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瞿沉下脸, 头一次在女人面前感受到了挫败。
“你是我的姨太太。”
顾茗纠正:“不, 我是被少帅抛弃在凶杀案现场的姨太太。”她踮起脚尖, 亲了他一口,感受到他的疑惑, 攀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吹气, 轻声低语:“少帅与我本来就不是情投意合,你出官位,我父亲出个女儿, 咱们各取所需, 一桩交易干脆利落, 何必非要弄出点真情实感呢?那不是笑话吗?”
冯瞿也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是愤懑还是失落, 或者别的感觉,倒好像打碎了一地的调料瓶子, 咸酸甜辣都调到了一块儿,舌头都快被毒瞎了。
“你以前的那些小意温柔,对我的痴恋……难道都是假的?”
顾茗咯咯咯笑起来:“少帅又不是三岁孩子, 做人姨太太讨男人欢心,那不是本分吗?”
她把自己那颗得意的小脑袋瓜子伸到了他面前, 指着太阳穴说:“您要是觉得受到了欺骗,不如照这儿崩一枪?”
冯瞿不由朝后退了一步:“你……耍赖?”他又不是疯子,随随便便就杀*人。
顾茗装了许久的小意温柔, 早就不耐烦了, 索性撒起泼, 悍然直逼到他面上去:“我就是耍赖,少帅要怎么处置我呢?关到军政府的大牢里去?还是要了我的命?我反正贱命一条,没死在外面枪*杀现场,死在少帅手里也不冤!”
冯瞿几乎崩溃——他当时脑袋发昏丢下了她,现在被找后帐,真是活该!
完全是自造的话柄!
“我怎么会对你下手呢?”他想起她那些足以憾动人心的文章,脑子都乱了起来,泼辣的她,温柔的她,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呢?
“希望少帅一直记得自己这话,无论何时都不会对我动手!”顾茗灿然一笑,欺身上去揽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吹气:“少帅不想我吗?我可是有点想少帅的身子了……”口吻完全是个女流氓,手指不规矩的在他胸口划圈圈:“说句实话,您的技术还不赖!”
冯瞿都快要被这丫头给弄疯了——怎么感觉反过来了,他成了暖床的那个?
“小丫头胡说八道不学好!”
小径尽头的灯光昏黄,映照着她眸子里两团燃烧的火焰,竟是漂亮的惊人,她轻“嗤”一声:“怎么,女人就不能有欲*望了?承认有欲*望很可耻吗?少帅可以随便跟小姑娘上床就是学好了?是不是应该让冯大帅好好教导少帅一番,别随便在外面捡女人回家,不然……很可能捡回来的是个大麻烦!”
冯瞿被这丫头噎的恨不得按着她打一顿板子,好让她长长记性。
他声音冷了下来:“你在外面……都是这么调戏男人的?”
顾茗正经起来:“我可是个有节操的姨太太,没有跟少帅正式解除关系之前,是不会随便出去调戏别的男人的!”
冯瞿一想到她处心积虑想要跟他解除关系,然后出去满世界调戏男人就觉得受不了。甚至觉得她今晚这副模样,完全就是想激怒他,好让他头脑发昏,一怒之下跟她解除关系,放她自由。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他一腔怒火散了大半,右手揽住了她的腰,低头耳语:“你不是说我技术不错吗?”
才不中这丫头的奸计呢!
分开数月,小别犹胜新婚,冯瞿胳膊有伤,也不妨碍两人缠绵。
顾茗一头长发散下来,遮住了雪白的后背一大半,最气人的要属事后,她躺在床上说:“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其实我这人有点洁癖,我用顺手的东西,别人要是共用我肯定会受不了。姨太太也不是多光明的前程,做一阵子还勉强能忍受,做一辈子那真是要了老命了。少帅如果现在还不想放我走,那等你结婚之前,咱们就老死不相往来,如何?”
冯瞿:特么……老子是你用过的东西?
他心火直冒,气的咬牙切齿:“老死不相往来吗?容城公子!你是瞧中了文人圈子里的哪个小白脸?”
顾茗本来睡意朦胧,趁着冯瞿心有愧意可着劲着儿作,结果听到“容城公子”四个字,蹭的坐了起来:“什么?”
冯瞿几乎是在狞笑,有种黑夜里看到她光着身子逃窜惊慌失措的痛快感觉:“容城公子可是新女性的楷模,不知道你那些读者知道你做人家姨太太,会不会失望?”
