趋利避害是本能, 在那双可怕的眼睛下, 无人敢上前。
脏辫心里同样惶恐不安, 可他必须把人抓住,什么都比不上钱重要。
就在半个月前,他辛辛苦苦经营的借贷公司,让一伙人不知来头的人给端了。
电脑里的借贷记录、账本, 还有保险柜里的现金,全被一把火给烧得干干净净。
借出去的钱没了借贷凭证跟记录,四舍五入等于打水漂,而且对方手脚干净,没有留下任何可证明身份的蛛丝马迹。
而最要命的是, 他放出去的贷中, 有很大一部分是别人投的。第二天一早, 觉都没睡醒, 就被人从床上拉起来, 催他还钱。
好不容易陪着笑脸刚把人送走,楼下又传来警笛。
脏辫警惕,带着兄弟们跑了,事后托人打听得知,自己的被人给点了, 罪名是非法集资放贷。
接二连三出事,用屁股屁股想也知道, 有人想整死他。
不过老天爷开眼, 意外之下让他抓到了方炜。
脏辫带人把方炜围殴一顿, 憋了几天郁气终于舒缓。
听方炜说自己哥哥是个小明星,脏辫起了其他心思。
现在是前有警察想抓他,后有仇家要搞他,索性干一票大的,出国算求了。
结果调查之下发现,这个小明星是个傍大款的兔爷。
方炜知道他哥是个念旧的人,迟早会回来取东西,于是在跟踪了几次后,带着脏辫一伙人躲进了合租屋。
他们挟持了小白领,以此控制老师,逼迫他负责照顾众人的饮食起居。
并且计划,如果过了今天猎物还没入瓮,就想办法让猎物自己上门。
通过学校的室友,方为已经知道方灼还记挂他,他相信,只需要一个电话,对方一定会匆匆赶回来。
令人惊喜的是,在最后关头,竟然真把人等来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老天爷在帮他们。
脏辫舔了下嘴唇,眼底的畏惧褪去,开始泛绿光。
他死死盯着顾沉,向弟兄们宣布,“兄弟们,这可是位财神爷,比里面那位值钱多了。要是能把他抓起来,咱们最后的分账翻三倍。”
重金之下必有莽夫。
一群人听见这话,如同打了兴奋剂,低吼着扑上去。
顾沉的动作快准狠,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敲一双,每一次都是下了死手。
恶战下来,脏辫的人负伤严重,却也被激起了杀心。
剑拔弩张的客厅里,再次响起敲门声。
老师被脏辫从茶底下拖出去,一脚踹到门口,脑袋被用力抵在门上。
家门口,全是警察。
还没喊出声,老师就一脚踹开。
客厅里一片死寂,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愤恨和不安。
这群人中,多多少少都进过局子,或者蹲过号子,那破地方没人再想进去。
被方灼揍得干嚎的方炜更加不想。
听见敲门声后,他猜到是警察来了,再痛都死死憋着。
方灼没有顾忌,直接踹向方炜的腘窝。
方炜跪到地上,想起来,却被死死压制。
他愤恨的瞪向方灼,双眼充血,他后悔刚刚为什么没有再快一点,把人一刀刺死,否则现在就不会遭受这些屈辱的对待。
“想弄死我?”
方灼的脚横着踩住方炜的脚跟,随后将钢笔盖上,塞进屁股后面的另一个兜。
青年咧嘴露出牙齿笑了下,眼里漆黑,揪住方炜的头发,绕到他正面。
方炜吃痛张开嘴,压着嗓子威胁,“你最好是放了我,否则你跟你男人谁都讨不到好。”
方灼俯身,盯着他的眼睛,“还做梦呢,嗯?看来是疼得不够厉害。”
话音还没落,方炜的胸口被踹了一脚,身体往后倒,仰躺躺在地上。
方灼走过去,居高临下看着,“你打的什么算盘,我都知道。”
不就是先来软的,想从他这儿骗点钱,骗不到就直接绑架。
就这点脑子,还想违法犯罪走捷径,脑子被门卡了吧。
方炜还想着门外的人能来救他,摇晃着站起来,抹掉嘴角的血丝,冷笑说,“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了,挨的这几拳,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别到时候死了,还说我这个当弟弟的小肚鸡肠。”
他们闯入的第一天起,就没打算让这些人活着,杀人犯法又怎么样,他们已经做好了从事水路逃跑的计划,找好了接应人。
一旦过离开本国海域,天皇老子也奈何不了他们。
到时候他会离开那群乌合之众,找个地方重新开始。
方灼面无表情,找不到词语形容眼前的人,“你疯了。”
“那也是被你逼疯的!”方炜面容狰狞,“如果你当初选择帮我,我就不会去借钱,不会为了还钱,去跟不喜欢的女人在一起,更加不会有后来这些破事!”
