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王妃要来女院?
简宝华首先想到的就是赵桓辰的事情不成, 她只怕要找人撒气。
“等会的时候, 王妃说些什么……”
“万万不要和王妃起了冲突。”
周若苒与简宝华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口, 周若苒笑道:“你知道就好。只怕因为程氏的事情, 她心中本就不利爽,庶长子记做嫡子的事情又不成了。”
“我知道。”简宝华余光见着王妃一行已经入了内,低低应了周若苒一句, 就回到自己的座次上。
江宁王妃的一身, 总是用的京都之中最好的衣料。鬓发间坠着的金镶祖母绿的发簪, 那水汪汪的绿色在阳光下流泻着温润的水光, 用料是少而精。
旁人看见的是江宁王爷对她的宠爱,简宝华看出了江宁王妃隐藏着的自卑。
她本是通房丫鬟的出身,一身的华服掩住自己内心的怯懦。按照年岁,她甚至比江宁王爷还要大上一点, 上好的脂粉,名贵的保养方子, 她让自己看起来更年轻一些,更美一些,更雍容一些。
江宁王妃一踏入到屋里的时候,就见到了简宝华。
她今日里梳着的是单螺,乌压压的发髻里缀着是珍珠,那珍珠缀的有些漫不经心却显现出了随意的美, 正中坠了一块儿通透的红宝石,发尾用的是碧翠色的发带,那碧翠的青罗纱的发带, 垂在她白玉一般的耳廓边,说不出的静美。
按理说,红绿两色不大相配,她这般的装扮却不会让人觉得有一丁点的违和。这般的颜色,也只有未成亲的小姑娘才能够用的好,鲜活的好似灵动的一尾鱼,欢快地在清水之中自在摇曳。
十二岁的年龄,她比许多的同龄女子相比,早早就知道自己的美,将自己装扮的得体而淑美。肤白而美,仪姿端雅。
江宁王妃想到自己打听出的消息,明面上就有段家的两兄弟为她倾心,私下书院与武院那里,还有旁人钟情于她。
她可高嫁入底蕴深厚世家,凭她的家世与容貌,也可以选择家世不丰的才子。
只是自己厌恶了她,怎还会给她这样的选择?
这是一堂策论课业,对坐在后面的江宁王妃似乎无趣了一些,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偶尔目光落在简宝华的身上。
如果是旁人只怕是如坐针毡,简宝华上辈子顶着旁人异样不赞同的目光做出了诸多决断,江宁王妃灼人的视线她视若无物。倒是身边的左秀蓉,笔杆有些打颤,可怜的小丫头总觉得江宁王妃在看自己,策论原本就做得不大好,只怕更糟了。
等到一个时辰之后,断出的策论最佳仍是简宝华。
江宁王妃原本就知晓简宝华的策论做得到,从未听过她的文章,此时听着简宝华念起自己的文章,如行云如流水,开篇明义,从大处着眼小处着手,层层推入,像是海浪滔滔,一层浪叠着一层浪,最后惊涛拍岸击在人的心间。
她忽然有些好奇,简宝珍的文章又论的如何,曾有一段时间,简宝珍是拔了头筹的。
江宁王妃既然这样想了,也就当真让简宝珍站起来念一念她的文章。
简宝珍也知道,先前是托了李莹的福,如今对策论不上心,加上刚刚一直在揣摩江宁王妃的来历,这一篇策论写得是七零八落。
有平日里看不惯她的,偷偷笑了起来。这一声笑让其他女子也偷偷笑了起来。
简宝珍的手都在发抖,把宣纸捏的都发皱,如果可以她甚至想要摔了册子走出去。
夫子刚开始听着简宝珍的策论,眉心皱起,是想要好好训斥。后来听人嗤笑简宝珍,她颤着音因为王妃不发话,也不敢停下,又觉得她有些可怜。
如今的夫子是个软性子,看了一眼王妃的方向,她不发话也不敢让简宝珍停下。没有人叫停,简宝珍的眼眶都泛了红,捏着手中的宣纸,继续磕磕巴巴念着。
江宁王妃听着简宝珍念,眉心蹙起,怎的这般的水准也能压过简宝华?偶尔有华章片彩,也因为简宝珍的念法,都听不大出来。
就算是这样,江宁王妃也没有叫停。
简宝珍也是简家人不是吗?
