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雅苑累着了, 泡过了温泉在路上, 简宝华靠着车壁眼睛眯着, 昏昏沉沉靠在马车, 脑袋点在染春准备的软枕上,就睡着了。
简宝珍看着简宝华一眼,想到刚刚见着她跳着的惊鸿舞, 腰肢弯成不可思议的弧度, 软的像是绸缎, 又像是水, 她轻盈的舞着,虽说没有尹馨悦跳得好,编排的舞曲却太过于心思巧妙,吸引人看着。
她是调给左秀蓉看得, 绕着那男装的左秀蓉,她对他笑着, 笑得勾人的魂魄,让人的目光久久不能离开她。
一个急速的旋后,侧过身子,右手执起青铜酒樽,旋着舞着上前,一个仰身, 身子后折,窝在左秀蓉的怀中,媚眼如丝, 给她斟酒,左秀蓉含笑喝下了一口梅子酒,唤着她,“梅妃。”
“圣上。”她的声音娇媚的几乎要滴出水。
这般的简宝华,让身为女子的诸位也难免面红心跳,美人天生媚骨天成这句话浮现在脑中。
她们的舞曲顿时就把十公主所做的拜寿舞曲比下去了。
纵然是有尹馨悦的舞姿婀娜,也抵不过她们的舞与情结合,让人心中好奇惊鸿舞已经美到了极致,那霓裳羽衣舞是怎样的摄人心魂。
十公主恨得牙弯弯,然而曲目已经定了,书院的人也请来,不好再改。
简宝珍叹了一口气,想到了邱莹莹奏琴的时候,压住了十公主,而十公主恍然未觉。对于邱莹莹,她简直是难以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如同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明明没什么好的家世,偏生要和十公主硬碰硬。如果不是自己和汪蕊从中调和,只怕两人早就在女院之中打了起来。
简宝珍捏了捏眉心,在女院之中综合勉强头名,这是让她得意的所在,旁的事就不那般顺心。
在舍里,她与汪蕊常有同命相连之感,汪蕊有一个盯着她的妹妹汪曦,而她则是有一个姐姐。她是第一,汪蕊是第二,她为了课业夙兴夜寐,汪蕊也是如此。她与汪蕊有惺惺相惜之感。
想到了汪蕊,就难免想到了前几日见到了一桩事来。
简宝珍亲眼见过汪蕊吃过了之后,悄悄找地方吐了出来,汪蕊一听她见到了,双目便是噙着泪水,“我不像是你们,生的比你们胖一些,胃口也比你们好。有心想要少吃些,往往饿得很,下一餐吃的更多。”
汪蕊哭得身子都轻颤了起来,“我也没办法,她总说我肥得像猪一样,和猪一样贪食。就算是她不说,我也知道她心里头这样想着。”
最后她抬着头,目光里是祈求,“求求你,这桩事烂在心底,谁也不要告诉。”
简宝珍想到了这里,眉心蹙起,每次听到汪曦奚落汪蕊,她总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感,也就应下了汪蕊的话。
忽的马车一顿,染春连忙护住了简宝华,而简宝华被一惊,彻底了醒了过来。
“怎么回事?”简宝华的声音有些沙哑。
平月探出了身子,她瞧不清,干脆跳下了马车。
简宝华撩起了帷幕,走得是一条小路,因为夜幕已落,这里灯火并不明亮,零零星星点了几盏灯,什么都瞧不清。
平月过了一会儿才回道,“小姐,刚刚是一户人家门口出了点事,都围着看,说是赶了一个小妾,一个孩子哭闹来着,这会儿被人抱着,已经不哭了,也没事了。”
“原来是这般。”不知道跳了多久的舞,她觉得身上每一块儿的肉都有些酸胀的难受,刚刚从浅睡之中醒来,想要活动一下筋骨,想了想就干脆站起身子。
“姐姐?”
