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绮罗又点了几个菜, 对食物,她虽然没有了之前那种深入骨髓的渴望, 但还是充满了敬畏。
一口白饭也能被她吃出世间珍馐的感觉,每每看着李绮罗吃饭,秦伀便会觉得自己也胃口大增,他给李绮罗夹了一个肉丸放进碗里,含笑看着她眯着眼睛一脸满足的吃下去,自己又不知不觉喝了半碗汤。
“娘子。”
“嗯?”
“你在我身边吃饭,我的胃口便会好很多。”他声音本来有些许清冽, 但与李绮罗说话的时候, 每次都会不自觉打从心底柔和。
从他们一到饭厅, 许多人都忍不住悄悄打量, 现在一听秦伀这么说,一些女子便心叹, 这是哪里来的小相公,怎么这么会说话?连她们听着都免不了红了耳朵。
“你觉得我很下饭?”李绮罗故意揶揄道。
秦伀嗯一声:“娘子秀色可餐。”
饭厅里的人特别是女子虽然觉得这小相公似乎过于腻歪了些,但心里忍不住一荡到底是怎么回事?反观自己身边的男人,端着一张脸只顾自己吃饭,从没说过什么甜言蜜语....
旁人的目光时不时隐晦的在他们两人身上转来转去, 李绮罗和秦伀都受不了旁人对对方的打量, 一吃完饭, 秦伀就说:“咱们回屋,我还可以趁天黑前看看书。”饭厅里的男人频繁向李绮罗投来的目光让他目光逐渐冰凉。
“对对, 我也突然手痒, 想绣一点儿东西了, 咱们回去吧。”李绮罗看一眼将目光流连在秦伀身上的人,带着杀气的眼神瞬间将所任吓的缩回了头。
“夫人,等等...”李绮罗和秦伀刚刚走出饭厅,后面便有人叫她。
李绮罗回头,见是一个丫鬟打扮的圆脸小姑娘:“夫人,不好意思冒昧打扰,我家夫人看您与这位小相公身上的披风样式精致,她十分喜欢,特让我来问问夫人,这披风您是从何处买来的?”
李绮罗笑一声:“恐怕要让您家夫人是失望了,这是我自己做的。”
丫鬟啊一声,一脸失望,这位夫人和先生一看就不是缺钱之人,如果让她帮着做肯定是不行了。
丫鬟告谢了李绮罗,转身恹恹的去回禀了。
回到屋子里,秦伀开始看书,李绮罗坐在他旁边准备做一个手套,听说科举的时候,考场的环境简陋,特别是碰到这样的天气,冷风飕飕的往考场里灌。她便想着给秦伀做一个露指头的手套。
秦伀看一会儿书,便会悄悄看一眼李绮罗,每当她刺绣的时候,就和平时笑眯眯的摸样截然不同。李绮罗垂着眉,专注的织着手里的东西,几缕头发散落在耳边,如一副安静的仕女图。
秦伀视线在李绮罗身上停留一会儿,嘴角带着笑意,然后继续回过头去看书,一直到夜色来临,如此反复。
李绮罗怎么会不知道秦伀在看她,她心里笑一声:黏人的小狐狸。
后面的时间,李绮罗和秦伀就很少下去吃饭了,两个人都很小气,舍不得对方被别人看,索性窝在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做着各自的事。
到了第六天,船终于在益阳府码头靠了岸。
“好热闹!”李绮罗一下船,看着诺大的码头忍不住叹了一句。大越的水运果然发达,云阳县的码头已经不小,这益阳府的码头比云阳县起码大了两倍。
“益阳府才算是真正位于大越南北交汇处,云阳县位置还是有些偏了。”秦伀轻声解释道。
李绮罗点头,懂了,益阳府是富庶的老大,云阳县是老大下面发展不错的小弟。
“相公,考场大概在哪个位置,咱们把客栈定的离考场位置近一些才好。”益阳府这么大,要是定偏了,考试的那天本来时间就早,如果客栈定的远,路上都要费很多时间,那就是没必要的折腾了。
“考场就设在衙门旁不远,应该是在那个方向。”秦伀指了指北边。
李绮罗惊奇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的?你不是没来过吗?”
秦伀轻笑一声:“有考过的考生专门出书记录了这些考前事宜,我随便看了看。”
“随便看了看你就能记住了,相公,你真聪明。”看着秦伀眼底的雀跃,李绮罗心里暗笑,不负他的期望夸了夸。
秦伀袖子底下的手指兴奋的抓了抓,面上还要使劲下压上扬的嘴角:“这些没什么,最终还是要看考试成绩。”
“你学问这么好,肯定能过。”李绮罗拉着秦伀的手,怎么好听怎么来,谈恋爱么,对方放个屁都是香的,李绮罗甜言蜜语哄的秦伀眉开眼笑。
“哼,好大的口气,这考试看得可不是谁长的俏,难道考官会因为你长的美,就录取你?”李绮罗话音刚落,旁边忽然响起一道嗤笑声。
“周兄,这可不一定,古来以色侍人的可不在少数,这位兄台比姑娘还娇媚,说不准还真能把考官大人迷住哦!哈哈哈哈哈...”