“我会安安静静待在学校,帮教授做项目,等到在开学,我就是一名研究生。”
“但凡是你愿意拉我一把,我就不会走到今天。”
方炜就像个疯子,自言自语的说,“你以为我想跟他们在一起吗?我不想,他们让我恶心。”
“强-奸犯、劳改犯、小偷、赌鬼……我一个名牌大学生竟然每天要跟这种人在一起!”
没有人知道他的无奈跟痛苦,包括他的亲哥哥。
口口声声说什么唯一的亲人,都他妈是狗屁。
方灼听他叽里呱啦说了一长串,只觉得好笑。
出了问题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反而怪别人没施以援手。
他自问,该说的话,该给的告诫已经足够多了,即便是两人没有反目,相亲相爱是一家,他也不会蠢到为虎作伥。
方灼不可思议的瞥了他一眼,走到另一边床头柜,把那封信找了出来。
边拆信封边说,“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好意思把自己作的烂事推到我身上。”
不要脸。
方炜被揍狠一顿,胸口们疼,嘴上依旧恶狠,“方灼,老子不欠你。”
方灼暂时没搭理他,注意力全在那封信上。
照邮戳时间判断,顾沉那年十六,可他才是十二岁,还是个孩子。
啧啧啧啧……
“他那时候把你当弟弟。”消音许久的系统哥突然迸出来,吓了方灼一跳。
他惊喜的按住脑袋,“你上线了?”
233愤慨,“主神应该是没法完全限制你家男人,又怕我帮你作弊,直接插手,强行把我关闭了。”
系统很火大,最近接二连三被强制关闭,简直就是侮辱。
方灼,“所以你为什么又上线了。”
“你男人帮的忙。”233支支吾吾,有点羞涩,“他其实也不坏。”
方灼,“……”
方灼不想跟再跟墙头草系统闲扯,摸了摸纸上的字迹,叠起来重新放回信封。
“你欠我的多了。”
赚钱供人念书,那是他心甘情愿的,算不上欠债。
可方炜因为私欲害他跟顾沉错过这么多年,最后还把他推下楼,让他被迫进入小世界穿来穿去,如今还勾结坏蛋,意图绑架。
方灼自认没那么有大度,这个债他必须讨。
察觉气氛不对,方炜拔腿就跑,刚摸到门把,后领就被拽住。
方灼用力将他往后一拖,一掼,用力踩住他的胸口,“你欠我的东西,杀了你都不够还。”
“你不敢杀我!杀人偿命,杀了我你也要坐牢,你不敢!”
大概是生命受到威胁,潜力大爆发,方炜两手抱住方灼的小腿,拼命仰起上身,张嘴咬上去。
他以为方灼吃痛,会下意识把脚抽回去,然而情况恰恰相反。
踩著他的人像是没有痛觉神经,居然低头对他笑了一下,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方炜惊恐的瞪大眼睛,紧缩的瞳孔中,一个台灯迎面而来。
233吓得尖叫,“你疯啦!”
陶瓷的台灯没有砸向方炜,而是在他脑侧的地板上炸开。
碎片飞溅,割伤了他的脸。
方炜感觉不到疼痛,心脏因为恐惧剧烈的跳动,让他呼吸急促,浑身麻痹。
下方迎来一股热意,他浑身一抖,尿了。
丢掉手里剩下的半个灯罩,方灼直起身,嘲讽的瞥了眼方炜的裆部,湿了一大片。
“还挺多。”
方炜自尊心重,本来吓尿就是件挺难堪的事,现在被自己最恨的人,用嘲讽的语气点明,简直比挨揍还令他难受。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他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四处寻找武器。
“你杀不了我。”方灼讥讽,“像你这样连刀都拿不稳的废物,怎么可能杀人。”
“闭嘴!给我闭嘴!”方炜暴躁的抓扯头发,胸中火气乱撞。
他怎么可能是废物。
他是高材生,连最严厉的教授都夸他聪明,他怎么可能是废物。
方灼冷眼看着他扭曲的脸,目光在地上转了一圈,往旁边走了一步。
“阿三哥,外面情况怎么样?”
