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帝眼睁睁见着那匕首挥来, 想要推杨蓉去挡刀子, 还没有来得及动作, 杨蓉就抱住了他的身子, 那匕首就毫不留情地捅向了她的背。
那匕首很是锋利,轻易地就没入她的背。
行刺之人再抽出匕首,因为速度飞快, 血顺着匕首飞溅出,溅在了明德帝的脸上。
温热的血喷在他的面上,明德帝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第一次感觉自己距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他甚至可以闻到淡淡的带着铁锈味的血型气息,有一滴血落在他的唇边,让他尝到了味道。
那人正要再次刺去,赵淮之赶来, 一脚踹在了那人的手臂上, 手上不稳, 手中的匕首就掉落了下来。
没有了匕首之后,所有的侍卫都似乎可以腾的出手, 上前护住了明德帝。
明德帝有了人保护, 渐渐回了神。
此时觉得身子一沉,抱住他的杨蓉身子往下坠。
明德帝伸手抱住了杨蓉,注意到了杨蓉的伤势,开口喊道,“来人啊,宣太医!”
“圣上, 您没事就好。”杨蓉露出了浅浅的笑。
明德帝从未见过这样的笑,明明自己受了伤,却忧心他有事无事。因为疼痛她的面色有些发白,颤着唇说完了这一句,就闭上了眼。
这浅到近乎没有笑和关心的话语让明德帝彻底对杨蓉上了心。
原本杨蓉只是半靠在他的身上,失去了意识之后,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明德帝的身上。
明德帝死死地抱着杨蓉,此时因为事败,黑衣人遁走了几人,行刺的那人更是直接了当吞了藏在口中的药寻死,还有两个黑衣人同样是寻了死。
明德帝顾不上行刺的人,抱着杨蓉,厉声呵道:“太医!太医!给朕滚来!”
原本太医就匆匆赶来,身后跟着的医童怀中抱着箱子跑得飞快,听到了圣上的怒喝,太医一个踉跄差点跌倒,身后的医童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太医。
匆匆就上了前。
太后这里,江宁王爷见着最后是赵淮之踹了那人的匕首,眼神暗了暗,赵淮之不仅没事,还得了这天大的功劳,跟着太后一齐往圣上方向行去,对太后说道:“我就说淮之有些本事,人没事还得了救驾的功劳。”
原本皇太后是往明德帝的方向行去,听到了儿子的话立即就停了脚步。
“你这是一个父亲说的话吗?”太后猛地看向她的儿子。
江宁王爷显然是没有想到太后的忽然发难,整个人立在原处,心中略略有些慌乱,“淮之的本事你也看到了,他救了驾。”
“淮之什么本事?”太后对着他说道,冷笑一声,“平日里你最常同我说得是他不争气,你的好王妃也是一样的说辞,在你们心中淮之从来都不是好的,你们的眼中不是素来只有赵桓辰吗?”
站在太后身边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素来慈眉善目的皇太后第一次发这样大的火。
“桓辰人呢?”太后的一双眉几乎都要竖了起来。
在看到了有人行刺的时候,他便让赵桓辰与王妃一道往后退了。
“我太失望了!”太后的身子气的发抖,“把庶长子放在心尖尖上,把淮之推向那般的境地!”她的眼像是一双利箭,射到了江宁王爷的心底,让他的心中有些发虚,忍不住别开了眼。
此时江宁王妃带着赵桓辰还有程芜菁走了过来,所有人都听到了太后的话,都不由得顿了顿脚步。
贺明莲的手攥了起来,手心里有些汗涔涔,心中隐隐有不妙的感觉,只是因为太后勃然大怒,也不敢开口,心狂跳着,跳得她觉得体内的血都涌动的湍急,让她的太阳穴都一蹦一蹦的。
赵蹇铎喜欢庶长子,忽视嫡次子也就罢了,只要不紊了伦常就好。
原先皇太后不想太过于操心孩子的事,儿孙自有儿孙福,只是自从赵淮之救了她的人,才知道这个孩子并不是外人传的那般荒诞,他心性纯良。
她不想太过于驳了赵蹇铎的面子,只是这次实在太过分了。如果担心圣上,应当自己去救驾,而不是让孩子去救驾!
太后的表情阴郁,“不过是个通房丫鬟生下的庶长子,至于吗?”