李绮罗脸上的笑意瞬间收了起来,她抬头冷冷的看向插话的人。只见三名年轻男子聚在一起,就站在她和秦伀不远处,旁边还有小厮在搬运行李,一看也是刚刚下船的考生。
“你们也是考生?”李绮罗牵起嘴角,笑意不达眼底。
“不错!”其中一名考生骚包的扬了扬扇子,听声音就是刚刚故意侮辱秦伀的人。
“就你们也配成为考生?对别人如此大放厥词,难道书里教你们的不是做人的道理,而是如何满嘴喷粪?”李绮罗快气死了,秦伀长的是好看,但不娘气好吗,翩翩美少年一枚,就被这些家伙这么羞辱!不给他们一点儿教训,她今晚只怕连觉都睡不好。
“你说什么?”摇扇子的男子一听,脸色一下就阴沉了下来。
“耳朵聋了?说你满嘴喷粪呢!”李绮罗将三人打量一眼,了然的点点头,“哦,我说好好的走在路上,怎么就无缘无故的招惹到狗吠呢,你们这么说我相公,原来是嫉妒!”
“哈?我们嫉妒他?”三人将秦伀轻蔑的看一眼,心里却一梗,这家伙怎么长的这么好看。
“怎么不嫉妒?你看看你们三个,一个个长的尖嘴猴腮的,走在路上人都被你们吓跑了,哎哟,辣眼睛!”说着她还故意遮了遮眼睛,一脸嫌弃。
吵架声吸引了旁边的人围观,许多人都觉得这三人说的太过分了,人家小伙子好看是好看,但哪里和女子像了?还说出以色侍人的话,实在太不堪入耳。
秦伀和李绮罗斯斯文文的,对面三个一看就是放浪的纨绔,大家都以为这一对小夫妻肯定会吃亏,没想到这小娘子嘴巴这么厉害,她辣眼睛的话一说出口,顿时引得围观的人哄堂大笑。
三人气的面红耳赤,一人气急败坏的就要开口,李绮罗再啧一声:“虽说朝廷以才纳贤,但小妇人看三位这模样,要是真站到了朝堂上,还不得把那些大人吓晕过去。所以,为了大人们的身心健康,我看你们还是别去考试的好。哎呀...”李绮罗一捂嘴巴:“看我,担心这些做什么!毕竟三位学的是如何满嘴喷粪,又怎么会考试,不好意思啊,是我杞人忧天了!”
“哈哈哈哈....”周围的人被李绮罗话逗得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怎么会有嘴巴这么厉害的小娘子,他们要是这三人,只怕得钻到地缝里去了!
“你...,哼,毒妇,小人,圣人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三人又羞又气,本来他们看秦伀长的俊俏,身边又有娇俏的小媳妇儿作伴。他们家里都有些钱,通过各种手段过了县试,自己没本事的人总是有几分心虚的,偏偏又听李绮罗说秦伀学问好,这才出言讥讽了一番。说出那些话之前,他们也没多想,就想过过嘴瘾,要是能把这一对小夫妻气哭那才好!
没想到惹到了一个硬茬子,人家没哭,他们倒快哭了。
“是呢,你们肯定是从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家里也没有娘亲姐妹,不然要是知道将你们这些小人养大,反过来却会被你们这样说,你娘只怕恨不得生下来的时候就把你们掐死!”李绮罗立刻反唇相讥。
“好!”围观的人中有许多妇女顿时轰然叫好:“三个大男人,自己嘴巴毒,招惹了人吵不过了就说女人是小人,莫非你们的母亲就不是女人?”
“给....给我打!给我往死里打!”三个家伙不但被李绮罗奚落,还被围观的人好一顿嘲讽,顿时气的头顶冒烟,直接气急败坏的招呼下人动手。
秦伀忙挡在李绮罗跟前,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三人:“三位兄台,你们说我如何不要紧,但你们污蔑考官大人,蛊惑人心这就不对了!”
“停!”一人叫停了下人,“我怎么就污蔑考官了?”老子明明侮辱的是你这个小白脸!
“你们说我相貌俊美,我会以色侍人,考官大人会因为我的美色而额外录取我?”这样的话语对一个男人来说根本就是奇耻大辱,偏偏他说的时候面色平静之极,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哈哈哈,不错,我是这么说的,你看看你那模样...”
不等这人说完,秦伀嗯一声:“你们如何编排我,我并不在意,但你们说考官大人会因这些荒唐的理由而录取我,岂不是在暗示考官大人无德,有舞弊之嫌?朝廷选的考官不能公正的监督这场考试?三位兄台,你们到底是何居心,否则何以如此污蔑朝廷,污蔑考官大人,在临近考试之际如此胡言论语,扰乱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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