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九点, 温睿和江悦庭喜欢窝在沙发里看电视,不过这期的动物世界不好看, 江悦庭干脆换到财经频道, 温睿不喜欢听这些,从茶几下面拿了本书看,是吉米·哈利的《万物有灵且美》, 这书是他买的, 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 很治愈的小说。
他和江悦庭不一样, 他们虽然什么书都看,但爱好不同, 他喜欢看治愈类的小说,江悦庭喜欢翻看太宰治的《人间失》。
“你这里有东西。”江悦庭坐在他旁边突然贴近他, 伸手在他睫毛上拨弄。
温睿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什么东西啊?”他用手背去蹭, 却被江悦庭拦住了。
“我来。”
“自己来就行……”可看到江悦庭的眼神儿,温睿只好改口, “你来你来。”
他本来以为江悦庭要拿手给他拨弄,不曾想对方竟然压了过来,温睿身子一震, 他连忙说:“干嘛?”
江悦庭一本正经地胡说:“给你吹吹掉, 用手弄不下来。”
温睿才不信他, 往外推他, “骗人,我自己弄。”
“哥,你不相信我。”江悦庭看着他,好看的眼睛里隐约透着几分委屈。
温睿被他看得心软,“好好好,你吹你吹。”就当哄小孩了。
江悦庭贴得很近,近到温睿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了,对方的气息吹得他睫毛扇动,他不自禁垂眸,细数心脏一下下地跳动声,快了,心脏跳得太快了。
对方吹了两下就没吹了,温睿边抬眼边往外推他,“好了吗?好了就起来,我要看……”话还没说完,他就撞进了江悦庭那双漆黑的眼眸里,深邃炽热的爱意在他眼睛里翻涌,温睿微怔。
江悦庭的视线落在了他的淡色的唇上,温睿的身子不自禁绷紧了,不知所措的同时他敏锐地窥查出内心的一丝期待,这让他有些慌乱不堪,甚至想回避对方。
江悦庭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看着温睿绯红的双颊和飘忽的目光,他在心里暗暗地叹息,明明都动心了,为何不承认呢?
“哥,”江悦庭注视着温睿,“你现在喜欢我了吗?”
温睿眼里闪过一丝惊慌,不过很快就被他给掩盖了,他扯了扯嘴角,尴尬地说:“没那么快,我……我……”
江悦庭看着对方紧张得手都在不自然地蜷缩,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回答,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转瞬即逝,为了逼他哥说句实话,他佯装不懂对方的心思。
温睿感觉到江悦庭周身的气压一下子低了下去,浑身上下也褪去了这段时间的欢快,对方的神色也恢复了往日的冷淡和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
温睿愣了,他这才发觉这段时间的江悦庭和以往不一样,表面和原来差不多,但比原来多了几分温和与快活。
他后悔自己的犹豫,可又不得不犹豫。
江悦庭说:“我明白了。”他低笑一声,可眼底却不带半分笑意,“你亲我根本就代表不了什么,就算我央求你给我摸,你是不是也会同意?你那么对我不是因为喜欢,不过是太过纵容罢了,是吗。”他轻声反问。
是吗?温睿不知道,他真得连自己是个什么想法儿都说不清,他没尝过喜欢的滋味,更不知道动心是什么样,他不知道现在算不算动心,虽然隐隐察觉出迹象,可他还是不敢开口,不确定的答案不能给不是吗?
“悦庭,虽然没法儿确定,但我觉得有进步的……”温睿语无伦次说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的感受,最后才找到一句话——他说种子在发芽。
江悦庭定定地看着他,原本冰冷的目光变得幽深。
温睿有些紧张,他重复道:“种子已经发芽了。”
江悦庭的眼里隐匿着笑意,他见温睿终于又向他迈进一步,温声说:“好,那要多浇浇水,才能快点长大。”
温睿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嗯。”他也会小心呵护小树苗长大的。
“爷爷什么时候过来?”
“十七号吧,快了,大后天。”温睿说完愣了愣,心头涌现出一丝不舒服的感觉,很难受,但又说不上来为什么不舒服。
江悦庭看他发呆,问:“怎么了?”
温睿摇摇头:“没。”他自己也不知道。
七月十七?这天有什么特殊吗?他思来想去也不找不出头绪,但这几天他心里就是莫名地发慌,不舒服,以至于这几天夜里都睡不踏实。
江悦庭也察觉出他这两天不对,可问对方,他哥也是一副茫然的模样。
温睿安慰他:“可能最近压力太大了。”
“那今天早点睡,不要胡思乱想。正好爷爷明天过来,得早起准备。”
“嗯。”
*
怀里的人似乎睡得不算踏实,江悦庭抬起身子伸手开了夜灯,睡梦中的温睿眉头紧锁,不自在地扭动着身体,像是想挣扎着醒来。
“哥。”江悦庭伸手摸了摸温睿的眉心,轻声唤他,只叫了一声温睿立马睁开了眼睛。
温睿定定地看着白墙,急促的呼吸声被静谧的夜衬得外清晰,江悦庭觉得他呼气吸气间都是恐惧。
江悦庭伸手揉了揉他的眼角,用鼻尖蹭着温睿的脸颊,低声问:“做噩梦了?”