顾茗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凉水,心肺都泡在了冰水里,冷的彻底,连残存的理智都被吓跑了,原来她以为的积蓄力量在冯瞿眼里不过是个笑话。
她不管不顾跳起来大发脾气:“失望又怎样?我有选择的自由吗?顾宝彬这个老王八蛋把闺女当礼物打包送人,自己缩起王八脖子当官;你冯瞿也不是什么好人,明明在外面有情投意合的女人,门当户对要娶进门,还收姨太太回来,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都是一群王八蛋!混帐王八蛋!腰里别着枪就可以视人命如草芥吗?想崩谁就崩谁?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早他妈活够了!”
她一头撞进冯瞿怀里撒泼:“要么今儿你就放我走,要么你现在就崩了我!我活够了,再也不想看人脸色过活……”
冯瞿的左胳膊被她脑袋撞到钻心的疼,慌忙避开,右手使劲去揽她的细腰:“乖啊,乖!咱不生气!不生气!”硬生生把人扣在怀里,她的脑袋就扣在他颈窝里:“都是我不好,不该丢下你……不生气了啊……”
两个人都光着身子,肌肤相贴,顾茗死命挣扎:“王八蛋!都是一帮王八蛋……”乘势在他身上挠出几道血印子,火辣辣的疼。
她的腰肢纤细,身上本来也没几两肉,在外面几个月好像又瘦了不少,搂起来都有点硌人,这一刻冯瞿心里前所未有的愧疚后悔,当初忽略了她。
“好好,都是王八蛋!”他态度宽和,像纵着不懂事的孩子。
“我明天就回沪上,你要是敢拦着我,我就闹个天翻地覆!”
顾茗被人扒了马甲,索性破罐子破摔,大闹起来:“你是不是觉得我就该是一辈子姨太太的命?底牌都亮出来了何必还假惺惺,看我的笑话很好玩吗?把我耍的团团转很好玩吗?”
冯瞿都要被她给气笑了:“到底谁耍着谁团团转?我没找你算帐,你倒先反咬一口了?”
顾茗抹一把脸,诧异的发现自己手心都湿了,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居然流泪了,心里暗骂没出息的自己,索性放声大哭起来:“你不就仗着有权有势欺负我一个小姑娘吗?知道我没有退路就作弄我,威逼恐吓我……外界都传冯少帅英勇善谋,我看才不是呢,明明是欺负女人最厉害!”
大半夜的,她闹将起来,恐怕外面站岗的亲卫们都听到了,慌的冯瞿连忙捂住了她的嘴求饶:“姑奶奶,求求你别哭了行吗?你再哭下去,明天让我怎么见亲卫?我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
说不定明天亲卫营就要传出来少帅大半夜把姨太太欺负哭了的新闻。
冯瞿一想到自己的房中事要被亲卫营讨论,就觉得丢脸!
顾茗气的直打嗝,两只爪子拉下他的右手,拖着哭腔振振有词:“你让我没脸,我也要让你没脸!反正大家一起不要脸好了!”
冯瞿把人死按在滚烫的怀里苦笑:“姑奶奶,我几时让你没脸了?”
“你威胁要在我读者面前去曝光我做人姨太太!”顾茗还要放声哭,慌的冯瞿忙保证:“嘘!我就那么一说,没准备说出去。”
不对啊!
他回过味儿来,掉下脸子:“难道做我的姨太太很丢脸?”
顾茗又要开哭:“做人小老婆难道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家里又没穷到揭不开锅!你就这么恨我呀?在外面不管我就算了,是不是那会儿就盼着我死在外边?”
“哪有?我恨你干嘛?”
冯瞿:……怎么感觉道理全在她那边?!
他就是长五百张嘴,都说不过她。
“你这小脑袋瓜子里都装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头一次被人驳的哑口无言,竟然还觉得她说的全都对。
天亮之后,冯瞿顶着亲卫们的注目礼去处理公事,进了办公室赶紧解纱布——被她没轻没重的闹腾了大半夜,伤口又崩开出血了。
顾茗一觉睡到大中午,洗漱收拾整齐,就跑来向冯瞿辞行,还表现的很光棍:“反正既然少帅什么都知道了,我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我今天就要回沪上去,学校跟报社都有事儿。”
冯瞿:……感情昨晚磨了大半夜的嘴皮子,放低了身段哄这丫头,她还是没改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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