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做到孙昭仪这个份上, 是有些可悲的。
两个儿子,一个儿子因为失血过多, 今后身子虚弱会有亏空;另一个儿子伤口在脸上, 只怕是要留疤了。
若是旁的娘亲,只怕要心疼坏了。孙昭仪对这样的状况不仅不心疼, 反而觉得是庆幸的,两个孩子都或者就好,甚至觉得二皇子伤的更重一些才好, 才能够彻底与皇位无缘。
简宝华坐在马车之中的时候, 仍是想着孙昭仪的那些话。她翻来覆去,总是絮叨着,“人活着就好。”“这般就够了。”“这当真是老天开眼。”
孙昭仪的事莫名让简宝华想到了前世的自己, 吹着微凉的夏风, 心中下定决心今生再也不要落入那般可悲的地步。
无论如何,都要有退路,这退路不是别人恩施给自己, 而是自己留下的。
二皇子和八皇子的事,简宝华早就猜到会轻轻放下, 事实也果然如同简宝华所料。
前世如果说两人的事掀起了惊涛骇浪, 如今只是平静的湖面投入了小石子,荡起了一圈圈涟漪罢了。
明德帝轻易地放过此事, 除了因为不重视两个儿子之外,也是因为他全部的精力都为丽妃牵动,丽妃无处不和他的心意, 丽妃正是三皇子送入宫里的。
明德帝猜想是三皇子算计了两位,看在丽妃的份上,没有同三皇子清算。
丽妃是从番邦送来的女子,长发带着微微的卷曲,头发挽成飞仙髻后,耳畔仍有两缕弯弯曲曲的长发垂在耳畔,耳珠坠着宝石耳铛,与卷曲带着娇媚的黑发相映生辉。
她生的极白,好似整个人都淋了牛乳一般。眼眶微微凹陷,那双眼是浅褐色,像是两丸浅褐色琉璃珠一般,顾盼时候熠熠生辉。
丽妃无疑是美丽的,她的美不同于大梁人的柔和温婉,她的美热切而有异域的风情。手腕与脚踝上坠着的是银铃,走路的时候叮当作响,像是她清脆的浅笑,跳舞的时候更是热热烈烈,像是她的大笑。
明德帝就算是不承认自己老了,但他实际上已经老了。
老人总是喜爱鲜活的生命,而丽妃就是一汪清泉,如今的明德帝对丽妃甚是宠爱。
被明德帝捧在心尖尖上的丽妃是极爱跳舞的,因为这个缘故,明德帝还特地招了上次他觉得跳的好的《长生殿》的几人,单跳给丽妃看。
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简宝华与云安郡主的舞,一开始的时候让丽妃有些兴致,一双妙目流转,只是看了一小会儿虽说对舞还有些兴致,对简宝华与周若苒的舞技是没什么兴致。
明德帝把丽妃捧在心尖儿,留意着她的神情,见她的兴致缺缺,“爱妃,我记得女院之中还有一个少见的跳舞跳得极好的。”明德帝说道。
“那……”丽妃记得明德帝在引见这几位的时候,就说他们跳舞跳的好,此时他改口也不戳破,只是乖巧说道:“那我要看。”她笑起来的时候,两点酒窝深深。
尹馨悦就给丽妃跳舞。
丽妃先开始是漫不经心的,谁知道等到尹馨悦开始跳舞,她的眼就不由得睁大了。
在清扬的乐声里,尹馨悦的身子柔软到不可思议,跳得是《春风颂》,她的水袖似舞在春风里的,她的腰肢摆动款款,手臂儿柔柔招展,好似杨柳垂下的柳条。灵巧的手指翻转,捏成各式的手势。
她的舞姿是极美的,最美的仍是她跳舞的情。倾注了一切,燃烧着生命在跳着。
丽妃瞧着尹馨悦的舞,身子激动的发颤,藏在衣袖之中的手轻轻比划着,摇曳出了悦耳的铃声。
明德帝见着丽妃欢喜,也带着笑。手指拂过丽妃细腻的面颊,他用指尖感受丽妃的柔软肌肤,享受的眯起双眼,“爱妃,这舞跳得可好?”