“我有些乏了。”简宝华对着简宝珍回首,“你先回府,我和染春、平月下去走一走。”平月是赵淮之送她的小丫头,随着年岁大了,以免生出不必要的事端,外出的时候总是会带着这个会武的小丫头。
只是简宝华不知晓,柒夏勉强接受了颂秋跟着简宝华,现在简宝华又用了一个平月,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加上家里出了些事,作为主子的简宝华没有发现,反而是简宝珍慷慨解囊,于是就对简宝珍投了诚。
简宝珍有些倦了,望着马车外,这里距离简府脚程也大约只有一刻钟的时候,便点点头,“那我先回了。”
简宝华下了马车,刚开始的时候觉得浑身软绵绵提不起劲。
夜风拂面,行走了一会儿,身上就不如刚刚在马车里难受了。
脚步轻又快,脊背也不自觉挺着。
忽的一道光晃了眼,简宝华的眼睛眯起,那光华一晃即逝。
简宝华顺着光看过去,有人把一软绵绵的人拖入到巷子里。女子的身子无力地倒着,她所见着的光便是女子的金钗。
这一幕发生的飞快,只一瞬那人就抱着女子入了暗巷,简宝华的心跳骤急。
“平月。”简宝华颤着声对平月说道,“你过去看看什么状况。”
平月有些疑惑,简宝华伸手指了指黑漆漆的暗巷,“我刚刚好似见着人……”正说着话,又见到了一个汉子左右张望着过来,简宝华连忙放下了手,见着那人看来,就转过身子,拉着平月往前走,一边轻声说道,“我刚刚看到有人拖着一个女子进去了。”
简宝华握着平月的手,带着夜的凉。
染春想要回头,简宝华的手指在她的手心里挠了挠,“又有一个人跟过来了,别回头。”
“小姐……”染春被吓了一跳,恨不得立即带着简宝华跑到安全的地界儿。只是她也不敢走得太快,僵直着背往前走着。
平月是习武之人,她已经不着痕迹回望了一眼,“现在没有人了,见着我们往前走,刚刚那个人也进入到巷子里。”
“前面还有几十步就是客栈。”简宝华深吸一口气,飞快说道,“那儿人来人往,我和染春先过去,平月,你去看看,若是能够救下,就救下罢。”
“是。”平月应了下来。
“等一下。”简宝华又喊住了平月,平月有些不解,见着简宝华手指灵巧解开了系带,“带上罢,希望……用不上。”
无论是染春还是平月,霎时间明白了简宝华的意思,染春只觉得手心里都是濡湿的汗水,如果……如果等会……她拼命也要护住小姐。
平月怀中捧着披风,足尖点地,往她们两人身后黑暗而幽深的巷子里疾驰而去。
因为平月说附近无人,简宝华与柒夏几乎是一路小跑,等到走出了这个胡同,见到了宾客盈门的客栈,喘着气松了一口气。
“小姐……”染春讷讷喊了简宝华一声,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些什么。
简宝华闭上眼想到的是女子往后垂下的乱髻,那根金钗在她闭上眼的时候都亮了满视野。“希望不要出现最坏的状况。”简宝华低声说道。
“恩。”染春低低应了一声,忍不住回望刚刚跑过的不甚明亮的路,好似能够看到那幽暗巷子里的景似的。
“宝华丫头?”熟悉的声音响起,简宝华看了过去,竟是赵淮之,身着青色长衫,头戴白玉冠,身上披着上好蜀锦披风,随着他走动,披风扬起。他的身后跟着一个灰衫长袍的侍从,怀中还抱着一个昏昏沉沉的孩子。
“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在客栈门口?”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相视一笑,简宝华心里头的那点不舒服,在见到赵淮之的一颗,也驱散了许多。
赵淮之先开口:“刚刚见到一个被打得不成样子的孩子,这附近的医馆我还不知道在哪里,所以先让人送到客栈里头。再找大夫,你呢?”
“你怎么在这里?”赵淮之的目光落在简宝华的身上,因为跑动,她的面上晕染上红晕,如同涂了胭脂一般,她的一双眼在夜灯下灿灿然,带着碎金似的夜华。
简宝华三言两语说了刚刚见到的情形,“我看看孩子罢。”
赵淮之让侍从把孩子面向了简宝华,简宝华看到了他额头上的红肿,面上还有一道长疤,翻卷着皮肉还在流着血,狰狞的可怕。面上就伤的这般重,还不知道衣衫底下是什么模样,“世子,你先带着孩子上楼,请个大夫要紧,我在这里等平月。”
“墨礼,你先把人安置下。”
墨礼的步子极轻,抱着怀中的孩子,举重若轻往客栈内走去。
简宝华原先就觉得他有些眼熟,他这般的动作,让她想到了一个熟人,那人曾是九皇子的人,替他做了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没曾想,今生竟是在赵淮之的手下做事。想到了这里,轻轻一笑。
“在想什么?”
“没什么。”简宝华的心情越发愉悦,赵淮之用的这人也是会些拳脚功夫的,他使用手段,听到世家的那些个辛秘之事,从而为赵泓泽登大宝所用,如今见到这人换了名字,被赵淮之叫做墨礼,自然是心中愉悦的。
同时心里头也有了一个莫名的想法,赵淮之是想要做皇帝了吗?
“你看着我作甚?”他还记得,简宝华这个小丫头,先前的时候也曾直勾勾盯着他,好似想事情想得入神。
她只有七八岁的年岁时候,她看着他,他任由她打量。
短短三四年过去,只觉得她的目光像是一把小钩,勾住了他的心底。
“我在想……”简宝华笑了笑,“没什么。”赵淮之若是想要坐上那个位置,也是常理。
他也是赵家人,要坐上金銮殿没什么稀奇。
再说了,就算是这江山换了旁姓人,指不定更有锦绣河山。
简宝华说了一半,她便笑了,笑得眼弯起,带着一丝得意与狡黠,自个儿偷着乐的模样煞是可爱。
这让赵淮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简宝华的头发。
赵淮之的手碰触到了简宝华的发髻时候,她的发擦过他的手心,带来绒绒的痒意,也让他想要满足地一叹,好像他原该见到简宝华第一面的时候,就这般待她似的。
简宝华是一愣,已过了七岁年龄,赵淮之这样做就不大妥当。
“世子……”她的声音似乎也有些无措。
赵淮之当然知道自己的动作不合规矩,收回手之前揉了揉她的发丝,“小丫头。”他轻叹着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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