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宋》/春溪笛晓
第一三零章
王雱最近的生活过得有点水深火热, 主要是最近文彦博文大佬变了, 不仅变得和蔼可亲, 还会在他面前唉声叹气, 说这个事办不好啦那个事做不完啦。
王雱感觉有点不对, 不过还是乖乖给文大佬出主意。出完了主意, 文大佬又唉声叹气地对他商量:“感觉手底下没什么可差遣的人,这事儿该让谁去办好呢?”
王雱给文大佬支了几次招,忽悠了几次人,就觉着,这真的不太对啊。他跑去和范仲淹嘀咕这事儿,范仲淹老神在在地道:“这是人家倚重你, 对你来说又不是什么难事, 用得着愁眉苦脸吗?”
对范仲淹这种不关心学生掉没掉坑的冷漠无情作派,王雱是很不满的, 又写信给他爹他岳父和他媳妇嘀咕。结果除了他媳妇, 他爹和他岳父一致在信里骂他“年轻人就该多干点活”。
年轻人怎么了,年轻人吃你家大米啦?好吧, 确实吃了!
只有他媳妇, 给了他一个一语惊醒梦中人的提示:你有没有想过是范仲淹给文彦博支招的?
王雱觉得他媳妇说得对,事实肯定就是这样的。想到文大佬堂堂下台宰相、河南府一把手,居然做出如此姿态,王雱决定原谅他们联手坑他的事了。
对于王雱而言, 更烦恼的还是另一件事:催稿大军。
《水浒食神》的读者, 年轻, 活泼,精力旺盛。他们大多正处于被允许外出游历的年龄段,看过《国风》上个月刊出的文章之后,这波人就开始涌向洛阳。
苏轼那家伙在文章里写的“小秘密”,只要是脑子没问题的人都可以看出是谁。人家沈括下基层搞科研去了,你这个家伙在洛阳逍遥自在,难道不该肩负起填坑责任吗?那么大那么深一个坑,你管挖不管填,有没有公德心!
这些不理智的粉丝们闲得要命,王雱巡街他们跟着催稿,王雱巡河他们跟着催稿,王雱下乡他们跟着催稿。更重要的是,王雱只有一个人,他们可以一批一批地轮换!
最终王雱没办法了,只能在举办这两年牡丹花会的观花台上开了个粉丝见面会,郑重表示《水浒食神》一定会有新作,最迟年底,大家不要急,不会坑。
作为一个有良知、有节操的良心作者,怎么会坑呢?之所以创作缓慢,是因为沈括他忙啊!我们的沈括大大,他每天呆在田垄之中,终日与土地打交道,为的就是让大宋每一个百姓都能吃上油,每一个读书人都能点上灯,多么伟大是不是?填坑慢一点,我们也是可以理解的!
王雱苦口婆心地忽悠着,粉丝们却不买他的账,一个两个群情激奋地和他讨价还价,要把出新作的日期从年底挪到中秋。王雱又进行一番砍价,最终定到了冬至日,这才算是打发了这群在坑里蹲了快三年的死忠粉。
瞧瞧,有的人悲愤地说:“第一次看《水浒食神》的时候,我才刚进书院,明年我都要考秋闱了!”
王雱擦了把冷汗,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好在开完粉丝见面会已经入秋了,王雱手头上的工作干得差不多了,他可以边写信控诉苏轼边画点内容。这么多人追到洛阳来了,若是不好好画就等同于自砸招牌,不成的!
好在来洛阳之后王雱尝到了不少美食,从中获得了不少新灵感,运用到《水浒食神》里头一点都不难。到中秋来临之际,王雱收拾收拾画稿,跑去和文彦博请假,说辞依然是那套“我得赶紧把媳妇儿娶进门”。
文彦博笑睨着他:“新一册《水浒食神》画好了?”
王雱被围堵着开粉丝见面会那天,文彦博等人可都当好戏远远地看了,心道,你小子也有今天!
听文彦博这么一打趣,王雱又想起自己被围堵的辛酸历程,唉声叹气地说:“还没呢,这不是有些地方拿不准,想回去找我媳妇儿商量商量吗?”他又借机狠夸他媳妇一顿,说他媳妇聪明又可爱,世上没多少人能比!
文彦博被王雱肉麻了一通,捏着鼻子批了他的假,让他顺带将今年的考核档案带回京去,洛阳这边一部分官员要进行三年一轮的磨勘了。
王雱爽快地答应下来,带着一摞资料出发回开封。这回他还捎带上了张载,因为张载要带着一批物人才去将作监考试。
将作监那地方,现在是范纯礼在管,老熟人来着,张载带去的人通过率肯定很高,因此两人都没什么担忧,一路上心情都十分轻快。
到了开封,王雱先把稿子带去给方洪,而后骑着马儿回家。沿途见到不少认得他、朝他打招呼的人,王雱都一一回了笑,得儿得儿地回到家门前。
赶巧遇到司马光要出门,王雱翻身下马,上前就喊:“岳父,去哪呢?要不要我送您过去?”
