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秦芳拿到那三两银子的时候, 手都是发抖的, 走出绣铺, 她还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李绮罗看她恍恍惚惚的样子, 好笑的摇了摇头。
“三嫂,我两个月就挣了三两银子,我咋就不敢相信呢?”秦芳如梦似幻的呢喃道。
“你可没有赚三两,忘了,你还没除本钱呢!”秦芳用的都是她上次绣那些绣帕荷包剩下的布和线,虽然她自己没掏钱, 但算纯利肯定是要将这些除去的。
“对!”秦芳眼中恢复清明, 将手里的银子递给李绮罗:“三嫂, 我能挣钱,都是你教我的, 这两个月为了指点我,你自己都没怎么绣,这钱应该给你拿着。”
李绮罗见她小脸一脸认真, 好笑的摸了摸她的头:“自己拿着吧,我是你嫂子,教你难道还要收师傅钱?娘在给你寻婆家呢, 自己出嫁之前多存点儿,以后嫁了人也不慌。”这样和软的性子,如果遇到真心对待她的人, 那自然是两相合宜, 但若碰上了厉害角色, 秦芳只怕还有得委屈受。
“嫂子....”这里的女子听到嫁人,夫婿啊,总是害羞的不行,更别提秦芳这朵含羞草了,她低下头去,羞的脖颈满是粉红。
“行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什么可害羞的。走,现在也要到你三哥要下学的时间了,我们买点儿东西后,就等他下学再一同回家。”
“嗯..”秦芳被李绮罗这么一打岔,也忘了要将银子给她的事,低着头亦步亦趋的跟在李绮罗身边。
李绮罗带着秦芳在街上买了一些东西,结账的时候,秦芳这才想起,忙自己将银子拿出来抢在李绮罗面前付了帐。
李绮罗要将钱补给她,她却坚决不要:“嫂子,就算是再亲的人,也没有只有一方付出的道理,这些钱本应该全部给你,你不要我已经占了大便宜了。娘让我来到了世界,而你却给了我在世界活下去的依仗,无异于再世之恩,我....”小姑娘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
李绮罗怜惜的拍了拍秦芳,虽然她不在乎教不教别人刺绣,但总归不希望教的是一个白眼狼,秦芳看着面团儿一样,心里却看的明明白白。这样好的姑娘,以后可要有懂得她好的人来怜惜啊!
李绮罗和秦芳到书院门口的时候,正碰上书院下学,乌泱泱的学子从阶梯上往下奔,像蚂蚁出洞一样。
秦芳忙躲在李绮罗背后不敢抬头。
“绮罗!!!”秦伀隔着老远就在喊。
“相公!!!”李绮罗也忙挥了挥手。
秦伀娶了一个非常贤惠能干的媳妇儿,已经在书院传开了,看着山脚下笑容灿烂的李绮罗,众学子心里就是一塞,秦伀也太幸运了,娶个娘子不但贤惠能挣钱,还长的这么好看。
秦伀见李绮罗喊完后,阶梯上许多人都朝她看去,心里顿时后悔不已。他就该忍耐一下,悄无声息的走到绮罗身边的!
秦伀加快脚步,小跑着到了李绮罗跟前,将她挡住后,这才问道:“今天到县里有事?”
“小妹卖绣品呢!”李绮罗将秦芳从背后拽出来。
秦芳红着脸喊了一声三哥。
秦伀对秦芳笑笑:“卖出去了吗?”