简宝珍刚开始的时候是羞愤的,诸多的思绪芜杂,还念错了一些,发现所有人都根本没有去听,她到后面更是念得稀里糊涂。
好不容易念完了之后,简宝珍的心中才略略安定。
就听到江宁王妃说道:“我不懂策论,只是虚念过几本书,简家二姑娘差的委实比大姑娘远了。”
又有轻笑声响起,简宝珍的眼眶发红。
明明只是策论一门,简宝华强予她,综合来看,女院之中,最勤勉的是她,分最高的也是她。所有人都只盯着一门策论,明明策论高又不能做女状元,简宝珍深吸一口气,“自然是比不上姐姐的。”
“简大姑娘的策论着实写得好。”江宁王妃说道,“我想,自从王大人掌女院之后,气象万千,女院之中是辈出人才。书院的变革,在科举上已为人所知。女院的……”
江宁王妃娓娓道来,所有人都是听得入神,也听的心中一震。
江宁王妃的意思,才起一个头,简宝华就猜到了她的意图。
如今大梁是海清河晏,升平之相,前些时候万寿节上,女院在圣上那里漏了脸,只是一小部分的祝寿罢了,各家的本事都没有拿出,便要诸位勤勉上进,过些日子王府要开赏花宴,会邀请圣上莅临,在圣上面前好生表现。
这一次赏花宴,只选天地两班,由夫子进行推介,总共推介二十至三十人。
最后江宁王妃说完了之后,刻意看了简宝华的方向,她只是低着头,见着她的发髻上的东珠与翠绿发带,瞧不清任何的神情。
江宁王妃离开之后,她所带来的这个消息,掀起了小小风浪。
周若苒说道:“江宁王妃难道有个远方的侄女要来不成?”她有些疑惑,“想要给她捧场。”
“就是给圣上助助兴。”简宝华眯了眯眼,“再说了,也怕是要替世子相看女子了。”
简宝华难免想到赵淮之送来的那封信来。平月特地按照赵淮之的吩咐,生辰第二日的时候把信件才给她看,她看过了信,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把如何遇到杨蓉,杨家姐妹的事情说得是清清楚楚。如果只是杨蓉求上门,他也定不会理她。杨蓉因为是青楼女子,消息最为灵通,得到了有人要暗算赵淮之的消息,她知道赵淮之的身份贵重,又带着这样一份消息,才得了赵淮之的信任,最终让赵淮之定下了这样的主意。
简宝华想到了白日里在晃动的马车里,她从厚厚的一叠信里读出了他的小心翼翼与忐忑。人若是紧张的时候,总是会一再重复,赵淮之反复在信中说了,王府处处的算计,他得到的那点恩情不足以让他肆意妄为,这是最为妥当的做法。若是她不喜,那便都算了。
简宝华几乎可以想象赵淮之的模样,他绞尽脑汁想出的最合适的法子,又担心她不喜,虽说带着杨蓉,却并未昭告天下他有一个救过他命的未婚妻,是杨氏长女。
她的心都塞得满满涨涨,怎么会有人如此的笨拙,如此的儍……
忽的明白了为何祖母当日里就算是觉得宋文清有些不妥,也如了当日姑母的愿。心中有一人时候,便是总是想到他,想到他就忍不住勾唇浅笑。
“你傻笑什么?”周若苒推了推简宝华的手臂,“你都没听我说什么。”
“是我的错。”简宝华清了清嗓子,“我还想着昨个儿生辰的事。”既然赵淮之已经安排妥当,就按照他安排的来做就是了。
“过生辰就这般开心?”周若苒的手点在简宝华的面上,“笑得傻乎乎的。”
“你难道过生辰就不开心?”
“扯得有些远了。“周若苒把话转回来, “你还没有说,要给我表哥选妻?”
“恩。”简宝华应了一声,“世子爷二十有余,只怕王妃替他的婚事心中担忧呢。”
“但是,经过前些日子的事……”周若苒嘟着嘴,“我倒是明白,为什么表哥要求太后,自个儿做主婚事了。”
简宝华微微一笑,“所以那一日,王妃昏了头把这般隐秘的事情都说出了口,只怕心里头难受着呢。”所以才想法子要折腾出今个儿这事。
江宁王妃过来并不是要给简宝珍一个没脸,而是要引出赏花宴的事。
圣上自从有了丽妃之后,又迷上了道家炼丹,王妃是想让自己入了宫?
简宝华浅笑着眨眨眼,怎么讨赵家人的喜欢她是不懂,如何让他们厌恶,她是再懂不过了。
她可清清楚楚记得赵泓泽的那话,“我最厌恶你的,便是你自作淡然的模样,简直让人作呕。还有胸有丘壑运筹帷幄?不过是一个女子,自作主张!”他眼底的轻蔑几乎刻在简宝华的心尖。当日的心头滴血,早已忘怀。
如今的圣上与赵泓泽在这一方面都十分相似,让圣上厌恶她,对她生不起一丁点的心思,这对她是再容易不过了。
赵淮之也姓赵,他却与他们是不一样的。
简宝华想到他,忍不住弯了弯眉眼,她只讨他的喜欢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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