之前的几声砸门后,就在没有听见响动,倒是客厅的惨叫没有停顿,一次比一次凄惨。
233说,“警察就在门外,只是你男人嫌吵,把防盗门外的声音屏蔽了。”
方灼,“……”
大佬就是大佬,揍人都得找个安静清幽的环境。
有个性,对我胃口。
方炜被方灼刺激得不轻,急躁的在房间里走动。
方灼知道这人已经被气疯了,否则地上那么多瓷片,随便捡一块儿都能把人捅死。
“喂,废物。”他朝着方炜喊一声,把脚边的水果刀踢到过去,顺便让系统帮忙录个视屏。
方炜愣了下,眼里放着精光,捡起刀朝方灼扎去。
因为挨了揍的原因,方炜的动作迟缓,脸上凶狠毕现,每一次划刀,都带着浓烈的恨意。
方灼就跟玩儿捉迷藏似的,轻松躲过,嘴里却惊恐的喊着救命,转身拉开门,一溜烟跑出去。
客厅内的混战已经接近尾声,只有两个人还勉强立在客厅中央。
见方炜挥刀跑出来,两人愣了下,随即打算趁形势混乱偷袭顾沉。
他们手里的西瓜刀上沾着血,也不知道是谁的。
方灼追出来时,恰好被西瓜刀反射的光晃了下眼,他想也没想就扑上去抱住顾沉,手臂上被生生划了一道,鲜血很快就染红了整条手臂。
顾沉面色一寒,徒手握住那把刀。
诡异的是,刀锋之下的皮肤竟然没被割破,更加没有流血。
他捏着刀锋往自己方向一拽,膝盖往上一撞——那人的下巴被生生撞碎,歪了。
方灼忘了疼痛,惊呆了。
顾沉把目瞪口呆的青年转向自己,手指按住他的肩膀,“谁让你冲上来的。”
方灼眨眼,“我自己啊。”
顾沉的脸色称得上恐怖,“只要我想,任何外力都伤不到我。”
“万一伤到了呢,会疼吧。”方灼不赞同男人的说法。
既然是“只要我想”,就一定会有来不及想到的时候。
他当时是身体抢先反应,根本没过脑子。
当然,就算过了脑子,他也一定会扑上来。
“你……”顾沉声音嘶哑,把人按进怀里,手臂如同铁铸,恨不得把人勒进身体里。
这种气氛,这种场景对话,方灼一眼就看穿对方想说什么。
他将脑袋在男人胸口蹭了蹭,厚着脸皮说,“我知道你更喜欢我了,你放心,我不会有压力的,继续保持。”
顾沉把头埋在青年的头发间,用力深呼吸几次后,终于有所平静。
他在青年的耳侧亲了亲,“疼不疼。”
方灼,“不疼。”
真不是骗人,因为已经疼得麻木了。
他吸了口气,扭头看向旁边虎视眈眈的敌人,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刚刚开门冲出来时,大佬捏着棍子,西服敞开的样子真的好吊啊,不知道系统那儿有没有记录。
“阿三哥,有回放吗?”
只要一想起禁欲冷感的男人,竟然也有那么热血的一面,他就又兴奋又激动。
“你想看哪段?我输入关键字帮你查找一下。”
“我刚刚开门跑出来的时候,大佬吊炸天的那一幕。”
“我试试,希望不大。”关于顾沉的影像不是黑屏就是雪花,233不报任何希望。
可就在它输入关键字后,明显感觉到,大佬身上的能量突然收敛,密密麻麻的黑白雪花突然消失,显现的画面正好是方灼想要。
233,“……”好骚。
方灼喂了一声,系统连忙说,“有有有,我帮你截图留念?”
“还是你懂我,兄弟。”方灼心里满足,“等任务结束,你帮我截的图应该还在吧,能打印出来吗?”
233,“你要干嘛?”
方灼,“挂到墙上,每天一睁眼就能看到。”
233,“……”你也挺骚的。
两个大男人在客厅里堂而皇之的搂搂抱抱,让脏辫非常恼火,也让追着方灼跑出来的方方炜冷静下来,还有闲工夫厌恶干呕。
“你们全都愣着干什么!死了吗!”脏辫气得不行,他刚刚站在窗边往楼下看过,楼下一个路人都没有。
他不蠢,已经猜到自己很可能已经被包围了。
越是这样,越要尽快把人拿下。
这姓顾的个人物,用来做人质的话,应该比那三个普通人更具有威胁力度。
就在这时,顾沉突然打了个响指,原本安静无声的门外,再次传来剧烈的砸门声音,并且伴随着附近商场的音乐,以及楼下街道的鸣笛声。
众人恍惚觉得,这套房子在之前一直被罩在玻璃盒中,当玻璃盒被揭开,嘈杂喧嚣便一起涌入。
还没来得及细想,紧闭的防盗门自动弹开。
随着缓慢打开门,里面的人与正准备暴力破门的警察目目相对。
“怎,怎么回事?”
“门怎么自己开了。”
警察个个穿着特警服,拿着武器,在他们的惊诧中冲了进来。
几乎同一时间,小白领的房间传来巨响。
紧闭的窗户被强行踹裂破开,特警从上方跳进来,轻松制服了看守的打手。
脏辫反应极快,冲向顾沉的同时,掏出了把枪。
就在他惊喜,以为可以靠着人质离开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握抢的那只手,从手指头开始,一点点分解,化为灰尘。
“啊!”
脏辫丢掉枪,惊恐叫喊,“我的手,我的手没有了,我的手不见了!”
嚎了没几嗓子,他就被按到墙上,戴上了手铐。
方炜被带走的时候,脸色晦暗,不甘,经过方灼时还想动手,被押解人员从后面给了一拳才安静。
人来人往的客厅中,一高一矮两个男人还抱在一起。
从他们身旁经过的警察们,既尴尬又好奇,时不时瞥一眼,搞得方灼贼尴尬。
只是他刚一动就被顾沉勒回去,比之前抱得还紧。
方灼嘴角一抽,完了,这是要黏成一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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