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曾对他说过, 高处不胜寒,一旦坐上那个位置, 就注定是孤独的。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承受孤独,如果没有尝到陪伴的滋味。
他对权力并没有欲望,更不想因为要得到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就将乔桑陷入险境,他现在想要只是想着和乔桑偏居一隅,能够安安稳稳的度过这一生。
只是此时,祁熠还没有彻底明白, 在这宫里,如果手中没有权力,别人就能轻易抢走你所珍视的东西。
***
小太子生辰那天,乔桑试着做了一个蛋糕, 自制了一支小小的生日蜡烛, 在吃过晚饭后,给了小太子一个大大的惊喜。
乔桑向小太子解释:“这个叫生日蛋糕, 在我们那里, 生辰叫生日。过生日的时候, 我们会吃生日蛋糕来庆祝。这上面的蜡烛是用来许愿的, 你可以许一个生日愿望,然后把蜡烛吹灭,愿望就会实现的。在许愿之前,我要先给你唱生辰快乐歌。”
她清了清嗓子, 笑了笑, 然后唱:“祝你生辰快乐~祝你生辰快乐~”
祁熠眼睛里渐渐浮起笑意, 就这么静静地凝望她,眼神缱绻温柔。
乔桑被祁熠这种眼神看的头皮微微炸起,脸也渐渐发起热来,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什么。
乔桑唱完歌,轻咳了一声:“唱完了,你可以许愿了。”
“阿乔唱的真好听。”祁熠不吝赞美,然后依言闭上他漂亮的眼睛:“我愿......”
乔桑立刻打断他:“生日愿望不可以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了。”
祁熠睁开眼看了她一眼,然后又闭上眼:我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朝朝暮暮,年年岁岁,和阿乔永不分离。
乔桑看着祁熠的脸在烛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五官轮廓精致到无可挑剔,闭着眼许愿的样子十分虔诚,许完愿,他缓缓睁开那双幽黑深眸,刹那间,美的有些惊心动魄。
乔桑都有些被这美给闪到了眼睛。
如果在现代,有着这样一张脸,他是做不了普通人的,无数经纪公司会趋之若鹜,会让万千少女为之疯狂。
“我可以吹蜡烛了么?”祁熠问她。
少年已经在经历变声期,原本如泉水般干净清澈的声音掺杂了一些磁性,变得有些低沉,仿佛已经有了青年的模样。
乔桑点点头。
他微微凑近了,对着蜡烛轻轻吹了一下。
蜡烛熄灭,乔桑忽然被祁熠拥住了。
她僵了一下:“殿下?”
是什么时候,少年的肩膀不再单薄,拥抱着她的时候,有一种被包围的感觉。
祁熠轻轻抱着她,把下巴轻轻放在她的肩上:“阿乔,我十四岁了。”
乔桑笑了笑:“嗯,殿下长大了。”
祁熠的声音依旧平稳,像是练习了无数次:“在大源,男子十四岁,就可以定亲娶妻。”
乔桑喉咙有些发干,隐隐有些预感。
“阿乔。”祁熠轻声唤她,他声音低沉,毫不掩饰其中深浓的感情:“我心悦你。”
乔桑的心跳漏跳了一拍。
她一直以为,小太子对她的亲密和依赖,更像是把她当成了溺水时抓住的浮木,之后日渐深浓的感情,也更像是亲情,至少在此之前,她只把他当成弟弟。
但她没想到,小太子、或许不应该再叫小太子,而是应该叫他安王殿下,或者是祁熠了,他居然会在现在就向她表白。
十四岁。
古代的十四岁,远比现代的十四岁心智要成熟的多。
但乔桑还是说服不了自己和十四岁的少年发生情感上的纠葛,像一个诱拐美少年的变态女人。
“阿乔......”
“殿下。”乔桑打断他,温柔而坚定的把祁熠推离。
祁熠定定的看着她,黑暗掩盖住了他眼神里的不安。
乔桑忽然问:“殿下有没有想过,我在我的那个世界,有多大年纪了?”