“当真是再好不过了。”丽妃回着明德帝的话,一双眼无法从尹馨悦的身上挪开,“等会圣上留她一留,我想同她说说话。”
丽妃想要天空之中的星辰,他都要想法子去摘,更何况只是这样小小的要求?“爱妃想要留她多久就多久,若是愿意,让她长留在宫中也可以。”
明德帝无心的戏言,最终一语成箴,尹馨悦留在了宫里。
丽妃私下里和尹馨悦交谈了一番,在女院之中进学的尹馨悦就退了学,入了宫里头,教丽妃跳舞。
“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周若苒私下里同简宝华说道,“这个节骨眼上,去趟这浑水。”
两人今日里又是玩到一处,汤圆和元宵两只猫儿你舔舔我的毛,我舔舔你的毛,亲昵地用鼻尖蹭着对方湿漉漉的鼻尖。
简宝华伸手到汤圆的肋下,单手把它掐了起来,放在膝头,手指做梳,梳拢它白色的长毛。
汤圆的性子更安静一些,而元宵更为跳脱一些,见着简宝华抱着汤圆,后腿力气,肉呼呼的前爪趴在简宝华的小腿上,冲着她嗲嗲叫了一声。
“元宵,过来。”周若苒拍了拍手,试图让元宵过去,她好抱着元宵。
元宵在听到元宵两字的时候,转身看了周若苒一眼,之后不理会周若苒,别过头仍是冲着简宝华低低叫着。
简宝华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元宵的脑袋。元宵圆溜溜的眼眯了起来,极为享受的发出了咕噜声,等到简宝华的手指抚着它的下巴,它的咕噜声更大了。
周若苒无法,只好伸手也从它的肋下穿过,把它放到自己的怀中。
元宵这般被抱起,不挣扎,学着汤圆的模样,由着它的主子给它理顺毛发。
“刚刚说到了尹馨悦的事,也不知道丽妃同她说了什么,说得她要入宫。”
“只是丽妃,又不是贤妃和珍妃。”夏日里抱着猫儿有些太热了,但她舍不得放下怀中的猫儿,猫儿的体温高,膝盖上卧着猫儿,简宝华只觉得膝上发热,额头也沁出了汗水。
“也是一样,在女院里头多好。何必在这个节骨眼上进宫,难道要求丽妃些什么?”周若苒说道。
简宝华笑了,“求个恩典难道还要求到自己入宫?这些日子,她也知道你的性子,若是你能办到的,你也就顺手做了。”说到了这里,简宝华的脑中忽然闪现了些什么,那念头一转即逝,快得让她来不及捕捉,摸不着头绪。
简宝华的性子安逸,既然想不通就暂时不去想,早晚有一天会清楚的。
“也是。”周若苒也觉得自己想得有些多,“也许说不定就是丽妃缠着要求的。”
“也是有这个可能。”简宝华说道。
她们两人都不知道,尹馨悦当真是有所求才入得宫,她所求的也只有丽妃能够替她求到的恩典。
入了伏之后,天气是一日热比一日,就算是日日有丫鬟黏蝉,也总有不知道残留在哪里的漏网之鱼,擦翅发出了蝉鸣声。
这样的天气惹得让人有些烦躁,周若苒不如简宝华坐得住,伸手把猫儿放在了地上,靠在凉沁沁的冰盆旁边。
“二皇兄走之前给了你什么好东西没有?”尹馨悦忽然想到二皇子,便对简宝华问道。
这样的夏日里,尤其是入了伏,一日热比一日,二皇子身上的伤口本就大,难以愈合,天气炎热的情况下,伤口又有了红肿的迹象。
于是,二皇子在还未热到难以忍受的时候,就去承德的庄子里避暑。
二皇子是为简宝华所救,临行前便下帖子请了简宝华,赠与了她一块儿令牌,凡是有这般花纹的店铺,简宝华都可以吩咐那里的人去做。
目前京都之中不过是寥寥三个店铺,不过今后总是会越来越多的,这句话是八皇子说得。
二皇子那般的人,弟弟被人刻意伤了脸,到底是心中愤怒了,有了去争的心思。
而八皇子知道兄长不爱权势,他们两兄弟伤成这样,伤了他们的“流匪”至今杳无音信,八皇子也决意从一小方天地里走出来。
简宝华的手指摸着令牌的木制纹理,“也没什么,就是送了些东西。”想到二皇子和八皇子的神情,嘴角微翘,如今这浑水越浑越好。赵泓泽的性情阴晴不定,猜疑心重性子凉薄,气量小……说起他的缺点,简宝华可以说一箩筐,若是这般的人都可以做得好一个帝王,那么二皇子和八黄字都要优于赵泓泽。
藏在广袖之中的指尖灵巧地转动着令牌,她十分期待看到未来可能发生这桩事局面。
周若苒笑了,“二皇兄手头不丰,多少都是他的心意。”
“这我知道。”
“若是你治好了八皇兄的脸,他更有重报。”
简宝华觉得好笑,“我就是为了求报酬?”想到了八皇子的脸,“我尽力而为。”他的伤口太重,她当真并没有太大的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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