温睿没在意他小奶狗般示好的动作,他转头去看江悦庭,他眼神儿里满是绝望,混着一眼望不尽的悲伤,江悦庭被他看得心尖一颤。
温睿细细地看着少年的眉眼,记忆里那张模糊不清的脸渐渐明朗起来,和眼前人重叠,他眼睛升起一股水汽,湿润,雾蒙蒙的。
他伸手摸了摸面前的人,真实的触感让他稍稍安心了些,他哑声说:“悦庭,抱抱我吧。”
江悦庭没有迟疑,将对方拥入怀中,他跪在床上将温睿的头按在自己的颈窝处,另一只手臂紧紧地环绕着温睿的腰身,像抱着自己最珍贵的宝贝,他柔声哄温睿:“不怕。”
温睿也抱着江悦庭,紧紧地抱着,不肯撒手。他鼻尖贴着江悦庭的锁骨,忍不住做了深呼吸,鼻息间满是熟悉的味道,惊惶不安的心也渐渐找到了支点。
也不知被抱了多久他才让江悦庭放开他,想到刚才的行为,他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他想解释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能呆呆地坐在那里。
江悦庭也不需要他的解释,只是用棉被包裹住温睿的身子,“别着凉了,给你倒杯水。”他说着要下床,可动作一顿,他回头看了眼温睿,确认对方这个时候不害怕了他才离开。
温睿想着刚刚的梦没留意到他的动作。
被江悦庭照顾着喝了水,温睿被人抱着躺下了。温睿回头看他,江悦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穿上了上衣。
“不盖被子吗?”
江悦庭:“不冷。”他想开口问温睿做什么梦了,可终究没有开口。
温睿背靠在他怀里看着幽暗的夜灯,轻声说:“悦庭,我难受。”他声音太轻了,好在夜很静,这话才幸运地飘进江悦庭的耳朵里。
江悦庭闻言立马紧了紧搂着他的臂膀,“哪儿难受?”
心。可说出来就太矫情了,温睿没有回答,他说:“我做了个梦,可我想不起来梦见什么了,很模糊,但让我很难受。”
江悦庭垂下眼眸,他从未面对过这么脆弱的温睿,内心的不知所措和心疼都要把他淹没了,他想不出来什么办法让他哥别害怕,末了他张了张嘴,干巴巴地安慰温睿:“梦而已。”
是梦吗?温睿哑然,他梦见江悦庭了,不是这辈子的这个,而是上辈子的他,那个宛若恶狼的少年。
他记不得梦的内容了,只记得他梦见了他。
梦里,他仿佛在看黑白默片,他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着那个人在深渊里挣扎前行,他想伸手拉他,却怎么也碰不到那个少年,急得他想大吼大叫,却发现自己说不了话也动不了。
梦里的画面是清晰的,可醒来那些画面陡然间就模糊了,他的记忆被打散般成了一堆捏不起来的沙子,让他无法拼凑。
然而梦里真切的感觉让他胆寒,他一点都不认为那是个梦,那些事情就是悦庭经历过的。
江悦庭受一点点伤就够他心疼了,那个梦就像往他胸口扎了把刀,疼得他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混乱不堪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温睿猛地坐起身,今天多少号?他急急忙忙抓过床头的手机,颤抖着手翻看着日历。
7月17,7月17?
温睿想不起来他死那天是什么日子了,他只知道是在他二十六岁的时候。他死那天的日期和他醒来的时间对不上,他只记得他死在七月,孩子们还没有放假,他还在熬夜备课。
是今天吗?所以他最近总觉得心神不宁,所以他才觉得七月十七是个特殊的日子,温睿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凌晨一点十九分,那个时候他还在熬夜。
日子□□逸了都让他忘了26岁的这一天是他的一道坎儿,他这辈子熬不熬得过还不一定呢。
他想到那个梦,揉了揉发闷的胸口,这一切都好像征兆。
他扭头看向江悦庭,模样有些可怜:“悦庭……”我不想死。
他还没有陪够江悦庭呢,上辈子悦庭那么苦,这辈子好不容易有了他,他怎么舍得丢下这孩子呢?
因为江悦庭,他觉得死亡是件非常可怕的事。
江悦庭被他神经质的举措弄得一怔,他把人拉进自己怀里,“哥?你怎么了?”
解释不清,什么都解释不清。
江悦庭察觉到怀里的人在颤抖,心情复杂起来,他又问了一遍:“哥,你到底怎么了?”
“不知道,发疯吧。”温睿苦笑。
江悦庭不知道温睿在隐瞒什么,他也不知道还有什么能让他哥如此惧怕,他心里升起一股烦躁感,对方看起来对他毫无保留,可细细想来,却一身谜团……
只是面对这么脆弱的温睿,他做不来逼问,只能将人纳入怀中好生呵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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