静了一静。
“那重要么?”祁熠问。
乔桑一怔。
祁熠抬起手,手指轻轻点上乔桑的眉心,轻声说:“无论你是老是丑,我喜欢的,都只是这里的你。”
他喜欢的,是那个会在晚上给他掖被子、会在雪地里牵着他的手、会和他一起坐在屋檐下吹着冷风看星星、给他说那个遥远的世界的故事的她。
乔桑怔怔的看着他,心口忽然有些悸动。
祁熠突然倾身向前,在黑暗中,无比精准的寻到她的唇,吻了上来。
温热的嘴唇一触即分,一个纯情到极致的亲吻。
在乔桑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退开。
“阿乔,我会等你也心悦我的那一天。”
“好。”乔桑在黑暗中轻声应道。
***
做出那样大胆举动,看起来十分淡定的祁熠,却是一整晚都没有睡着。
整晚脑子里都在回想那个仓促的吻,心脏在胸腔里鼓噪不停,丝毫没有停歇下来的意向。
想着想着,嘴角就不受控制的轻扬起来。
到底年纪轻,一晚没睡,第二天一大早,依旧神清气爽的出现在庭院里。
乔桑从偏殿出来,看到素英抱着盆,痴痴的看着庭院里“舞剑”的祁熠,忍不住笑了:“口水流出来了。”
素英当了真,忙红着脸低下头用袖子擦拭嘴角,然而什么都没有,还茫然的看着乔桑说道:“没有呀姑姑。”
天然呆。
乔桑笑了笑说:“殿下“舞剑”有那么好看么?都看呆了。”
“好看啊。”素英认真的点头,眼睛依旧盯着那道游龙般的身影:“奴才觉得殿下长得越来越好看了。”有时候殿下看她一眼,她都忍不住脸红心跳。真不知道姑姑是怎么做到的,每天与殿下面对面,也面不改色。
乔桑也把目光投向了祁熠。
也不知道是不是偷偷吃了什么,他的个子都跟她一样高了,已经完全是少年模样,他的气质是内敛的,可是那张脸,却俊美的张扬,俊美的锋利,俊美的惊心动魄。
他站定了,微微轻喘着,冲着乔桑缓缓一笑:“阿乔,你起来了。”
怦然心动之余,还让乔桑很有一种丰收的喜悦感。
站在乔桑旁边的素英被这个笑波及,脸顿时通红,端着盆低着头溜走了。
乔桑就站在那儿看着少年朝她奔来,见他还穿着薄衫,提醒道:“天凉了,多穿件衣服。”
祁熠在她面前站定,黑眸明亮的看着她。
乔桑才发现祁熠的眼睛也是凤眼,只是眼尾上翘的弧度比摄政王略轻一些,细看之下眉眼间,竟和摄政王有几分神似。
只是他们本就是叔侄,相像也是难免的。
祁熠牵住她的手,眼睛里带着笑意:“阿乔......”
只是着笑意才刚到眼底,就骤然凝固。
乔桑察觉到,转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只见那有过一面之缘的赵公公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庭院中,行礼恭敬,一如之前,“奴才给安王殿下请安。”
乔桑的目光落在他身后那两个容貌秀丽身姿窈窕的宫女身上,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祁熠也有同样的预感,不禁用力握紧了乔桑的手,把她牵到他的身后,满面寒霜的看着赵公公,声音冰冷:“何事?”
赵公公垂着眼,面色平静的说道:“奴才是来传旨的。”他抬起眼,一双眼无喜无悲的看了乔桑一眼,说道:“从今日起,由晚霞,朝月来伺候安王殿下起居。”
那两名宫女显然不是像素英那样从西四所出来的不懂规矩,听到赵公公点名,便都向祁熠行了一礼:
“晚霞。”
“朝月。”
“给安王殿下请安。”
行礼时姿态优美,就连声音也都婉转动听。
祁熠一眼也没有看那两个美丽的宫女,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赵公公,他知道,后面还有话没说完。
果然,赵公公对着乔桑说道:“恭喜乔桑姑娘高升,即日起,前往昭阳殿当差。”
乔桑的心揪起来,用力回握住祁熠的手,生怕他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祁熠却诡异的十分平静,他转过脸,对着乔桑安抚试的微微一笑,然后看着赵公公冷静的说道:“我和乔桑说几句话。”
赵公公也有些意外的看了祁熠一眼,随即颔首,带着两个宫女回避了。
乔桑有些担忧的看着祁熠:“殿下。”
祁熠转过身,用力抱住她,所有汹涌的情绪都被他死死压制在眼底不展露半分:“阿乔,好好照顾自己。”
乔桑有些惊讶于祁熠平静:“殿下......”
祁熠松开她,脸上的神情很冷静,甚至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阿乔,我十四岁了。”
他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面对分离无能为力,只能在她怀里落泪的孩子。
他抬起手,就像是她以前对他做的那样,轻轻在她头上拍了拍,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微笑着说:“阿乔,等着我。这一次,我会亲自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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