秦芳一听,眼里含着 压抑的兴奋,小声道:“卖出去了,每条绣帕卖了八十文,三哥,以后你若要买笔墨纸砚,就同我说,妹妹给你买。”
秦伀温声道:“哪里就用得着你了。”感到周围向这边不停投来的视线,秦伀皱了皱眉:“咱们边走边说。”
“妹夫,小妹!”秦伀话音刚落,王博君不知何时已经蹿到了他们旁边,乐呵呵的冲他们打招呼。
李绮罗看一眼王博君,眉梢眼角都透着舒心,看来新婚生活相当愉快啊!不管怎样,在外人看来,王博君是李月娥的夫君,那就是她的姐夫,她便依着规矩打了声招呼。
“小妹,前日我才在娘子面前提起你,她也说你们在娘家的时候关系极好,改日你去我家里,和你姐姐说说话吧。”王博君诚心诚意道。
“李....姐姐说我和她关系极好?”
“是啊,我在她面前说起你的事,她就说你在娘家的时候就极为懂事,妹夫,什么时候你到我府上来,咱们论论诗词,也让她们姐妹聚聚。”王博君刷一下打开扇子,摇的一派风流。
现在天气是有些热了,但他把扇子摇的呼啦哗啦响,李绮罗见他这骚包劲儿,就想劈手给他将扇子夺了!再看他笑的露出一口整洁的白牙....,唉,算了,这孩子单纯着呢!
“有时间再说吧,不过我觉得比起我来,姐姐只怕更希望你这个丈夫陪在她身边。”不等秦伀回话,李绮罗便道。虽然她对李月娥没什么恶感,但也没什么好感,本就不是一路人,何必硬往一堆凑。
“是,再寻时间吧。”秦伀冲王博君和煦的笑笑,揽着李绮罗同他辞了别。
王博君站在原地有些疑惑,奇怪,为什么他觉得姐妹俩的关系并不像娘子说的那般好 ?
“三嫂,他就是你姐姐的夫婿?”秦芳回头看了一眼王博君,小声的问。
李绮罗点头。
秦芳哦一声,虽然三嫂的姐夫看起来模样怪好的,但说的话怎么那么傻呢!三嫂要是和她姐姐关系好,她姐姐还能同意让三嫂来替嫁?不过也得亏三嫂嫁过来了!
回到家里,秦家对于秦芳第一次卖绣品就得了三两银子,比李绮罗卖出那么多钱还要来的震惊。
毕竟李绮罗一上来就给了秦家人极震撼的手艺,卖钱也实在情理之中,但秦芳不一样啊!秦芳之前就是一个农家姑娘,小姑娘性子柔顺,喜欢鼓捣针线,但也就限于缝补点儿衣裳,纳几双鞋垫,从没想过竟然真的能靠做针线赚钱。这就是活生生逆袭的例子啊!
秦母拿着秦芳换回来的银子,激动的热泪盈眶,摸着她的头:“你性子这么柔 ,我就担心以后嫁了人受人欺负,现在你自己也能挣钱,就算去了婆家也能挺直腰杆子说话,如果受了委屈,我们为你做主也有了底气。芳儿,谢谢你三嫂,你要一辈子记得你三嫂的好!”
秦芳也哭了,她自己知道自己性子不中用,在娘家,她可以缩在龟壳里依着自己的性子,可是到了婆家呢!
秦芳忽地一下朝李绮罗跪下:“三嫂,我一辈子都记得你的恩情。”
李绮罗忙将秦芳扶起来:“你这是干啥?哪用得着行这么大的礼!”
秦母却坚定道:“你受得!绮罗,你不知道,做人儿媳有多难,我知道做人儿媳的难处,所以尽量宽和的待你们。但芳儿,以后也不知道是个啥情况,如果遇到一个难缠的婆婆,她这性子,还不得被人连皮带骨头给吞了。你给了她底气,让她后半辈子能挺直腰杆,就算再大的礼,你也受得!”
