紧,反应极快控制了力道,当即收回了脚。
可多少还是踩着了,这么一点大,爪子的承受力能有多大,没碾碎了就已然是万幸。
沈修止眉间一敛,当即放下手中的碗,坐在一旁美人靠上伸手抓起它放在腿上,握住小爪子仔细看了看,似乎有一些肿……
似玉感觉自己的爪废了,直泪眼模糊地看着,嘴上一个劲儿呜咽,听在耳里颇为戳心窝。
沈修止看着它的小眼儿,似乎生起了些许同情,轻轻揉着小爪子,给它缓解疼痛。
似玉见他靠得这般近,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主意,连忙伸出爪子去攀他的衣衫,可是没有指甲根本攀不上去,一时如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冲他叫唤着。
沈修止见它叫唤这般响,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便伸出手托着它的小屁股,帮着到了眼前。
似玉当即一爪子碰上他的脸,大脑袋往前一凑,小嘴碰上他的唇瓣,开始吸回自己的灵气。
一时间一缕气息慢慢从沈修止的体内被丝丝缕缕抽了出来,却无形无色,让人无从察觉。
小毛球如同撑不住脑袋般磕着了他的唇瓣,倒没叫沈修止生疑,只微微抱离了些许,依稀觉出唇齿间又出现了香甜温热的气息,慢慢脱离他而去。
他思绪前所未有一顿,微微垂眼看向手中毛球。
似玉吸取了些许自己的灵气,往地上一跃而下,往一旁的垂花门跑去。
沈修止起身去追,眼前却蓦然一黑,险些没站稳脚往一旁倒去。
他连忙扶着一旁的木柱,微微缓过了劲,便提步往垂花门那处去,几步走去,脚下已经明显开始虚浮,身子都微微摇晃起来。
他勉力强撑着踏过垂花门,眼前和早间练剑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区别,一眼望去墨瓦白墙,往远处延伸而去,墙角稀稀拉拉长着野草花,却唯独没有看见那只大脑袋。
这处离了前头的喧嚣热闹,静得没有一点声音,青天白日里莫名生出一种诡异之感。
沈修止的面色已经苍白一片,他身上的力气仿佛一下子被剥离而去,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女子轻笑,衣裳拂过草丛传来窸窣声响。
他没来得及转身便一阵天旋地转,骤然失力直往后倒去,身后那人一步上前扶住了他,沈修止抬眼看去,眉眼妖冶,眼眸似有水泽,眼尾微微上勾,唇瓣鲜红好看,衬得面容极为细白,阳光下隐隐可见细小的绒毛,莫名显得柔软。
似玉看向他苍白的面容,咧嘴露出一抹满是恶意的笑,“沈道长,别来无恙。”
沈修止忽而想起当日与十二僧大战后,她是四肢着地而来,完全不是一个人的行为,倒和那只炸毛球儿很像。
他眼眸微沉,越发仔细看向似玉,只觉她的神态模样都和那只毛球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甚至清晰的记得,往日种种,比如她每日会捡野果子给他吃,自己却什么都不吃,仿佛根本不用吃食;又比如害命的重伤说好便好,愈合得极快;见了蛇妖不但不害怕,甚至夸她尾巴好看,所有的一切突然间通了。
沈修止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平静开口道:“你又要做什么?”
似玉伸手摸了把他的脸,“道长,真是不听话,我将你养得这般好,你却一声不吭就跑了,你以为我是这么好糊弄的吗?” 她话间一顿,微微伸出手指,点了点他棱角分明的唇,“两条腿的果然没一个好东西,你就是个薄情郎,总是想着跑,叫我追得好生辛苦,今日我便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她声音本带着妖媚,这般漫不经心地讲话,越发像在勾缠人。
沈修止眉间慢慢敛起,似极为不喜她这般做派,手上微微使劲,想要站起身。
似玉哪能让他走,当即压着他一道倒向地,翻身压在他身上,便开始伸手解他的腰带。
那一片柔弱压上,又带着若有似无的女儿香,沈修止眉间狠狠一敛,连名带姓厉声呵斥,“石似玉,马上起来!”