司马光一脸无语地看着他那匹瘦了吧唧的马,要送他,怎么送?
王雱看出司马光的想法,煞有介事地道:“您别觉得我这马瘦,它这可不是真瘦,而是精壮,跑起来可快了!再说,我送您肯定是陪您走路啊!”
司马光道:“不用,拴你的马去吧。”
王雱乖乖听话,回去见过吴氏和小妹,按捺不住溜去隔壁的念头,悄悄怂恿小妹:“你想去找你琰姐姐玩不?”
“想。”小妹偷笑,“哥哥也想找你阿琰妹妹玩。”
王雱捏她鼻子:“上哪儿学坏的?学点也好,免得轻易被外头的臭小子骗了!”
王雱堂而皇之地牵着小妹去隔壁拜访,张氏很懂地让他们到院子里玩去,秋天来了,外头的凉亭秋风习习,舒适宜人,正适合他们年轻人聊天说话。
王雱对着张氏献了一通殷勤,才出去凉亭里头和他亲妹以及阿琰妹妹会合。司马琰已经在教小妹画画,两人平时就经常一起写写画画,熟稔得很!
王雱溜达过去,对着司马琰的画指指点点,说这里有点不足,那里有点不对,气得司马琰搁下笔瞪他。
王雱美滋滋地接受他阿琰妹妹的瞪视,口里依然没脸没皮:“比我差远了,回头我手把手教你啊。”
小妹这回站在司马琰那边,对王雱说:“琰姐姐画得很好了!”
王雱捋起袖子表示“我来给你们演示演示”。
司马光从外头回来时,秋日已经往西偏。
王雱三人还腻在凉亭里画画,只是已经变成王雱和司马琰分据石桌两边,两个人让小妹当裁判玩起了关扑,看谁能在规定时间内画最多的草药。
王雱这厮是不要脸的,他认得的药草比司马琰少,所以偶尔会偷偷往司马琰那边瞟一眼,寻找一点灵感。
小妹逮着王雱头偷瞄,气鼓鼓地说:“哥哥,你又偷看!你这样是不行的,人无信而不立!”
王雱分辨道:“你看我这又没照着画,角度大小都不一样呢,你怎么能说我是偷看呢?”
司马琰倒是很沉着,平时她经常对着《图解本草》复习药材学,对大部分药草都烂熟于心,因此她面庞沉静、下笔从容,一点都没被王雱兄妹俩的吵嚷影响到。
司马光走近时,听到的便是小妹宣布:“琰姐姐赢了,哥哥你输了!”
王雱说:“真是胳膊肘往外拐,哥哥输了你就这么高兴?好吧好吧,今晚我来下厨,让你们尝尝子瞻教的苏氏五花肉!”王雱说完了,眼尖地看见司马光走了过来,立即和司马光说,“岳父啊,您看我这关扑输给了阿琰妹妹,今晚得借个厨房给你们做顿五花肉了!”
司马光一听就知道王雱是借机赖在这边不走,没好气地说:“行,去多买些肉,把你爹娘一并叫来,今晚我们就等着吃你做的菜了。”
王雱大喜过望,先跑去通知王安石和吴氏,而后溜达出去买菜回来加菜。
即便是做了状元郎,王雱还是十分喜欢挑挑拣拣兼讨价还价的乐趣,不过今儿他显然没法享受到了,因为不少人认出了他就给他白送,说是沾沾三元及第的稀奇,看今年自家儿孙能不能考个好名次。
王雱没法子,只能强塞他们一把钱,飞快拎着肉菜跑了。堂堂朝廷命官,绝对不能白拿百姓东西,贪了百姓一根葱,明天台谏喷死你。
比方说给苏轼父子三写过推荐信的张方平吧,才刚坐上三司使位置没两年就出事了。
三司使就是国家财政一把手,管着各种跟钱有关的事。恰巧这时候有家人欠债犯事了,有处宅子要拿出来拍卖抵债。张方平一看,这房子不错啊,自己也跑去报了个价。他是一把手,他的报价一出,谁还敢接着报?于是他就低价买了个房产!
堂堂三司使,买个房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张方平比较倒霉,买的这房产有家庭纠纷在里面。这家人闹上衙门,上头一查,不对啊,这房子卖得太便宜了!再一看,买主是三司使张方平!
低价买人豪宅,不要脸!
当时身在台谏的强力喷子包拯就出手了,上表喷得张方平狗血淋头,最终以张方平被罢免、外放陈州为终结。
王雱听了很是唏嘘,感觉吧,还是不贪小便宜比较好,左右他也不缺钱!有包拯加盟的台谏,实力太可怕了,三司使都被他喷走两个了!
不贪半文王小雱拎着新鲜可口的肉菜回到司马光家,认认真真地跑厨房给岳父岳母及自家父母料理了晚饭。虽说他的手艺不能算顶好的那种,但胜在用心,做出来竟也有模有样,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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