秦母说她待儿媳宽和,在场的张翠翠和马大妮都说不出一个不字,秦母面上看着冷硬,但对几个儿媳,从来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从不苛待。要换了别人家,就马大妮这样的,早被一天三顿打,或者早早的撵出门去了,在农家,啥都可以有,就是懒病不能有。
“娘,你担心这些干啥,小妹嫁了人要是受了欺负,咱们就打上门去,看看谁敢欺负咱们秦家人!”马大妮忙大声道。
“你懂啥?你小妹是要过日子的,她受了欺负,我们可以替她做主一回两回,难道还能一直为她做主!”女人这辈子就是这么无奈,生来就是男人的附属品,没有自己的立锥之地。
马大妮闻言,也不再说话,秦母说的的确是事实。
“娘,那咱们就给小妹好好选选人家,不求家里多么大富大贵,首先要人和善。小妹自己呢,这段时日您也将她带着,让她多经经事,指望别人,远不如自己立起来。”李绮罗斟酌道。
“绮罗,你说的对!芳儿是要试着自个儿应对事情了。”秦母听了李绮罗的话很是赞同。
“弟妹啊,你看看,我跟着你重新学刺绣,能行吗?”见秦芳的事情告一段落,马大妮讪讪的出声。
李绮罗好笑:“二嫂,我之前说让你将我之前教的针法练熟了再说,你练熟了吗?”
马大妮脸色立刻眼见的萎顿下去,“我.....针法我慢慢练,你就先教我不行吗?”
“那怎么成,针法就是打地基,你见过有谁家地基不牢,就建房子的?”
马大妮还要再说话,被秦母喝了回去:“你要学刺绣,绮罗都是一样的教,可你自个儿不仅蠢笨,还懒的要死!你还有啥脸面提这么过分的要求?”
马大妮忙缩回头不再说话,她也是被秦芳拿回来的这三两银子也刺激到了,想着越过前面一两步也不打紧,这才厚着脸皮开了口。
秦芳拿回来三两银子,以实际行动证明了刺绣的大有可为,张翠翠便更费心了,就连马大妮也忍着被针刺的疼痛,一边痛的直叫唤一边练习针法。
歇了两个月,李绮罗也决定重新开始刺绣,这次她还是准备绣大件,反正她走的就是高精尖路线,那些小件绣品也就没必要再绣。
只是她刚刚构思下件绣品的时候,钱家忽然派人找上门来。
这天,刚吃过早饭没多久,秦母在院子里收拾柴火,其他几人都在院子里全身心陈沉浸在刺绣大业中,一辆马车竟然停在了秦家门口。
“你找谁?”秦母警惕的看着来人。
“老夫人,我找秦小娘子,李绮罗。”
李绮罗一听是钱管家的声音,忙站起来走到门外:“钱管家,您找我有什么事?进来再说吧。”见秦母一脸担心,李绮罗忙解释了钱家就是一直买她绣品的买主。
秦母一听,立刻热情的让钱管家进门,倒了茶水。
“老夫人不必多礼,我这次来,是我们家夫人急着找秦小娘子,夫人说,您上次的那副迎春图受到了许多人的喜爱,最终买您那副迎春图的人家也非常喜欢您的绣品,这次他们家老夫人过寿,我家夫人问问您可不可以再绣一副贺寿图?我家夫人说,如果您有意愿接的话,可以去我们钱府详谈。”
李绮罗哦一声,已经明白得到那副迎春图的人家只怕非富即贵,赚钱有什么好犹疑的,便站起来道:“自然要与夫人商谈。”
钱管家听了一喜,夫人可是说一定要将李绮罗说服的。
李绮罗回身对秦母道:“娘,我跟着钱管家去去就来。”
秦母看一眼钱管家,“要不我也去吧,娘很久没去县城了,跟着你去看看。”
钱管家对秦母拱拱手,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对外面招呼一声:“小玉,进来。”
没一会儿,一个十六七岁模样的丫鬟走了进来。
“老夫人放心,我们夫人怕秦小娘子路上不方便,特地派了丫鬟来。”
秦母一见心放下了大半,“钱夫人想的周到,绮罗,那你就去吧,回来的时候小心一些。”
到了钱府,钱夫人上前亲热的一把拉住李绮罗:“绮罗,你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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