赵桓辰的面上流露出难堪,太后在所有人的勉强这般说他,他只觉得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好似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刚刚因为担心有事,母亲拉着他与程氏逃命,谁知道这一场行刺来的快结束的也急,真正动刀的只有一人,赵淮之踢飞了刺客的刀子,这一场的行刺也就终了。
赵淮之的救驾与他的逃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赵桓辰的手狠狠地捏成了拳,隐隐有鲜血从缝隙之中满溢了出来,只是手心里的刺痛怎敌得过心里头的疼痛。
太后总是慈眉善目,程芜菁从未见过这般的太后,只觉得心砰砰直跳,什么都不敢说。
赵蹇铎见着贺明莲的一双美目都湿润润的,他看中的长子低着头但也猜得到面上的郁郁,赵蹇铎皱着眉,朗声道:“母后,桓辰是个好孩子,我很看中他。他学问好,官也做得好。”
“若是个好孩子,我怎的没见他去救驾?”太后反问道,“不过是给佛经修一修,什么叫做做得好?我瞧着淮之的官才做得不错。”
赵淮之救了驾之后,此时走到了太后的旁侧,太后娘娘为他说的话,所有的都听在耳中,心中感动。
江宁王妃此时开口说道:“太后娘娘。刚刚桓辰是愣住了,他想要去救驾,是我吓软了腿,绊住了他的。他也是一片纯孝之心,不忍见我没有人照料。”见着赵桓辰被太后折辱,一颗心都要碎了。
强忍着心中的泪意,为赵桓辰说话。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太后厌了赵桓辰。
“一个二个都为一个丫鬟生的儿子说话。”太后轻笑着,笑意并没有到达眼底,对着赵淮之招招手,“淮之你过来。”
太后抓着赵淮之的手,看着赵蹇铎,“去年的时候,我听宫里头有人说,王妃在外头说要把赵桓辰记在她的名下?可有这回事?”
江宁王妃神色难堪,怎的没有想到居然又提到这桩事。
“王妃说过这话没有,难道都不知道?!”皇太后扬了声。
皇太后的声音是那样大,江宁王妃觉得所有的人目光都聚拢了过来。
耳根红的几乎要滴出血,眼眶发红低声道:“是,我说过这话,只是……”
“好了。”皇太后不去听江宁王妃后面的话,她在赵淮之的手背上拍了拍,挺直着背扬声说道,“这是江宁王府的世子爷,江宁王府唯一的嫡子就是他,今个儿我就在这里把话说的清楚,今后你们盘算什么主意,都别想着紊乱纲常。庶子就是庶子,嫡子就是嫡子,族谱岂是能随意改的?”
他的一双儿子,嫡子去救驾,庶子逃了开,皇太后选择在这个节骨眼上替赵淮之撑腰,所有的谋划都落了空,“儿臣谨遵太后懿旨。”
“王妃呢?”皇太后的目光落在了江宁王妃的身上。
江宁王妃的身子一颤,颤着嘴唇说道:“儿臣谨遵太后懿旨。”
长睫一眨,泪珠儿顺着面颊滚落,滴入到了地面上,圆形深色水花绽开。
她亲口绝了桓辰的路,这是对一个母亲而言最为痛苦的事。
如果可以,她想痛哭一场,只是她不能。
江宁王妃忽然想到了那一日的景来了,当时听着所有人的恭喜声,她心中矜喜自得,笑得是春风拂面,怎知道她脱口而出的一句话,会造成这样的果。
喉头一甜,江宁王妃用手帕压了压唇角。
“明莲。”赵蹇铎见着贺明莲如此,忍不住问道。
“王爷,我没事。”贺明莲把手帕塞入到了袖笼之中。看着赵淮之搀扶皇太后往圣上的方向去,对赵蹇铎说道,“王爷也去看看罢,我在这里就好,我一个妇道人家就不上前了。”
赵蹇铎若是不去,也不妥当,当即对程芜菁说道,“照看好你的母妃。”看了一眼赵桓辰,儿子心中难受他猜得到,长叹一声,“你也留在这里照看你的母妃。”
赵桓辰神色淡淡应了下来。
啪嗒一声,因为他的手松了松,不那么用力,一滴血就落在了地面上。
太后发怒的时候,程芜菁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平日里慈眉善目的人,发起火外让人的心中发怵。
她看向了赵淮之的方向,如今太后绝了让自家丈夫记在王妃名下的路,她心中反而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她喜欢赵桓辰的时候,眼里只觉得他处处都好。
自从有了丫鬟怀孕的事,她一下便清醒了过来。原本在她眼中其乐融融的江宁王府有些古怪了起来。
如果说原先赵桓辰与赵淮之都在书院读书的时候,赵淮之惹是生非,书读得不好,而自家丈夫恭谨有礼,治学精神扎实,王妃与王爷对自己丈夫看重也可以理解。
只是……
如今赵淮之入朝为官,还是当今圣上最为看中的理藩部,自家丈夫是在翰林院中,所做的事情也是主持收集佛经。两相对比,当是江宁世子更为出色,就算是江宁世子确实性情不羁,也不应当是眼底对他隐隐有厌恶的。
是的,就是厌恶与不屑。
无论是江宁王爷还是王妃,都看不上世子,反而对如今表现平平的庶子处处做谋划,这让程芜菁觉得古怪。
她作为赵桓辰的妻子,王妃与王爷偏向自己丈夫,作为利益既得者,她自然是笑纳。如今赵桓辰没法子记做嫡子,她也不失望,皇太后的意思很是明确,皇家的族谱哪里有随意改的?
“母妃。”程芜菁甩开了思绪,关切地问着贺明莲。
“我没事。”贺明莲只觉得她最对不住的就是赵桓辰,“桓辰只怕心里才不好受。”
赵桓辰面色郁郁看着贺明莲,“我没事。”
口中的甜腥味成了苦涩的味道,她知道她的儿子是怨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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