似玉冷笑一声,“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我好心好意地待你,你却一声不吭就跑了,现下这样也是你自作自受,怨不得我。”
她当即俯身而去,贴见他颈脖旁,微微张嘴,正要伸出尖利的獠牙,身后突然剑风袭来,似玉当即一跃而起,翻身避开。
施梓漆一剑而来,剑风带着凛冽之意,招招巧妙,欲要击退似玉。
似玉几个翻身避开剑招,落在不远处的草丛中,看着沈修止满心不甘心,就差一点,就差一点点就能将这块到嘴的肉吃掉!
她面上神情越发阴郁,隐隐有些急躁。
施梓漆见沈修止衣衫不整倒在地上,心中一急,当即收剑上前扶起他,“师兄!”
尤醨见状一声惊呼,完全没有想到被压在身下的人会是沈修止,且还是这个登不上台面的女人。
子寒当即以剑指着似玉,“你究竟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这般欺辱人?!”
后头的萧柏悯见沈修止这般形容,一时看向似玉,面上颇有几许意趣。
似玉面色一冷,话间全是戾气,“我欺辱他?明明是他欺辱我!
他重伤在身是我救了他,又劳心劳力地养他,他倒好转眼便跟你们走了,完全不顾及当初答应过我的,我今日便是直接取了他的性命又有什么错,更何况刚头不过是讨回些许利息!”
此话一出,众人俱惊,这么听来,他们二人可没有这般简单。
子寒一时甚至不知如何握剑,师兄可是要清修入道的人,名声早已在外,与他们这些弟子完全不同,若是真的与不三不四的女人勾缠在一起,世人会怎么想他?!又会怎么想浮日观?!
这根本是不堪设想的事!
尤醨当即上前,“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胡说八道,我们师兄怎么可能会给你什么承诺,根本就是你自作多情!”她话间一顿,心中越发怀疑,直连声质疑,“你本在浮云观中打杂,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口口声声说救了我们师兄,莫不是背后什么人指使你做什么手脚?!”
这话一出,施梓漆看向似玉的眼神也越显敌意,仿佛所有的事都有她的嫌疑。
萧柏悯闻言越觉有趣,他看向似玉,见之面皮艳俗,身姿虽凹凸有致,但妥妥一身媚态,比之施梓漆的空灵出尘差了太多,根本不是一个路数。
却不想沈修止看上去这般清冷寡欲,原来私底下竟是这样的口味,一时越发好奇这女子究竟有什么手段?
似玉见他们这般冤枉狮,眉眼越生戾气,根本不屑于解释,“你们今日说什么也没有用,他就是我嘴里的肉,你们谁也别想夺!”
施梓漆闻言越发生怒,“好生狂妄放肆的淫邪妖女,竟敢这般出言不逊!”言罢,当即起身执剑袭去。
子寒尤醨一道上前相帮,务求合力击杀此女。
似玉几个翻身跃起,身姿轻盈飘逸躲过几击,暗生獠牙,眼中满是凶狠的光,显然是要为了口吃的豁出命去拼。
“住手!”沈修止出声阻止,微微坐起身,玉面苍白,周身衣冠不整,却依旧端方清隽。
他轻轻抬眼看向是以,“你走罢,今日之事便当做没有发生过,往后若是再出现在我面前,必不姑息。”
一道相处了这么久,却不想他还是这般疏离冷淡,这话可着实很戳她的心窝。
似玉咬紧后槽牙,满眼委屈愤怒,“你这个负心汉!薄情郎!往日一个被窝里倒不说这样的话,现下说变脸就变脸,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一而再
再而三地答应你诸多无理要求!”
此言一出,众人俱是鄂然,子寒手中的剑终是因为过于震惊,而“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被窝里,诸多,无理要求吗?!
子寒:“!!!!!”
“住口!”沈修止额角青筋微微一显,只觉头疼至极。
似玉面色越发冷然,看了眼情形,帮手这么多根本没什么胜算,一时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别想不认帐,我这心里都记得妥妥的,你给我等着,早晚让你知晓我的厉害!”说着便转身,足尖轻踏,飞快上了屋顶,几个轻跃便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一时间院子气氛极为凝塞,众人纷纷看向沈修止,尤其是施梓漆,想要开口询问,却又不知如何问起。
沈修止慢慢站起身,根本没有开口解释似玉来历的打算,只沉着脸站起身往房中走去。
子寒见状连忙捡起地上的剑,追上去扶着沈修止进屋。
施梓漆看着沈修止离去的方向,心中彻底乱了,这女子分明就是与他有牵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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